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119
跟安然一起去特区的另外四名全是五六十岁的男同志,安然虽然是女性,但因为是年轻人,所以办理各种登记续就全靠她了。
幸好因为行业领域不同,四名叔叔辈的老干部也都十分好话,一路上很是有话聊。其中一位是省医院副院长,一位是省立大学校长,一位是书城市农业局局长,还有一位是商业厅书记无论是职级还是资历或者年龄,都是安然的老师。
安然相信,高美兰这次是真的在给她创造会,这种以前从没接触过的会。
一下飞安然先去住宿酒店帮大家办理好会务签到、登记住宿,得益于她唯一的女性身份,她能单独住一个房间,房间环境啥的也没时间看,她得先给家里去个电话。
“妈,孩子们都听话吧?”
“听话听话,才半天功夫呢,你着啥急。”
安然哑然失笑,自己这种保姆心态可真不行啊,好容易出来一趟学习的会却把整个家庭背在自己背上,接下来还有那么多天呢,要都这样岂不是要寝食难安?
挂了电话,她把行李整理好,看着时间差不多,就下楼去吃饭了。深市商业厅配的有食堂,因为商业发展得好,招商引资搞得如日中天,就连食堂的饭菜也是很高档的,不仅有荤有素营养搭配,还都是在石兰省不容易吃到的鱼虾海鲜这些。
安然掏出刚才在签到处领取的饭票,打了几份海鲜,刚把饭菜打好准备端回房间里吃,另外四位“老师”就招呼她:“安来这儿坐。”
安然只得端着过去,幸好位子也够坐,不用挤。
老干部们一边谈论着这边的饮食口味,一边这里的变化,用天翻地覆来形容一点也不过分。
“我七十年代来的时候,这儿就是个渔村,人都没有,当地生产队以捕鱼为生,还有不少人削尖了脑袋要偷渡到对岸去。”
“现在啊,我都找不到当初的渔村具体在哪个方向了。”
安然连连点头,可不是嘛,这就是改开的红利啊,曾经多少人冒着生命危险游也要游过去的地方,以后也将被这个曾经的渔村超越,到时候多的是对岸的人来这里工作生活。
因为都是一个省份来的,大家天然的有一种亲密,着着,有俩人走过来,在大学校长肩上轻轻拍了一下,“哎呀真是老王啊,我还以为看错了。”
话的是一个同样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同志,据王校长介绍,这是隔壁省份工业厅的领导,要在石兰省,那就是安然的直属领导,她忙起身打招呼,慢慢地聊起来。
就这样,每天吃饭时候,或者参观,或者外出的时候都能遇到老熟人带老熟人,老乡带老乡,很快安然就把全国这一批一百多人认齐了。
本来,安然也不是天生就对人脸和交际敏感的,但上辈子的工作是不允许她清高的,必须逼着自己记住人家的脸和各种称谓,毕竟下一次见面能一下将对方认出并叫出的话是很加分的。这一辈子的工作经历,那更是,已经把这种本事练就得炉火纯青了,怎么称呼,什么职位,哪里人,甚至连习惯她都会记下来。
要不累那是放屁,有时候她都觉着自己是不是太急功近利了些,可现实是不当弄潮儿就会成为一朵水花,甚至连水花都没会当。时代在进步,她一个要学历没学历,要过人的大智慧也没大智慧的已婚已育有家庭的中年妇女,不自力更生力求上进,她想要的东西会从天而降吗?
别人会对她的人生价值认同吗?心里会有满足感吗?
她的母亲她的孩子会得到别人的尊重吗?
更别她自己内心最需要的那种发号施令、当家做主的渴望。
所以,她非常清楚自己要什么,也非常不介意吃点苦,活得累一点,她只怕没有这个能让她付出就有收获的会!
