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晨间白雪
萧瑟的庭院之中,扑鼻而来的血腥,腻的人发颤,偌大的地方是一片惊心动魄的尸海,白石砌成的地面已是满地鲜红,鲜血汇聚成一股股蜿蜒而下,如同盛开在彼岸的花。
一个人屹立在其中,白衣皓皓,银绣云纹,洁白衣衫之上如赤雪一般的干净,而他手中握着的漆黑长剑,看不见红色,只是一片流动的漆黑,顺着剑锋滴落。
翠绿青山,亭台楼阁,却恍若地域修罗。
长剑在他手中消失,他抬脚往前走了一步,身形微微晃动,似有蹒跚。
漆黑如渊的双眼盯着前方的一方屋子,额间的三道剑纹光芒暗淡,好像下一秒便会消失,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的血色,只是唇缝之间隐隐能见到一点红色,像是刚刚曾吐血一般。
下一秒,人还是走进了结界之中。
虚空之上,浓烈的灵气翻涌,黑衣人看着手里凛冽透彻的东西,心中喜不自胜,抬手心翼翼触碰其光芒。
他这么拿在手里细细看了好一会儿,才不舍的将光芒没入手中。
他回过头,看着下方山头的院落,目光微沉,多是一副看戏的姿态。
方才,时渊痛快狠绝的剜出心间凤凰卵时,倒是让他吃了一惊。
他甚至以为今日,必会是一场凶险万分的苦战,却不曾想,竟是如此轻易。
要知道,凤凰卵一直存放于他心间,他又用神魂淬炼过精血,这凤凰卵已经沾染了他的气血,若是强行将此物取出,会破了他心间罩门,元气大伤。
所以,时渊在乎这个徒弟,过之而无不及……
按常理来,他应该趁着时渊重伤,冒险将时渊除掉更好。
但是时渊取的太过于干脆,反倒让他生出了一丝警惕,凤凰卵到手,他可不想冒险,更何况下面台子都搭好了,戏不唱下去,未免太过于浪费了。
他微微一笑。
时渊眼睛里的东西已不再纯粹,当初那个百岁便创出《天乾》的惊才绝艳之人,已经不复存在了,究竟是什么改变了你,真的这个便宜徒弟吗?
黑衣人凝视下方,声音似喃喃自语。
“时渊啊时渊,你,会如何救他呢——”
“若是师徒双休,那便是为天下所不齿的肮脏——”
.........
宴林意识沉沉,恍若陷入一团迷雾之中,耳边一片寂静,却又夹杂着清晰的鸣叫声。
他缓缓的呼入一口气,鼻尖的甜腻味消失了,恢复了乏味却有一丝寒冷,那抹冰凉在胸膛之中又慢慢消散,徒留下一腔灼热,动了动手,缚仙绳勒的更紧。
身体陌生的燥热让他十分难受。
门再次被开,一个人走了进来。
他抬起头,视线有些模糊,使劲眨了眨眼睛,才看清来的人。
片刻后,粗重的呼吸声中,他唇角一勾,眉眼一笑,青丝披散衣衫松动间,竟生出一丝媚态。
待那脚步声走近,宴林语气低沉喑哑,在这氤氲的屋子里,那克制的声线透出几分惑人的绵长:“........您不该过来。”
他身上的剑装不再严谨,双手被束缚在上,呈半跪的姿态,头微微垂着,头发挡住了脸,似乎这样就可以不让人看见他的表情,留有一分尊严。
那个骄傲矜贵,意气风发的少年,何时受过这样的屈辱。
脚步声一顿,来的人站在床前不远,低着头看他,声音低沉清冷,却能听见那一丝的温柔:“我带你离开....”
时渊一走近,宴林便闻到了一股厚重的血腥味,想必门外的那些人,已经被他杀了吧。
可他为何而来呢……
愚笨的他,已经猜不透了啊...
白皙的握剑之手,掀开金色的纱幔,凉意的指尖将他的长发拢到耳后,触碰中带着丝丝不可查觉的轻颤与怜惜,缚仙绳被取下,宴林瞬间倒在了一个冰冷血腥的怀里,鼻尖离衣衫很近,若有似无的闻到一点冷冽的熏香。
时渊垂眸看着怀里的人,微微抬手……
剑修微凉的体温像是酷暑中的一抹冰凉,宴林喉咙微微干涸,隐隐的压抑着渴望,这毒太过于霸道,他的身体已经有了反应,他忍不了多久。
他必须找一个人解毒——
宴林狠狠咬了一口舌头,尝到了血腥才开口:“....还是.....不劳烦师尊了”
着他从时渊怀里退了出来,拢着自己的衣服,蜷缩到了一边,头埋在膝盖里,声音闷闷的:“弟子中了药物,不方便离开……”
着他语气一顿,抓紧了手里的衣衫,咽了咽喉咙,声音轻不可闻,时而停顿。
“只需麻烦师尊,帮弟子……找一个男子过来,即可.....”
无论是谁都可以,只要解了毒,到时候,他再将人杀了。
虽然对着时渊他难以启齿,却是最好的办法。
幽暗中,时渊身形一滞。
抬起的手,蓦然落在身侧。
好一会儿,他才开口,低沉暗哑的声音略微冷硬,却夹杂着深刻的情绪,他只了三个字。
“.....不可能......”
宴林目光一暗。
声音喃喃:“是吗....”
“也对,若是雌伏于男子之下,怕是损了长天剑派和师尊的清白名声,与其受辱,那.......”宴林抬起头,晦暗不明的目光直直看着他。
只听他轻声道:“不如,师尊杀了我可好……与其落得一个意识不明的怪物,不如死的清净......也算是守住我的一分尊严.....更是守住了,长天剑派和浩然仙府的名声.......”
宴林声音喑哑,却字字认真。
他不想死,也不愿意死,但如果活着,会落入此等屈辱之境,那还不如死了痛快。
只是奈何他此时被封了修为,不然,何须劳烦他人。
但,他吃不准时渊会不会答应....毕竟自己现在是他名正言顺的徒弟。
寂静的房间里,沉默的情绪在蔓延,宴林咬着牙等着时渊的回答,好一会儿,才听到那个声音响起。
“为师,永远不会杀你……”
宴林一愣。
为师.....
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称呼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