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再遇严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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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时星的不辞而别,让程青寒完全没有想到。他在村口等到天黑,也没等回温时星。

    他知道,温时星跟着柳宗鹤走了。

    一时之间,程青寒变得无比失魂落魄,他从村长家里的地窖中取了好几坛酒,慢慢地走到河边。

    河边的水流急速,与石子剐蹭发出阵阵声音。程青寒坐在滩上,半仰着身体。他举起一坛酒猛烈地灌入口中,一壶下肚,喉间胸膛均如刀割般。

    “温时星!”他忽然喊道,眼睛湿漉漉地看着河边。

    这么多年,他虽对温时星百般宠爱,可在大事上似乎都缺席了。那日温时星嫁入云峰府,他赌气不回,错过其人生这样重要的时刻。

    自己自欺欺人这么多年,总觉得温时星离不开自己,结果呢,是他程青寒离不开温时星。

    错过,他对温时星只有错过。纵使待他再好,却也是梦了一场般。

    当年眼睁睁看他出城幽会柳宗鹤,自己不阻止。看他嫁入云峰府,赌气不回。现在,温时星回红莲寻死,自己也只能喝酒浇愁。

    反观那柳宗鹤,伤他爱他,倒让温时星死心塌地。程青寒一直觉得,世上再无人比自己更疼爱温时星了。

    回看过去,那些疼爱竟是想都想不起来的琐事。

    他用力将酒瓶子摔进水中,噗通一声,翻转几下,便随着水流飘走了。

    大将军,却在此处饮醉。他瘫倒在地上,看着天上的星星。从前总是揶揄温时星习武差劲,没那根筋。可现在自己呢,却是那缩头乌龟。

    “星儿呢?”

    身后传来夫人的声音,程青寒头昏脑胀,从地上费力爬起,眼神略微迷茫地看着她,“走了,跟着柳宗鹤走了。”

    “到底还是去红莲了。”夫人裹紧身上的披风,眼睛看着远远地尽头。

    “夫人,我做错了……”

    红莲夫人低头一看,地上约莫四个酒壶,再看程青寒,风一吹都是酒气的味道。她皱了皱眉,“何必在此买醉,你是为了他好,屈尊于此。”

    “不,我没能像柳宗鹤一样。”

    夫人发出一声冷笑,“倘若星儿真能回来,我便将他许配给你。”

    此话一出,程青寒酒醒了大半,他立刻从地上起身,稳了稳步伐后,“夫人您什么?”

    “这柳宗鹤不是要护着星儿吗?他最好是能把我的星儿完完整整地送回来,待他回来,我就把他许配给你。”

    程青寒愣愣地看着夫人,他半是酒醉半是清醒,总觉得这话像是梦里似的。

    这么多年,红莲双亲岂能不知他程青寒的心意。若不是温时星死活要云峰府那男人,也许,他与温时星早就……

    可是,程青寒转念一想。别从前了,即便温时星被伤过,现在的他好似比以前更爱柳宗鹤了。

    “夫人,他不会愿意的。”程青寒举起手里的酒壶,胡乱灌了一大口,无力地晃了晃身子。

    温时星怎么会愿意嫁给自己呢,他那股子倔强,想必一定会用在自己身上。

    “我让他嫁,他自然会嫁。不成,星儿还指望那个柳宗鹤?”夫人眉头一皱,想到云峰府里柳宗鹤对温时星所做的种种,她自然是不会再同意这两个人的婚事。

    听完这番话,程青寒眼眸子又亮起来,他内心既害怕又期待。尽管知道温时星不会心甘情愿,却也还是期许这种事情的发生。

    “行了,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把星儿交给你,我自然是放心的。”夫人转过身,边走边想,程青寒的确为红莲做了不少事。

    在年幼时期,城主在郊外捡到的这个孩子,确实是个福神。这么多年,从没动过坏心思。可人终究会变,夫人不得不防。

    眼下情况复杂,只有程青寒手上有兵。倘若他想用兵做点什么,那是分分钟的事。为此,夫人不得不稳住程青寒。

    她又怎会不知温时星不喜欢程青寒,只当他是哥哥。只是,桃谷他也来了,红莲眼下是有夫人当家做主。可万一温时星真的将红莲夺回了,程青寒就没有其他想法吗?

    她沉下眸子,面上冷若冰霜。

    见夫人走远,程青寒扯着嘴角傻傻地笑了几下,在温时星的事情上,他总是好哄的。

    一连几天过去,气温逐渐下降。风带着冷冽吹进每个人的骨子里,快入冬了。

    温时星与柳宗鹤经过几天赶路,终于回到了云峰,然而他们却被卡在云峰府外。

    “柳少主啊,这个……”门外的老管家搓了搓手,半弓着身子,纠结许久道:“要不,您在外头住两天,等城主再消消气?”

