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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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映寒听见赵晚媛拈酸吃醋的话, 语气幽淡,道:“是啊,外人都在呢, 姐姐难道还没有看清楚,谢美人已是如今最得王上宠爱的妃子了么?”

    她停顿一会儿,瞥向谢芙,继续道:“从前朝亡国的公主,到我们北晏的帝妃……谢美人可真是创造了诸国中前无古人的历史, 令妹妹佩服不已。”

    郑映寒的语气平静, 盯着谢芙的眼眸却阴沉,眼底凉意如水波动。

    眼前的女子披着件荼白衣裳, 身姿纤瘦,不施粉黛, 甚至连发髻都未挽起,任凭长发流泻披散在肩头, 一双眼眸清冷而疏离。

    但即便这样一言不发, 依旧她们彻头彻尾压了下去。

    这个不知从何升起的认知, 足以点燃女子心底暗藏的嫉妒与恨意。

    她郑映寒从前人称京城第一才女,容貌才情样样不输其他女子, 时起自诩矜傲,凡事要求极严, 如今却被一个她看不起的女子压了下去,这叫她如何能忍?

    后宫的妃子皆依附天子宠爱而活,她郑映寒进了宫,便从来都不算在争宠上让步。

    既然要争, 她奉陪。

    皇后的宝座, 她也不会容许他人触碰。

    赵晚媛没能听出郑映寒的话外之音, 只以为她在替谢芙话,顿时看向郑映寒,眼底浮起不可置信。

    郑映寒此时没有心情和赵晚媛解释这些,面无表情。

    见郑映寒没有要解释的意思,赵晚媛怒上心头,也不再理会她们,霎时转身走了。

    祁绫画朝剩下的郑映寒和郑琮看了眼,没什么,转向谢芙,瞅见她仍有些苍白的脸色,关切道:“嫂嫂,你身体还没恢复,绫画扶你回去休息罢。”

    谢芙点了点头。

    适才从始至终,她都没有一句话,是不想,也不愿多费口舌。再加上郑琮在旁,她也不想在此多留。

    只是她虽不提,但并不代表之前的事情都能一笔勾销。

    谢芙冷淡垂眼,正要转身回营帐里去。

    谁知,郑映寒竟先她一步,毫无预兆地拦在了她面前,“等等。”

    她步伐一顿,掀眸看向郑映寒。

    祁绫画也注意到了,有些不太好的预感,道:“昭容娘娘?”

    郑映寒面上勾起微微笑意,道:“本宫有话想和谢美人,公主应该不会阻拦吧。”

    祁绫画被一噎,不知道什么才好,然而见谢芙没有拒绝,便只好闷闷地答应下来,扭头松了手。

    她走到后面,对郑琮道:“右相大人,我们去旁的地方吧。”

    郑琮垂眼笑了笑,“是。”

    从始至终,他都带着面具般的微笑,眼中却蕴着看不透彻的深意。此时最后看了那道荼白的身影一眼,旋即便步履从容地跟着祁绫画离开了。

    身边的人都走了,这里只剩下谢芙和郑映寒,途子也乖觉地退了下去。

    谢芙问:“娘娘想什么?”

    既然旁人都不在,郑映寒也不想继续装下去了,开门见山,盯着她冷声道:“你明明不喜欢王上,不想得到王上的宠爱,又为什么要替王上挡箭?”

    她不是瞎子,进宫后的这段日子里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她完全能看的出来,谢芙的心不在皇宫里,她不仅不像其他妃子一般曲意讨好,婉转求欢,反而次次惹怒王上,丝毫不改冷情冷性。

    可是,即便如此,她依旧独得圣宠。

    她郑映寒进宫这么久,王上除了偶尔来看她,从未在她的寝宫内休息过,更别碰她了!

    她心心念念着想要拥有与王上的孩子,却次次都没能留下王上!

    而她谢芙区区一个亡国公主,却能独占王上的宠爱,凭什么?

    若是仅仅如此便罢,谢芙还完全不将圣宠放在心上,王上的宠爱对她来,好似最轻贱的草芥,同时更是数次惹怒王上,当众与王上作对。

    ……就是因为如此,她才愈发愤恨。

    她郑映寒费劲千方百计想要得到的东西,在其他女子那里竟然不值一文,怎么会这样!

    听出郑映寒话中的尖锐,谢芙不知道什么,极轻地笑了笑,只道:“你在乎我回答什么吗?”

    这个问题,她无论回答什么都是错。

    郑映寒被她的话一噎,美眸怒视着她。

    但很快,她不知想到什么,哼笑一声,道:“别装了,谢芙,谁看不出来你如此拙劣的谎言?”

    “前几日,你在众人面前忤逆王上的事情,你难道忘了吗?你被贼人掳走,回来之后居然性情大变,竟还为王上挡箭……这件事情出去都不会有人相信!如此不通的道理,你当王上根本没有察觉吗?”

    到这里,郑映寒唇角挑起,笑意有些森寒。她慢慢道:“王上是北晏的君主,你这种拙劣的把戏,迟早会被拆穿的。”

    她话语落下,本以为谢芙会面露惊慌,即便不惊慌,也会被这话镇得心生畏惧。

    可不料,等她一腔酝酿已久的狠话放完,那道荼白身影却半点没有反应,漆黑的眼眸静静望着她,眼波如水般平静。

    不知道为什么,郑映寒心中不可抑制地僵了僵,手心冷了。

    她怎么……没反应?

    谢芙终于回过些神,见郑映寒表情奇怪,轻声道:“娘娘若完了,便离开吧。”

    她言罢,转身要回营帐中去。恰巧此时纸鸢从炊那儿回来,见自家美人站在营帐门边,连忙匆匆跑回来。

    “美人!”