退一万步讲,哪怕她认不齐大家伙,这些天南海北来的精英们,也会认识她的。毕竟这一期学员里本来就没几个女同志,就数她最年轻,最漂亮,进退有度,话得体,确实有点赏心悦目的意思。所以,哪怕知道她的已婚身份,依然不妨碍她成为这一期的风云人物。
毕竟,也不是所有学员都是老校长那样的老干部,还是有好几个青年人的。
当然,安然也没心思管那么多,她白天得好好学习,认真做笔记,晚上回到宾馆还得对家里那俩孩子一天一个电话的问着,结束后洗漱一下,再回顾一下白天学到的新知识新思路,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想别人怎么看她了。
且书城这边,自从爸爸妈妈一走,野家就成了孩子们的天堂,刚开始她还担心朋友们来玩耍会不会打扰到哥哥,后来发现她哥压根不在家里复习,都是在学校自发的上晚自习。
文篮下午放学后就不回家,晚饭食堂吃,或者学校门口吃随便吃点,一直自习到十点半,再自个儿骑车回家,姥姥给他做一顿宵夜,吃过再看会儿书,一直到十二点半才睡觉。
既然不影响,那悠悠石榴可就不客气了,呼朋引伴,把研究所和大院里几乎所有十二岁以下的女孩叫到野家来,野也很大方,给她们分水果、糖果和饼干,守在电视前就不动了。
这两年老百姓的日子肉眼可见的好过起来,603买了电视的人家已经不少,有的还是大彩电,所以野家这台就没前几年吸引人了。看电视的人也比较分散,不会专门集中在他们家了。
一会儿,李忘忧抱了一堆吃的过来,除了常见的钙奶饼干外,还有各种巧克力,菠萝豆,以及很多人都稀罕的幸福可乐水,别的孩子一天最多能喝到一瓶,那都能幸福得飞起来的东西,李忘忧这个款姐,居然是成箱成箱的请她们喝。
“大家快喝,趁我爸还没回来,等他回来咱们就没得喝了。”
房平西怕这种碳酸饮料对她身体不好,她却很不以为然,她一直记着爸爸的,做人快乐最重要。
最近热门电视剧那可太多了,男孩子爱看大侠霍元甲,女孩们则爱看一剪梅和武则天,可两个电视剧刚好几乎是同时段播出的,广告的时候两个台都广告,又舍不得一会儿调这个台,一会儿又调那个台。
后来干脆就李忘忧家放一剪梅,野家放武则天,孩子们一会儿看赵时俊心慈不得不忍痛割爱,一会儿又是武媚娘被打入感业寺被迫出家为尼,受尽眼泪还没哭干呢,新的眼泪又出来了,简直泪流满面啊。
高一学生安文野其实也看得十分投入,感谢老宋的发明,让这里的孩子们比其他孩子早几年看到本应该几年后才会在大陆播出的港剧和台剧,这简直就是电视儿童们的福音啊!
“哎呀哭啥呢,这都是演戏演出来的,我要是心慈我一定打得赵时俊满地找牙。”李忘忧气呼呼地,刚想口吐芬芳,想到安阿姨的话,又给硬生生忍下来。
“对了野,过几天我给你介绍个好朋友,咋样?”
安文野对交朋友没有特别的期待,因为她自认为自己的朋友已经够多了,“嗯。”
“那人可是很特别一女孩,我还没见过那么特别的,有点意思吧反正,你见了就知道。”
野依然还是“嗯”一声,她觉着人类不是最有意思的,书本和符号才是。
李忘忧:“”
晚上,包文篮回来,端着面碗坐在沙发上一面吃一面看试卷,“怎么不话啊安文野?”
野想了想,嘟囔着嘴巴:“我有点想妈了。”
文篮一口面条差点没喷出来,“这才五天你就想,还有三个月呢,咋整?”
野低着头,她长这么大也就假期离开过妈妈,可也不远,就在阳城,她随时想回来就能回来,这一次不一样啊,妈妈去的地方可是隔着大半个华国呢。
平时看着再怎么聪明能干,终究只是十二岁的没真正离开过妈妈的孩子啊,这一想,心里就很不得劲,再一看本来应该跟自己“同仇敌忾”“同病相怜”的哥哥,居然没心没肺的,一点也不想,顿时冷哼一声,“不理你了。”
文篮“呲溜呲溜”吃完面条。歪着脑袋看她脸色,他看左边,她就往右边转,看右边她又往左边转,只留一个侧脸和后脑勺给他。
“真,生气啦?”
