第77章 原来是契兄弟
阴天的暮色灰蒙蒙的,杨蒙等 不及换下官袍,便匆匆跑了出去,直奔杨宜修府上而去。
“叔父,大事不好,您快看看家中的账本还在不在?”杨蒙跑得满头大汗,急切道。
杨宜修莫名其妙:“什么账本?”
“当然是、是......”杨蒙不好得太直接 ,暗示道,“那本账本。”
杨宜修更是一头雾水:“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会不在,大白天的,你做什么梦呢?”
杨蒙呆了,将来龙去脉托盘而出。
杨宜修先是一愣,继而勃然大怒:“蠢货,你被诓了!”
“可上面的数字分明......”
“那些都是明面上送出的东西,但凡看见过的人都能推算,其他私下的账面却一概没有,”杨宜修恨铁不成钢,用力敲了敲桌面,“你就不会先把人扣着,问过我再吗?”
杨蒙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被人玩了这么一手,丢脸至极。
问题是世上有几个人能像 白雨信那样大胆,杨蒙中招,实在不亏。
杨宜修却不这么认为,将杨蒙骂了个狗血淋头,临了恨恨道:“安排你做个刑部侍郎,你难不成就满足于此了?张首辅固然是个好靠山,可他到底老了,日后还不是得靠你们年轻人独当一面?”
“这样沉不住气,我还能指望你什么!玉儿跟着你,我怎么放心得下?”
一腔好心却没换来半点感谢,杨蒙僵着脸听训,好一会儿终于转换过心态,了些许好话,终于将杨宜修的脾气熨帖下来。
亲自送叔父回房,侍奉了半个时辰,杨蒙方才离开,天色已经擦黑。
他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看见妻子正跟杨家的嬷嬷推辞些什么,不禁一愣。
“你怎么在这儿?”杨蒙下意识地发问。
杨蒙是杨宜修五服以外的侄子,能沾到他的光,还多亏娶了杨宜修的女儿,杨玉。即便是刻意仰仗岳家,可亲眼看见杨玉从娘家那东西,他心里颇不是滋味。
杨玉一声不吭,将细软塞进包裹里,背在身上。
一整天的强压的情绪都冒了出来,杨蒙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拔高声音:“我问你呢,聋了?!”
“光会凶我有什么用,在外面怎么不见你这么威风?”杨玉挣开他,跟他对吼。
“我不过问你一句,至于如此待我吗?难不成真的做了什么亏心事,怕我知道!”杨蒙被她激怒,不过脑子的话脱口而出。
将包裹用力塞进他怀里,杨玉怒道:“我有什么亏心事怕你知道,你要看便看!”
“左右不过女儿要出嫁,家里连半点金银首饰都拿不出,你整日在外面如何如何辛苦,可最后呢?钱也见不着,升官也捞不着,我不回娘家求救,还能怎么办?让女儿就这么苦兮兮地嫁出去吗?!”
“还有儿子,不过是跟人了架,就被关了大半个月出不来,你帮上什么忙了?
道伤心处,杨玉眼泛泪花,哀切埋怨地盯着他:“女儿你不管,儿子你也不管,我只有回娘家 ,你当我愿意回来看人脸色不成!”
杨蒙听着她,只觉一股不出的沉闷往身上压。
可他不得不笔直地站着,因为他知道,若是一倒,整个家就都散了。
“你......”一整天没顾得上喝水,杨蒙喉咙干涩,咽了两口唾沫方才顺畅地下去,“不要急,我会想办法的。”
杨玉眼里噙着泪,半信半疑:“当真?”
杨蒙艰涩地点头。
杨玉再也忍不住,一头扎进他怀里,放声哭了出来。
回到府上,杨蒙还没来得及吃饭,窗外就有声音传来。
“大人,人无能。”
受伤的刺客跪在院子里,淋了个湿透,地上一滩冲淡的血迹。
不知是不是一天之内遭受的失败太多,杨蒙竟出奇的平静,一种彻头彻尾的无力充斥着身体。
他一时头晕,跌坐在圈椅里。
“没用的废物,杀个平民都能失败,还要你做什么?”杨蒙喃喃道。
白日里白雨信走后,杨蒙越想越不安,他已经得罪了白雨信,若对方果真是皇上的情报人员,那么那份名单终究会流出去,还不如先下手为强。
谁知道派出精锐刺客也能失败,他最近到底是走了什么霉运?
“大人恕罪,若非顾明州突然出现,人绝不会失败。”
“顾明州,顾明州......怎么又是他?他就非要跟我作对不可吗?”
杨蒙头紧闭双眼,颓败至极。
忽然间,一团浆糊的脑子里闪出一丝不对劲。
白雨信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商人,为何会跟顾明州扯上关系?便是故意找他麻烦,也不至于帮到白雨信头上——除非他们本来就认识。
等等,顾明州是徽州静云镇人士,白雨信也是......
杨蒙倏然睁开眼,推开窗,看向刺客:“去查查,他们是什么关系。”
“是。”刺客暗自松了口气,迅速离开。
第二天情报送上,杨蒙定睛一看,手都在气得发抖。
好哇,他们两人竟然是契兄弟!难怪白雨信能拿到那份名单呢,不准就是顾明州在背后捣鬼,两个人合起伙来了!
然而下一刻,一阵喜悦涌了上来。
这不定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顾明州得到账本,细细翻阅,然而这毕竟是另一桩案子,要想在徽州桐木案里派上用场,还得多花心思。
思量着来了户部,顾明州忽而感到众人看自己的目光有点怪异。
虽然户部的人平时就不怎么友善,但今天感觉格外奇怪,还有人盯着他跟身边的人窃窃私语,看猴儿一般。
顾明州一头雾水,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中午用饭,饭堂里一人一碗白米饭、一份炒青菜、半条鱼。顾明州往桌上一坐,边上的人纷纷起身,离他远远的。
顾明州:“......”
余泰清正好进来,撞见这一幕,一阵莫名其妙:“都做什么?”
平日嚣张的众人都服帖了,乖乖地跟余泰清招呼。
“坐下吃饭,”余泰清道,“都站着干嘛?”
唐满阴阳怪气一笑:“阁老,您可不知道,顾明州家里有个契兄弟呢!我道他平 日怎么怪里怪气的,原来异于常人,咱们户部的年轻同僚不得防着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