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巫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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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换了药之后,乐妤舒服了些。

    宋景再进来时手上端了碗粥,“先吃点东西吧。”

    他舀了一勺,轻轻吹了吹,然后送到乐妤嘴边。

    动作太自然了,让她极其不习惯,呆愣了一会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宋景又往前送了送。

    乐妤只好张嘴。

    “查到是谁了吗?”乐妤问他。

    “华阳宫。”

    果然还是他们。

    但要是换做乐妤恐怕也会那样做,毕竟自己的命门握在别人手里,岂能安卧。

    “怎么处置了?”

    “还没,等你好了我们再回去。”

    “盐城不去了吗?”

    宋景失语,这人还惦记着盐城呢,“不去了,我们回京城。”

    乐妤点点头,又问他:“扬州离邛城这样远,你怎么过来的?”

    还拖着她这个病患。

    宋景不欲多便扯了谎,“我只到金陵,后面有卫家人护送。”

    乐妤看了看他躲避的眼神,知道他没真话,这一路哪会这样顺利。

    华阳宫那些人既然已经在扬州边上就下了死手,没有得手又怎么会善罢甘休,这一路怕是艰难险阻。

    乐妤望着他,眼睛都是心疼。

    “我记得当时你也是受了伤的,伤在哪里了,彻底好了吗?”

    “不是问过了吗,早就好了,就是肩膀划了个口,看着可怕,可没伤到里头。”

    “那让我看看。”乐妤不信。

    宋景放下粥碗,作势就要脱衣服,看着乐妤眼睛紧盯着,犹豫道:“真要看啊?”

    “当然了,又不是没看过。”乐妤催促,“快点呀。”

    可宋景又不想再继续了,怕吓到她,改为挥了几下拳头。

    “这下你总信了吧,我真没事。”

    乐妤半信半疑,不过也没过多纠结,问起祈巫女的事:“这世上真有起死回生的巫术吗,我当真从鬼门关走了一回?可我怎么一点儿记忆都没有?”

    “起死回生的巫术不奇怪,可你若是还留着鬼门关的记忆,那才奇怪。”

    乐妤被他逗笑,扯到伤口,又是一阵疼。

    宋景不忘喂粥,又舀起一勺,可乐妤实在不好意思,伸出手,“我自己来吧。”

    “这一个月来都是我喂的药和粥水,你有什么好害羞的。”宋景笑着,但顾忌她脸面,还是把碗递给了她。

    乐妤看着眼前的男人,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谢意。

    “为何要救我?”安静的房间里响起乐妤的问句。

    宋景舀粥的手顿了顿,“你是因我而受的伤,我救你不是很正常吗。何况你还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是天元朝的长安公主。”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乐妤声音坚定,盯着他,不想放过他任何一个表情。

    “乐妤,我……你别多想。”

    宋景再次低头,一点也不像平时的他。

    乐妤有些失望,明明为自己做了这样多,却还是不肯承认吗?

    房间里空气凝固了起来,宋景没再多待,起身离开。

    --

    宋景走到院子里,祈巫女正理着晾晒的药草,见他出来便问道:“喝完药了?”

    “嗯。”

    院子不大,几间茅草房,竹子围成的墙将竹海与屋子隔开来。院子里布满了簸箕,上面五颜六色的晒着各色草药,边上炖着的药还冒着热气,空气里都是草药的味道。

    祈巫女不像是巫女,倒像是隐世的神医。

    可巫女之称也不是没有缘由,祈巫女本就是西南一带巫女后人,年轻时就有个响亮的名头,一手巫术炉火纯青,能起死回生,为家族带来了无上荣耀。

    可站得越高,受到的排挤越多,做的事也越加身不由己。祈巫女本性纯良,不愿去牵扯那些世间事,便脱离了母族,自己寻了个清净地。

    期间事来简单,但祈巫女一生传奇,就算隐退后,世间仍留有传。

    但人们很少能寻到其住所,就算知道祈巫女所住何地,也往往在进来时就会被困在竹林中几日,所以外头人都竹林里也被祈巫女下了巫术。

    宋景刚开始也不得其道,走上一回后便明白了其间机理,而后顺利得不像话。

    宋景坐在竹凳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祈巫女也坐下来,问他:“如今宋夫人也醒了,再休养几日便可取血。虽取血不多,可终究伤根本,你想清楚了?”

    宋景好一会没话,望着竹林出神。

    “她知道了?”