“没有,你快睡吧。”哼,等你考完我再跟你生气。
包文篮嘿嘿一乐,想了想,把自己背心一撩,露出后背,豪爽地:“来,你不是要挤痘嘛,来,让你爽一把。”
野眼睛一亮,等再看见他那背上通红一片,跟火山岩,地球表面似的长满青春痘的后背,顿时按捺不住脚。
这包文篮来也奇怪,别人长青春痘都是长在脸上,可他脸滑溜着呢,麦色的脸上一个痘痘,或者痘印也没有,难怪后来会被星探发掘,看脸真是个酷酷的大帅哥啊。
前提是,不脱衣服之前毕竟,谁也不知道他居然能长这么多痘痘。
而安文野呢,跟她爸一样,有严重的强迫症,看见这种痘啊坑啊包的,只要是不滑溜的地方,都想把它弄平整,她还挺喜欢给哥哥挤痘痘的。
这是个重口味爱好,安然很纳闷,曾经问过她为啥喜欢这么干,她是解压。
只不过以前包文篮嫌她罗里吧嗦不让挤,现在为了哄她开心自然是只能牺牲自己的“美背”咯。
当然,咱们野虽然是强迫症,可她是专业的,先用肥皂洗,然后用酒精棉球把整个后背擦了一遍,这才开始边挤边擦边消毒,疼得包文篮龇牙咧嘴,“你哥对你好吧?为了博你一笑,把自己的形象都奉献出来了。”
兄妹俩一个挤得很开心,一个疼得鬼可狼嚎,包淑英看着就好笑,“冤家哟,可别折腾了,这都快十一点了,赶紧睡吧。”
“明天是周末,姥姥你先睡。”
包淑英把家里收拾得妥妥帖帖,又帮他们把白天刚洗的带着阳光味道的铺盖换上,这才捶了捶腰,打着哈欠:“行,那你们不许熬夜,啊。”
这一夜,野一开心,就没想起妈妈了。
至于爸爸,野好像就没对妈妈一样强烈的期待,越长大她的记忆就越清晰,最近脑海里总出现时候妈妈兜着她到海子边洗白龙皮的场景,她一开始以为是自己的幻觉,按理来“梦里”的场景是她只有一两个月大,不可能有意识和记忆才对,可那种感觉实在是太真实了,真实得能闻见海风的味道,能感觉风吹起了蒙在她头上的纱巾,更能感受到妈妈胸脯子里的奶香味。
她问过姥姥,姥姥是真有这么一遭的。
她忽然就发现,自己跟妈妈的交集实在是比她想象中的还多得多。
第二天一大早,为了哄妹妹开心,包文篮带她上山去捡菌子,最近雨水多,山里冒出了不少蘑菇。
当然,在石兰省蘑菇不叫蘑菇,叫“菌子”,那种类可多了去了,他们以前在阳城市分不清楚,但来了书城这几年,每年夏天总要上山淘宝,所以就对各种菌类十分熟悉,哪种是有毒的,哪种是能吃的,哪种是适合煮汤的,哪种是适合炒吃的,哪种必须焯水,哪种能生炒,他们几乎是了如指掌。
兄妹俩提着箩筐,刚走到山脚,遇到艾阿姨从研究所出来,“哟,你俩捡菌子去呢?”
“文篮啊,再有半个月你就考试了,复习得怎么样?”
