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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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下了火车,安然的气也没消下去,池上一家子,尤其是狗皮膏药似的池上,安然实在是不爽。

    可要他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吧,又没有单纯就是听不懂人话,死皮不要脸。

    “妈,一万美金相当于咱们多少钱呐?”偏偏包文篮个棒槌还敢问。

    安然一巴掌拍他肩上,“边儿去,就是一百万也别想打你妹东西的主意。”

    不以后能值一栋楼,就单凭闺女喜欢这一点,她也不能卖。试想一下,除非真走到万不得已那一步,谁会把宝贝的宝贝卖人呢?

    包文篮倒不是打主意,他就是好奇,一万人民币那都得富得流油,要是美金那还不得流骨髓了啊?反正现在开放了,他也常听“敌台”,对外面的事比别的孩子知道得多一些。

    再加上现在社会风气潜移默化也会影响到孩子:以前是藏富,谁家有钱都得藏着掖着,怕被打成资本主义,现在是要夸富,通过表彰勤劳致富的劳动者们,来鼓励大家多多自主择业,上个月还搞了一场万元户表彰大会呢!

    毕竟,短短几年间忽然回城的知青们,已经引起了社会的很多治安问题,以前自行车都不用锁,放大院里安安全全,现在可不行,邢林叔叔有一天晚上忘记锁自行车,第二天早上起来车就没了。

    门后的黄一家理所当然的成了大院护卫,逮到好几个青年了。

    就这,还是603,戒备比一般街道胡同森严多了,要是别的地方,都不知道丢了多少了。

    就业问题现在是全国的大问题,严峻问题,挣钱是多么重要的事啊包文篮忧心忡忡地想着,眼睛倒是一直看着妹妹,韩启明的车子已经派到火车站了。“宋,野这儿。”

    野跑上去,开心地叫了声“师兄”,宋致远对他点点头。话这父女俩的辈分有点混乱,俩人都是姚老的学生,只不过一个入门一个没入门而已。

    韩启明两年前调燕京大学来了,算是高升,现在是燕京大学数学系教授,大家打过招呼,坐上车就往燕京大学去。

    一路上,大人聊大人的,兄妹俩就在京市的变化,毕竟上次来也是两年前的暑假了。野指着一个地方:“那年这里还没盖房子。“

    韩启明看过去,“记性不错啊野,这栋楼确实是去年年底才盖起来的。”

    “还有这里,这里以前是国营食堂。”

    “对,现在已经转私人饭店了,刚开业没多久,味道不错,咱们晚上吃这家成吗?”

    这是野自己的人际关系,安然和宋致远都默契的不多嘴,由她自己沟通和做决定,毕竟开学就要上初二了,得让她有被尊重的感觉不是?

    安然上辈子也是经常来京市的,不过每次来去匆匆,不是谈生意就是开会,或者是给孩子看病,好好的放心的游玩还从来没有过。

    她看着陌生的原汁原味的胡同,那四合院的结构,心里的想法忽然就更加坚定了。接下来三十年,将是这个城市大刀阔斧开发的三十年,现在一栋四合院,五十年后可是上亿的价格。

    车子很快驶入燕大校园。实在的,两辈子安然第一次来到燕京大学,跟书城的省立大学和各种工大农大财大师范比起来,燕大不愧是燕大,不仅百年名校的气质和底蕴在,就是里头的学生,仿佛也更富有朝气,更自信。

    安然总觉着自己的眼睛带有名校滤镜,连带着看韩启明也比以前更意气风发似的。

    韩启明家住在教师宿舍楼里,安然他们不好去打扰一家老,就在燕大旁不远处的招待所开了两间房,等安顿好提着特产去拜访了一下,韩家老太太以前就是京市人,很热情的一定要留他们在家吃饭。

    宋家四口推脱不过,只能留下。吃完饭,野要跟哥哥去大学校园里逛逛,韩启明还把自己的图书证借给他们,让他们想看书就去图书馆,可把兄妹俩高兴坏了。

    安然将下火车前让闺女解下的项链贴身带着,先回招待所洗个澡收拾一下,妥妥的睡个午觉。

    “醒了?”宋致远一直坐在一旁看书,其实有时候也会直勾勾看着妻子,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安然睡得本来就不是很深,知道旁边有人这么看着自己,能睡得好才怪。“你干啥啊,不睡觉就出去溜达呗。”

