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回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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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对不知道,原来建安帝如此大方。

    首饰珍宝,衣物布匹,珍奇古玩、古董字画数不胜数,外加良田千顷,庄子、宅子十余座,散落在京城各处的铺子二十余间。

    别这辈子了,就算是下辈子下下辈子,乐妤也用不完啊。

    何况今年国库空虚,宫里能挤出这么多嫁妆给她这个半道上的公主实属不易。

    “庭月,你吩咐下面的人,嫁妆都放在库房里,定期盘点汇报,铺子里的收益也定期报上来,不可偷懒懈怠。”乐妤放下册子,对庭月道。

    “是,奴婢知道了。”

    “另外,你把落英轩里管事的喊来,我有话和他。”

    “是。”

    云飞知道公主找他,立马放下手中活计,赶来后院正房。

    笑盈盈走到乐妤跟前:“公主,的云飞,是这落英轩总管。”

    “我初来不识府中事务,云总管可否与我?”乐妤含笑问道。

    云飞没想到公主不仅长得跟天仙似的,话也温柔细致,心里愈加亲近她,便一股脑了一堆:“……落英轩与外府事务分开管理,就算是大夫人也无从插手,另外院里支出也是走的公子私账,从不依靠相府。”

    到这,云飞递上几本册子,“这是落英轩一应账册,每本册子对应属目皆在封页,请公主查鉴。”

    乐妤翻了面上一本,才翻两页就已经讶异得不行,宋景居然还有这么多铺子,营收都非常不错。

    看来自己养自己真是不成问题,院里各项支出都能覆盖。

    乐妤把账册放到桌上,示意他继续。

    “沈副将主管公子对外事务,而的主要是理轩里各项杂事,公子平常不爱人近身服侍,通常是南归在跟前伺候,其余轩内各处都有管事的人,公主可要见上一见?”

    “那便半个时辰后,不止管事的,你让院里各处下人伙计都到堂前来,我来认认人。”

    “是。”

    乐妤不懂掌家的本事,也没有人细心教导过她,她只能循着自己的见识处事,还好管理这落英轩算不上难事。

    但人齐后还是吓了乐妤一跳,怎得相府一个院也有这么多人服侍?

    除却从宫里带来的丫鬟嬷嬷,落英轩里还有上上下下共百来号人,而这百来号人统统只有一个主子,便是宋景。

    乐妤定了定心神,而后柔声对众人道:“今日召各位前来,别无它意,只是想认认大家,日后行事也方便。”

    众人看向乐妤,眼里神态不一,有惊艳的,有害怕的,也有不屑的。

    一一让人做了介绍,乐妤这才知道,光厨房里厨子就有十几人,每人手里都有不少拿手活。

    也不知道宋景是养了多少马,专门管理马厩的足有7人,比她这院里伺候得人还多。

    乐妤随之继续道:“今后大家还是按照以往行事规矩做事,不用过多顾虑。”

    底下齐齐应是。

    乐妤完,七和庭月上前,给众人各发了碎银一两。

    待人群散去,云飞恭敬道:“公主如若有任何不解,随时可派人寻的过来,有事您尽管吩咐就成。”

    乐妤点点头, “那便有劳云总管了。”

    --

    云飞和南归一起走出后院,南归垂首,闷闷道:“云飞,你可知公子尚公主是何意?”

    云飞四下看看,轻言:“公子的意图哪里是我们能揣摩的?你可是忘记了冬晴的下场?怎的还敢有别的心思?”

    南归脸一燥,辩驳道:“我不过问问,你还拿我和冬晴做比较了。我跟着公子这么多年,哪里不知公子规矩,你拿我当什么人了!”

    南归完,也不管他,自顾跑开了。

    云飞在后头摇摇头,怕南归再走入歧途。

    那冬晴原本和南归一样,都是近身服侍公子的婢子。两人都颇有些姿色,能认字看书,于茶艺琴道上都有些造诣。

    而年前冬晴不知怎的着了迷,趁着宋景醉酒,半夜闯进寝殿要献身。结果自然是不好,宋景原本是想死了去,可过了两日只是把人发卖了,再入不得京城。

    可是这件事到底是给了众人一个教训。

    他们都知道宋景在外名声不好,可在这落英轩你要是安分守己,那日子不知有多快活,可要是犯事了,肖想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那下场定然于冬晴差不多。

    南归回了弦惊堂,遇到沈惴,弓身行礼:“沈副将。”

    沈惴平常和南归云飞等人关系较亲近,见她神色有些不对劲便问道:“刚从后院回来?”

    南归低低嗯了声。

    “夫人可有为难大家?”

    “那倒没有,只是叙了几句,还每人给了一两银子。”南归如实回答。

    后来沈惴把这件事禀告宋景的时候,他意味深长地道:“还挺会做人。”

    彼时天色已晚,日头渐渐西落,残留的余光幻化成各种颜色在空中绽放。

    沈惴问道:“公子,可要回后院用饭?”

