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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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队长,睡觉,关键要素还缺一个。

    “和谁?!”所有人大气不敢喘,毕竟前面何会计和傻杜鹃的事儿已经成为众人皆知的秘密,莫非海燕还有点别的事儿?而且还是队长这快五十岁的老头子?

    但队长家老太婆呢,别的不敢,对自家男人那是相当的,高度的自信,她男人现在快五十了,每隔几天还得在炕上折腾一回呢,她的感受从来不重要,主要是通过这事来看,他在家里是能吃饱的,不会去外头打野食。

    这不,她就双叉腰,大声道:“安然同志,话不是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行的,你我家老头子怎么着,要敢胡乱攀扯我今儿就撕烂你的逼嘴。”

    “我不是胡,他跟宝花哦不,你们就当作我什么都没,行不行?”

    哟呵,都漏嘴了,是宝花。

    海燕有几个宝花?不就是何宝花吗?!

    问题是,这俩人都姓何,是同宗同族隔了几房的叔叔和侄女啊!早一百多年前那也是同一个老祖宗啊,妥妥的那啥,乡村乱仑香艳故事啊!

    老婆子差点没被气个倒仰:“你,你,安然你个臭婊子,我让你编排我男人”着就冲过去。

    当然,半道就让人抱住了。“婶子别急啊,先听听安会计怎么的呗。”

    “就是,肯定有什么证据没拿出来,不然安会计平时多体面,多稳妥一人啊”感谢姜何两大姓的势不两立,任何时候总有人跟老太婆唱反调。

    何家人的笑话,姜家人爱看。

    在所有人或期待,或紧张的目光里,安然终于冒出一句:“金蛋妈上次跟我,在他公爹的枕头底下看见过过”

    金蛋妈都傻眼了,“我啥时候过?啊?啥时候的你给我清楚!”

    “就年后那段时间啊,你忘了吗?”那段时间,她为了能加入妇女生产队种药材分一杯羹,经常捧着安然,跟她同进同出,这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

    金蛋妈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啊,但她坚信,只要没证据,安然就是瞎,她公爹就不会有事,所以,她深吸一口气,“要是拿不出证据,你就是信口雌黄,你敢对天发誓吗?”

    安然为什么要发誓?她都懒得发誓,“你过你公爹枕头底下藏着何宝花的奶罩,红色的,不信大家去找找看就知道了。”

    人群里“轰”一声,要是有屋顶,早让他们掀翻了。

    天哪,哪怕是乡间最香艳的色情故事,也没有敢这么写的啊!叔叔藏着侄女的那啥,还放枕头底下,是想每天睡觉前重温一下吗?

    哦吼,不知道谁带头,大家伙全往何家冲去,路上还遇到慢悠慢悠准备来“劝架”的何队长,平时对他点头哈腰的社员居然正眼也没看他,把他挤到一边去了,陈大娘还直接“呸”一口,吐他老脸上。

    何队长有种不祥的预感,他在海燕维持了一辈子的体面,今儿怕是要完蛋。

    事情跟安然预料的一样,红色的内衣在老头枕头下找到,何宝花就是有嘴也不清,因为那衣服一股汗臭味,这种特别的腋臭全村只有她有,而衣服也确实是她的。

    更绝的是,安然还从兜里掏出一张信签纸:“亲爱的宝花侄女,见信”

    众人再次哄堂大笑。

    何队长本人不识多少字,但因为常年在大队部混着,相当于上了个扫盲班,安然在大队部待了半年,别的不一定学会,要模仿几个他的三脚猫字,还不容易?