    纸鸢匆匆过来,见郑映寒也在,行了一礼,“见过昭容娘娘。”完,顿了顿,又道,“我们美人受伤尚未痊愈,恐怕不能在外面站太久,还望娘娘海涵。”

    言罢,纸鸢福了福身,便扶着谢芙进了营帐。

    门帘落下,留给她的只剩下空荡荡的冷清空地。

    身后的宫女声道:“娘娘,我们回去吧。”

    郑映寒怒从心起,回身怒瞪那宫女,“本宫还要你!”完,她看了那紧闭的门帘一眼,恨恨咬了咬牙,随即便大步离开了。

    宫女被骂的一缩,瘪着嘴跟了上去。

    另一处。

    隐蔽的密林外,一道藏青色的身影站在石块边,似正观赏远处的景象,身旁站着两个随从。

    “三哥!”女子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满是懊恼气急。

    那道人影闻言,转回身,看向出现在身后不远处的郑映寒与随身宫女。

    正是郑琮。

    “怎么了?”郑琮掂了掂手中折扇,将其握住,淡淡看向郑映寒。

    郑映寒走到他面前,紧咬牙关,道:“三哥,你那一日在赤沂山林中,怎么不将那谢芙给办了?”

    到这里,郑映寒越来越害怕,“不知道为什么,如今她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不仅替王上挡了一箭,似还对王上改观。”

    “王上本就喜欢她,她这般,不是更合了王上心意……”

    郑映寒愈,便愈发不敢想象,抬眼看向郑琮,攥着帕子道:“三哥!”

    郑琮瞥了她一眼,俊逸面容幽沉,道:“那日本能成事。可关键时候,被一个太医院的奴才挡了好事。”

    “什么?”郑映寒听出了不对,警觉拧眉,“……太医院的奴才?”

    她想起什么,立即道:“是不是长得挺秀气,约莫十七八岁,穿着身鸦青衣裳?”

    郑琮皱眉看向郑映寒,“你如何得知?”

    三哥的反应顿时印证了内心的想法,郑映寒恨恨一咬牙,眼中燃起恨意,一字一顿道:“果然是他!我就那个药师有问题!”

    郑映寒方才在谢芙那儿受了气,此时又忽然得知真相,心中的不甘、嫉恨和怒火骤然便破了防线。

    她转身要走,“我要去告诉王上!”

    “妹。”郑琮拦住她,神情肃冷,“你平时不这样急躁的,今日怎么了?进宫前,三哥不是嘱咐过你要沉稳吗。”

    郑映寒眼眶红了,她此时被怒火冲了理智,有些口不择言,到后面几乎哽咽。

    “三哥,你知道那谢芙有多过分吗?她明明得了王上宠爱,还装出一副不屑的模样,得了便宜还卖乖,如此卖弄心计,王上会被她蒙蔽的!她就是个狐媚子!”

    郑琮见一贯稳定自持的妹妹这般失态,顿觉心疼。

    他语气和缓了些,拭去郑映寒脸上的泪水,“寒,不是还有三哥在吗?先别这么激动,凡事不要往坏的地方想。”

    郑映寒经他安慰,缓和了一些。

    理智后知后觉地回归,这才慢慢地平复下来,闭了闭眼。

    “对不起,三哥,是妹一时着急了。”

    她似想起自己如今的身份,调整好自己的呼吸,片刻后,慢慢地拭去了脸上的眼泪。

    是她忘了,她郑映寒如今已经贵为昭容娘娘,在后宫中地位尊崇。而那谢芙不过只是个的美人,她为何要自降身份,庸人自扰。

    郑琮满意地看着面前逐渐恢复平静的女子,笑了笑。

    不愧是他郑琮的妹妹。

    “可想通了?”郑琮问道。

    郑映寒复睁开眼,眼睛还有未褪去的红,咬牙道:“想通了。”

    她顿了顿,缓缓抬眼,道:“那谢芙根本没有资格与我争,我郑映寒要的东西,从没有得不到的。终有一日,我定会让那谢芙得到代价。”

    郑琮挑唇笑了笑。

    他神态放松,正要话,可这一刹那却似感觉到了什么,登时目光一冷,扫视过去。

    “谁?!”

    伴随着话音落下,不远处的林子动了动,隐约出现一道身影。

    那太监见自己被发现,惊慌失措地要往外逃去。

    郑琮锐利眼风一扫,身边的随从立即闪身出去,挡住了那太监的去路。

    太监知道自己逃不了,吓得两股战战,回到他们这边,立即朝他们跪下了。

    “右相大人,昭容娘娘饶命!奴才方才只是恰巧经过这里,什、什么都没听到!”

    “是吗?”

    郑琮还未话,郑映寒却已然开口。

    她认出,这个太监就是不久前王上搜查时,替她去太医院那边搜寻储黎的那个太监。

    在惊恐的注视下,郑映寒莲步轻移,走到那太监面前,微微弯下腰去。

    她注视着那太监,状似有些低落,轻声道:“那你,本宫适才哭的时候,是不是很丑?”

    太监连忙摇头,恭维道:“不会、不会!娘娘国色天香,倾国倾城,怎会不好看!”

    然而,话刚出口的那一瞬间,面前的女子却没有丝毫被恭维的喜悦。太监后知后觉猛然醒悟,浑身一僵,只觉得血液都凉了。

    ……这般,不就是默认他都看到了?

    太监惊骇道:“求、求娘娘饶命,奴才发誓绝对不会把……”

    然而,话尚未话。

    郑映寒已然站起身,轻笑一声,出口的话冷厉:

    “杀了他。”

    她忽略了身后的惨叫,转身看向远处的景象,美艳眉眼还带着哭过的微红。

    只是眼神凌冷,不知道在想什么。

    作者有话:

    二更在晚上=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