    “不了,派人去通知一下,以后不必等我开饭。”

    “是。”

    他成婚前出城就是为了梅远的事,梅远日前逮了个鹰隼,关在城外。

    可那天没有问出什么来,嘴严得很。

    早些时辰梅远来信,这鹰隼不知为何暴病而亡,让他不必再出城了。

    这样一来已是草惊蛇,只是幸好宋景用的不是自己人,对方应当还不知道是他。

    可宋景已经暗自后悔,那日还是太过宽松了,想着留活口而造成这样的结局。

    不过,对方越是狡诈,他越觉得,这个游戏有趣极了。

    沈惴回来继续禀报:“公子,单于盟等人已回到匈奴,匈奴王对此次议和结果还是有所不满,目前其他几名王子已经联合起来,借着此事要对付单于盟。我们可要插手?”

    宋景沉默了一会,抬起眼前的茶水抿了一口,蹙眉。

    沈惴便往外走,唤了南归,换上新鲜的茶叶。

    待南归出门,宋景才道:“给他们加点料,让这把火烧的更烈一点。”

    “是。”

    “必要时刻,可保一下单于盟。”

    --

    后院那边得了通报之后便安心用晚膳。可用完饭后,乐妤又开始惴惴不安,昨夜是她先睡着了,可不能每夜都先于他睡下吧?

    乐妤沐浴完后便拿了话本在榻上看,不知不觉着盹眯起了眼睛,进来换灯芯的七见了,轻声:“公主,就寝吧,前厅派人来了,驸马今夜也不过来。”

    乐妤放下话本,“唔”了一声,脱下披肩给七,爬上床躺着。

    可是却久久不能入睡。

    她想着昨晚他毫无根据的言语,和今日的冷淡,不知哪个到底才是他。

    明日就要回门。

    而回门?

    应当也只是走走形势,她没有新嫁妇的愉悦和娘家情怀,于她而言,在哪都是一样。

    --

    第二天一早,乐妤收拾妥当,和七庭月两人行至弦惊堂,宋景早早在等。

    但今日有些不同,院子前备了两座肩舆,她不用走那长长的一段路了。

    乐妤瞥向宋景,他已抬脚进了舆中,自己便也跟上。

    可出了相府,两人就要同乘一轿了。

    乐妤在七的搀扶下先上了马车,等了一会,轿前的帘子穿入一只修长的手,而后出现宋景如雕刻过的脸。

    乐妤连忙坐到一旁,给他腾出位置。

    宋景理了理袍襟,拂身而坐。

    马车启动,一时无话。

    乐妤掀开车帘,外头街市正热闹。京城不愧是京城,无论何时,繁荣景象未曾减退,看不出来民间疾苦。

    乐妤轻轻叹了口气,放下帘子,正身而坐。

    宋景转头看她。

    乐妤察觉到盯着自己的视线,回望他,问:“驸马昨夜睡得可好?”

    宋景轻笑,扭回头:“极好。”

    许是他语气过于轻描淡写,显得乐妤这句问话别有用心,乐妤心里一气,未在言语。

    两刻钟后,马车行至宫门口,两人下车步行。

    乐妤完全不懂宫内路线,她在宫里待了月余,只知道紫薇阁。但从宫门口到紫薇阁怎么走她也是不知的。

    因此此刻是完完全全只能跟着宋景。

    不知穿过了多少宫殿,最终在郭皇后寝宫华阳宫前停下。

    前方的宋景特地放慢了脚步,乐妤急忙跟上。

    入了正殿,只见郭皇后,嘉贵妃,长乐公主三人,建安帝不在。

    乐妤有一刻的怔然,随即掩去,跟着宋景的动作跪拜。

    郭皇后笑吟吟道:“公主驸马这一路劳累了,赶紧入座罢,圣上即刻过来。”

    乐妤这才有机会量华阳宫,处处精致万分。座椅皆用金丝楠木造,案上白玉茶碗配以金丝低垫。正座后挂着几副名迹,乐妤辨不出真假,但想来应该是前朝齐大家的手笔,价值万金。

    “长安这两日可好?驸马没有为难你吧?”嘉贵妃眼神在两人间流转,开口调笑。

    还未等乐妤做出反应,边上的李殊已经发出轻嗤。

    乐妤想不明白,既然看见自己不舒服,那为何还要巴巴过来待着?这长乐公主也是有趣。

    没管她,乐妤答道:“谢贵妃关心,驸马待乐妤是极好的。”

    要她唯一感谢建安帝的一点便是,没有强行给她改名,只是冠了李姓,留了蒋氏给她的姓名。

    “那便好,身为女子,还是尽快诞下子嗣为好。驸马当前膝下还未有儿女,你可要加把紧。”嘉贵妃谆谆教诲。

    乐妤抬眉去看宋景,只见他一脸含笑,答复嘉贵妃:“公主年纪尚,子嗣一事不紧。”

    嘉贵妃此时少有地和郭皇后对了一下眼,长安公主可不了,过完年就要十八。

    这京中妇人,除却不能生产的,嫁不出去的,也没几个十八还的。

    但同为女人,两人都知道女人生产就是一道鬼门关,年纪越风险越大。郭皇后便道:“看来还是驸马懂得心疼人。”

    李殊瞧着自己母后也给两人好话,气不过,挑眉道:“我看是生不出来吧。”

    郭皇后立时喝住她:“长乐!”

    转而对两人笑道:“长乐哪懂这些,长安一看就是有福之人。”

    话音刚落,殿外传来高公公高喊:“圣上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