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与你何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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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渊周身围绕着一股似雪山之巅的凌冽寒气,每一分一毫都如冰刃,好似只要在场的人有所动作,下一刻便是身死魂飞。

    他从未见过这人如此明显的情绪波动,这么生气。

    他突然明白,安瑾年方才的所作所为,就是故意的……

    故意做给时渊看。

    为什么?

    是想让他下不来台,还是纯粹想让时渊误会他们二人的关系。

    宴林一时拿不准,但能惹得时渊发怒,也不失一件好事。

    要知道,他可是剑祖时渊,是修炼千年的剑修,薄情寡性这么些年,谁敢在他面前放肆。

    他突然想起上一次,自己对着他喜欢男子时,这人被他气走时恼怒的样子,他硬生生止住了本能想擦拭嘴角的动作,握紧了身侧的拳头,心中竟然有些诡异的高兴。

    师尊啊,你是不是觉得很厌恶,很恶心,既然如此,那就多厌恶一些吧。

    你如此戏耍欺瞒,总该让我找回些。

    你每多一分不痛快,我才能多一分报复的喜悦啊——

    宴林的眼底闪过一瞬间的黑暗。

    安瑾年盯着来的人,即使对方剑意盎然似要将人凌迟,他却擦掉嘴角的血色,抚着胸口,恍若无事的站起身,丝毫没有退缩的算。

    “师叔怎么如此恼怒.....”声音却多了几分喑哑,气息微微紊乱,显然时渊这突如其来的一招,威力并不像他表面上的那么轻松。

    可那怡然的姿态,气势却丝毫不弱于时渊。

    他不怕死的又往前一步。

    理了理衣衫,寂静的目光如同一道落霞,语气从容不迫:“明明师弟都快答应做我道侣了,师叔这出现的……太不是时候了。”

    不知道是听到这话里的嘲讽,还是听到那语音一重的‘道侣’二字,时渊瞳孔一震,片刻后,微微眯起眼。

    右手一握,折乌凭空出现在他手里,冷意顷刻蔓延而下,周围的草木全都结上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他刚才过来便撞见那样的一幕,并不知道他们过什么,如今安瑾年一,杀气更浓。

    安瑾年看了一眼漆黑的剑身,身为上古圣物的折乌浑身萦绕这一层淡淡的银光,是杀孽凝结而成的冷光。

    红色的精魄在安瑾年脚底展开,抵挡着肆虐的剑意寒气。

    “师叔可是不悦?”安瑾年闪着红光的眸子一沉,面上却是明知故问。

    时间停滞了片刻,时渊侧过身,漆黑深沉的剑眸看着宴林,眼底有一道难以陈述的情绪。

    “你........同意了?”

    他的声音不大,看似平稳的语气中,夹杂一丝不稳。

    宴林自始至终都看着他,听到他的询问,侧过身端正的行了一个礼,片刻后,抬起头,目光冷然。

    既然他厌恶这些东西,那他自然要贯彻到底,原本不悦不喜的话,压在心底,嘴里的又是一番虚假的话。

    “弟子还未曾回答,不过同不同意,不重要,我之前都告诉过师尊,我喜欢男子,既然如此……”

    到这里,宴林的语气顿了顿,片刻后,才缓缓开口。

    “早晚都有一个人,师尊还是习惯的好……”

    冷淡的语气,远远的拉开了二人的距离,这哪里像是一对师徒,明明就是一个陌生人。

    听着这话,安瑾年看了他一眼,神色间略微诧异,显然,他也不曾知道。

    时渊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眉心微凝,握着折乌的手竟有一瞬间的颤动,方才耳边的语气疏离淡漠,还蕴含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怨恨。

    宴林察觉到他情绪的波动,眼神一暗,明明薄情寡性却装出一副为他着想,深情款款的样子,真是令人作呕。

    既然想演,他自然奉陪到底。

    “……果然,师尊还是觉得恶心吗……”他目光微敛,自嘲的一笑,压低的声音重重落在时渊心里。

    比起方才的冷淡,安好的脸上却多了一丝脆弱的坚强,好似方才的冷漠与平静,不过是他被师尊撞见后,强忍支撑一样。

    抚远山上突然挂起一道微风,拉起了三人的衣衫,细细的作响,时渊挺直如劲松一般的脊背,松动了不少,属于剑修的矜傲,依然如昔。

    时间安静了许久,久到每一分每一秒的流逝都那么的清晰。

    低沉的声音落在风中。

    “并未.....”

    他怎么会厌恶呢……

    漆黑深邃的眼睛凝视着宴林,那幽静如海的眼里并未有一丝的厌恶,只有一团厚重深沉的情绪,让人喘不过气。

    这浓烈的情绪像是白色的染缸滴入一滴鲜红的染料,顷刻晕开,宴林心里划过一丝异样。

    这样的眼神,似乎似曾相识。

    时渊看着他,接着定定的开口:“……只有他不行……”

    安瑾年挑眉,对落在身上的否定不以为然,唇角弯了弯,微红的眼底划过一丝得逞的笑意。

    以他对时渊这个人的了解,无论对错与否,他从来不会解释。因为不管结果如何,凭着他的地位与修为,他都有能力一力承担。

    可他不知道,现在的宴林,已经知道他有记忆这件事,任何时候,他的出现与干涉,只是不断的提醒宴林,他们曾经的所作所为,有多么的深刻。

    如同一根钻心的刺,扎在心里,拔不出来,自然不会原谅。

    他宁可把他们所有人往恶的一方推开,也不会相信他们是抱着善意而来。

    毕竟两世的怨恨,岂是散就散的。

    安瑾年垂眸,看向掌心,好似他手里这半截木簪一样……与其再给他一次,不如在手里折断。

    “那师尊谁可以。”宴林开口像是认真的问到。

    时渊只是看着他,不发一言。

    宴林莞尔:“既如此,师尊还是别管我的事情,我与谁结为道侣,都与他人无关,更不用师尊操心。”

    完,或许是已经厌烦,宴林不再看二人,直接唤出雪芽,飞身离去。

    空中一道鹤鸣。

    时渊只能站在原地,不能挪动分毫。

    修长的身影多了一分死寂,好似周围的生气一瞬间灰败下来,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牢牢包裹着他。

    他的没错……

    与他无关……

    从一开始,他选择做他师尊,一心守护他的时候,就已经将他推开,牢牢的隔绝在世俗之外。

    全天下,谁都可以,唯独他不行。

    只有他,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