包文篮最怕别人问他高考的事儿,什么复习得怎么样,有多少把握,想上哪个大学,他埋头往山上跑,“还行。”
“这孩子,这么早往山里跑,可别冻感冒,啊。”虽然是夏天,但早晚温度很低,看他只穿一件海魂衫,跟不知道冷似的。
马上就到高考的日子了,艾也是一片好心。
“放心吧阿姨,没事儿。”着,他还回头,特意虚空打了两拳。
艾笑笑,其实她自己也是学霸,在学霸的意识里,考试确实没必要如临大敌,平常心去就行了,所以也不多嘴,自己下山了。
兄妹俩沿着路走了一段,路上还能遇到几个往山下走的伯娘,箩筐里满载而归,都是各种颜色的蘑菇,还有野木耳,白木耳,也就是笔名叫银耳的东西,野看着就眼馋。
银耳熬成粘稠的晶莹剔透的汤,加点甜丝丝的冰糖放冰箱里几个时拿出来,那可真是太好喝了,比一般冰棍儿和冰淇淋都美味,她最爱啦。
夜里下过雨,路面泥泞不已,兄妹俩的解放鞋踩上去依然是滑的,得抓着路两旁的蒿草才能保持住不往下倒退。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爬到一块稍微平坦的地儿,他们把鞋底的泥巴搓在草上,感觉人都轻了好几斤似的。
“这蘑菇可真不好吃啊,我看天还有点阴沉,估计一会儿还有雨,妹在这儿等着吧,我上去捡,随便捡一篮,够吃就行。”
野想了想,正好发现附近有一窝银耳,她就答应了:“好,哥哥你注意安全哟,我在这儿捡银耳。”
银耳长在一堆腐败的枯木上,一根一根的木头垒在一起,看样子是已经砍得光秃秃的,能直接用来盖房子的,野估摸着是以前的谁砍来准备盖房子用的,后来没用上吧?现在木头腐败后,倒是给银耳的生长创造了极佳条件,木头两端和中间的裂缝里冒出来白花花晶莹剔透一大片呢!
她先摘了几片树叶垫在篮子底上,这才蹲下身子,心翼翼地扒开落叶和灰尘,拔起几朵银耳来。这东西是一丛丛的长,一个根子上有好几朵呢,长得像一朵朵花儿似的。
野好奇地看着,欣赏着美丽的花朵,直到欣赏够了,把根子上的泥土和朽木扒拉干净放篮子里,正想在有限的唐诗宋词储量里搜寻一句贴切的诗句时,忽然听见不远处有人话。
“怎么样,想好没你到底?”
听声音是个阿姨,野还觉着有点耳熟,正想站起来看看是谁来了,她要打个招呼,忽然又有一把声音传来:“干不干就一句话,别浪费时间。”
这是一个女孩的声音,很陌生,野可以确定自己没听过,肯定不是大院里的人,至于是不是周边的她就不确定了。
“对啊,干不干就一句话,你犹豫个啥?”一开始的阿姨又催促了。
空气里有一瞬间的安静,野现在觉着自己不能出去了,出去多尴尬啊,万一是人家正在什么不好让人听见的事呢?到时候不是让人尴尬吗?所以她轻轻地挪了挪身子,蹲得更隐蔽些,准备躲好。
听语气有点着急,估摸着不了多久就会离开。
“趁着姓宋的不在,你们也不用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就点个火、药的事儿,这都不敢吗?别忘了我可是送你们一个大院子的,养你们这么长时间,关键时候一点事也靠不住,还不如养只狗咳咳”急了,女孩咳嗽起来。
就像一只水鸡卡在她喉咙里一般,咳得狠了,直接从喉咙里发出“吼吼”的痰声,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肺叶子就像一只老旧的行将就木的风箱,快拉不动了。
安文野的心提得高高的,她听见女孩“姓宋的不在”,这603一带既姓宋,最近又不在的不就是她安文野的爸爸宋致远吗?这伙人莫非是针对爸爸的?她立马将身子压得更低,都快匍匐到草地上了。
她今儿穿的是一身绿军装,脚下也是军绿色的解放鞋,匍匐着身子正好被朽木挡住,所以话的人看不见她。
“怎么又咳起来了,最近雨水多,是不是淋雨着凉了啊?”那阿姨关心地问。
“不用你多管闲事,就告诉我,这事你们干不干吧。”
“我家男人怎么干,烧了研究所一层楼都要坐牢的,更别你让我们点火、药,这可是犯法的事儿,我们去做,风险也太大了吧?”