    何队长直接给气死在门口了,自打出生起,他们这座院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多人。而老婆子呢,一爪子挠何宝花脸上:“好你个不要脸的骚货,我就你怎么总往我家里跑,我就咋每次你一来,那不要脸的老东西就跟猫看见鱼似的,你”

    得嘞,这下,她的嫉妒心是彻底坐实了老头子的私德败坏。

    何宝花真的体会到了一把啥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啥叫不疼在自个儿身上不知道真疼。安然还记得她的“不就一个傻女子吗,跟人睡一下又怎么了”,每每想到孤独的流着血慢慢死去的杜鹃,她脑海里就会出现她的嘴脸。

    安然现在也想问问她:不就是个男人嘛,你跟他睡一下又能怎么着?少块肉还是怎么的?

    以牙还牙,永远是对他们这类垃圾最好的归宿。

    何队长跟何宝花到底有没有一腿呢?安然其实一开始也没想到,她只是觉着何宝花跟何队长的叔侄关系比较亲密,以前也就罢了,现在每次回海燕她都不回娘家,吃住全在三杆子打不着的“二爸”家,安然才起疑的。

    再一打听,原来从她就喜欢往这个“二爸”家跑,十七八岁大姑娘不给家里干活,专给他洗衣做饭。村里人淳朴,也没往别的地方想,可安然一听就觉着不对劲。

    尤其是听她的婆家还是队长帮忙找的,当年结婚送亲也是队长亲自送到婆家,何四瘸子都没去,安然就觉着应该有点啥了。什么样的人,对自己两个闺女出嫁都没这么上心,对隔着好几房的侄女却掏心掏肺?

    陈大娘和姜书记老伴儿话很公道,让她俩都直皱眉婚前就“作风有问题”的姑娘,安然能不怀疑?尤其是牛蛋两次偷听,都听到她对杜鹃遭遇的评论,什么“睡一下又能怎么着”的言论,实在不是一个自尊自爱的女性能出的话。

    反正,这一诈,是诈出点东西来了。

    这不,被人逮个现着的何宝花,压根没来得及细想,只当是何队长露出去的,这么多年了他们是有几次不清不楚,但真不多,她是真看不上老头子的,只是以前在村里不得不巴结讨好他,好弄个好亲事。

    现在事情要是败露了,她在海燕没法立足也就罢了,最关键是婆家那头,卧薪尝胆多年换来的人人羡慕的好亲事!

    如果婆婆知道这一茬,她可就甭想待了,于是一口咬定:“是他强奸我,他欺负我,我才十八岁他就欺负我!”

    众人大惊,有记事的老人一回想,以前她确实是十七八岁就经常住在队长家,给他们带孩子做饭,金蛋时候还就是她带的。

    刚气死又被人掐醒的何队长,踉踉跄跄进门就听见这一句,差点再次气死:“明明是你不知羞耻勾引我,我我我只是”

    有这几句就够了,俩人勾搭成奸是事实,老太婆“嗷”一声跳起来,抓住何宝花就是个挠:“好你个贱人臭婊子老娘供你吃供你喝,你倒好,还来偷老娘的男人,不要碧莲玩意儿,老娘今儿就扯开你裤子看看,是不是缺了男人就活不下去了你”

    “我呸!让我给你们当牛做马就叫供我吃供我喝吗,你自个儿没本事留不住男人还赖我,那我也让大家伙看看你到底长成个啥玩意儿”

    农村女人打架,一般就是抓,挠,吐口水。

    泼妇打架,上就是扯对方衣服裤子,好像让对方的身体暴露在大众视野下就是最大的胜利。

    安然可不惯她们这毛病,赶紧让几个妇女上去把她们按住,有本事挠死对方去,当着老人和这么多未成年孩子的面脱裤子,真够恶心人的。

    当然,老太婆不仅要撕“情敌”何宝花,还要撕她那大嘴巴的儿媳妇,要不是金蛋妈啥香的臭的都跟安会计,又怎么会闹成这样对,她谁都怪,甚至还怪自个儿是不是在炕上没把男人喂饱,就是不怪何队长。