    宋景摇摇头。

    祈巫女叹了一声,“这事到底不正当,我要不是承了你的情,也不会轻易答应你。我瞧着宋夫人是个明事理乖巧的,你与她上一,兴许她也能理解你。”

    世人只知祈巫女能起死回生,但却不知祈巫女还有一门秘术,即用至亲血脉之血配以特制药材熬制成丸子,另一人服下后即可在一段时日内听凭操控,做任何事,出内心里至真之话。

    要的丸子越多,需要用的鲜血也就越多。

    宋景当时娶她确实是存了这个心思,这事于她而言只是取些血,要不了性命。

    可宋景这会却有了一丝犹豫,建安帝用不用这个药好像也没那样重要了。

    乐妤身体刚恢复,还能承受得住取血吗?

    若是日后她知道了,会不会怪自己?

    可是他没有时间再等了,京城局势越来越严峻,他也不知建安帝能撑到什么时候。

    当下做了决定:“这件事……还请巫女不要告与她。到时候我会给她吃些安神的药,您自取便是了。”

    “也罢,只是虽父女血脉相连,但丸子制成后,到底有没有效果,还是因人而异。”祈巫女道。

    “嗯,宋景知晓。”

    两人完话后,沈惴不知从哪里跳了出来,来到宋景面前,祈巫女便走开,继续去拨弄她的药材。

    “公子,京城已经安排妥当,就等您回去了”

    “嗯,七怎么样了?”

    沈惴不知道宋景为什么突然问起七,但还是答道:“十几日前已无大碍,只是甚为担心公主伤势,每日要是见着我都得问上一两回。”

    宋景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他为什么要关心七,还不是里头那人一醒来第一个问的就是七。

    “再等七日,七日后我们便回去,你让人准备辆舒服的马车,干粮水多备些,两天一歇,尽早到。”

    “是。”

    完话后,沈惴又悄无声息的走了。

    --

    乐妤中午了好多话,自宋景离开后便又沉沉睡过去了,再次醒来已经接近傍晚,透过的窗户能看到外头粉紫色的晚霞。

    “宋景,宋景。”乐妤朝门外喊了两声。

    不多时,宋景进门来:“怎么了?再等一会粥熬好了我再拿进来。”

    “我躺了这么多天了,想出去走走。”乐妤着动了动脚,有些麻但还可以行动。

    宋景便上前来,扶着她下床,还注意着不碰到她心口。

    一开始乐妤走得有些不顺畅,但走了几步就渐渐恢复正常。

    院子厨房里升起袅袅炊烟,配合着簌簌作响的竹林与放肆绽放的晚霞,颇有如临诗画的感觉。

    乐妤让宋景扶着她走到厨房,闻着饭粥香味,乐妤朝祈巫女笑着道:“巫女不仅有一身好医术,连做饭也极佳呢。”

    祈巫女哈哈笑起来:“这顿饭得了宋夫人夸奖,必定是色香味俱全。”

    离开厨房后,两人又绕着屋子走。

    “宋景,你这样的生活好不好,远离世俗,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会有任何人干涉,犯懒时便睡上一整日,也不会被人不守规矩。”

    “你在落英轩时不就这样?你是公主,也无人敢你。”

    “那怎么能一样。”

    她要顾忌得可太多了,虽然不用维护和公婆叔嫂的关系,但情面上还得做做样子,皇宫里呢,贵人们一句话,她还不是得乖乖听着。

    何况还有身边这个人,她那时候得心谨慎地猜他要做什么,要让自己顺从着他,过得可累了。

    虽然从闭眼到睁眼已经一个月过去,她也只感受到刀剑刺进她身体那一瞬与醒来时的疼痛,但仍是有一种又活一遍的感觉,因此便格外珍惜生命,懂得让自己舒坦才是活着的意义。

    “算了,你也不懂,你从来都是上位者,心里的谋划与弯弯绕绕一刻都没停歇过,你想要的权势与这样简单的生活完全相悖。”

    宋景稍微低头看向乐妤,她正专注看着前方晚霞,眼里露出憧憬。

    “你怎知我想要什么样的权势?”

    乐妤回过头,两人对视了片刻。

    不算再瞒他:“你母亲的死与建安帝有关吧?所以你心里是恨建安帝的。别人都你是建安帝最信任最喜爱的臣子,可他们却不知建安帝是养了条狼放在身边。”

    这回宋景彻底震惊了,松开了扶着乐妤的手。

    她怎么知道?

    他对建安帝的恨意从未在人前表达过,甚至连母亲的事情也甚少提及,她如何得知?

    乐妤看着宋景惊诧的眼神,顿觉好笑,调侃他:“宋大人,若是想保守秘密,我看你还是不娶妻的好。”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乐妤掰着手指头数,“是在我们成亲的第几个晚上来着,嗯,好像不是第一晚,那是第二晚?”

    宋景再次震惊。

    这次震惊的是她知道她心底的秘密可却从来不再他面前提过,也从未以此要挟他。

    乐妤伸了伸胳膊,示意他继续扶着,那么久不动,她还想再走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