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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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槿时不死心,带着苏槿言把青州府里的大夫都看了一遍,可任谁给他号了脉之后,都他身体康健,正常得很。

    多两句,她要么便被人当成是恨不得他生病的怪人,要么就被当成去故意闹场子的心思不纯者。

    苏槿时终于信了苏槿言的青州府无人能帮他的话,不再带着他去寻大夫,但时时留意着,在他发作的时候用她的法子给他缓解疼痛。

    两人形影不离数月,不知不觉间,比起之前又亲近了许多。

    苏槿时在许多方面都很聪明,但在这方面迟钝得紧,一点异样也不曾察觉,甚至都没有去细想苏槿言时不时地在偷着乐什么。

    眼看到了府试开考那日,苏槿时比苏槿言还要紧张。

    春已归暖,天还未亮。

    她拉着苏槿言朝贡院走去,空旷的大街上留下她的细细叮咛,“我在外面等你。若是疼了,不要硬撑着,让人送你出来。我们回家。”

    她的声音柔柔的,如丝如蔓绕在他的心间,而她不曾察觉,只把他当成自己亲弟弟一般,“你还,不必太过在意成绩。没有什么比身体更紧要的。”

    苏槿言笑着答应,“好。”

    苏槿时歪着头量他片刻,“你该多笑的。明明不大,却和笙儿一样少言寡语,老气横秋的。”

    苏槿笙是心里头病了,他却是没有的。

    她:“你笑起来很好看,仅仅瞧着就让人心里头觉着高兴。”

    苏槿言笑容更甚,“好。”

    这答应得也太轻巧了一些吧?

    苏槿时狐疑地凝视他,确定他面上的笑意没有半分掺假,这才略略放心了些。

    又觉得好笑。

    自己明明也不过十几岁的年纪,还未及笄呢,却总是操着老妈子的心。

    听到进场铜锣声敲响,笑着柔了柔他的头,“快去吧。”

    苏槿言却看着她不动。

    苏槿时会意,在他的鼻头上敲了敲,“还不快去?”

    “嗯。”苏槿言满足地垂了垂眸,复又抬眸,“你不必在这等着。我每次都是半夜发作,白日里不会有事。倒是你,这些日子没有睡好,可以回去补眠。”

    “真是个贴心的,年纪轻轻的就知道疼人了。”她笑着趣,细想之下,又觉得在理,看着人进了贡院,便往回走,等苏槿言考完出来,天色尚早,她该早早儿地收拾好东西,租好马车。

    至于成绩……

    她这一次是真的不在意了。只想快些带他回家,让翁婆婆看一看有没有什么能解决的法子。

    三个月,几乎每十天发作一次,每次发作都面上血色褪尽,唇色苍白,青筋直跳……

    她摇了摇头,把苏槿言狼狈的样子抛开,也就这一顿的时候,一人从她面前飞骑而过。

    她愣了一会儿,却不是因为自己险些被撞到,而是因为马上的人……

    她又摇了摇头,觉得一定是自己看错了。

    窦原,西勇侯的次子,怎么会来这样的地方?就算来了,以他素来冷静淡漠的性子,又如何会在街上急驰?

    急驰的马儿发出嘶鸣,跺了跺脚停下来。马背上的人回头看去。

    随行的人停在他身边,“主子,世子还等着呢。”

    窦原的视线在人群中转了一圈,没有看到刚才眼前一闪而过的身影,“嗯”了一声,重新策马前行。

    青州与晋国相邻,只是以往晋国都会把目光放在离京城近的冀州,这一回,却得到他们把主力放在青州的消息,也不知是为何……

    ……

    苏槿时把返程的准备做好,便让人驾着马车往贡院门口去。

    她到得有些早,贡院外几乎没有来接人的人,百无聊奈地靠在窗边看着从书铺里新买来的书。

    这才知道,豆子不仅可以用来做豆腐、腐竹,还可以用来制酱。

    听到贡院大门被推开的声音,她跳下马车上前几步,朝大门的方向看去。

    无意间看到一个人往一边的茶楼里去,觉得眼熟,定睛看了看。

    只是转瞬,那个人的身影便转了进去。

    苏槿时觉得自己大概是真的需要补眠了,一天之内竟两次以为自己看到了窦原……那个根本就不可能出现在远离京城的地方的人。

    苏槿言看到苏槿时,便加快了步子,几乎是跑着到了她面前不远处,又刹车,整了整衣摆和裙摆,觉得足够齐整了才走到她面前,“我是第一个出来的。”

    “我都答完了。”

    “我没有发病。”

    连着三句话,一句话比一句话急切。

    苏槿时瞧着他一脸的求夸奖,忍俊不禁,笑着敲了敲他的鼻头,“果然是个乖孩子。走,我们回家。”

    苏槿言皱了皱眉。他并不比她多少,怎么能总是被她当成晚辈一般来称呼呢?

    可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后面那句“回家”吸引了过去,“现在就回去吗?你不等放榜了?万一我得了案首呢?”

    又是三句……

    苏槿时瞋他一眼,“以你的实力,只要没发病,得个案首有什么稀奇的?我们马上回去,让翁婆婆给你看看。万一她有法子呢?”

