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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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熟悉的人,会以为这就是秦副厂长,可安然却一眼看出来,不是。

    她张了张嘴,嗓子眼被一口酸涩堵得啥也不出来,眼睛鼻子也有点不争气的酸涩。

    宋致远走过去,一把搂她肩膀上,安抚地拍了拍,“先回家吧。”

    走了两步,他又回头,看着一脸懵逼的陈静:“对于你造谣我死亡的事,我会诉诸法律,追究到底。”

    着,夫妻俩头也不回的走了。

    罗书记看着他们背影,唉声叹气,陈静这回啊,是捅大篓子咯。看来他这两天得请个病假回老家躲躲,不能待在有电话的地方,不然老领导还跟以前一样发号施令,指挥着他为陈家这个老疙瘩忙这忙那。

    仿佛,他就是陈家圈养的一条狗。

    一直到上了车子,安然才回过神来,伸摸了摸他的脸,是鲜活的,柔软的,还有点硌的胡茬,要是野她会一面用脸去磨蹭,一面嫌弃这个臭爸爸。

    “宋致远?”

    宋致远侧首,“嗯,我回来了。”

    安然觉着这又像一场梦,要么就是她这么长时间的担惊受怕是梦一场,要么就这个人是假的。她在他腰上掐了一把,掐得他直龇牙,这才松,“对不起啊宋致远,我”

    “不疼。”他轻松地笑了笑。

    “不是,我是为以前翻旧账的事道个歉,不然我良心不安,从今天开始我不翻你以前的事了,咱们翻篇了,成不?”

    宋致远心头一喜,还有这等好事?他曾经听姚刚和房平西石万磊抱怨过,女人就爱翻旧账,但凡她们不开心,几年前哪怕几十年前的事都能让她们翻出来,明明是无心犯的一次错,能让她们戳脊梁骨一辈子以致于他一直以为全天底下的女人都这样。

    直到他知道她是活了两辈子的人,知道因为自己的缺席她们母女吃尽苦楚,他反倒一点也不反感她翻旧账,她翻着骂着他心里还有一种赎罪的感觉。

    现在不翻了,他是既高兴又有点遗憾。安同志似乎是变了,可具体哪里不一样,他也不上来。

    “成不?”

    “成。”

    于是,安然这就舒服了,心里的愧疚就此打住,从此以后她要少发火,少骂他,要真有看不惯的就当自己是个死人,不看不听,有益身心健康。

    而宋致远呢,他现在只想立马回家去好好的洗个澡睡一觉,他书城下飞第一件事就是来找妻子,估摸着这段时间担惊受怕委屈她了,不定都要以泪洗面了。

    谁知安然同志比他想象中坚强,不仅坚强还特别泼辣,对陈静打就打,一点也不留情。实在,看着她脸上那俩巴掌印,他都觉着下有点狠了。

    “疼吗?”他抓住她的,轻轻地捏了捏。

    安然这才想起还有个更重要的事,也来不及问飞的事儿,她好奇是好奇,但她必须趁此会把陈静摁死才行,省得她一天天不干人事儿就会给她添堵。“走,咱们上明朝家去。”

    不过,在走之前她又返回办公室一趟,大家看见这个打了陈主任的女魔头又回来了,一个个吓得鹌鹑似的,缩着脖子,哪敢话哟。

    要知道,平时他们都是在陈静底下工作,或多或少听过些厂长的风言风语,虽然心里不赞成,但他们也只是普通的需要养家糊口的基层员工,不敢反驳陈静,也不敢找正主通风报信。

    只有张卫东上前关心:“厂长您要找啥?”