    二人对视一眼,柳宗鹤皱眉看着老管家,“那母亲呢?母亲知道我回来了吗?”

    “呃……这几日天寒,夫人染了点风寒,卧床上好几天了。”

    “什么!那大夫呢?大夫看了没有!”柳宗鹤一听,心里一惊。本在离家之时,母亲就身体有些不大好了,没想到居然这几日染上风寒了。

    “大夫看过了,也吃过药了,少主放心吧。”

    听到此,柳宗鹤心里才平静些许。既然父亲不让入府,二人也只能到附近客栈住住。

    老管家从柳宗鹤房里拿了些金银细软出来,“这个您拿着,也许过几日城主一消气,我就去通知您。”

    柳宗鹤点点头,握紧手上的东西,牵着温时星往外走。

    “你别着急,我明日再来求求父亲。”柳宗鹤担心他,连忙去看温时星的脸。

    对方抬起头,“本是我求人,没有什么好着急的。而且,红莲里,也没有我们的人了。”着,温时星眼上失落起来。

    柳宗鹤撇过脸暗嘴,怎么总是勾起他的伤心事。走了一会儿,他看到有个面馆,“我们先吃点东西吧,一路奔波,想必饿了吧?”

    听到他的提议,温时星点点头,顺着他来到这家面馆。

    这家面馆的老板一看就是个四通八达的人,一眼就认出温时星,又见柳宗鹤牵着他的手,于是狗腿道:“这不是柳夫人嘛!我就知道传闻休妻是假的,二位看着好生般配啊!”

    一听这话,柳宗鹤想起那封休书,又想起那腹中的孩子。登时脸色尴尬,喉结不安地上下滑动。

    这一嗓子喊得可是大声,把其他客人的视线都引来了。

    “宗鹤?”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二人回头一看,居然是严臻!

    温时星立刻挑眉,露出微微惊讶的神色,“好久不见,没想到能在这儿遇见你。”

    严臻也看见温时星了,记忆里二人闹休妻的事可是传遍了云峰城。他顺着二人的手看去,此刻却这样亲密?

    他本来想着这两个人分开了,兴许自己有点机会,却不想听闻温时星连夜回了红莲。

    想着估计这辈子都难以再见,没想到时隔多日,居然在此相遇!

    严臻是个聪明人,自然不提当初那些事,只是招呼二人到包厢中叙旧。

    虽是好友,柳宗鹤却也记得当初严臻对温时星那点心思,自然是不愿意的。可还没话,温时星却点头答应了。

    于是三人便入了一间包厢内。

    “宗鹤这脸上是?”严臻刚给二人倒酒,就看见柳宗鹤眼角下的那个疤。

    “摔了一跤,没什么好的。”柳宗鹤举起杯子一饮而尽。

    话虽如此,严臻却看见温时星脸上显而易见的愧疚,大抵是与他有关了。

    严臻心里想着什么话题好,红莲被屠城的事人尽皆知,他不能提。这柳宗鹤脸上的伤也不能提。

    真倒是自己给自己为难了。

    见他尴尬,温时星笑了笑,“你可是还做玉的生意?”

    “啊……对的,还是老本行。”严臻着,习惯性夹菜到温时星盘里。

    结果被柳宗鹤一筷子拦截,他脸色黑道:“吃你自己的。”

    桌下温时星暗自拿手揪了一下柳宗鹤的大腿,对方没有意料,一下子露出痛苦的表情。对面的严臻看了双方一眼,了却怎么回事。

    “你可是还有再找如意郎君?”严臻故意问道。

    温时星一愣,印象里严臻不是八卦的人,也许是商人吧,他总是能把话得极尽分寸。

    “他的如意郎君就是我,不用找了。”温时星还没话,倒是柳宗鹤厚着脸皮抢答。

    其余二人看向他,他倒是一点所谓都没有,夹着菜就往嘴里塞。

    “对了,我开了个新店,栖凤楼。”

    刚完,柳宗鹤噗得一声,差点将嘴里的食物喷出来,他捶了捶胸口,连忙拿酒平咳嗽。

    温时星很少见他反应这么大,还没未问没事吧,对面的严臻又话了,“这个店宗鹤也经常来,你要是感兴趣也可以来捧场。”

    “我告诉你啊,别乱话,我什么时候经常去了!”

    温时星看着这两人话中有话,总觉得不寻常,“那今晚吧,去捧你场。”

    语毕,柳宗鹤猛地回头,“别去那地方!”

    对面的严臻拿折扇默默遮住脸上的笑,他仿佛嫌事情闹得不够大似的,“好啊,那严某可是一定要等来你们二人的。”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