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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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背着光走了进来。

    身上穿着和他一样的长天剑派内门嫡传白衣,没了云境派飘飘然像是与世隔绝的丝纱,整个人气质端然。

    背光的阴影在脸上英挺的面容,柔和中掺杂着锋利,眼神里多了几分沉寂内敛的幽深寒意。

    宴林忍不住睁了睁眼。

    明明一身白衣,那沉稳的步伐,却像是那身熟悉的红衣锦缎,他仿佛看见,前世那个手段诡辩的云华仙君向他走来。

    嘴角嗤着冷笑。

    宴林皱起眉头,呼吸急促了一秒,脸上难掩惊讶的看着他,内心是惊涛骇浪。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现在不是应该好好待在云境派吗?又为什么会是唐远山的徒弟?

    而对方像是没有看见他样,径直走上前,在他平行的地方停了下来,双手交叠,弯腰,声音大方,不卑不亢:“安瑾年拜见各位师叔。”

    偌大的清风殿里,寂静异常,好像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这突如其来的另一位徒弟。

    成霜侧过头看着一旁的唐远山,他倒是倘然自若,一张刻板脸,没有半分异样,也没解释解释,这那里冒出来的一个徒弟!

    上个师弟自作主张给他舍了一滴神魂之血,下一个就给他悄悄收徒!

    成霜操碎了一颗老妈心,真想一人头上一个爆栗,这些师弟真是没一个让人省心的,想着,心里长舒一口气。

    难啊,难啊……

    成霜抬脚往下走。

    蓦地,感觉到身边的一阵冷气,他一顿,侧了侧头,瞅了眼另一边的时渊,见他面色冷淡,眸光微暗,眼中隐隐似有一层寒意笼罩。

    成霜心里一阵疑问。

    这……谁惹到他了?

    成霜虽有疑惑,却还是捋了两把胡子,走下台阶,带着那张爷爷般的笑脸:“师侄请起,这四师弟倒是把你这徒弟藏得好,今日才带出来给我们瞧瞧,不过也正好赶上这收徒礼,如今我长天剑派,最后两个内门弟子算是到齐了。”

    着,成霜抚着胡子,上下量着安瑾年,笑的一脸欣慰。

    安瑾年收礼,点了点头,浅笑盈盈:“多谢掌门。”

    不远处的宴锦就这么看着,薄唇紧抿,表情有一瞬间的失控,眸子的冷光夹杂着难以察觉的暴虐,杀意,右手紧握成拳。

    安瑾年——!

    居然是他——

    这个第一世所有事情的始作俑者,隐藏在黑暗中操控一切的人……不费一兵一卒,便搅浑了中天界这池清水。

    他为什么会来这里,他又有什么阴谋诡计吗?

    你已经害得他魂飞魄散,还不够吗,难道真的要把他压在深渊之底,你才肯放过他!

    当年,要不是他的挑拨,自己根本不会不管不问的扔下卿和,不会眼睁睁看着他魂飞魄散,而无动于衷。

    如果不是他,浩然仙府与长天剑派不会公然为敌!

    中天界也不会成为一片乱局……

    这么一个虚伪,以面具示人的阴暗之人,这一次接近他,又有什么诡计呢?

    当初他在遗迹盛会装可怜,引起卿和的注意,后又设计舍身忘己的以命相救,卿和傻傻的自以为找到了一个真心相待的朋友,其实呢,不过是利用的彻底的背信之人。

    被他骗的团团转。

    重活一世,自己对卿和的珍视盖过了一切,他只想好好护着他,让他知道自己是多么的在乎他,他不想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一丝一毫的失望。

    所以他不想去理会任何人,只要待在卿和身边就够了。

    可为什么,他们就是阴魂不散呢,为什么非要扰他们平静的生活呢!

    所以,在遗迹里他就应该杀了他……

    宴锦眼神冰冷。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收徒之礼,就开始吧。”殷岩真人柔声笑着道。

    成霜左右看了一眼两个辈,都是两个资质不凡的年轻后辈,欣然的点了点头:“嗯,开始吧。”

    随后走上台阶,站在主位。

    长天剑派六位开宗长老齐聚,连着浩然仙府府主也在,三大门派来了两位,如此情况是非常少见。

    不过今日这情况,一般外人是见不了的,毕竟谁知道浩然仙府的嫡次子,竟成了剑祖时渊的徒弟呢。

    宴林敛下心神,走了出来,脸上的表情不上好。

    安瑾年也侧过头看他。

    复杂的目光对上安瑾年的视线,那双熟悉的眼睛直直看着他,里面没有前几次见面的戏谑,只有那抹红色好似用力的攥着他。

    看着宴林朝他走去,原本平直的嘴角,微微上扬。

    宴林却还是忍不住眉心一凝。

    错开目光,在他身边站定,面朝着台阶之上,目光微微恍惚,像是无法集中精力,耳边成霜行礼的念声远去。

    他细微的眼神,略过前后还有身旁的三个人。

    心里竟空涩一片,满是嘲讽。

    哼,这还真是好笑啊。

    他不知道是和天道作对了,还是发了毒誓没作数,这么一个清风殿,竟然把他最记恨怨念的三个人聚在了一起。

    两世杀身之仇,两世背弃之恨,两世欺瞒之怨。

    越是细想,越是不想气不过。

    宴林一下腥红了眼睛,身侧的手张了张,握紧了又握紧,他这一世既没有追查自己身死的原因,也没有报仇雪恨,一直循规蹈矩,心翼翼。

    除了境界的升迁,他什么都不在意了……

    避无可避——

    如今倒好,不仅成了别人的徒弟,还成了师兄弟……简直荒谬!

    每一次他认命妥协退让的时候,总有更重的石头在他身上,考验着他的底线,他活下去的决心。

    他就像是一个蚌,心翼翼的护着自己的这颗珍珠,为什么非要来抢呢?

    方才安瑾年出现的震惊已经消散,不知是心里深处的怨念被激起,还是什么,周围的声音被压的很,直到唐远山下了阶梯,走到安瑾年身前为他授嫡传玉佩,他都没有反应过来。

    好一会儿,只是目光微微呆滞的盯着前方的阶梯。

    直到那双银靴出现在视线里。

    他才像是回过神,定定的看着时渊朝着他走了下来,一步一步极为缓慢。

    宴林心脏慢慢收紧。

    触动的目光忍不住再次看向身后的宴锦,身旁的安瑾年,随后,周围的空气像是被急剧压缩,他快要窒息一般,胸膛上下起伏。

    他是不是永远逃不开这他们……

    是不是这个枷锁要永远跟着他!

    看着离他越来越近的时渊,他摇了摇头。

    不!他得离开,必须离开,不能和他们待在一起!

    宴林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决绝的看了一眼时渊,往后退了一步。

    时渊身形一滞。

    宴林没有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转过身化作一道流光飞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