    刚睡醒的她,脸色有点点潮红,声音喑哑,懒懒的靠在床头,居然有种不自知的风情。宋致远有点意动,凑过来道:“趁孩子不在”

    安然一把将他脸推开,“少来腻歪,我还有正事要干。”

    宋致远其实也倒不是真的要干啥,只是故意逗逗她,顺就一把搂住她,“什么正事,来听听。”

    “当然是挣钱的正事。”安然只跟闺女腻歪,对家里这两个男的实在腻歪不起来,踹他,“赶紧起开,你知道现在京市的普通四合院多少钱一套吗?”

    宋致远看着她漂亮的眉头,仿佛怎么看也看不够似的,这真的是怎么呢,中年男人忽然腻歪起来,让安然受不了啊!

    她干脆起身换衣服,最近半年这人总是怪怪的,“你别去了,就在附近等着孩子,督促他们洗澡换衣服,再看会儿书,换下来的衣服让他们自己洗,找前台借几个衣架,肥皂咱们包里有。”

    正要答应,野跑得呼哧呼哧的回来,“妈,开门啊妈。”

    满头大汗,脸红成番茄,一头撞进妈妈怀里。

    安然再次被胸口碎大石,还得忍住不哼出来,“跑这么急干啥,你哥呢?”

    “我在这儿妈,热死了,咋这么热呢,就是个火炉!”包文篮也没好到哪里去,室外三十二三度的气温,他们没帽子也没个长袖衣服,就这么一路晒着跑回来的,越跑越热,越热越跑。

    安然摸了摸他俩的胳膊,全都又红又烫,在603待惯了,那里背靠大山,夏天阴凉阴凉的,很舒服。赶紧用冷毛巾给他们捂捂,包文篮还不让,“妈你给妹捂吧,我可是男子汉,黑点又没啥。”

    “那不捂就赶紧洗漱去,睡个午觉。”

    “你们刚才要去哪儿?我跟你们去呗?”十五六岁的大伙子,精力无穷,压根不知道困的。

    “我也去我也去!”野火速的穿上外套,“妈别忘了把我的项链带上。”放招待所别被人偷了哟。

    安然比她还上心,直接挂自己脖子上,又调节了红绳长度,直接深深地藏衣服里呢,不过走了一段,她忽然觉着哪里不对劲,“刚才你叫我啥?”

    野跟哥哥在前头开路,回头道:“当然是我妈啊,不然叫安姐姐?”

    “对,就叫安姐姐,你看你哪像咱们妈妈啊,就是咱们姐姐,对吧妹?”最近萧若玲不知道抽的哪门子风,让石榴不要叫她阿姨和妈妈,要叫姐姐,据她出去还能装单身未婚的大姐姐呢。

    当然,这是她为了气一气还没调到书城来的石万磊,再不来她可就要装单身出去交朋友了哟。

    见自己的话把妈妈惊呆了,兄妹俩勾肩搭背在前面走出六亲不认的步伐。

    这丫头,学会贫嘴了。

    安然终于知道那种不对劲来源于哪儿了。在今天之前,她一直叫“妈妈”,那是两个字,可自从改口叫一个字的“妈”后,安然就有种她跟哥哥一样大的感觉了。

    成熟了,不是以前那个丫头了。

    一家四口顺着招待所前面的大街往前走,边走边笑,也倒是不觉着慢,终于可走到居民区了,他们岔进一条胡同里,也没看名字,就顺着道看两旁的人家。

    首都的环境卫生比书城市可好太多了,干净整洁的胡同没有堆积如山的垃圾,顶多就是一点少少的树叶和孩子们扔的果皮,但住的人是真的杂,真的多。

    有的院子看着不大,可它分前后院,每家一两间屋,加起来得住二三十人,比阳城市的胡同还挤。终究是首都,外省来讨生活的也多,一家四口转了一下午,要卖房子的没看见,有房子出租的倒是不少。

    毕竟,现在知青回城加上外地人入京,租房客洪水般涌现,除非是急等着用大笔数目的钱,不然没人傻到要卖房,把房子留着租,就是守着一颗摇钱树它不香吗?

