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宴仪清
若是在第一世你问他,这世上最喜欢的谁,最敬仰的是谁,他会毫不犹豫的大声告诉你,是他哥哥,仪清仙君。
如今嘛,呵呵——
听见宴林唤他,宴锦偏过头,侧眸,对上了宴林看他的眼神,深棕色的眼睛泛着浅浅的笑意,唇角上扬起一点弧度,眼里的温柔与宠溺让所有看着它的人深陷其中。
宴仪清这个人之所以能把他骗的死死的,就是因为他在外人面前永远是一副严谨到刻板的样子,知礼有度,一派嫡家长子之风。
那张严肃的脸,只有对着他这个弟弟才是微笑的,眼中才有那一丝丝的温情,可即使是一丝,却也足够让他觉得,自己是特别的,也让看着它的人融化进去。
沉溺的不可自拔———
可是,当他体会过后才明白,这些都是假象。
就像是看似平地的沼泽,只要踏入一步便会泥足深陷,无法脱身。
“父亲不必生气,他们年纪还又相仿,有些摩擦是必然的,而且我想卿和也是无心之过。”着他侧身对着身旁不远处的林炎之施礼,态度客气举止文雅,分外好看:“林公子也不会生他的气,对吧。”
他话音刚落,便抬眸看着林炎之,在等待他的回答。
众所周知,仪清仙君除了对弟弟外,很少这样温和的对谁笑过。
林炎之见他看着自己,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声音像是带着魔力一般,他那里还想的了这么多,只是脸颊微红的盯着宴锦,呆愣愣的点着头,话吞吐:“不,不怪他....我们切磋,切磋而已!”
宴林面上挂着不服气的表情,心里则是平静无波。
方才进门时,林炎之一脸咬牙切齿,恨不得再冲上来和他干一架,这宴仪清还没干什么,就一句话,就消了林炎之所有的怨气,好像刚刚是他的错觉一样。
敢情你这牙齿和手都白断了是吧。
不过,他也懒得看他们的互动,经过两世,他深刻的知道这二人之间的后续,不管是第一世,还是第二世,宴锦背后永远站着一个人,他就是林炎之。
林炎之执着,顽强,不放过任何一丝在待在宴锦身边的机会。
因为,林炎之喜欢宴锦。
喜欢的不得了。
好笑吧,堂堂谒金门嫡子却喜欢上了浩然仙府嫡长子。
先不两个男子结为道侶,光光是他们的身份就会引得众议,浩然仙府是三大仙门之一,地位崇高,谒金门,一方地首,不可觑。
不过,这事情原本在第一世界他也是不知道,也是后来第二世他性情大变,对宴锦渐渐疏远,无意中听到了那次林炎之和宴锦的谈话,特别是那句‘仪清哥哥,我心悦于你’。
当时他震惊的无以复加,心里不出的复杂憋闷,甚至没来得及听后续,就匆忙闪身离开。
以至于后来他干脆就不回浩然仙府了,能躲就躲吧,与之见面的时间就更少了。
直到自己百岁生辰,一切都没变……
宴镇天在一边听着,脸色稍缓,既然林炎之不追究,他自然不会再去找自己儿子的麻烦,若是到时候林戚问他,他也是有答词。
“既然林侄也了不追究,那此事就此揭过吧。”宴镇天站起身,准备离开。
这时,宴林却突然开口,断了宴镇天离开的动作。
“我的确不是无心的,我就是故意他,谁让他老是缠着哥哥......”青年双手环抱于胸,漂亮精致的脸上是骄傲,像个孩子般赌气,明亮干净的眸子清澈见底,仿佛只要看着它,就能猜到主人所有的情绪。
光是如此他觉得还不够,脸上表情张狂,甚至还挑衅般的朝着林炎之抬了抬下巴。样子要多欠揍有多欠揍……
作为一个两百来岁的人,宴林心很沉重,只能微微叹了一口气。
不要问他为什么会出这样愚笨的话,因为第一世他就是这么的,而且义正言辞........不过,最后的一句‘谁让他缠着哥哥’是他现加的。
想着他余光看了一眼宴锦,见他有些晃神,便收回目光。
反正第一世最后,他爹看他傻兮兮的样子气急了,将他扔进了孤峰,思过三十天。
“你什么?!”
宴镇天很无语,他知道这个儿子一向骄纵,性子也是无拘束,可是这台阶都放到他跟前了,也不下去,还给他爬的更高!
简直是……
他觉得,等那天他合体境界突破,也不用等雷劫,直接被他气死得了。
“你给我再一遍?!”宴震天往前走了两步,垂眸,微眯起眼,放出一点点合体中期气势。
林炎之作为谒金门的嫡子,未来可是要继承门主之位,作为浩然仙府的左膀右臂,他现在不好关系,还给他针锋相对?!
