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错
一个暗色调的房间内,白光填满了屋子如艳阳坠落,充裕的灵气翻涌,没一会白光消失,桌椅翻倒瓷器破碎的声音响起,十分刺耳难听。
凌厉的气势倾泻而出,带着磅礴的怒意,门口的黑衣守卫,浑身一个激灵,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一个身形高大的人站在屋子中心,穿着漆黑长袍,戴着白色鬼面,他握紧了身侧的手,骨节咯咯作响。
“居然只是半颗.....难怪你会这么干脆的挖出来给我....原来早有防备,好!好!”
黑衣人重重的连念了两声好,随后一甩衣袖,猛烈的风劲过,前方的博古架顷刻倒地,上面精致昂贵的摆件碎了一地。
地面一片狼藉。
幽深冰冷的目光透过面具凝视着地上碎片,压着嗜血的暴虐。
“你以为这样我就束手无策了?我既然有本事从你手里拿到这半颗凤凰卵,自然有办法逼出另一半凤凰卵的下落.....”
“你给我等着.....时渊你给我等着!”
......
雪峰之上
宿林的床榻之内,一个青年正闭目沉睡着,突然他身体周围渗出莹莹白光,将其团团包裹,白光越来越强,胸腔之内灵动的跳出一个白光熠熠灵气精纯的珠子,围着身体转了一圈,随后又猛的没入心间。
平静的周围似乎一切如常。
气势浩荡的中峰主殿前,站着一个人,白衣猎猎,气质凛然。
这一刻的时渊衣冠规整,一如他平时那般严谨庄重的样子,他抬起头,幽静的目光凝视着正殿门前牌匾之上‘清凤殿’三个鎏金大字,半晌,垂下目光,敛下了眼底深处的情绪,抬脚走进。
半盏茶后,清凤殿上突然乌云密布狂风呼啸,清凤殿中灵气汹涌,无数道剑气从殿中飞出,似割破云霄,庞大的气势似乎蕴含着滔天的怒气。
其余各峰纷纷驻足观望。
“荒唐!简直荒唐!”
“师徒之德礼,为德行之根本,你可知你们此番作为,是有违常道,背德忘本,弃我派宗法之不顾——!”
“此乃大罪!大罪!”
成霜的怒吼声响彻在整个殿内,周围的千刃感受到这怒气,发出一阵阵争鸣之声。
此时的成霜没了平时的和蔼模样,苍老的面容气的一片通红,精明睿智的目光满是愤怒的火焰,一千多年以来,他从未如此生气过。
时渊正跪在地上。
淡漠的目光看着成霜,毫不避讳:“.....是我一人之过,与他人无关.....”
成霜锐利的眼里闪过一丝暗光,冰冷的看了他一眼,嘴角略带嘲讽:“与他无关!好一个与他无关!”
他快步走到时渊身前,气的胸膛起伏:“你以为我是三岁孩童吗?!”
“我是你师兄啊,一千年的相处,你是什么人,我会不清楚吗?”
“为了救这个徒弟,你先是舍了一滴神魂之血,我并未与你计较。”
“如今你强行剥离了凤凰卵,心神受损,本就是大亏,还与他.....与他——!”成霜念了两遍,深深呼入一口气,到嘴边的字却难以启齿。
他闭了闭眼,好一会儿才睁开,苍老巍然的眼里满是失望之色。
“如此下下去,你还渡什么劫!成什么道!”
“....你这是将自己置于何地啊。”
“此事要是传出去,你有何颜面立足于剑道之上,有何身份面对整个剑派!”
成霜看着跪在地上的人,身侧的手微微颤抖,他现在非常的后悔,如果早知道这个徒弟会给他师弟带来这样的祸端,他宁可雪峰万年无人踏入!
也好过于现在这般,进退不得.....
成霜气急,背影竟微微佝偻,他极为缓慢的走到一旁的椅子前坐下。
他微微侧过头,冷凝的目光牢牢盯着时渊,锋利的像是看透他的本质。
只听他沉声道:“......我了解你,正如你了解我,你知道,如果你今日不来,我早晚也会发现,到那个时候,结果不是你想一个人揽下,就能揽下的...........即使宴镇天和我作对,我也要以身正法!”
“你就是摸准了我的性子,认错,永远好过于知错不报,对吧,师弟……”
时渊垂眸,敛下目光。
庄严的清凤殿内,气氛如同一潭死水。
过了许久,成霜支起手,抵住额头声音略微嘶哑:“师尊一生克己自律,皆以德行教导我们,这么多年以来,我们从未有一次失德之举……如今竟是全毁了……”
时渊目光微微颤动。
成霜抬眼,目光冷然:“错已铸成,即使是你,我亦不会轻饶,既然你想将过错全部揽下,我便顺了你的意,好好提醒你,什么是师尊——”
“从今日起,寒冰魂池.....领罚.....七日.....”
