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输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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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场地上两人真气肆意,鼓动的风劲将二人的长袖衣衫弄得哗哗作响,安瑾年一半披散的青丝飞扬,几缕搭在脸颊,几缕落于胸前。

    宴林一双眼睛定定看着对方,眼里没有一丝颓败,反而炯炯有神,战意盎然。

    安瑾年莞尔:“师弟修为确是精进不少,不过这‘止水’你该如何破解呢?”

    着他将残念放置于身前,双手带着红色精魄向外展开,残念剑一分二,二分为四,四分为八,每一柄剑都带着火红的精魄,缠绕剑身,双手变换手势法诀,地面以安瑾年为中心,一个圆形的红色法阵渐渐展开,覆盖在水墨画上。

    黑红交映,那般光芒竟有一种诡秘复杂的既视感。

    抬手轻轻往前一送,八柄利剑向前飞出,安瑾年也朝着对面的人迎面飞去,如同一个满弓而发的利箭,黑发鼓动,意气昂扬,概有一番剑破山河之势。

    周围的人骇然变色,屏住呼吸。

    这一招凶险啊!

    只见另一边站的公子目光深沉,临危不动,只是抬起手,掌心对着迎面飞驰而来的利剑。

    “他疯了吗?!以掌接剑,不是自废手脚吗!”

    “我们要赶紧阻止他们!”

    “不行!已经来不及了!”

    只是一场比试而已,输赢都是事,若是真的因此废了手,那就太傻了!

    安瑾年眯起眼,寒光微露,却并未减少力道。

    他所知道的宴卿和,可不是会束手就擒的人。

    嘴角上扬,剑锋无限的接近对方,在他以为,剑会在触碰对方身体前被抵挡住时,耳边却响起一阵剑刃穿过身体的声音。

    安瑾年瞳孔一缩,蓦然停住了手。

    残念剑从宴林的身体穿过。

    过盛的剑气在了结界上。

    鲜血顺着伤口慢慢侵染了白色的衣衫,鲜红一片,刺眼夺目。

    只见他哇的吐出一口鲜血,顷刻之间脸色惨白一片,他恍然垂眸的看了眼胸口的利刃,方才抬起的手落于身侧,脸上满满的不可置信。

    不知道是吃惊自己抵挡的招式消失,还是讶异对方的剑招威力过大。

    另一边握剑的手微滞,嘴角的弧度早已隐下,脸上隐隐有一丝的慌乱,呼吸乱了几分。

    为何……

    这时,对面的人蓦然拉扯出嘲讽的弧度。

    只见他抬起另一只手握住剑刃,锋利的边缘瞬间割破掌心,鲜血滴落,掀起一丝丝尘埃。

    他抬脚艰难的向前走去,语气很轻,却像是早有预料:“我就知道,你也是....想杀我.....”

    安瑾年身形一怔,脑海里仓皇闪过一些零散画面,下一刻,蓦的松开手里的剑。

    薄唇轻启,银纹白靴急忙往前走了一步——

    在他抬起手,指尖要触碰到对方苍白的脸颊时,脖子上却突然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

    “你输了。”

    安瑾年一顿。

    前方染血的人,目光哀怨,化作一片墨色的云雾,消失不见。

    安瑾年停了几秒。

    余光瞥了一眼颈边冷凝的剑光,看着剑身倒映出他复杂的双眼,沉默了好一会儿。

    半晌,他直接侧过头,对着身侧完好无缺的人,丝毫没有顾忌这利刃已经划破皮肤,留下一条红线,只是眸色微沉,声音微冷:“.....师弟果然好手段。”

    安瑾年面上一片冷凝之色,宴林瞅着以为他输了不甘心,反而婉然一笑,悦色达到眼底。

    拿开颈边的残念,递给他:“幻卷而已,愿赌服输,师兄承让。”

    安瑾年垂眸看了一眼残念,抬手接过。

    只是在接过的一瞬间,微微眯起眼,眼底暗色一片,一把抓住某人拿着剑的左手,紧紧握住。

    宴林稍愣,垂眸刚开口,却感觉那带着一丝凉意的手已经松开。

    看过去,却发现对方正低着头,幽深漆黑的眼睛,牢牢的盯着残念,周围围绕着淡淡的寒气,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过是胜他一局而已,至于这么生气吗。

