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郑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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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明州被他盯得头皮发麻,不禁一阵懊悔。

    最近过得实在太顺,又猛然间进入最熟悉的领域,居然一时忘我......

    不过处理的都是些微不足道的事,应该没事吧?

    正想着呢,就见余泰清怒气冲冲地一摔折子,起身就走,似乎非常不满意的样子。

    不至于吧,他有犯这么多错?

    顾明州狐疑地重新翻开一本折子,难道太久不处理,手生

    了?

    “还傻坐着干什么?”余泰清在门口,声音洪亮,“吃饭去!”

    顾明州连忙跟上,一路上众人都是满眼的嫉妒,等两人面对面坐下的时候,周围的视线就更加灼热了。

    他居然能安安稳稳地跟余泰清坐在一起,这么久也没被骂,见鬼了不成?

    唐满心理不平衡地戳了下筷子,扭头道:“他得意什么?郑大人,依我看,这位置应当是你的,却被一个人抢

    了去......郑大人?”

    郑自明回过神,啊了一声:“你刚刚什么?”

    “......没什么,”唐满疑惑道,“你最近碰上什么事吗,怎么总是心不在焉的?”

    郑自明勉强提了提嘴角,摇摇头:“多谢唐大人关心,我没事。”

    可看这脸色可不像没事的人啊。唐满想着,也没多问。

    这一幕落在不远处的顾明州眼中,倒是忽

    然提醒了他一件事。

    郑自明似乎就是在最近一两年死的。

    但到底是怎么死的,顾明州也不清楚,当时听其他人描述的时候,只知道他才华过人,为人低调谨慎,现在看来也是如此,不太像是被

    政敌暗害而死。

    难道是突发疾病?也不太像啊,郑自明脸色红润,精神奕奕,好好一个青年才俊,既没有不良嗜好,又很注意适当锻炼,平时也看不出有自杀倾向,怎么会突然就没了?

    死得

    悄无声息,看来是有一些不为人知的原因。

    顾明州不太爱管闲事,谁生谁死本就是命数,然而上次搭救白雨信,郑自明是出了一把力的,再不管不顾就有些不过去了。

    思索一番,顾明州决定

    就推测出的死因提前预防一下。

    请两个侍卫暗地保护,买个避毒珠防止中毒,要走他所有可能引发大事件的案子,免于政敌攻讦或者惹怒皇上,平时多跟他走得近些,以免摔死、噎死、呛死等意外事件....

    ..

    要是这样还能死,那真是上天的旨意了!

    郑自明对这些暗中部署一概不知,一日回到家中,素日总在兵部早出晚归的兄长郑德润却意外地在家里。

    郑自明下意识退了一步

    ,随即转过身,坐在廊下,脱了皂靴,换上丝绢软履。

    “难得回来得早,今晚咱们弟兄俩就喝上一杯。”郑德润笑着。

    他们住的宅子算不上很大,几个在京为官的郑家人住在一块儿,不比老

    家规矩森严,也不必昏定省地给长辈请安,日子相当惬意。

    郑自明自己虽然是庶子,母亲地位不高,但因为整个扬州独一份的才华,崭露头角后便很少再受轻视了,而郑德润虽然舞刀弄枪,性格却很温顺。

    与郑自明的外热内冷不同,郑德润是个真正的善良人,有时候甚至到了软弱可欺的地步。

    故而两人相处一直很愉快,时常一起饮酒吟诗,今日也不例外。

    可不知怎么的,看见郑

    德润这张脸,郑自明便由衷地生出一种难堪与羞惭,下意识脱口而出:“不必了。”

    郑德润没料到他会反对,不禁愕然:“怎么了,今日身子不适?还是户部公务太繁忙?”

    郑自明这才回过神

    ,挤出一丝笑容:“是忙了些。”

    “啊......”郑德润流露出失望的表情,点了点头,“那早点歇息吧,莫要累垮了身子。”

    郑自明正要走,忽然看见廊下郑德润沾满泥巴的皂靴。

    兄长在兵部比他更忙更累,偶尔得空,第一件事却是找自己喝点酒,他却连这么一点事都不能满足......

    心头的羞惭愈演愈烈,郑自明忽而抬起头,嘱咐下人道:“去切二两牛肉,温几

    壶好酒。”

    郑德润又惊又喜,笑道:“你要是累了就休息,这份心意我领了,不必勉强自己。”

    “再累又怎么比得上兄长?”郑自明摇摇头,“方才是弟任性了。”

    两人面

    对面坐着,该吃的吃,该喝的喝,郑德润酒量浅,偏偏又贪酒,不一会儿便有些微醺。

    “来,再给我倒一杯......”

    “哥,你喝得太多了,”郑自明哭笑不得,“时候也不早了,该歇息

    了。”

    郑德润哪里肯,抱着他的胳膊不肯撒手,郑自明一个不慎,手中酒壶就高高飞起,几乎要洒了自己一声。

    就在这时,一只纤纤玉手按住了酒壶。

    郑自明心头咯噔一下,

    视线上移,一张女人的脸映入眼帘。

    她不施粉黛,神色也有些淡淡的,青丝乌发,一支步摇在烛光下微微闪光,一双杏眼却低垂着,不透露半分情绪出来。

    “怎么喝成这样?”杨晴。

    郑自明耳朵里嗡嗡直响,竟没听清她在些什么,呆呆地由着她将郑德润扶走。

    “服侍老爷去沐浴,再烧些醒酒汤。”

    下人应了,搀着郑德润下去,杨晴错开几步跟在后面,忽而停

    住脚步,回过头来。

    “那天,你也在吧?”

    郑自明心头好似有一面鼓在敲,下意识退了一步,不敢与她对视。

    杨晴嗤笑一声,只要郑自明抬头,就能看见她脸上毫不掩饰的鄙

    夷。

    “你最好识趣,什么也不要,否则......”杨晴压低了声音,凑在他耳畔,吐气如兰,“日子可不像现在一样好过了。”

    呼啦一声,夜风吹动廊下灯笼,烛光不住跳跃,于是屋内

    也变得明暗不定。

    郑自明攥紧了衣袖。

    在这突兀的寂静中,被下人扶着的郑德润忽然大喊起来:“媳妇儿,你怎么还不来,跟二弟聊什么呢!”

    “没什么,马上就是首辅生

    辰,他拿不定主意,便问问我。”

    杨晴直起身子,笑盈盈地反问:“二弟,是不是这样?”

    呼吸艰涩,心痛难当,郑自明艰难地闭上眼。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