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我不吃这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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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剑锋所向的中心,当今首辅张黎,却轻轻地笑了起来。

    “大伙儿都坐下吧,今日是老夫的寿诞,好赖给老夫一个面子,是不是?”

    他紧接着望向余泰清:“我

    知道,你还没放下先前的徽州桐木案,心里不舒坦,所以才向我发难。”

    “但当初判决的人是皇上,你有什么不平,只管向皇上去,来我这里闹事也解决不了什么。”

    张黎的语气还是那样不

    急不缓:“皇上承上天旨意,下御万民,所有人都是皇上的子民,包括杨家人。只杀杨宜修,是皇上的恩德,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还是,要杨家所有人抄家杀头,连带着老夫一同将人头奉上,你才肯善罢

    甘休?”

    不愧是坐在首辅之位十多年的人,张黎一发话,将余泰清发难的理由变成了一己私仇,连带消,堵死了余泰清的话头。

    余泰清面色一凛:“张首辅,今日我只谈你私用贡品的事!”

    “那就更不该在这个时候,你不满意,就去禀告皇上,让皇上来定夺!”张黎这样苍老了,竟然流露出一股罕见的杀伐之气,厉声喝道,“这里是我张家的地盘,现在是我张黎的寿诞,不允许任何人在此闹事

    !”

    余泰清脸色铁青,冷冷道:“可见这饭也不是老夫能吃上的了,诸位慢用!”

    罢,便气冲冲地拂袖而去。

    许多人一阵心惊肉跳,不知他是不是真的即刻面圣去了。

    张黎同样冷冷道:“不必理会,他要告便告去,老夫问心无愧,会怕他?”

    又抬头瞪了一眼户部众人:“还不坐下?”

    方才站起来的户部官员都尴尬起来,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一时间面面相觑。

    顾明州当先一笑:“诸位大人吃好喝好,下官家中还有事,就先告退了。”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张黎眼中闪出慑人的火花。

    此时其他人也不好再坐了,趁着

    气氛纷纷告辞,席上立马空出来一块。

    萧豫端起酒杯,笑着缓和气氛:“来来来,不要为了这些事扫兴,大人们赏个脸,跟我喝一杯如何?”

    白雨信跟着端起了酒杯。

    宴席

    散去后,白雨信跟着叶家人一同走出去,发现自家马车还在原地,不禁无奈一笑,摇着头走了过去。

    果然,车上顾明州还没走,正抱着手炉瞌睡呢。

    “醒醒,”白雨信轻声责备道,“这么睡

    不冷吗,心伤了风。”

    顾明州睁开眼,眼睛很快清明,显然并没有睡熟。

    “既然出来了,怎么不早点走?”

    白雨信这么着,却并未提及方才园林中发生的事。他们一个在

    官场,一个在商途,各自管各自的事,很少互相干涉,所以见顾明州出来,白雨信只当无事发生,自己吃自己的。

    然而顾明州却不止在等他一个人。

    顾明州下了自家马车,走到另一座马车旁:

    “老师。”

    里头静了静,随即传出萧豫咬牙切齿的声音:“别叫我,我不是你老师。”

    “学生有些话想跟老师聊聊......”

    “车夫呢,还不赶紧走?”

    顾明州抿唇一笑:“看来我只好在外头了,现在这人多耳杂的,也不知会被谁听了去。”

    车夫握着鞭子,有些不知所措:“大人,现在走吗?”

    “......”萧豫额头青筋一阵暴跳

    ,怒道,“上来!”

    两人面对面地坐着,马车缓缓地动了。

    萧豫的马车相当舒适,既有果盘、酒壶,又有暖炉、薄毯等物,比之余泰清简直不知道豪华到哪里去了。

    顾明州理

    所当然地拿了个橘子,一边用暖炉烘脚,毫不见外。

    萧豫只觉心头更堵了,咬牙道:“要什么赶紧!”

    唉,这橘子挺甜,还想再吃两个呢。

    顾明州有些惋惜地擦了擦手,

    方才开口:“前些日子家中寄信过来,是要跟孙家一同行商。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当初孙家可是静云镇一大富商,现在却沦落到跟我们顾家同行的地步。”

    “你到底要什么?”萧豫不耐烦跟他绕圈

    子。

    “咦?老师不记得孙家了?”顾明州一脸讶异,“孙思博不是在您手上死的?”

    萧豫冷笑:“是又如何?私占泉山乃是死罪,他死得其所。”

    “那么孙家的五万两家底,

    又去了哪里?”

    马车里霎时间静了,只有马蹄在青石板上规律跑动的声音。

    跳动的烛光下,萧豫眸中闪过一丝危险,慢慢地眯起了眼:“自然是上缴国库了。”

    “可我听,

    孙家的积蓄少也有十五万两,那剩下的十两去了哪里呢?”

    少年扬唇微笑,仿佛极天真,一双眼睛却如同幽深古井般看不到尽头。

    “道听途也敢问到我头上?”萧豫点了点头,“我看你是

    活腻味了!”

    “我不过问上一句,老师何必这么紧张?是不是十五万两,只消一查,便水落石出,是不是?还是......”顾明州压低了声音,“老师心虚,没有底气呢?”

    萧豫不再答

    话,看着顾明州的眼神里透出杀气。

    “老师怎么这样看着我?一个玩笑而已,瞧您吓得,”顾明州大笑起来,“其实今天,我还有另一句话要。”

    “张黎已然垂垂老矣,老师何必跟着他鞍前

    马后?听学生一句劝,张黎早晚要倒,皇上清算起来,只怕沾亲带故的都跑不了,老师还是明哲保身的好。”

    萧豫嗤笑:“你这是在威胁我?”

    顾明州却摇了摇头:“我只不过为老师感到不值

    罢了,明明有机会坐上首辅之位,却倾尽全力维护一座即将倒塌的大厦,多么浪费能力和精力啊?”

    “左右都是权臣,老师就不想亲手握住权柄吗?”

    一阵疾风倏然卷入马车,烛光狂跳!

    烛光下,顾明州那双深邃的眼睛仿佛带着某种蛊惑般,不住闪动。

    萧豫的目光犀利起来,冷意大盛。

    “这么浅显的反间计,你以为我会信?回去告诉余泰清,我不吃这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