    苏槿言觉得自己努力考案首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高兴,有些发闷,转念一想,她这样是因为担心他,把他放在心里头了,又觉得高兴起来。

    “要是我一直不好,你是不是会不高兴?”

    这些日子,苏槿时已经听多了这种高不高兴的问题了,车夫听着觉得牙酸,她习以为常地道:“是。所以你要快些好起来。好起来,我就高兴了。”

    两人着先后上了马车,马夫感慨一声,“娘子,你们感情真好。郎君一定会好起来的。”

    苏槿时听着这称呼怪怪的,干笑着道了一声谢,不想和外人解释什么,也不再别的免得叫人误会更深。

    苏槿言刚坐稳便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心里止不住地乐,不过看着苏槿时进来时的神色,识趣地敛了神色不挑破。不然,以苏槿时的性子,十有八~九要像对季仲一样对待他的。

    嗯……季仲太不了解伊伊了,所以对他也不会真的有什么威胁。

    马车驶动,车夫隔着窗帘问苏槿时,“娘子,当真今天就要出城吗?我听青州最近不太~安生,西勇侯府的二将军都来了。不歇一晚,明日再赶路?”

    苏槿时听着一懵,别的情绪悉数消散。

    他真的来了青州?

    为什么呢?

    她看向窗外,“不了,走吧。”

    苏槿言的笑意淡了下去。苏槿时丁点的细微变化都瞒不了他。

    西勇侯家的二将军?那又是谁?

    茶楼上的人坐在窗边看到一抹身影,她低头笑着与一个比她略的人在着什么。

    窦原站起身来想要看得更仔细些,却见那人转身上了马车。

    冲到楼下时,已经不见了马车的踪影。

    西勇侯世子紧跟下楼,“二弟,可是发现了异常?”

    窦原的目光在大街上搜索,看到贡院紧闭的大门时,收回了视线,摇头淡漠地道:“看错了。”

    苏家被判得那么重,三代不得入仕,她怎么可能出现在贡院门口?

    而且她身边的那个孩子,与苏槿瑜不像,看起来七八岁大,更不可能是苏槿笙。

    西勇侯世子顺着窦原的目光看向贡院大门,“也不知消息是否可靠,晋人若是要摧毁大夏的栋梁,应该去京城贡院才是,怎么会独独对青州府的贡院出手?”

    窦原想了想,“许是因为苏御史是青州人。”

    那是个连中三元,金殿之上无敌手的奇才,畏他的人多,恨他的人更不少。

    “这么来,苏御史卖国之事……当真是被冤的?我听他当初在狱中一直叫冤,只是无人理会。”西勇侯世子的面容比窦原要疏朗许多,想到当初的事,随口提了出来,意识到似乎不是很好的话题,叹了一声,“既是当时不知,而后知道也无用了。”

    “我知道。”窦原低低地吐了三个字,转身回茶楼,“正事要紧。”

    西勇侯世子不知他知道的是什么,却也无暇理会,因为贡院开门了……周围的寒光也几乎在同一时刻亮了起来。

    ……

    苏槿时的马车驶出青州府城门的时候,贡院的大门才刚刚开。

    完全不知道在考生们涌出贡院的时候,出来一群持刀人,见年幼的考生便砍。

    幸好窦原兄弟早有准备,于乱中迎敌救人。

    可纵是如此,到得天幕时,天边还是映出一片血红。

    ……

    苏槿言成为童生考得案首的消息比他们先一步到达林塘村,一进村便感觉到了一股喜气。

    转过道,却见着道尽头站着一人,“赖老三?你怎么在这里?”

    苏槿时想了想,他们是抄了近道回家的,这里也不是他们回家的必经之路,必然不是在这里等他们的。

    难道是又瞧准了哪家?

    顺着他的视线,看到迎风飘摇的女儿香招旗。

    赖老三没想到人会在这里见着苏槿时,想躲又来不及,只得尴尬地道:“我听叶娘有了身孕,来看看。”

    苏槿时:“???”叶娘?

    “若她生下个男孩,就有希望了。”他声地嘀咕了一句,苏槿时和苏槿言都没听清,忽又微微抬高了音量,“兄弟长高了不少啊。我想让你帮我把这个东西交给她,算是我送给孩子的见面礼。”

    他摊开的掌心躺着一块巧的银制长命锁。

    苏槿时微眯了眯眼,自动忽略了他前面套近乎的话,“你和叶婶娘是什么关系?”

    她还记得叶娘在提到自己砸了赖老三店时的痛快劲儿。

    “没什么关系!”

    他越是迫不及待地要撇清关系,苏槿时便越是觉得这里头有古怪,“送人礼,你自己去送便是。若是心里没鬼,你会怕他不收?”

    被苏槿时挑破,赖老三自觉没脸,讪讪离去。

    回到院门外,霜霜里的人听到动静过来开门,愣了愣,“阿姊,他……那个考中童生的人呢?听他又得了案首……你带了谁回来?”

    苏槿时:“???这不就是豆豆吗?不过几个月不见,怎么就认不得了?”

    苏槿瑜迎出来:“啊,豆豆怎么和我一般高了?”

    苏槿时:“???”

    苏轩和翁婆婆:“长这么高了!”

    苏槿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