苍劲厚重的声音一字一句落在大殿之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厚重力道,回响在耳边。
长天剑派宗法严苛,尊崇道德修养,以君子十品六德,分为十六个刑法品级,以静思己过,雷电之击,为第一,第二品,寒冰魂池为正第十六品,是长天剑派最高的刑法,其开宗一千多年以来,从未有人犯过如此大罪。
寒冰魂池由三个极端刑法聚合而成。
于中天界天涯海角,寻找的极致阴冷却永不结冰的冰寒之水,千年道行的怨念之魂,紫金雷云的雷电之力,三者炼化而成的一池净水,看似清澈见底,一旦踏入便是无间地狱。
心志坚定者,如同魂魄被噬咬,身体经脉遭受寒冰侵蚀洗涤,每分每秒遭受紫金雷云的渡劫之痛。
心智不稳者,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变会自缢而死。
即使是大乘期修士,也不一定能抗住三日。
而如今,却是七日……
时渊缓缓站起身,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静,他抬起手行了一礼:“.....师弟,领罚...”
完便转过身,朝着门外走去。
“若是你今日不来,你心心念念护着的徒弟,定要在里面待上一日!”成霜目光一狠,轻声道。
时渊身形一滞。
下一秒,白衣之人抬脚离开了大殿。
成霜深深叹了一口气,靠在椅背上,苍老的脸上是难以言述的落寞,失望。
即使当时情况危急,但无论如何也不该走到这一步。
现在,失去了半颗凤凰卵,中天界乱局已定。
.....
不知过了多久,明明缠绵的毒性已解,但宴林却无法醒来,他的意识在一团白雾中飘荡,胸腔一片灼热的痛感,白雾之中一道金色的光亮骤起,无数被尘封的画面,不断在脑海里闪过,每一个动作表情都是那么的清晰。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天,两天,又或者更久。
宴林蓦的睁开眼,猛地从床上做起,长发披散在肩上,脸上一片苍白,额间满是薄汗,神情惊恐,眼里满是惊讶与不可置信。
他喘着气,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像是分不清现实与幻境一般,下一刻紧紧抓住头发,心中是惊吓之后的慌张与焦虑。
为什么他会有这段记忆——
为什么现在才看到——
他咽了咽干涸的喉咙。
他究竟睡了多久?他在梦里又呆了多久?
他为什么会寄宿在自己身体里,为什么会看到第一世的这一段记忆。
记忆里,他刚刚十八,因为林炎之缠着宴锦不放,他心生不满,便和爹爹让他赶走林炎之。
可爹爹不肯,他便与爹爹置气,一个人跑到浩然仙府以南的凤鸣山,准备眼不见心不烦的躲上几日。
偷跑出来的他,东西带的齐全,一鼓作气的就往大山深处的竹林跑去。
或许是因果,又或许是孽缘,他一进入竹林,就看见一个白衣人,坐在地上单脚支起,背靠着一根年久老竹子,正闭目养神。
他有修真者的气息,却没有灵力的波动,像是被什么封住了修为。
他慢慢走近,只见那人一头青丝半披在背后,容貌清绝,气质卓然,端的是一副神仙模样。
年纪轻轻又为出过府的他,哪里见过这样的人,当即被迷了眼,原本心中的怒气消失的一干二净。
只有在身体里的自己认得,这是时渊——
十八岁的他,年少无知,行事颇为大胆。
直直走了过去,在某人的身边蹲下身,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张脸,心翼翼的生怕惊扰了美人。
可休憩的人却能感觉到身上这大胆无礼的视线,黑色睫羽微颤,缓缓睁开,漆黑的眸子对上了一双透彻干净的眼睛。
见人睁开眼,他当即一笑:“你长得真好看,做我道侣怎么样?”
身体里的自己一愣。
时渊似乎也微滞了一秒,随后冰冷的目光扫过他,却不予理会。
但他并不生气,反而往前靠了靠:“你叫什么名字?”
时渊仍旧不理会。
蹲在旁边的人像是意识到什么,颇为惋惜:“难道你是哑巴?没事,我不嫌弃你的。”
冰冷的目光一凝,眼中满是对这聒噪声音的嫌弃。
他却瞬间朗然一笑:“你不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完上身前倾一个近身,在时渊的脸上亲了一口。
时渊瞳孔一睁,侧眸看他,杀气如凝成实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