    安然本来是气昏头,又被宋致远忽然安然无恙回来的意外惊喜给砸晕了,感觉双脚像踩在云朵上一样,她声了几句什么,张卫东有点疑惑,但还是给她拿来了。

    “去干什么?”宋致远在车上等着,修长的指在方向盘上有下没下的敲着,像是在演奏一首欢快的乐曲。

    “我知道你挺累的,急需回家休整,但有些事咱们不能就这么轻飘飘放过去,有些人你不狠狠敲打她一顿她不会长记性。”

    安然踮起脚尖,帮他抚抚衣服领子,领子都黄了,这有洁癖的家伙是怎么受得了的?在外面一定吃了不少苦,安然不敢想,也不忍心想。

    “听我的,别废话,你就专心看戏就行。”

    宋致远似懂非懂,但实在是太累了,也懒得用心。安然换他去后排,自己开车,没开几步,他居然就打起了清浅的呼噜。在外头这两个月,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过来的,可现实就是这样,她的丈夫为了国家差点付出生命的代价,可陈静这种二代却站在父母辈的肩膀上吃香喝辣使绊子,安然真是烦透了这个女人。

    有那么好的出身,那么高的起点,你做啥不好呢?哪怕不想奋斗出个人样,那岁月静好享受人生不舒服吗?偏要弄这些幺蛾子。

    这就是世界的参差吧,有的人为了多挣两块钱工资不断加班扫厕所扫大街,脏活累活抢着干,譬如杨靖的爱人,安然听着都心疼,偏偏杨靖是一根筋,别人都是通过考试进来的,如果他通过自己的关系把考试没通过的妻子弄进来工作就是走后门,违背工作纪律而同样是女人,陈静却拿着这么点“看不上眼”的工资作妖,安然真是越想越气。

    气得车门都是靠摔的。

    她砰砰砰砸响了房家的门,房平东正好在客厅沙发上看报纸,皱着眉头把门打开,“安?”

    安然高声道:“房平东,别安不安的,我可高攀不起,我今儿就是来问问,你跟我丈夫是啥关系。”狗屁房政委,直接直呼其名。

    房平东一头雾水,这算什么问题,“当然是至交好友。”

    “是吗?那你的妻子诅咒你的至交好友尸骨无存,一口咬定我要当寡妇,我孩子要披麻戴孝,你管不管?”

    房平东一愣,继而生气,“陈静这么你?”

    房平东平时虽然不管事,也不愿花心思在家庭上,但好友是好友,好友出事他也知道了,正准备哪天去看看安然和孩子,尽点心意呢,怎么陈静就人是寡妇了?还“尸骨无存”,这种话压根不是口无遮拦,而是赤裸裸的不尊重人,哪怕是一个素不相识的普通人也不该这么,更何况是自己的好友。

    他自认为自己跟宋致远的关系是很不错的。

    其实,自从上次安提醒他让他自己调查一下悠悠为啥不骂别人只骂陈静,他当时就上心了,回来找京市的老熟人问了下,谁知那老熟人一听是查陈静,当时脸色就有点微妙,欲言又止。

    在他追问下,才知道原来自己现在的二婚娇妻其实以前跟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有过一段,难怪自结婚后陈静一直吹枕头发平西的话,他名声对自己晋升不利,应该远离他什么的。但他们兄弟俩的关系确实还不错,这么多年不如同同胞足一样,可至少也是能几句知心话的,他当时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

    怎么,追弟弟追不上,就将就着嫁给哥哥吗?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哪个男人心里会没疙瘩?

    不仅对陈静有意见,就是对平西,他也有点看法,他明明知道自己哥哥娶的妻子是什么人,却一直不愿提点他两句,要不是安然这个彻头彻尾的外人“提点”,他至今还蒙在鼓里。

    一看见平西,他就会想到自己的妻子曾经那么热烈的追求过他,那一定是真的很喜欢吧?不然她怎么会抛下女同志的自尊心呢?这种失落,顿时消弭了婚姻的幸福感。

    从回到房家的那一刻开始,房平东就知道自己无论是样貌智力还是为人处世都不是平西的对,任何好东西好会老爷子都是优先考虑他,只有当平西不要的时候才能轮到平东就连自己当作仙女一样的妻子居然也是他看不上的。

    心情挺微妙的,可他无处诉。

    这几天心情实在是苦闷,再加上好友老宋又出事,他心里愈发觉着亏欠好友的妻女,“好,我一定会好好她,安你别生气,回去好好养好身体,照顾好孩子,老宋他”

    话未完,忽然就张口结舌,“老宋?”