    安然想要买套四合院的想法就这么泡汤了。

    晚饭是韩启明一家请的,就在野指过的悦宾饭店,据是京市第一家私营饭店,去年九月份才开的,生意火爆到不行。一路上韩家老太太都在讲古,讲翠花胡同那一带的事儿。

    “这条胡同啊,从明代就有了,北洋军阀张勋就住过的,六五年把南花枝胡同、双辇胡同南部并进来文1革中还改成人民路十一条,但咱们当地老百姓都喜欢叫翠花胡同。”

    老太太耳聪目明,牙口十分好,还白白的整整齐齐的全在呢。当然,她年纪也不大,就六十出头,平时精神倍儿棒,总跟老姐妹们到处走动。

    以前一直跟着韩启明在书城市生活,这两年回到京城,找着她那些多年没见的老姐妹,日子可越过越舒坦了。

    “现在租出去的可多呢,这房租也是水涨船高,以前一间十来平的房子租金十五块,现在知青回来得多,已经涨到二十八九了。”

    安然咋舌,这是翻倍啊!

    问题京市的工资水平也没比书城高多少,房租就要花掉普通工人半个月的工资,还得吃穿用行,还得养家呢。

    看来,这住房问题不仅五十年后是个大问题,就是现在也是啊。

    野可是妈妈的棉袄,她知道妈妈想买房子,于是问:“韩奶奶您知道这附近哪里有房子要卖的吗?”

    孩子问,比安然直接问要好得多,再加上老太太也很喜欢自家儿子这个经常挂嘴边的“师妹”,能跟姚老攀上关系,能成为姚老厚爱的关门弟子,能不喜欢吗?

    姑娘良心好着呢,一路上过马路都是她搀着老太太,反倒是韩家那俩子,只顾着带包文篮往前头边跑边吹大牛,哪有野贴心呢?

    “哎哟那你可问对人了闺女,我别的不多,就是老姐妹儿多,我身边要卖的就三家呢,你们要买吗?要多大的?哪一片儿的?”

    他们外地人,此去经年,不知道下一次来京市是啥时候,找知根知底的,有熟人牵线搭桥的买,确实是要更可靠一些。“伯母您看咱们家孩子大了,文篮马上就要上高中,到时候万一能考到京市来,想给他有个落地处。”

    可不能是为了投资。

    至于包文篮能不能考到京市,那得看他造化。

    老太太一听果然很高兴,“这行啊,你家孩子这么优秀,以后大学毕业就把工作分配在京市里头,娶媳妇儿安家,好啊,大是儿是女,是不是闺女也得买一套呐?”

    安然没忍住,“噗嗤”一声乐了,这老太太可真是性情中人,一般她这年纪的别重视闺女,只别太过于重男轻女都算好的。

    “我啊,就喜欢野这丫头,你要给她也买,我就给你推荐几个好地方。”

    安然做出为难的样子,不是她不想买,主要是不知道现在价格怎么样,她里满打满算也就三万块钱,这还是沈家两口子一年四季走南闯北她跟着喝点汤来的。

    一开始她拿四成,拿了几次后也不忍心了。毕竟自己啥也没干,最苦最累的活是他们两口子干的,她只是投点本钱而已。况且后面他们里宽裕了,也不缺这点本钱,安然就主动提出要退出。

    人,得自觉。

    可沈秋霞不乐意,他们能有这俩宝贝儿子,能跨出走南闯北第一步全靠她,她要不入伙他们也不干了。

    好歹,最后好她每次(意思性)投一千块,分一成利润。他们每个季度出去一趟,每人开一辆货车,来回就是两个多月,相当于安然每个季度能有固定两百块的收入。

    虽然是比不上刚开始那半年,但安然很知足。要不是沈家两口子讲义气,人撇开她单干,一分不分给她也是人之常情。

    所以,她不仅要自己买,还得劝沈家也买两套放着,这东西以后来办事旅游啥的能自己住,平时能出租,以后升值空间可大了去了,安然上辈子头流动资金最多那几年也想来买一套养老来着,可惜没能成行。

    也得亏没成,不然她一死,可不就便宜了白眼狼和刘美芬吗?

