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幡然醒悟
九玄阵,是由亦正亦邪的阵法大能安玄子,在逝世前所创的灭神阵法,集天地造化之气,于九面玄阵中淬炼,化为弑神灭神的杀气,将阵中所有人的人绞杀殆尽,十分的阴狠毒辣。
而九幽玄天阵,是以九道玄天真气为辅,安瑾年的血幽精魄为主,相辅融合,淬成了一个煞气极重的杀阵,管你什么境界,到了里面都会化作一道道灵气,形神俱灭。
二者相比,九幽玄天阵无疑更加不留余地,不仅炼化你的肉身,还泯灭魂魄,让你再无转世的可能,完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阵法中间红光如落日晚霞,精妙的浮纹不断的掠夺着阵中之人的灵力,他全身都被红光紧紧束缚包裹,似乎要吞噬殆尽。
宴林盯着前方红光黑气缠绕的阵法,目光一沉。
九幽玄天阵........
一切还要从他和安瑾年相约青山之巅的比试之时起。
那时他们赶到青山,见天色异动,乌云密布,进山一看,发现是两个化神后期的修者正在殊死搏斗。
灵气四溢,正值凶险之际,其中一人升起了九玄阵,霎时狂风呼啸,九道造化之气从九个方位飞来,相辅相成,勾勒成一个金光大盛的法阵。
另一人被牢牢圈在其中,挣扎无果,最后被无数道灭神杀气蚕食殆尽。
好一会儿,安瑾年盯着阵中即将陨灭的人,目光熠熠:‘这阵法倒是不错,我也做一个试试。’
他站在一边,嘴角嗤笑:‘这是由安玄子所创的大阵,生平得意之作,岂是你试试便能做的出来的。’
对方得了兴趣,转头看他一笑:‘若我做出一个如何?’
宴林转眼看他,也不示弱:‘若你能自创一阵,且威力不弱于九玄阵....’
‘若威力不弱于九玄阵,你便应我一件事,如何?’没等他完,对面的人稍向前一步,便将话接了过去。
宴林上下瞅了他一眼,眉心一凝,似在掂量着什么,半晌,心中笃定:“可以。”
安瑾年双手环抱于胸:‘此话当真?’
‘君子一诺!’
‘好!那我便记下了。’他眉眼舒展,朗然一笑,伸手拍了怕他的肩膀向前走去。
他看着某人离开的背影,当时心中并未将创阵一事当真。毕竟以他的境界修为,即使天赋再高,但想要自创一个阵法,仍犹如登天,更别和古老的九玄阵一比了。
所以他从未放在心上。
直到他几年后闭关出来,再遇某人,对方却直接拿出一张阵法原图,上面用红色朱砂写着‘九幽玄天阵’五个字。
画上一片繁杂,满是各式注解与原理。
他惊在了原地。
对方脸色恣意,难得有一分少年的骄傲:‘还未完成,差了些关键的火候,等再过几年定让你输的心服口服!’
可谁能想到,所谓的这几年,完整的九幽玄天阵没看见,迎来的却是他的死期……
上一世他死的时候,九幽玄天阵只是有个一个雏形,还未完成,而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却是完整的阵法。
其中缘由只有一个解释。
往事一幕幕在眼前划过。
宴林整个人僵在原地,他看着前方的红光大阵,看着旁边笑颜温和的人,呼吸沉重,冷意从心脏顺着血液传遍全身每一处。
这个人,和他一样,都有上一世的记忆……
所以这个人的身上才有这么多的变故,无论是他的态度,还是他离开云境派来到长天剑派。
宴林心绪波动,气息紊乱了一瞬,握紧了手里的浮生卷,眼底压抑着难以言述的情绪。
那他知道……自己重生了吗?
“你好像很了解我……”
“你不是故意来找我的吗?”