    从车上下来的男人不是宋致远是谁?

    “你怎么你不是”

    安然冷笑一声,看吧,除了她和闺女还笃信他活着,其他人那是早把他当死人了。“怎么,宋致远活着,你跟陈静一样失望?”

    “不是,你误会了。”房平东走下台阶,一把拍老友肩上,“没事就好,我还以为”

    宋致远显然也是生气他不约束妻子的行为,冷声道:“你的妻子诅咒我妻子守寡这事,你需要让她道歉。”

    房平东拍着胸脯保证:“好,这是必须的,不仅道歉还要负荆请罪,你们进来坐着,稍等一会儿。”陈静被安然那大耳瓜子扇得面子里子都没了,早早地跑回家来装死,她原本还想找房平东告一状,待会儿上宋家给她讨法呢,没想到安然那女魔头一口气杀到家里来,比她还快。

    着他就脸色难看地上楼去了,一会儿,楼上传来摔东西的声音和陈静歇斯底里的吼叫,偶尔夹杂着房平东压抑的无奈,看样子他在好好讲道理,可陈静却听不进去,只一个劲的又摔又砸,骂的话也挺难听,要不知道的话还以为这是哪个村的泼妇呢,别涵养,简直就是不堪入耳。

    安然自认是泼妇,也骂不出那种话。

    宋致远神色尴尬,男人嘛,终究还是要给朋友留点最后的体面,“我们回去吧。”

    安然其实也不是真想要什么法,撺掇着房平东打陈静或者骂陈静一顿?房平东就不是那种人,她也不稀罕。

    她来这一趟,就是想看看他的态度,如果他还是一个劲包庇陈静的话,她以后就得让宋致远远离他了。

    一个是非不分,甚至是见色忘友,帮亲不帮理的男人,鬼知道以后会搞出什么幺蛾子来,宋致远别坑他里。

    但如果他还能明辨是非的话,安然也不会过多干涉两个男人的交往,毕竟谁都有交友的权利,她相信宋致远知道怎么保持原则和底线。

    她能做的,就是让陈静付出点代价。

    这不,上车开了一段,宋致远才反应过来路线不对,不是回家,“你还要去哪儿?”

    “自然是去能给咱们做主的地方咯。”

    “哪里?”

    宋致远有点搞不清楚,但他知道妻子跟那个叫陈静的不对付,那可是在京市都有名的大姐,陈家在京市盘根错节,联姻的几大家族都是京市有头有脸的人物,得悲观一点,这世上还有什么地方什么人能给他们做主呢?

    是啊,安然之所以避其锋芒这么久,不就是忌惮陈家的背景吗,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前面都毫发无伤的大家族,自己一个的国营厂厂长还真拿他们没办法。

    但俗话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俗话还县官不如现管呢,她现在就准备在陈家反应过来之前打个时间差,让“现管”好好的管管陈静。

    宋致远看着她从容淡定地走进书城市公安局的大门,有点糊涂:陈静只是造谣他几句,又没犯法,找公安也没用啊莫非,是想找严厉安?可他不是在省厅吗?

    带着一肚子疑问,他历来知道安同志是个有主见的女同志,没让他干啥他就乖乖跟着就是,多嘴她会不高兴的。

    安然进门,直接找到一个负责接待的警员问:“同志你好,如果我要举报通敌叛国的间谍,该找哪个部门?”

