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知慕少艾(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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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下”陆灵雪一惊,还没反应过来,中已经多了一个硬物。

    “早就想给你的,方才告辞得突然,混忘了。”元知若轻轻一笑,柔声道。

    陆灵雪打开掌一看,就见是一支木钗,上面用笨拙的艺细细雕了花样。仔细一看,还有一行字:望京春日,怦然落雪,幻羽无声,如影随形。

    她的心猛然一痛,抬眼望着他,刚要什么,元知若却先道:“今晚戌时,月西江畔观鱼亭,我等你。”

    陆灵雪猛然一惊,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两步。余嬿婉见状,走上来扶住了她的肩。

    “余姐姐。”见是她,陆灵雪乱跳的心微微静了静。

    “话既好了,那便走吧。”余嬿婉温言道。

    “嗯。”陆灵雪轻轻应了声,随她转过身去。

    “陆姑娘!”元知若又唤了一声。

    陆灵雪顿了顿,艰难地回过头去,就见他立在原地,满面期待而又心翼翼地道:“我会一直等你,你一定要来。”

    她微微闭了闭眼,却什么都没,转过身去,与余嬿婉快步走远了。

    日头渐渐西斜,陆灵雪始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旁人玩笑的什么她全然没在意。余嬿婉一直心照看着她,却并没有多问。

    直到过了申时,大家终于玩得有些累了。晚间还有宴席,众女宾便商议着回屋理妆。一时间娇言软语,香汗淋漓,结伴向着园舍而去。

    沈青阮被檀荇丢得满身泥泞,回房清理沐浴后,又换了身衣裳,带着笳蓝去与凌萧他们会合。刚走过一片荷塘,当面就见一众贵女结伴而来。两下一见,都微微一怔,女宾之中倒有一多半唰得脸红了。

    笳蓝立即调整了十级备战状态,紧紧抓着哥哥的。沈青阮没有理会她,上前一步见了礼。

    少女们大都叶公好龙,背地里嘁嘁喳喳,日思夜想,真见了面却什么都不敢。倒是余嬿婉大方地回了一礼,道:“沈公子这是往千觞节上去吗?”

    “正是。”沈青阮道。

    “哦,我们刚刚乞巧回来,正想着要为晚宴做准备。”余嬿婉寒暄道,接着点了点头,道,“那便不耽误公子了,公子请便。”

    沈青阮也微微颔首,抬脚刚要走,忽听一人高喊道:“余美人,等等我!”

    这么泼辣高昂的音调,如此光怪陆离的口音,除了齐弗莲便再没别人。

    余嬿婉无奈地回头一看,就见她一身红衣,如同一团红云从远处飞奔而来,一下子握住了她的双肩。

    余嬿婉忙抬撑住她,见她脸颊飞红,鼻尖上都冒出了细细的汗珠,便抽出丝帕为她擦了擦,又嗔怪道:“跑这么急做什么?”

    “姐姐还呢!”齐弗莲撒娇道,“还不是怕我来得晚了,你就被别人拐跑了!”

    “你呀你!”余嬿婉无奈地摇了摇头,转眼瞥到沈青阮,又低声道,“有外男在,妹妹还是注意一些。”

    “嗯?”齐弗莲转过头去,一眼看到沈青阮,当即便如石化了一般。

    “现在知道害羞了?”余嬿婉掩面抿嘴一笑,悄声打趣她。

    然而一句话还没完,齐弗莲便甩开了她的,接着在她瞠目结舌的注视下,一溜跑到沈青阮面前,欣喜道:“阿阮,你怎么在这儿?”

    跟一众江国女宾闹了一整日,她的官话水平突飞猛进。见沈青阮不答,她又上前一步,道:“我还想去千觞节上找你呢,没想到在这儿就碰到了!江国话里有个词儿,叫什么来着,是不是叫什么‘缘分’?”

    一番话弄得众女眷蒙头蒙脑,呆呆地望着二人,连气都忘了喘。

    沈青阮无奈地看着她,见躲不过,便道:“找我可有事?”

    “当然!”见他肯同自己话,齐弗莲便如背生双翼,欢快地几乎要飞起来,“皇伯伯可是下旨了,要你教我江国话!”

    “一日未见,你的江国话已经进步不,看来姑娘天生聪慧,也不必我再教什么。”沈青阮道。

    “那怎么能一样呢?”齐弗莲不满道,“别人教是别人教,你教是你教,这里面可差得远了!”

    沈青阮暗暗叹了口气,刚要什么,就听笳蓝迟疑道:“你你是不是花神娘娘?”