    “放心,都是我的老姐妹,你要头钱不够,缺的不多的话,先打个欠条,过个一年半载再补上。”韩老太太笑眯眯地,反正两口子都是正经国营大单位的领导,还能耍赖不成?

    这下,安然就彻彻底底心动了,别啥地段啥大,她见房就想买!

    宋致远走在前面,嘴里跟韩启明着话,耳朵却听着后头呢,心里一紧:看来回去得立马去东风纺织厂,把器改良的事提上议程。

    钱搞到,给俩孩子一人一套四合院。

    是的,一人一套。

    虽然包文篮从没叫过他一声“爸爸”,他平时也貌似跟野更亲密,从就给她亲亲抱抱举高高,可他心里也是把外甥当自己孩子看了。

    只是,他冷情冷性,不会什么关怀的话,也不知道对跟自己同样性别的孩子该怎么给予爱,就平时问一下学习情况,交友情况而已。

    让一个从未从父母那里得到爱的人学着爱一个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任重而道远啊。

    那头,韩老太太立马就要带他们一家去看房子,趁着这个点儿老姐妹们都在家。

    “妈真是,风就是雨的,咱们先去吃饭,吃了再去。“韩启明哭笑不得。

    “吃啥啊吃,先看房,看了安宋不得商量个几天?考虑一段时间?人从石兰来一趟也不容易,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待京市呢!”

    安然哈哈大笑,这老太太,可真对她脾气,野怎么总是能帮她交到对她脾气的朋友呢?她真想摸摸闺女头顶上是不是有两根天线,雷达搜寻得这么准!

    第一家,是翠花胡同不远处的一座四合院,面积不大,就八十几平,但好在地段好,位置好,出门就是十分热闹繁华的地区,院里有花有草有石头还有一眼水井。

    房子啥的也还新,从没出租过,就住着一家老两口,爱护得很。

    安然看屋内摆设很讲究,老爷子老太太应该都是体面人,怎么会想把房子卖掉呢?

    直到出了门,离开那户人家,韩老太太才出来。

    事情是这样的,这家老两口曾经有过一个儿子,但去年工作上刚有气色,升为中层干部后一个月查出肺癌,没多久人就没了,儿媳妇也跑了,也没留下一儿半女。老两口总待在这个伤心地儿不是办法,正好老爷子是江西人,江西老家的亲戚子侄就劝他们不行回去养老吧。

    那边亲侄子有三个,三家人以后分摊给他们养老。当然,这可不是白养,老两口打算把房子卖掉,然后将钱带着去,自己在他们旁边买个房子,自己养自己,到实在动不了的时候,拿出点钱,挑一个有良心的照管一下。

    要生活吧,肯定是首都更方便,无论日常还是交通医疗和讯息,可江西终究是老家,土生土长的地方,他们回去就当落叶归根,不然老死在京市的话连骨灰盒都回不去。

    安然听得唏嘘不已。

    这就是一对失独老人啊,实在的,她不赞成他们回老家,但又觉着就在这个一家三口曾经住过的地方触景生情,对老年人的身体也不好。到底赞不赞成离开,她也不好。

    所以,虽然他们要价不高,只不过一万块,安然也没想好要不要买。

    “算了伯母,咱们还是再看看别家的吧。”

    于是,韩老太太又带她去另一条胡同,安然只用看房子就行,胡同名和地址方位野来记。这一家的院子很大,前后两进,光屋子就有十六间。

    大倒是大,就是年代久远,房子已经很旧了,再加上一直出租着,人口太杂了,屋内设施爱惜不行,看起来就跟周围的房子格格不入,像一位行将就木的老人,轻轻一碰就能摔散架。

    问题是,喊价还特别高。

    一口价两万五,据这还是韩老太太带去的熟人,要是别人她得要二万六呢。

    安然暗自咋舌,两万五那是要把自己目前所有身家掏空啊,只剩回家车费那种。

    “要大,咱们胡同里就没有比我家大的,你看咱们院里还有几颗柿子树,也有现成的租客住着呢,买过来都不用装修,你直接就能租出去,坐等收租就行。”卖房子的老太太极力游着。