    警员一愣,看她穿着体面,话逻辑也清楚,不像是开玩笑的,这时候对间谍的警惕那是相当高的,“你要举报吗?跟我来吧。”

    着,就带他们到二楼的一间办公室,安然抬头看了一下门牌是公安局政治保卫处,这时候还没成立国安局,间谍这么大的事儿公安局里随便找个工作人员报警也能管,但安然不,她就是要找政治处。

    以陈静家的人脉,这事很有可能会悄无声息被压下去,顶多就是大家长嗔怪这个公举几句就完事了,可安然找的是政治处。

    此时的政保处处长,是一个个子的中年男人,看着十分精干,眉宇之间还有点若有似无的熟悉感。

    安然要进门,宋致远把她拽到自己身后。

    安然暗笑,傻子,这人我还真不怕,不用你那单薄的身体来保护,你管好你自个儿别给我拖后腿就行了。

    “罗处长,您看这个女同志要举报间谍不知道找哪个部门,我就把他们带上来了”

    中年人脸色没动,“请坐,王你找两个人过来记录一下。”

    他先打量宋致远两口子,很明显这俩人也是干部,其实这时候举报间谍的也不少,但大都在基层老百姓中间,像这么高级别的人亲自下场,还真是少见。

    安然也不话,一直等到负责记录的人来到,摊开纸笔看着她,她才淡定地,口齿清晰地:“我叫安然,时任书城市东风纺织厂厂长一职。今天,我向组织上实名举报书城市东风纺织厂办公室主任陈静涉嫌通敌叛国,希望组织上能彻查一下,还咱们老百姓国泰民安。”

    这条理之清楚,一来就自报家门,都不用讯问。

    安然顿了顿,等他们记录的速度跟上,才继续:“陈静通过至少三次的书信往来,至少两次的电话沟通,故意将国家密泄露给m国佛罗里达州一白人男子,该男子名叫迈克尔约翰逊,年纪大约三十五六岁,棕色卷发,蓝色眼睛,身高一米九二”

    “等等,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安然回答:“不仅我清楚,我们办公室所有人都清楚,因为陈静曾当众人面吹嘘过她和这位国际友人的深厚情谊。”当谁都稀罕交外国朋友呢,陈静可没少炫耀过这位朋友的外貌体征,这样的外形完胜国男,简直是万里挑一。

    对,美的东西大家都爱,安然也不例外,可安然觉着,已婚男女应该保持基本的对伴侣的尊重,心内正常欣赏是一回事,总拿出来跟自己伴侣对比,再来个踩一捧一就是有毛病。

    这事随便找个办公室的人来问问,十有八九能得有鼻子有眼。

    “这位女同志,你知道举报间谍罪意味着什么吗?对于恶意举报、诬告、徇私报复的行为,我们会追究法律责任。”

    安然:“谢谢同志你的提醒,我知道后果,我有证据。”

    对面四人全都瞪大了眼,业绩来得这么轻松的吗?这两年老百姓都忙着搞经济去了,他们业绩确实大不如前。有时候为了一条线索蹲守几个月也不一定能抓个现行,这不来则已,一来就条理清楚地把谁谁谁干了啥啥啥,接头人是谁谁谁撂得一清二楚,还把证据也带来了?

    宋致远本来因为长时间熬夜导致的头昏脑涨忽然就清醒过来,几双眼睛齐刷刷看着这个淡定自若的女同志。

    只见安然从随身提着的包里掏出几张信签纸来,“这是他们的通信。”

    其实这并不是原件,原件属于陈静的私人物件,安然肯定不会去翻她抽屉,她虽然记仇,但基本的底线还是有的。

    “这是她向我们炫耀自己和迈克尔约翰逊通信的信件抄本,她亲誊抄的。”还不是为了炫耀她懂外语,美其名曰抄下来方便大家学习英语,要是以前的安然可能没兴致多看一眼,但最近她陪着野学英语,对凡是字母的东西都比较感兴趣。

    对这些放在报刊架上最显眼位置的抄信真是不看不行,这一看,哎哟,了不得。

    陈静的回信不知道咋回的,可迈克尔约翰逊的来信里,虽然谈论哲学历史的占大头,但总是能见缝插针的会有几个貌似不起眼的问题,譬如问她父亲和三个哥哥的工作,希望她有会能引荐一下。聊地理人文的时候顺带询问石兰省前几年是不是发现一个铀矿坑,现在开采出来没,产量如何,能不能供上国内的研究使用问题很,尤其是夹在一封长长的谈论哲学和诗歌的英文信里,就像偶然心血来潮的拉家常。

    还真是,很不起眼。

    陈静一直以为厂里没几个能看懂英文信件的,可安然和孔南风杨靖以及钱文韬都懂,只是不显山不露水而已。

    这一嘚瑟,不就忘形了吗?