见宴府主这幅样子,宴林赶紧和第一世一样躲到宴锦身后寻求庇护,以前他是紧紧抓着哥哥的手臂,现在嘛,他抓不下手,只能用拇指和食指双手拈着他后腰的衣服。
虽都保持第一世的样子,可是这些细节应该是没问题的。
他从宴锦身后冒出半颗头,黑溜溜的眼睛看了一眼宴府主,随后又瞅了一眼气红脸的林炎之。
林炎之嘴唇紧抿,双眼死死盯着他,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一副气急了又不能发作的样子。
宴林心里得意,你不是喜欢得很么?怎么不过来?
就喜欢看你着急又动不了我的样子。
宴锦微微测过头,幽深的目光落在宴林的脸上,眼底是漆黑混杂的情绪,深棕色的瞳孔泛着浅浅的温柔。
只见他抬起手,落在宴林的头上揉了揉他的头发。
宴林微微愣神。
感受着头上宽厚温热的手掌,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好几秒他才松开手里的布料,急忙闪到一边,摸着自己被揉乱的头发。
“哥,你揉我头做什么?头发都乱了!”宴林一边着一边低下头拨弄着自己前面的碎发。
他低着头,其他人看不见他的表情,他的脸色已经沉下去,黑的可以滴出水。
他不是应该沉默吗?
然后一句‘卿和这事你的确做得不对’?
下一秒,宴锦收回目光,对着宴震天弯腰施礼,声音不大道:“卿和只是玩笑话,父亲不要生气,我带他去书室抄几遍《立身正法》就好。”
宴震天深深看了一眼宴锦,转身走回刚刚的地方,背着他们,只听见他:“既然如此,你带他下去吧,多抄点也好,免得不知道轻重缓急,成天忘乎所以。”
“是。”
宴锦越过林炎之走到宴林身边,也没有话,只是牵起他的手朝着门外走去。
林炎之站在原地,有些呆愣,诧异的目光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久久不发一言。
宴锦一直拉着宴林,宽大修长的手刚刚好把宴林的手握住,皮肤间细腻的触感清晰的传给他,很用力,紧紧的像是怕他跑掉一样。
一路上经过的下人们纷纷站在两边停步避让,等兄弟二人走过后,又忍不住偷偷量,都好奇什么事情让仪清仙君这般拉扯。
宴林脸上堆笑,心里却不想这样,手使劲想挣脱开来。
“哥,你这着急做什么,书室不远,我又跑不掉。”
宴林是个耐不住安静的人,每每到抄书看书这一类事情,总是想着法子溜走,从到大就没有哪一次是抄完了的。
所以浩然仙府众师傅都十分头疼,就是宴震天也是一样那他没办法。可他独独听宴锦的话,而宴锦又从不让他做这些,对他一向溺爱放纵。
宴林不以为意,只是觉得这是哥哥的疼爱,直到众仙门子弟,内门弟子修士在一起参加盛会,谈古博今,他却一问三不知,频频出丑。
过了很久,他才明白这或许也是一个手段。
以宠爱的名义让他荒废……
宴锦听着他的话,有些匆忙的脚步陡然停下,他停的突然,宴林脑子里又在想事情,眼看就要撞去,当即,他右手施了一个法诀,才堪堪稳住脚。
距离猛然间缩的极短,猝不及防中,他身上的冷香窜入鼻中。
青丝如瀑,修长的背影顿了几刻才转过身,宴锦凝视着身前的人,仔仔细细,眼底深处是克制,是压抑着的眷恋与怀念,于是他语气放软了几分:“对不起,是哥哥着急了。”
宴林摇了摇头,心里觉得不对劲,脸上却有些茫然:“无事,哥哥这么着急,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和我吗?”
宴锦凝视着他,缓缓松开手,嘴角上扬,声音清朗:“也并无急事,只是想问问卿和……”他话音一顿,语气轻了不少,多了一丝心的味道:“刚刚你,因为林公子缠着我,所以……你才动手他的,是吗?”
宴林一愣。
半晌,他别过目光,像是不好意思,眼睫微垂,遮住了眼里的深色,抿了抿唇,有些不自在的开口:“也……也不是,就是看不惯,他自己没哥哥就来抢我的……”
此刻他竟然像是一个稚童般,乖巧的表达着自己的不满。却又因为对着当事人不好意思,扭捏的很。
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的心境是有多么惊悚,因为这个人有点反常……总感觉又要使什么幺蛾子。
宴锦眼神复杂的看着他,张了张嘴,像是不知道怎么开口,半晌,沉声道:“他是谒金门未来门主,你要保持和他的关系,不能两看生厌……”
宴林撇了撇嘴,脸上还是挂着不服气,但还是点了点头,心里却是狂风呼啸,摸不着头脑。
第一世,他付出了百分之百的真心,天真的以为,天塌下来有哥哥就行,只要哥哥宠着他,其他什么都无所谓,浩然仙府也好,修仙也好,就算是千年一遇的单冰灵根又如何,反正也用不上。
他只要一直傻下去就好,直到百岁生辰‘溺死’在那宠溺里,再无翻身之日。
如今,和他这些话做什么?他又在什么算盘?
又想骗他什么吗?
宴林想了想,决定以不变应万变,继续装傻充愣。
他皱起眉,不高兴的越过宴锦,朝着书室走去,嘴里不满的话轻飘飘的落进宴锦的耳朵:“可是我就是不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