    安然可不敢把这么破的房子租给别人住,院里的石板路坑坑洼洼,骑个自行车都能把大姨妈震出来,大门破破烂烂,是个人都能进来,更别那屋梁摇摇欲坠的房子出事可是要担责任的。

    哪怕是做房东,也不能这么黑心啊。

    韩老太太很会看眼色,知道她不满意,又打算带去看另外几家的时候,韩启明忍不住了:“哎哟喂妈您老人家可消停吧,先去吃饭吧,你儿子我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安他们要待一个礼拜呢,你着啥急啊。”

    于是,一群人这才上饭店,蒜泥肘子、糖醋排骨、扒白菜、锅烧鸭、干烧黄鱼八个人点了十个菜,不可谓不奢侈。

    安然估摸着,这大概就是这个饭店的招牌菜吧,韩启明也不是很熟的样子,韩家两个子也是跟包文篮一样饿死鬼投胎,估摸着平时很少有会下馆子。

    想想也是,这年代单纯靠工资过活的大学教授,只能不让一家老饿肚子而已,要生活的滋润程度还不如在书城和阳城的中级工人。

    菜刚点好,安然悄悄问服务员,居然是半个月工资!当然,跟国营食堂比,这还是算便宜的,毕竟八个菜呢,这要搁国营饭店,至少得四十五块往上。

    安然就把钱拿给野,让她去付了。

    “哎呀弟妹你们这是干嘛,该我们尽地主之谊才对。”韩启明很不好意思。

    “不是我请,是野请师兄吃顿饭而已,您就别客气了。”

    别的都还好,在家常吃的,唯独蒜泥肘子和黄鱼,那是野从来没吃过的,埋头就是猛吃,她吃鱼很有一,又快又香还不会卡鱼刺,韩家两个子没见过她这么快的也跟着呼啦呼啦下筷子。

    安然看韩老太太喜欢那道肘子,但没吃上几筷子,吃完干脆又打包了一份给他们提回去。今儿跑这大半天,真难为老太太了,在五十年后想让非亲非故的人带你买房子?那可是得付高昂中介费的!

    考试场地设在京市教育学院,距离他们住的招待所不远。因为韩启明教研室还有事,宋致远就借了他的车,第二天一大早就载着一家四口去考场踩点。

    这一次的竞赛采取完全当面竞答的形式,也是分段进行,有两种分段形式:年纪和年级。

    如果按年纪分段的话野绝对是最年龄段,也就是学组,那对她没有任何难度,她不想“胜之不武”,所以选的是按年级分段,属于初中组。

    每个省每个组段有两个名额,石兰省的初中组是野和另一个男生,很巧也是八一中学的,大老远看见野和包文篮就打招呼。

    男孩名叫宁远航,见面先跟包文篮胸口捶了一拳,“怎么不等我。”

    包文篮嘿嘿傻乐,安然这才知道原来俩人是同班同学,宁远航还是他们班的数学课代表兼学习委员,平时不定还借过作业给包文篮抄呢。

    安然客气的跟他聊两句,无非就是问他哪天来的,父母来了吗,住在哪里,有空去他们住的招待所玩之类的。

    然后,让宋致远看着孩子,她自己去把赛制了解了一下。

    跟那年的石兰省举行的差不多,也是分组抢答,组胜出后,再以分数排名角逐出前六名。

    是的,这一次的获奖名额有六个,不分几等奖,就按成绩论排名,安然怎么感觉,这场比赛之后还会有后续呢?一般来发奖状也就排到三等奖,最多再来个优秀奖什么的,这样论成绩排名的有点奇怪。

    回去把车还给韩启明的时候,安然顺嘴一问,他居然很奇怪地反问:“师父没告诉野吗?咱们这一次的比赛要是能进前六名的话,是要冲击亚洲杯的。”

    “亚洲杯?”这是字面意思还是什么野鸡奖项啊,安然被后世那些假大空野鸡奖给搞怕了。

    “对,亚洲四十余国的联赛,明年九月底,野是不是忘记告诉你们了?”

    安然心头一跳,“那去哪儿比赛呢?要”艰难地咽了口口水,“要是能冲进前六的话。”

    “港城。”现在的港城是亚洲四龙之一,是整个亚洲地区经济发展的火车头。

    安然怔了怔,如果能进初中段的前六名就能去港城,这时候的港城还没回归,去可是出国啊,她的闺女,这是有会九岁就出国了吗?