    当然,安然要不是最近英语水平进步很大的话,是一定会错漏掉这几个问题的。

    这位罗处长其实也不懂英文,但看安然逐字逐句解释,越听眉头就皱得越紧,当然他也不可能偏听偏信,还找来一个英语很好的同事一起看,看着看着眼睛一亮。

    咂吧咂吧嘴,把两只的指关节捏得卡擦响:“安同志,这些来信的原件你有吗?”

    安然摇头:“那是他人私人物品,我没有,但我没猜错的话,她还保留着吧。”

    罗处长精干的眼睛转了转,叫来两个人,附耳了几句就去了。

    对着安然,眼神颇为耐人寻味:“你,为什么要举报她?”

    他粗糙的指在“陈静”名字上轻轻地敲着,眼里闪过狠劲,但只是一闪而过。

    安然只当没看见,面不改色地:“维护国家安全,人人有责,我们家历来有抓间谍的传统。”

    实在的,虽然抓过不少间谍了,但主动举报这还是第一次,以前都是直接逮到让公安来拿人,惊险刺激的事都她和孩子干了。

    这一次,她就坐享看戏,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

    想着,安然接过公安递过来的笔录,仔细的核对了两遍,这才签字表示记录属实,然后拿上包,昂首阔步走出公安局,那叫一个神清气爽。

    宋致远这一路上又累又困,跟班似的跟了一路,觑着她的脸色,犹豫不决。

    安然老神在在,“怎么,有话就。”看把你憋的。

    宋致远不忍心打击她的美丽心情,但也不想让她白高兴一场,斟酌道:“安同志,我觉得你不用抱太大希望,这事可能”会被压下去。

    安然能想不到吗?就是因为想到了,她才挑这个时候这个地方来的。“你知道政保处处长是谁吗?”

    宋致远耸耸肩,他不关心这些。

    “姓罗,是咱们厂里罗书记的儿子,亲的。”安然露出神秘的笑容,“你就等着吧,狗咬狗的戏码马上就要来了。”

    为啥呢?原来这罗书记跟儿子也是有仇的,基本不来往,所以厂里基本没人知道他的儿子在公安局上班。安然也是一次偶然的会,来开会的时候看见罗处长名字,再想起以前帮罗书记跑工龄认定的时候见过他档案里“儿子”一栏写的名字。

    两相一对上,当时就举着奇怪,这父子俩见面居然从不打招呼,谁也不鸟谁。

    后来,安然因为要防着罗书记再把自己的功劳“让”给陈静,想给自己多准备几个筹码,就特意了解了一点他的事情。

    事情是这样的,当年罗书记跟着陈父出生入死的时候,他自己老婆带着儿子一直在乡下等着他凯旋归来,可惜就跟很多打了胜战就换老婆的人一样,在掌声和胜利中迷失了自己,受不住陈父游。

    他咱们浴血奋战过来的,以后太平日子想要再立新功是不可能了,想往上走只能找一门助力(靠山)。所以,在陈父介绍远房侄女给他的时候接受了,不仅接受了,还火速回老家跟原配离婚,理由是夫妻文化认知不同,性格不合,没有共同语言。

    虽然,后来陈父的远房侄女压根看不上这个土里土气核桃皮一样的警卫员,谈了半个月就崩了,他自己也幡然醒悟,回头找原配认错并复婚了,可儿子罗却恨上这个陈世美父亲了。

    往后的几十年,哪怕他再怎么诚心认错,任劳任怨地对待原配,在罗心里这就不是个东西。直到前几年老罗原配因为积劳成疾早早去世,儿子对他的怨恨达到了巅峰,父子俩彻底不话了。