    虽然他最后一招,手段的确狡诈了些。

    其实最后这一招霸道的‘止水’,他赌的成分更多,因为幻卷虽是他施展,可他却无法知道对方心中所想,自然无法知道对方会看到什么幻境。

    硬接下‘止水’,自己必定有损伤。

    而让他毫发无损的方法,便是寻找他一丝破绽,一瞬间的松动,这就足够他有所动作了。

    幻卷正好合适。

    不过他还是稍稍有些惊讶,安瑾年是什么人,冷血薄情,心思深沉难辨,这样的人,竟真有顾忌畏惧的东西。

    当听到宴林出‘你输了’三个字,周围的人已经惊掉了一众下巴。

    方才发生的事情,他们可是看的一清二楚。

    就在他们捏了一把汗,都以为长剑要刺破手掌的时候,在临界点,剑锋居然堪堪停了下来。

    握剑之人蓦地神色微变。

    另外七个染火的剑影也跟着为之一顿,随后被画卷中拔地而起的巨大树干挡住,一同化作一团墨色雾团消失。

    公子见此,收起手掌,右手两指夹住剑锋,侧过身,轻轻往前一拉,剑柄离手,他往前一个近身,左手握住剑柄,站在身旁,锐利的剑身贴着对方的脖子。

    闲适轻盈的姿态,便是胜局。

    他们甚至没有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过抚远峰输了,却是不争的事实。

    观临沂旁观二人,神色一厉,手中的长剑发出阵阵鸣动,执着的眼里是精光大盛!

    若是舒源长老在,定能看出来,这是他阔别已久,遇到对手兴致勃勃的光芒。

    长天剑派以下的时间,他怕是不会在无聊了。

    ......

    比试结束,周围围观并切切私语的弟子们渐渐散去,安瑾年手中的残念消失,偌大的修炼场一下空了许多。

    两人站在原地,都未离去。

    宴林看他目光微敛,黑发垂肩,以为他还在计较方才的输赢:“规则是你定的,怎么,输了心情不好?”

    安瑾年抬眼看着他。

    “不是输不起,只是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输而已。”

    幽深的眼底闪过一丝寒光,神色莫辩,可嘴角又是那抹熟悉的笑容。

    “不过,师弟也算是给了我一个惊喜。”

    安瑾年虽是下界之人,面上不挣不抢,可内心一向骄傲自负,这句话,无疑是对他们方才比试的认同。

    也是给他的认同。

    片刻,他见宴林站在原地没有走,眉峰一挑,方才的不愉快仿佛消失不见:“怎么,师弟还有事?”

    宴林也不做隐瞒,他的确有事要问他:“你为何会来长天剑派?”

    对方也学着他方才的莞尔一笑,往前走了一步,手肘搭在宴林肩上,拉近距离:“我因为你,你信吗?”

    宴林皱眉,侧过肩膀,任由他手落在一边,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自然不信。”

    我这世与你见过才几次,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和你自来熟,那就是自己把自己埋在坟坑里,自寻死路。

    安瑾年摇了摇头,语气颇为惋惜:“方才我们还的难舍难分,现在就一副疏远的样子,师弟还是真是冷淡。”

    宴林没理会他的虚伪,反而仔细盯着他,略微复杂的认真道:“.....你来这里,可是想彻查三姐的死因。”

    安瑾年眯了眯眼。

    那双眼睛里没有一点悲伤难过的痕迹,反倒是趣味横生:“你这算是关心我,还是想探些什么?”

    宴林抿了抿嘴,有点纠结自己是不是应该挑明了。

    他两世来,一直在追寻自己为什么会横死的原因,第一世他虽然知道是身旁这个人的陷害,可第二世呢?

    第二世他可是一直都这人身边,两人相争相斗多年,他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所以他可以确定,自己的死与他.....并没有关系。

    可有人非杀他不可,不是安瑾年,那会是谁?

    他绞尽脑汁想了许久。

    直到方才听他们起凤凰卵的消息,还有三姐的死。

    凤凰卵是三大圣物,这他在中天纪实里看到过,也知道其作用。

    而每一世时渊的出现绝非偶然,可他不敢离那人太近,他怕背后的那只手,早早将他扼杀,再一次毁掉他得之不易的东西。

    可如今木已成舟,他已经是时渊的徒弟,如果三姐的死真和传言一般,那他就能怀疑。

    时渊与凤凰卵还有三姐,或许有着什么联系,又或者他知道些什么。

    加上时渊和他之间的恩怨,或许自己的死和凤凰卵也有一定关系……

    总之错综复杂,他要确认一番。

    “我想问你,我师尊……是否真的和三姐的死有关。”

    安瑾年凝视着他。

    “我未亲眼见他杀人,可当日,的确有人见他从院落里出来。”

    宴林神情一厉。

    “所以你这么问我,就是想知道你师尊是否真的杀了三姐对吧。”安瑾年细细盯着他,泛着幽幽红光的眼睛像是要看透他的本质。

    随即他又开口:“若人,真是他所杀,你该如何。”

    眼里眉头一紧,抬眼看进那双眼睛,深沉的如同看进古潭幽井。

    若真是他所为,那这一世,即使自己已经是他徒弟,也极有可能还会死在他手里。

    第三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