    回去路上,安然冷静地跟宋致远:“喂,你掐我一把。”

    宋致远哪里舍得掐她,就在她上重重握了一把。

    “不对,你咱们会不会是穿书了呀?”

    宋致远满头雾水,“什么书?”

    “一本以安文野为主角的玛丽苏,我们是她的普普通通平平无奇的,着墨不多的父母,其实故事线主要是她的成长和”

    话未完,宋致远吃了苍蝇似的看她一眼,直接不理她了。

    “喂宋致远,你就不觉着你的闺女很玛丽苏吗?”

    宋致远继续不理,通过她的讲述,他已经知道“玛丽苏”是什么意思,可在他看来,能参加全国性竞赛,冲到亚洲,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就这,就算得上玛丽苏?

    那将来他闺女要是成为新华国第一位女数学家,第一位轻型战女设计师,第一位那岂不是玛丽苏的n次方了吗。

    安同志啊,还是胆子太,太妄自菲薄。

    安然:“”这父女俩真的太凡了,受不了了。

    接下来两天,安然的心理都处于一种高度紧张的状态,以至于其他三人好吃好喝好睡,就她一个人失眠了,总是半夜莫名其妙醒来,看闺女睡得猪似的,她又是掖被角,又是打扇子,忙到天快亮,其他人醒了,她开始睡觉。虽然知道这样日夜颠倒的作息不好,可安然的神经已经进入高度亢奋的状态,正常时间压根睡不着啊。

    终于,熬了两个日夜,竞赛的日子到了。直到坐上观赛台,安然整个人还是高度亢奋,宋致远和包文篮一左一右坐她两旁,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奈。明明野一点儿也不紧张,该干嘛干嘛,就妻子(妈妈)左一句右一句的叨叨,叨得野耳朵都起茧子了。

    这下倒好,人野在台上镇定地坐着,还有心情到处东张西望,就她安然女士已经完全进入应激状态,别人不心碰到一下都能吓她一跳。

    有的省份和地区只有一名参赛者,这次的选一共六十名,分成每六人一个组,意味着哪怕是组第一,也不一定能进前六。

    十个组抽出场顺序,野所在的组还好巧不巧的抽到了最后一个。算上每个组的题量,等轮到他们的时候估计得下午了,其他人还好,老母亲又紧张起来,担心最后一个组出场会不会吃亏呢?会不会裁判已经乏了?会不会一会儿忙着给闺女送水杯,保温杯里是泡的胖大海和西洋参冰糖,陈六福听野要来京市参加竞赛,直接请班车师傅给带到书城来的。

    野喝了两口,“妈时间还早呢,你回招待所睡觉吧。”

    安然怎么舍得离开闺女哟,哪怕是打瞌睡她也得在闺女不远处打。

    宋致远和包文篮对视一眼,安同志到底是怎么了?

    “姨父,我有个建议。”

    “。”

    “就是,明年我妹真能冲出咱们国家,冲到亚洲的话,你自个儿带我妹去吧,可别让我妈去了。”我怕她会神精衰弱。

    宋致远难得的扯了扯嘴角,“嗯。”在他眼里,闺女还有啥不能的呢?不就是个的比赛,去一趟港城又怎么样,要是有条件的话,去欧洲也正常。

    不过,想是这么想,等比赛正式开始,他的心也不由得提起来,这次的题目明显比那年难多了,已经达到中考的难度了。不,在包文篮看来比中考还难,虽然知识点还是中考的,可难度是数量级的增长,刚开始他还能听懂大半,到最后几个抢答题的时候已经连题目都听不懂,或者是听懂也记不住了。

    譬如,就那么一幅一晃而过的清明上河图的节选,先是介绍了清明上河图的历史由来和艺术价值,马上题目就问画里有几个人,几匹马,几只鸟啥的一般人来,第一反应都是下意识的跟着主持人的思路走,主持人念到哪儿,思路就跟到哪儿,谁有余力去注意画里有几匹马呢?