    因为婚姻家庭不幸,罗书记总是板着张脸,话也随时别人欠他几百万似的,难怪安然一开始还把他误认为是跟独臂书记一样的人,其实他是走过错路的,跟独臂书记没法比。

    虽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可安然觉着有些错就是改了也没用,对于罗来,母亲的早逝一方面是父亲的嫌弃和抛弃,另一方面则是陈家害的,如果陈父不出那样的馊主意,不介绍远房侄女,母亲就不会终日郁郁寡欢。

    所以,要是有现成的陈家的把柄送上门,你他是抓住呢还是抓住呢?

    不咬下一块肉来,那都不是罗书记的儿子。

    而陈家一旦对罗展开打击报复,罗书记能袖旁观吗?那可是他的独子,他本就愧对原配,现在要是保不住儿子,他做鬼也没办法跟原配交代,你到时候他是倒向陈家呢?还是自己的儿子?

    果然,安然才刚到半路,就看见张卫东等在那儿,兴高采烈地:“公安来把陈静所有的私人物品抱走了。”

    自然少不了抽屉里的信件,她没权利查看,可公安有权啊。她不是没想过利用宋致远出国这事狠狠地收拾陈静,最好连陈家一起搞下来,可安然冷静下来明白:宋致远飞失事是高美兰先带头打听的,真要追究泄密,高美兰第一个要担责,她在京市的关系也要担责。

    飞失事在圈子里已经不算秘密,只是没上报纸而已,要真追究泄密源头,不是那么简单的。

    就怕到时候大“骆驼”没打到,反倒把热心帮忙的人还连累了。

    回家一路上,宋致远神色恹恹,一点也没有刚见到妻子时的激动欣喜,他觉着自己真没用,原来她上班一点也不快乐,每天面对的糟心事是他想象不到的,可她每天带给他和孩子的是什么?

    是美味的饭菜。

    是絮絮叨叨的关怀。

    就像一只永远积极向上,冲劲十足的公鸡。

    安然受不了他又开始演电影,转而起别的话题,“你给我好好,不是你们的飞出事了吗?”

    “我们没上那架飞。”

    原来,当时本来他们已经在宾馆把行李打包好,第二天一早就要乘飞回国的时候,领队忽然把他叫过去,问他认不认识一个叫高美兰的人,他认识。对方才高美兰转达他妻子的一句话,让他们改变回国时间,要么提前要么推后。

    领队是具有多年外事经验的老人了,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毕竟他这次带出来的都是国内目前为止最高成就的科学家,里掌握着这个领域的最高水平,不能有一点闪失,当初来的时候悄无声息,回去也得悄无声息,可这么密的事居然让地方上的人知道了,他心里第一反应是——是不是哪个环节走漏风声?

    而一旦走漏风声的话,敌人肯定会以为他们一定会改变计划,所以反倒是原定计划时间是最安全的,俗称灯下黑。

    他们这一次收获颇丰,谈这笔生意收获了两个意外之喜。

    一个,是他们原本准备的要价,出国门前定好的,是四百万华国币,可因为对方翻译的传达有误,让那边的人理解为四百万美金,而李艾反应也够快,见明明翻译错误,可对方还是爽快答应了,瞬间就觉着不能让自己的国家吃亏,当立断将货币也成美金

    于是,明明当时大家想的是,回去还得想办法把华国币换成美金,谁知道居然直接给的就是美金。

    美金啊,是现在国际通用货币,最保值的货币,外汇储备主要就储它。咱们国家刚开放没几年,最想干的是啥?就是跟外国人做生意,赚外国人的钱,买外国人的东西,丰富咱们老百姓自己的物质生活。

    而想跟外国做生意,就得有一定的信誉,外汇储备量就是这种信誉的背书,能提高对外的融资能力和抗风险能力,以前只能靠卖点土特产,几美分几美分的攒,现在忽然哗啦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为国家创外汇的目的就达到了!而且是超额超预期的完成!