“你看不透别人的善恶,老喜欢自己胡乱揣测,觉得他是善便是善,是恶便是恶,好似一切事情顺着你的想法发展,世界上哪有这么好的事,到最后,你只会把自己给绕进去……”
耳边若有似无的声音……让他肯定……
这个人知道,从一开始就知道……
那他自以为是的聪明,自以为是的明哲保身算什么……
这一世的宴卿和又算什么……
笑话吗——
对呀,是笑话,他又活成了一个供他人戏耍,取乐的笑话——
明亮眼睛恍若一片灰暗,里面是难以言的死寂,心中蓦的一痛,方才的内伤似利刃划开,气血一瞬间的逆流,恶心又屈辱的感觉让他猛的吐出一口鲜血。
满含恨意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深紫色的身影,灵力不断汇聚于掌心,手中的浮生卷像是有所感,不断的颤抖着,似乎叫嚣着想要飞身而出,为主人抚平心中的怨念与恨意。
韩启声听见动静,侧头一看,见他神情有异,脸色惨白,赶紧上前,毕竟他是因为救他才受伤的。
“你没事吧?!”
宴林压下心中沸腾的恨意,微微看他一眼,口中是涩涩的苦味与腥味,他只是喃喃道:“……没事。”
还不是时候,不是时候.......
与此同时另一边,镜湖上下暗云蔽日,安瑾年手中血幽精魄聚集,暗红色的光芒不停翻涌,死亡的气息缠绕着每一处符文,每一个字。黑衣人正不停的被抽取灵力,可即使这样,他仍不予余力的寻找着阵眼。
此地灵气充裕,极为适合布阵,特别是大阵。
“前辈在找什么?”安瑾年飞身到火焰梧桐之下,居高而下的柔声问道。
此时的他,紫衣拂动嘴角含笑,凌然的身影,从里到外,都是那个肆意骄傲的云华上仙。
他早该想到的……宴林目光一暗。
“你一个黄口儿的阵法,怎么可能困得住我!待我找到阵眼破阵,必将你灰飞烟灭!”
即使已经到了这般地步,黑衣人仍没有认清现实,虽声音不稳,却四处寻找蛛丝马迹。
“前辈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啊,可此处灵气充裕,是个天然的布阵场,根本不需要消耗我太多灵力。以前辈目前散去修为的速度,怕是来不及了。”安瑾年直接道。
“不可能!我不可能会输!我怎么会输!”黑衣人朝着他大吼。
此时在一旁观战的另外两个黑衣人见此,终于不再按兵不动,直接朝着安瑾年冲了过去,可已经为时已晚。
观临沂早在一旁注视着,等的就是他们的动作,他二话不提剑就劈了过去。
那两人修为境界不高,没过一会儿便败下阵来,被白虹夺取性命,化作灰烬。
阵中的黑衣人一厉。
安瑾年瞥了一眼,不以为然,只是嘴角上扬,另一只手覆在掌心的红光之上,渐渐往下压去:“....那前辈得快一点,我怕等你找到阵眼的时候,已经成了阵中的一道真气....”
黑衣人猛地抬起头,白色鬼面上两个黑洞里,那双眼睛死死盯着天上压下的阵法。
“竖子尔敢!”
周围的灵气被压迫,不停的提升纯度,黑红的阴煞之气似饮血的利刃,隔断了他的外袍,但这都不是最可怕的,他能感觉到体力的灵力正飞速的流失,魂魄似乎正被撕扯开。
伴随着头顶的法阵下压,阵心的红色越来越重,鼻口间全是浓重的死气。
他第一次尝到了什么叫做绝望。
下一秒,黑衣人轰然跪在地上。
观临沂提着剑,凛然而立,目光冷然。
宴林与韩启声站在后方。
安瑾年则是轻笑了一声,双手毫不犹豫的骤然拍到一起。
双阵瞬时合二为一。
那个不可一世的黑衣人,没留下一句话,只是一个瞬间,便化作一缕白烟,消失于无形,失去了可吞噬的事物,红色的阵法渐渐开始消散。
这场原本必败的战斗,危机,就在这红色的九幽玄天阵中赢了下来。
安瑾年转过身,看着他们微微一笑。
火焰的梧桐树叶仿佛落在他的眼里,幽深的眸中红色若隐若现,宴林就这么看着他缓步走来。
身侧紧握的手缓缓松开,指尖微动。