    民兵队的赵队长,一直是处于海燕的边缘地带,因为赵姓在这儿就没几户,而他也是个知道把握会的人,让民兵们看着别出大事儿,自个儿连滚带爬去了公社报告。

    很快,女人们架还没干完,他居然用坐火箭的速度把公社书记和主任给请来了。要不是安然跟金蛋妈吵架,不心出这些事,谁又能想到平时道貌岸然的何队长,居然是这么个道德败坏的人渣?再加上何宝花坚称她是被何队长强奸的,这事就不是几个领导能包庇的。

    当天,这一家子就被公安带走问话了,安然亲眼看着一个不少被带走,心里一直绷着的弦才松下。

    姜书记没想到,困扰了他大半辈子的事儿,居然让安然一天之内就解决了,想点什么吧,又不知从何起。犹豫半晌,把所有妇女生产队的社员叫来,当着安然的面保证:“无论以后队上还要开多少荒地,这四十亩药材就是你们的,谁也抢不走。”

    大家伙把把掌都拍红了,眼圈也红了。

    以前因为有个队长胡搅蛮缠,很多生产任务安排不下去,现在何家人都不吭声了。毕竟就在一个村里住着,姜家人干了多少,姜书记怎么对大家的,谁也不是瞎子。只能以前被何队长哄着,是干了不少跟姜家人作对的事,捞了不少好处,可从今往后,所有人都必须明白一个道理——一口锅里吃饭,团结是必须的,勤劳也是必须的。

    至于何家妇女一直觊觎的四十亩药材地,姜书记直接给骂回去了:人拼死拼活开荒的时候你们看笑话,眼看着要有收成了开始伸要了,做人没这么不要脸的。

    陈大娘鸭蛋妈为首的何家妇女们,那是打心眼里感激书记和安然,一个个拽着安然和包淑英,让她们上家里吃饭去。

    “谢谢大家伙的好意,以后有会我们还会再回来的。”今儿还有个漏之鱼,她必须回城。

    铁蛋实在是舍不得他同病相怜的好朋友,走之前偷偷把自家钥匙给了牛蛋一把,让他下雨天没地方住的话可以去住他和姥姥的房子。安然其实看见了,但只能装没看见,孩子心善是好事儿。

    就在当天晚上,凌晨五点多,各单位都还没上班,家属们也没起床的时候,蹲守在报刊架和厂房门口的二分厂保安,抓到一个偷偷贴大字报的人。尽管他再三否认,可十几双眼睛亲眼看着他贴上去的,贴到一半的时候人赃并获,想赖也赖不掉。

    这人是谁呢?

    当然是何队长的宝贝蛋儿子,在县供销联合社管库房的何老二。他的胖媳妇儿被带去派出所,本来问完时间还早,是能回家的,结果她一不做二不休想跟公婆撇清关系,闹着要分家,老太婆肯定不愿放他们出去啊,就在公安局门口打起来。

    婆媳俩都被逮进去了,他不知道事情已经败露,继续作死那就只能被安然守株待兔不是?

    他这种贴大字报污蔑人的行为,二分厂为了给安然和宋致远一个交代,也必须把他扭送派出所。而他一旦有了案底,原单位还能要他?早迫不及待给开除了!

    除掉心头大患,安然觉着整个人轻松得不得了,得好好奖励自己一把。

    这时候买内衣得上百货商店,可惜安然在百货商店也没看见何宝花那种带海绵和钢圈的新式内衣,只能买了两件布做的,顺便给包淑英也买了两件。

    因为它没钢圈,箍得也不紧,对乳腺没什么伤害,对中老年妇女其实挺友好。

    “害,我这半只脚都进黄土的人,还穿这玩意儿干啥。”包淑英臊得面红耳赤。

    “妈啥呢,您今年才四十六岁,皮肤是老化了点儿,可身材还好啊,穿上能把您显得更挺拔,垂得也不快。”老太太一生只生过俩孩子,间隔时间挺长,恢复得挺好,再加上人瘦,确实没一般农村女人下垂得厉害。

    “而且您个子高,骨架大,就适合走大气端庄的路线,穿上吧,保准美死院里这些老太太。”

