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以卵击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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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萧眼前时花时明,经过一段时间的酝酿,被他吸入体内的迷香药力显然又增强了。他心下恼怒非常,强自稳住身形,一把揪住钟祈之的前襟,将他拎了起来:“解药。”

    钟祈之只穿着里衣,一身惨白,形容消瘦,被他提在里就像是秋风中瑟瑟发抖的落叶。但他这片树叶可不老实,七寸被捏还在嗷嗷大叫:“哎哟哎哟疼死我了!杀人了!卫国府的世子杀人了!”

    “你给我闭嘴,把解药拿来!”凌萧怒喝,甩甩头,试图甩开眼前一阵阵涌上来的黑暗。

    “我不!我不我不我不!”钟祈之哇哇大哭,竟然耍起赖来,“你打断了我的,还要我给你解药,你想得倒美!我把解药给你,好让你一掌劈死我吗?”

    “不用解药,我一样可以一掌劈死你。”凌萧道。

    “那好啊!你来呀!”钟祈之红着双眼,竟然将脖子一伸,引颈就戮。

    “你!”凌萧怒不可遏,大掌刚刚抬起来,又咬了咬牙,硬逼着自己将强烈的怒意压了下去。

    见他迟迟不动,钟祈之伎俩得逞,又蹬鼻子上脸地大喊道:“你来呀,你来呀!一掌杀了我呀!是不是不敢?”

    “钟祈之”凌萧咬牙切齿。忽然眼前一花,又听“咚”的一声闷响,他只觉得胸前一闷,竟然往后踉跄了两步。

    缓过神来定睛一看,原来是钟祈之趁乱一头撞在了他的胸前。他中了迷香本就气行不畅,被他这么一撞胸口越发辛苦。

    钟祈之见他站立不稳,连忙从床上翻下身来,脚都没站稳就往外跑去。怒意从脚底升起,凌萧双目炽火,长臂一伸,还没等钟祈之逃到门边,就将他一把抓了回来。

    “哐”的一声,下一瞬人就拦腰撞在了床柱上。整座雕花大床危险地摇晃了几下。钟祈之一阵眼花耳鸣,还没等回过神来,就跟地板来了个结结实实的贴面吻。

    “呃”他微弱地呻-吟了一声,勉力抬起头来,试着挣扎了一下。无奈气力不支,下一瞬他便额头触地,轻轻的“咚”的一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这一阵激烈的声响已经惊动了楼下和邻近的住客。一阵“噔噔蹬蹬”的声音过后,店二慌里慌张地跑进屋来,看见眼前这一幕不禁睁大了眼。

    “他他他他他”他指着地上的钟祈之,话都不成整句。

    “他没事,只是晕过去了。”凌萧道,身形一晃,忙扶住床柱。

    二大舒了一口气,回过神来再看凌萧,这才发现他的状态也十分不对。

    “公子你”他试探着凑上前来。

    凌萧在怀里摸了摸,取出那枚荷包,从里面拈出一片金叶子,直接拍到那二的胸前,道:“去请镇上最好的大夫。”

    二从他中接过金叶子捧在里,目瞪口呆地看着,半晌没有反应。

    “快去!”凌萧喝道。

    “噢噢”他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把金叶子往怀里一藏,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带上门。”冷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啊?哦哦哦”二又应了一声,将门合上,又在外间喊道,“好了好了,喝醉了酒,打了一架,没什么大不了的。走了走了,都别看了”

    凌萧在床上坐下,缓了缓,又站起身来,将钟祈之拎了起来。

    钟祈之面色煞白,脸上的指印还没退下去,额头上又添了个肿包。他在他颈侧探了探,还好,跳动还很强劲。他放下心来,将人放到床上,自己走到他的衣物包裹处翻了翻。

    只见有三个一模一样的药瓶,他一一打开闻了闻,见味道都差不多,心里也没有主意,便在外间坐下,斟了些水饮了,等大夫来分辨。

    不多时,大夫匆匆赶至,先是仔细查看了钟祈之的伤势,又给他施了针,喂了药,将右的腕接好,才到外间来给凌萧诊脉。

    凌萧挥退了他,将三个药瓶在桌案上一字摆开。那大夫立即心领神会,仔细分辨了一下,从一个药瓶中取出一粒药丸,化了水,让他服了下去。

    又过了半晌,凌萧这才觉得头脑清明了些,四肢百骸也重新有了力气。将大夫妥帖送走,他重又走进内室,站在钟祈之的床边,望着他昏迷中苍白的面目,重重地叹了口气。

    未经锤炼之躯被这么大力地撞一下,其情可大可。他是有意识地收着力,又加上吸入了迷香,脚酸软,这才没给钟祈之造成终生的损伤。

    然而如此伤情已然不能觑,钟祈之足足昏迷了三日,直到三日后的晚间才悠悠转醒。

    生平第一次受此重创,一睁眼,浑身的酸痛排山倒海一般席卷而来。他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口中就嗷嗷呻-吟了起来。

    须臾功夫,眼皮上忽然亮了些,他慢慢睁开眼,就见一枝红烛,后面是一张漠然冷峻的脸。

    “啊!”一看见这张脸,他忽然惊叫起来,双腿一蜷,拼命往床里缩,“凌凌凌凌世子高抬贵,是在下错了,在下大错特错!还请世子千万饶我一命”

    这个反应倒是颇出凌萧意料之外。

    想着两日前他英勇就义的样子,他还以为等他醒来后又要大闹一场。没想到这人一天一个德行,前几日还满口嚷嚷着要去死,今日就惜命得恨不得跪下来求饶。

    凌萧将烛台放到一边的矮柜上,在床前坐下来,静静地看着他大喊大叫。

    钟祈之闹了一会儿,见凌萧只是坐在那儿看着自己,也觉得没趣儿,便又消停了下来。昏迷两日,身体疲惫非常,他拖过个软枕来在身后垫了,倚在床头,心翼翼地看着凌萧。

    两人半晌无话。

    寂静中,忽听一声低泣。

    钟祈之抬起头来,望着凌萧泪眼朦胧道:“昨夜是在下猪油蒙了心了,这才自不量力,试图偷袭世子”

    “可是世子你的也太黑了!那一摔,摔得我五脏六腑都调了个个儿,差点没背过气去。同窗一场,世子难道真狠得下心,要杀了在下吗?”

    “各为其主,在下也有在下的无奈呀。若不是被逼急了,我哪里来的熊心豹子胆,敢鸡蛋碰石头,跟世子你作对啊?世子就不能体谅体谅在下,放在下一条生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