他会碎这虚伪的面具——
这时,一道利刃破空的声音响起,观临沂与韩启声脸色蓦的一变,以为还有黑衣人紧随其后,顿时严阵以待。
从未有过的威压倾泻而下,如同天际崩塌一般,身体止不住的战栗。
一个白色锦衣之人,凭空出现在他们上空。
所有人抬头望去。
皓雪般的发丝飞舞,在光线的照射下折射出淡淡的光泽,白色的长衣翩然,身姿巍峨挺拔,端然的站在所有人的最高点,浑身是山巅之雪的寒冷凛冽。
清冷淡漠的面容似古井无波,眉眼之间的冷淡又带着一股不需言语的威仪。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扫了一眼,一个眼神便找到了他要的人。
观临沂看着天空之上凭空出现的人,双目精光大盛,隐隐呼吸急促了一分。
而韩启声是第一次看到这个传中的人,抬眼望去,只是睁着眼,神情微滞。
安瑾年已然停下脚步,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面无表情的看着。
宴林敛下眼里翻涌的复杂情绪,漆黑的眼里映照出那个高高在上的白色人影。
来了——
只见白衣人一个瞬间闪至宴林面前。
带着寒光如刀锋一般的眼睛将他上下扫视了一遍,他衣衫并未破损,只是那目光每挪动一分,都带着不可违抗的震慑,透着一股沁人的凉意,掠过他嘴角时,目光一顿,泛着白的唇缝间隐隐有深红色。
宴林识时务的低下头,轻声喊了一声:“师尊。”
“是谁伤了你?”低沉悦耳的声音开口问到,寡淡的语调听不出情绪。
他平静的盯着地面,乖巧规矩的回答:“一个黑衣鬼面之人,方才已经身陨。”
盯着青年漆黑的发顶,时渊眉心微凝,抬手捏着青年的手腕,青年身形一顿,却没有挣扎开,灵力扫过他的全身,除了丹田内腹有略微的损伤外,其他并没有大碍。
宴林垂眸,凝视着那白皙的手,指甲被修剪地圆润整齐,根根修长,是一个剑修的手。
就是这干净无邪的双手,杀他两次——
你呢?
你又是为了什么接近我,为什么非要收我为徒?为什么要救我?
为什么非要和我扯上关系!
事到如今,他像是拨开了那层一直遮挡住他的迷雾,一切都变得清晰起来,他们的刻意接近,不过是因为这些人都和他一样,带着曾经的记忆。
他不知道这些人是抱着怎样的想法,怜悯,补偿,还是有那么一丝的悔意......
他只是傻傻的以为,只要躲开这些人,安分守己的努力活下去,就能远离他们,远离是非。
可为何,他又再一次的被逼到了角落里。
下一秒时渊松开手,取下他腰间装着无幽火的瓷瓶,转过身,看了一眼其他几人,飞向了火焰梧桐,原本包裹着七彩翎羽的结界已经消失,时渊抬手虚空一握,翎羽瞬间腾空而起,朝着他飞去。
在接触到他掌心的一瞬间,一道七彩翎光骤然升起,光芒大盛,如同一根光柱,但这束光很快就化作一条虚线,缓缓消失,徒留下一个包裹着荧光的翎羽。
右手一捏,掌中瓷瓶瞬间化作灰烬,一簇蓝色的幽火在掌心摇曳。
两手接近,像是相互吸引一般,七彩的翎羽瞬间被蓝色的幽火包围,呼吸间如同凋谢的花朵渐渐被吞噬,被泯灭。
宴林静静的凝视着,目光微微出神。
突然,全身一阵剧痛,像是每一寸经络,每一寸皮肤,每一滴血液都在喧嚣分离,这撕裂的痛让他蓦的僵直了身体,瞳孔一缩,屏住呼吸。
他忍不住踉跄了一步。
就在他以为这蚀骨的阵痛会持续时,却猛然的消失了,好像方才的痛苦只是一瞬间的错觉。
身体松了下来,呼吸粗重了一分。
韩启声离他稍近,将他这细微的变化看在眼里,漆黑的眼睛闪过一丝复杂。
掌心之上,翎羽化作一点点的白光渐渐消失在梧桐的周围。
宴林静静攒着胸前的衣襟。
为什么.....
这心里的哀痛与悲伤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