    哪个女人不爱美?即使一心带孙女的包淑英也不例外,扭扭捏捏被安然推进房间里,一会儿红着脸出来,嘿,别还真是挺拔了两分。

    安然上辈子是裁缝,她的就像闲不住一样,下了班总得捯饬两下才舒服。给老太太扯新衣服她不乐意,安然就买了几米的确良来,直接上,照着她的身材缝了一条连衣裙,天气热穿着那是真舒服。

    跟工人装一样的天蓝色,一样的两个兜,但鸡心领配上膝盖以下的长度,腰间一股细细的抽绳,就是怎么看怎么好看。个子高,人又瘦,穿上去别提多气质了。

    才半天时间,大院里的老太太们,三句话就不离“猫蛋姥姥的裙子”,听是猫蛋妈妈给做的,真是羡慕坏了。回家教自家闺女和儿媳妇:“你们看看人家安干事,人又漂亮,做事又利索,还做得一好衣服。”

    安然的艺,那是大院里有目共睹的。同样是绿书包,他们家包文篮的就是要比别人的帅气精神,同样是衣服,她家猫蛋的就是要比别人的好看。

    就连黑梭梭的包淑英,也比别的老太太洋气。

    现在,心灵巧的安然同志,正在办公室里头疼呢。

    上次牛正刚拜托她写个补过青年节的活动方案,她是想了几天没想出来,后来一忙,就给忘了。今儿来到办公室看见牛正刚送的鲫鱼,忽然惊觉“完了”。

    猫蛋到现在还念念不忘“鱼鱼”呢,可搞个啥活动好啊。

    帮扶有了,家访好像不大合适,慰问演出她请不到文工团啊能想的想了一圈,还真是没辙。

    “安真早,孩子你晚来一会儿也没事。”陈文慧进门,温和的。

    安然只是笑笑,不想搞特殊化。

    “对了,你今儿有事没,没事的话咱俩去一趟修车间。”

    “怎么?”除非有特殊工作,不然工会人员很少下车间的。

    这也是胡光墉想把她安排在工会最主要的原因,做办公室能经常照顾她孩子。

    “害,别提了,有俩修工喝了点酒,闹事儿,抢个什么女同志,让人告到街道办,那边想着不是啥大问题,让咱们内部解决,尽量别闹到公安面前去。”也就是大事化。

    安然一听可就来劲了,她还没去过修车间呢,听那里头一个女同志都没有,全是二十来岁的伙子,这年代没啥娱乐活动,三角恋的故事她喜欢!

    打架的两个伙子,一个叫王文海,一个叫徐建东,都是二十三四的年纪,穿着满身油的工人装,正垂头丧气等着挨批呢。

    安然一看,俩人脸上的青春痘都快成芝麻饼了,因为常年在高温高油污的环境下工作,脸蛋被烘得通红通红的。

    陈文慧冷着声音,不问青红皂白先把他们训了一顿,无非现在是新社会,是咱们国家的起步阶段,作为青年怎么能不想着为国家多炼一块钢多造一架飞,尽想着争强好胜,争相在女同志面前表现自个儿,这是不负责任不爱国不爱社会的表现吧啦吧啦。

    她骂得起劲,王文海和徐建东听得哈欠连天,也不知道听进去几句,反正安然发现,其他修工可没把陈文慧的“威胁”放心上,照样在那儿挤眉弄眼做动作呢。

    一眼看过去,全是这样的“芝麻饼”,年纪最大的也就三十出头,待遇不好,又辛苦,留不住老师傅。基本都是教会徒弟,人就想方设法调其他车间去了。

    这里有多热,多臭呢?陈文慧骂了几句就捏着鼻子走了,“安你给他们做做思想工作,要还是不思悔改,下午就让保卫科来领人,公安局也不远。”

    她一走,男同志们全都“咦”着,瞎起哄。

    安然也没立马就两名当事人,她先把车间逛了一遍,有啥不明白的就问工人,虽然的都是专业术语,但大体知道个运作方式就够了。

    “来吧,王文海同志,徐建东同志,怎么回事。”

    俩男同志对视一眼,谁也不肯先,仿佛谁先,谁就有告状的嫌疑,这在年轻人里是最受鄙视的。

    安然实在是被热得口干舌燥,只想速战速决:“你们不就我来吧,那个被你们争抢的女同志叫刘华吧,是焦化车间的女工对不对?”