    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宋致远还提出一条,他们不仅要美金,还要三年内的石油底价优惠,当然这是用华国技术团队永远终生维保服务来换的。一般来,过了五年或者十年的期限,他们就不再提供维保服务,哪怕是加价的服务费用也不再提供,可咱们国家现在的快速发展最缺的是啥?不就是能源吗!

    虽然有大庆辽河克拉玛依,可自家的能省一点是一点,能用最低成本买到别家的,为啥要掏干自己呢?

    要是按妻子安同志的设想,那最好是能换来当地油田和矿坑的共同开发权,但这一步步子太大了,他们这才是第一次出国做生意,不能迈太大。

    可饶是如此,领队一行也高兴坏了,跟京市那边通电话,领导人也直三个“好”字!

    宋致远和李艾这次是立奇功了!俩平时看着不吭不声的技术人员,居然临时应变能力这么强,想得这么深远!

    但这事要成,得等他们带着合同回到京市才算生效,所以第二天的安全回国才是最重要的临门一脚。而这次行动,国际上好几个国家看着呢。

    道理很简单,同一件比较稀缺的商品,几个厂家都能生产出来,其中不乏一直靠做这个生意起家的大厂,人家人脉广,资金雄厚,盟友遍天下,而你一个的初来乍到的作坊,第一次做生意就想抢大厂的单子,你人家能同意吗?

    这块蛋糕,大厂能吃,东方的作坊就是不能吃。

    可眼见着他们不仅拿到了入场券,还拿到了蛋糕,就快要入口了,那几个大厂能不着急?生意弄不黄,那就把胆敢带头抢生意的人弄死,死了也就黄了,还能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

    所以,领队的任务不仅是签订合同,还要把这几个行业翘楚平平安安带回家。他的新计划就是原计划不变,照常回去。

    可宋致远睡了一觉,觉着妻子既然提这个要求,又费力八斤的求上高美兰给他们联系上,要知道妻子可是从来不去求老太太的这么一想,妻子肯定是知道什么,才会这么建议的。

    出于对妻子的信任,他和艾一商量,又服了另外的三名谈判组成员,找到领队,提出他们要推后时间回国,而且是分批次分时间段的回国,必须使用假名假护照果然,当天他们使用真名真护照“上了”飞,原定计划的飞就失踪了,至今一直没找着。

    至于上头的组人员和乘人员全是假的,只有一名飞行员,是即将离开那个国家之前跳伞逃生了。

    “所以,这一次,咱们国家,没有损失一兵一卒?”

    “对。”宋致远也没想到,这次国家派给他们的居然是如此高精尖的人才,哪怕一名组成员,也是国内最顶尖的专人人才,能执飞战的!

    就这么,他们分了好几个批次,陆陆续续化名加乔装回国,而为了保护队友,宋致远和李艾是留到最后一批,乔装成一对归国华侨来的。

    安然虽然没亲自经历过,但光听他讲,就觉着心惊肉跳,一把抱住他,“老宋你咋那么牛呢?”这种被几个大国无数特工围追堵截的情况下,居然还能冷静地分析消息真伪,还能果断力排众议做出决定,关键是还能想到那么多鬼点子

    “你真是个灵鬼。”安然点了点他鼻子,像对野那样。

    宋致远忽然就心头一热,“野还好吧?没被吓到吧?”毕竟他没能按计划回来,国内圈子内又是铺天盖地的坏消息,她才是十岁不到的孩子啊。

    安然“噗嗤”一声笑了,“你闺女可是咱们家的主心骨,你是没见过她有多镇定,就是她一直坚信你没事,我才也”不然早以为你死了。

    宋致远也高兴,闺女牛,比自己牛还让他高兴,“走,咱们接她放学去。”

    这一天的安文野没想到,她在课间还刚被明朝哥哥安慰过,出门就看见爸爸来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