    “嗯?”齐弗莲这才注意到地上的人儿,蹲下身去,仔细端详了下,又抬头看了看沈青阮,道,“这是你妹妹?跟你长得倒像,将来定也是个美人儿!”

    沈青阮默默无语了一下,接着正色道:“正是舍妹笳蓝。”着,他对笳蓝道,“阿吉,叫表姨母。”

    表姨母

    听到这三个字,齐弗莲笑靥如花的脸上有一丝龟裂。

    笳蓝也皱了皱眉,道:“表姨母?花神娘娘是我的表姨母?我怎么不知道?”

    沈青阮摸了摸她头顶的双髻,温言道:“不得无礼。梁国公是云姑父的姨夫,齐姑娘是梁国公之女,与云姑父平辈,是寒表兄的表姨母,我们自然也要跟着称呼。”

    “哦。”虽然被这些辈分谱系弄得头大如斗,但哥哥的总不会错,笳蓝皱眉应了一声,接着便对齐弗莲道,“表姨母好。”着还做了个辈的礼。

    女眷中已经有人在吃吃发笑。齐弗莲又气又委屈,瞪着沈青阮用东陵语了句什么。

    沈青阮好整以暇地施以一礼,道:“寒表兄不拘节,青阮却不敢放肆。”

    见他始终不肯用东陵语同自己对话,语气又总是冷冰冰的,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齐弗莲心中一恼,四下看了看,然后劈握住他的腕,道:“你跟我来,我有话和你!”

    沈青阮腕一转,轻轻挣了出来,脚步半分未动,冷声道:“此处乃是江国皇室别院,姑娘还请自重。”

    齐弗莲被他甩了一下,看了看空空如也的右,登时气不打一处来,恼道:“现在顾忌那么多了?你忘了,时候我还亲过你呢!”

    语不惊人死不休。

    在场女宾齐齐抽了口气,窃窃私语声便如洪水般蔓延开来。

    “怎么了?”齐弗莲一恼,酒劲登时涌了上来。

    她回身指着众女眷,大声道:“有什么好议论的?我和他的事,与你们有什么相干?我最是看不惯你们这些虚伪的样子!喜欢就是喜欢,有什么不好的?他这么好,我喜欢他有什么错吗?你们平日里就只敢在背后叽叽喳喳,一到人前就装出一副端庄贤淑的样子,又做给谁看?”

    余嬿婉见她真急了,忙快步上前扶住了她的臂,道:“弗莲你冷静一下。你醉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在什么,还是先随我回去休息,醒醒酒。”

    齐弗莲自然不肯就此罢休,既然闹开了,她干脆敞开心怀,把心事一股脑儿倒了出来。

    “你知道的!”她瞪着通红的双眼看着沈青阮道,“我从就喜欢你,你知道的!那年在东陵”许是事情比较复杂,她用江国话不明白,干脆转成了东陵语,滔滔不绝地了足有半炷香的功夫。

    期间沈青阮一直神情淡漠,直到她完才抬起眼睫,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也轻声用东陵语回了一句。

    时隔多年,这是他第一次愿意用母语同自己对话。听着那熟悉的语调,齐弗莲喟叹一声,积攒多时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阿阮”她轻轻唤了一声,接着又了句什么。言辞恳切,心翼翼,连完全听不懂东陵语的一众女眷都不禁起了同情。

    沈青阮却没有丝毫犹豫地摇了摇头,接着缓缓闭上双眼,轻轻道了两个音节。

    听到那两个字,齐弗莲先是一愣,接着便形如崩溃,大哭了起来。她猛一甩,捂着头脸,不管不顾地冲了出去。

    余嬿婉没听懂来龙去脉,一个不防,被她猛推了一把,翻身便往地上摔去。

    “余姐姐!”笳蓝眼疾快,一个箭步冲上去,用的身躯撑了她一下。余嬿婉在她身上一撞,怕碰伤了她,又张开双臂环住了她,两人一起滚在了草丛里。

    “哎,余姐姐!沈姐!”

    “蓝儿!”

    “阿吉!”

    一时间兵荒马乱,大家都冲过来查看二人伤势。女眷众多,沈青阮不便过去,只能站在一旁张望。余嬿婉稳住身形,看了看怀中的笳蓝,见她无甚大事,又见沈青阮惶急,便将笳蓝推了过去。

    “沈公子,此处无事了。”她温言道,“令妹也无甚大碍,公子还是尽早去与朋友们相会吧,莫要耽误了时辰。”

    沈青阮知她体念,不欲自己在此逗留太久,惹上不必要的流言,便感激地看了她一眼,点点头,抱着笳蓝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