    “你怎么知道?”俩人异口同声。

    安然逛这一圈可不是白逛的,一听刘华这名字就知道事情大概了。因为刘华不是别人,是刘解放的堂外甥女,人长得不怎么样,但仗着堂舅舅是厂长,她在厂里挺有排面。而追求她的男同志也不少,她是挑肥拣瘦挑了两年还没定下来。

    安然倒不是对她挑肥拣瘦有意见,只要未婚,无论男女都有选择的权利,而且是双向选择。可关键是这姑娘她明面上这个也不喜欢,那个也看不上,可人送的东西她照收不误,人请的电影她照看不误,就连瓜子儿汽水这些零嘴她也是来者不拒。

    这年代谁的日子也不好过,花了钱没个响儿,家庭困难的男同志们难免就有意见,找她问个法吧,她就也不拒绝,也不接受用安然的话,那就是个女海王。

    这些男同志是她养的鱼,想吃啥就无病呻吟几声,自有鱼儿上钩。

    不表态其实就是最大的表态,聪明点的男同志看出门道,渐渐也就不跟她来往了。可王文海和徐建东俩人,平时在修车间消息闭塞,不知道外头都传遍了这姑娘的事儿,好容易遇到一个对他们和颜悦色,不嫌弃他们脏臭的姑娘,自然一颗心直往上扑。

    事情的转折出现在昨晚。

    昨晚,王文海刚帮刘华把饭打好,等着她吃好,又去帮忙洗饭盒,洗回来一看,她居然穿得漂漂亮亮的,坐在徐建东的自行车后座上,看电影去了!

    你气人不气人?他气的是徐建东,俩人一个车间,他明明知道他“恋爱”了,还来勾搭他的“恋爱对象”,就是明摆着不把他放在眼里。

    而徐建东呢,觉着王文海是臭孔雀自作多情,明明他问过刘华是不是跟王文海谈对象,刘华否认了的,他这才邀约她追求她,凭啥他冲上来迎面就是一拳?

    俩人都觉着自个儿有理,所以打得那叫一个难舍难分。而等同事把他们拉开,一问,原来整个修车间给刘华打过饭的就是七八个,请看电影喝汽水儿的五六个,还有几个送过丝巾罐头得吧,鱼儿见鱼儿,两眼泪汪汪。

    修车间,因为工作环境太差,待遇不好,在厂里谈对象确实有点拿不出的意思。安然统计了一下,除了二十七八以上那几个结了婚,其他人都是未婚,连对象也没有。

    在这个年代,可是大龄青年了。

    不过,这个环境差,一面是工作性质使然,更多的则是懒,习惯不好。油滴下来不及时清理,油混着唾沫痰液,地上又脏又黏脚,确实是主观因素导致的。

    工作服她可以做主,让综治办再给每人多发两套,勤洗勤换就是。

    她觉着,得想一个办法,既让他们分散注意力,别整天想着谈不到对象,又能让他们好好的改善工作环境,改变自身精神风貌和形象的事儿

    “你们不是想谈对象嘛,那我就帮你们所有未婚青年找对象。”

    年轻人们吹起了口哨,这位全厂有名的漂亮女同志可真会开玩笑,“怎么找,厂里的女工一听咱们是修的,理都不理咱,连面也不愿见一下。”

    安然上下打量话的年轻人:“得亏没见面,要见面看见你这头发不理,澡不洗,衣服不换还乱吐痰的样子,你们车间的整体印象分又得低上两分。”

    她是笑着的,所以虽然是打击人,可年轻人们听来不会伤自尊,只是会有点不好意思,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一样,谁也别笑话谁。

    “可咱们工作性质就这样,每天跟器打交道,能干净得起来吗?”