    这种题目考验的就是数感。

    像安文野这类天生数感好的朋友,她看见一个东西,不仅是普通人看见的样子,凡是跟数字有关的她都能迅速记住,并储存在脑子里,所以这就是普通学霸和天才的区别。这种数感靠后天培养不起来,哪怕费力八斤的培养起来了,在同等时间同等条件下也赶不上天生的。

    哪怕是宋志远,也不得不佩服闺女。这孩子不仅有天赋,心理素质也超强,年近三十的见过不少风浪的妻子在那儿紧张得神经都快衰弱了,九岁的姑娘还老神在在的坐着看热闹,时而托腮,时而在桌子上画圈圈,时而又嘟着嘴不知道在想啥,反正肯定不是跟比赛有关的事。

    这样的心理素质,实话,不做科研浪费了。

    也就是从这一天开始,宋致远觉着,可以把孩子往科研的路上带了。

    这一天对安然来是人生中最漫长的一天,简直度秒如年,她等啊等,终于在十二点半等到了闺女的组。

    这一次,三十个题也是一样的结构,前中后分别对应容易、普通难度和更高难度,因为抢答器是每人一个,所以野没哥哥帮忙抢答也没关系,她就沉心听着主持人念题目,一般题目刚念完她就能按下抢答器,答案就像事先背过一样脱口而出。

    其实,安然还有个担心,“喂,宋致远,老宋啊,你咱们野会不会又像上次一样让着别人?”

    这孩子心太好了,路上见到可怜的老奶奶都会停下来跟人聊天,遇到背着重物的,她还主动帮人家背呢,更别学生作文里常写的扶老奶奶过马路啦,给老爷爷老奶奶送温暖啦,这简直就是她的日常。就大院里黄那一家子,明显就不是黑花血脉的狗子们,她也忙得不亦乐乎。

    富有同理心,帮助别人,已经成为她的习惯。

    这次可是关系个人成绩的事啊,安然真不希望她还傻乎乎的把会让给别人。

    宋致远虽然不,可心里也是有这层担心的。

    不过,十五分钟后,他们觉着自己完全多虑了——猫猫她是按抢答器最多的选!

    上次是一个团队,要以团队为单位计分的,所以她多几分少几分没关系,都是尽量把简单的别人会的题目让给他们答,可这一次不一样啊,她猫猫也不是吃素的,直接一抢一个准!

    那白白的软软的“啪”一下,抢到了。

    “啪”一下,又抢到了。

    “啪”,又又抢到了又双叒叕抢到了!

    而且,全对哦。

    这下,全场目光都被这个女生给抢走了,大家就看着她按,答,按,答不断地重复,场上很快传来嗡嗡声,很多观众已经忍不住七嘴八舌讨论起来了。

    这个姑娘跟在座的其他选不一样,她个子最矮,脸庞最稚嫩,眼神里还带着孩童的天真。

    “这孩子才几岁啊,我看着挺的,也就十一二岁吧?”毕竟来参赛的都是初三年级的学生,普遍十四五六岁,基本没有十四岁以下的。

    “哎哟,我刚开始还以为她年纪肯定吃亏呢,看走眼了喂。”

    “我还以为她是哪个省送来凑数的呢。”

    安然和宋致远在前面憋笑。

    主持人还是很有专业素质的,哪怕她内心跟观众一样有同样的疑问,也没问,忍住,忍住,一直忍到这个选连续第十三次不间断的抢答正确,其他人已经没有还之力,只能眼巴巴不爽的看着她抢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了:“这位选你好,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可以,老师。”

    “你向大家介绍一下自己可以吗?”

    野站起来,非常礼貌的面朝观众鞠了一躬,大大方方:“老师们,同学们,叔叔阿姨们,大家好,我叫安文野,我来自石兰省书城市八一中学初一年级,马上就初二啦。”

    众人都被她逗笑了,你她沉稳吧,她还会像学生一样跨级算,可你她不沉稳吧,她这起立鞠躬回答都是有礼有节从容不迫的,一点孩子会有的紧张害怕都没有。

    于是,主持人忍不住又问,“安文野同学,你几岁啦?”

    “九岁。\

    “嚯——”整个会场沸腾了,闹哄哄的,安然也听不清大家啥,哪怕是就在自己身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