    “医生也是每天跟病人打交道,干的也是跟你们一样的工作,修修改改,缝缝补补,他们一旦离开医院,哪个不是光鲜亮丽?”

    青年们沉默一会儿:“那你怎么给我们介绍对象呢?我们可是有三十几个人呢,厂里哪来这么多女工?”

    “厂里女工可不愿见咱们。”有人声补充一句。

    安然看着大家期待的眼神,想谈对象,这是人到了一定年纪后的本性使然,她其实也不喜欢陈文慧那种让大家压抑本性的观念,一个人如果连天性都得不到满足,还跟他谈什么理想情怀,这不扯淡嘛!

    “谁我要在二分厂给你们找对象?”

    众人眼睛一亮:“那是一分厂吗?”一分厂效益好,姑娘们打扮洋气,他们也是向往的。

    “可一分厂的光棍也不少,狼多肉少啊。”有人幽幽的来了一句,哄堂大笑。

    钢铁厂本来就是械活、重体力活居多,男工比女工多得多,竞争不是一般激烈。

    “也不是一分厂。”安然老神在在,心里挺喜欢这群年轻人,姨母笑。

    可她忘了,现在的她只是二十岁的女同志,比他们中大部分人还,脸白白的,眼睛又大又圆还有光,嘴唇红红的,这一笑差点闪了他们的眼,可把人家大伙子们脸都笑红了。

    “你们,咱们整个阳城市,哪个单位的女工最漂亮?”

    “那还用,当然是隔壁纺织厂!”

    “就是,谁不知道啊?”

    纺织女工都是年纪轻的女孩子,因为常年待在厂房里,晒不着太阳,皮肤相对白一些,而且或多或少都会点针线活,不就是心灵巧了?恰恰满足这年代的择偶标准。

    “我就是阳三棉出来的,在那边生活了十几年,如果你们能把个人卫生和环境卫生搞好,我就能给你们介绍那边的对象”

    大家伙都乐疯了,连忙点头:“成成成,咱们现在就开始干!”

    于是,收拾垃圾的,拿扫把的,找拖把的,一下就给忙活开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女同志的话就是有股让人信服的力量,比车间主任还管用。

    “我不是让你们临时抱佛脚,卫生问题是习惯问题,必须长时间坚持,你们现在搞得干干净净,结果跟人姑娘认识以后立马原形毕露,或者结婚后变了个人,我这脸上也没光啊。”

    “不会不会,只要能有对象,我们一定能一辈子爱卫生,结婚后家务我们全包!”有人出豪言壮语,逗得大家伙都乐了。

    “嘿王文海你别笑,你上次不也是这么跟那谁刘华的吗?”

    “还有你,徐建东,你还跟刘华要把工资全交给她呢!”

    为了找个对象,也真是不容易啊。安然忽然发现,她知道该用什么形式的活动来补过青年节了。

    工会嘛,想职工所想,帮职工解决工作之外的后顾之忧。

    “啥,安你要组织联谊会?”牛正刚提着条肥肥的鲫鱼,差点把鱼甩飞了。

    “对,你觉着怎么样?”

    “联谊会不太妥当吧,会不会那个又闹出事来?”王文海和徐建东的事儿,本来应该他去调解的,可他钓鱼去了,陈文慧私下里了他一大顿呢。

    “年轻人也是人,也能听得懂人话,只要咱们给他们立规矩,我相信大部分人都会遵守。”安然顿了顿,“至于看见规矩而不遵守的,应该也不是什么好人,出事咱们谁也别管,送公安教育就好了。”

    年轻人,该接受挫折教育就别心疼。

    牛正刚诧异极了:“安啊,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多大年纪呢,你比他们还吧?”

    安然笑笑,她的心理年龄都可以给他们当阿姨了好吗?

    “联谊会,听着倒是不错,但阳三棉那边怎么联系呢?”牛正刚顿了顿,“我听那边的工会主席,是你”后妈。

    反正,看她们一墙之隔却从来不联系就知道,“母女关系”肯定不好。

    “我先试试吧。”许红梅会不遗余力给她添堵,这是肯定的。

    不过,这事不急,她现在条件稍微比去年好点,心里终究是记挂着胡文静帮买奶粉的恩情,也记挂着他们家孩子,就当去看一眼吧,她好安心。

    第二天礼拜天,安然带着猫蛋,买上三个罐头两盒点心,找到市公安局家属大院去。“同志你好,我找一下严厉安同志家。”

    门口保卫科的人看她人体面,孩子也白白净净,倒是没多问,指着:“那栋楼三楼左第一家,看见没,就是那栋。”

    公安大院跟二分厂大院差不多,都是一样的三层楼,一样的被隔成很多个房子,哪怕严厉安家两口子都有体面工作,住的房子也跟普通工人差不多。

    他们门口的过道里,蜂窝煤炉子上正在“噗嗤噗嗤”烧开水。

    猫蛋指着炉子,奶声奶气的“痛痛”,这是妈妈教的,炉子和壶子都不能碰,会痛痛,还要打呢。

    “听见没?别的孩子都知道碰炉子要打,你咋就是不听呢?”这是胡文静的声音,她狠狠地打了两巴掌,“妈你别劝了,这子就是个记吃不记打的,我不让他长点教训他下次还要被烫伤。”

    孩子倒也不哭,安然心:辣椒家儿子还挺倔。

    “诶安然你怎么来了?”胡文静一拉开门就看见她们。

    “快屋里坐,原来刚才话的是你家闺女哟,咋就这么懂事呢?”

    原来胡文静家儿子长这样:白白净净,身形瘦条条的,比同龄孩子高,五官集父母的优点于一身,现在就是个帅伙,长大肯定愈发不得了。

    猫蛋也不怕生,身子由胡文静抱着,大眼睛就四处打量,总感觉这个家跟她自个儿的家不一样,这里的桌子上没有她的奶瓶瓶。

    不过,这里有一个高高的哥哥,黑头发白皮肤,两个眼睛跟妈妈一样亮,她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谁知严斐却伸舌头,“略——”做个鬼脸。

    猫蛋认真的看了看他的舌头和故意翻扯出来的白眼仁,不仅不哭,还笑起来。

    “让你吓姐姐,我让你调皮。”胡文静抓过他,屁股上打了好几下。

    严斐这才不情不愿的扁扁嘴跑了,胡文静尴尬极了,以她的暴脾气是恨不得追出去抓回来揍的。

    这时,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太太过来,摇了摇猫蛋的,“弟弟不听话,没被吓到吧?”

    老太太头发黝黑,面色红润,一副金属边框眼镜,看着就是文化人。安然知道,这便是严公安的母亲,胡文静的婆婆了。

    双方客气两句,老太太拉她坐下,递了一杯蜂蜜水过来,“我家这混世魔王,让你们见笑了。”

    “哪有,你们家斐居然都会跑了,我家这个还只会勉强走几步呢。”

    这下,婆媳俩都乐得合不拢嘴了,没满周岁就能“跑”,满大院里也找不到第二个啊。虽然调皮是调皮了点,可这份独一无二的身体素质还是让她们骄傲。

    安然怀猫蛋的时候营养不良,终究是赶不上胡文静家境优渥。但跟二分厂大院里的普通孩子比起来,猫蛋发育又算挺好的,安然已经很满足了。几个女人围着孩子的话题聊了大半个时,胡文静居然从冰箱里拿出半块西瓜,“来,吃西瓜。”

    自重生以来,安然还是第一次看见电!冰!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