“行,你们要是不敢干的话,就等着下个礼拜姓宋的回来,我把你们这几年干的好事儿全交给他,他估计很想知道,是谁把自己出国的消息出卖给外面,又是谁把模型泄露出去的,谁”
“好,我干。”女人咬咬牙。
于是,两个人窸窸窣窣咬耳朵,安文野聚精会神想要听清一点,结果实在是因为距离的关系,一个字也没听清。
不过,她已经迅速推理出来,有人支使(威胁)这两口子要去炸爸爸的研究所,而时间虽然不定,但至少是要在爸爸回来之前干的。如果没算错的话,爸爸还有一个礼拜回来接下来一个星期,研究所将有大事发生!
一直躲到听不见他们的声音好半晌,野才从木头后伸头看,可惜人已经走远了,山里林深树密,根本看不清背影。
她赶紧讯速地把所有银耳扒拉干净,装了满满一篮子,等了一会儿,等到哥哥也提着一篮蘑菇下来,这才回家。
野是个非常沉得住气的孩子,虽然心里预感大事不妙,但她脸上一点也没露出来,在门口遇到邻居们,还礼貌地打招呼。
“哎哟喂,野你这一篮子银耳哪儿捡的?”兰花嫂问,这银耳也太大太肥了吧。
“山顶上,山顶上有窝草丛,我和哥哥一起发现的。”
文篮一愣,刚才他们明明没去山顶啊,因为山顶大家都知道菌子多,去的人也多,她是留在半山腰发现的银耳,她一个人发现一个人捡的,他妹不爱谎,这么肯定是事出有因。
所以,他也傻笑着附和,不拆穿妹妹。
兰花嫂又过来看了看他的篮子,见也是满满一篮菌子,羡慕道:“还是你们娃娃眼神好使,我们老咯,眼睛不行,明明也刚从山顶下来的,都没捡到你们这么好的。”那菌子是青色和米黄色的居多,一看就是好菌子,不是杂菌子。
包淑英一个人在家也待不住,喜欢下来跟邻居们拉家常,俩孩子在众人的夸赞声中往楼上走,走到家野把门一关,“哥我有话要。”
“妹你为啥银耳是山顶上捡的?”
两个人同时开口,还是野比较理智,先解释道:“我不能让人知道我在半山草坪上捡到的,不然他们就会知道我听见他们话。”
“‘他们’是谁?”
于是野把自己听到的话了,“哥你知道了吧,他们想要炸我爸的研究所,咱们得想办法阻止才行。”
包文篮神情一敛,“自然,你还能认出是哪几个王八蛋吗?”
野仔细想了想,摇头,她连背影都没看见,只听见声音,而且那女孩的声音还怪怪的,因为咳嗽咳得喉咙都沙哑了,这样的嗓音一旦恢复正常后她还真找不出来,这是事实。
“不过,我总感觉那个阿姨的声音我听过,要是能再听到,我一定能找出来。”
兄妹俩声了几句,就开始摩拳擦掌,分工协作。
野去隔壁找房平西和艾阿姨,把自己听见的事告诉他们,让他们提高警惕,注意着别被坏人钻空子,尤其是心研究所附近有没有炸弹,火药之类的东西。
房平西当即他会找人去排查,现在老宋不在,剩下的人就得死守好研究所,这是所有人,乃至整个国家在这一领域的结晶。幸好,当年杨宝生纵火案后,研究所的结构重新进行加固过,也进行过一些防火处理,应该能耐住一些。
当然,更重要的是,艾得找几个信任的人,把最重要的资料转移到安全的地方,这么大的实验室,肯定是有应急预案和应急避难场所的,防点一般的炸药应该不成问题。
至于包文篮嘛,当然是骑车去市里找严厉安叔叔呗,那是他心目中的大英雄,本来石万磊伯伯也早调来书城市工作了,但最近是阳城老家的房子有点问题,他就回去处理了。
他们的姥姥,包淑英老太太对他们私底下的作为一无所知,刚安然打电话回来,她还拍着胸脯没事儿,孩子们听话得很。
回头一看菌子还真不少,“你们把人菌子窝都给端了吧?”
挑出同一品种的,用腊肉和青椒爆炒出香喷喷一大盆,香得能让人邻居孩子馋哭。
文篮闻着香味回来了,但不是他一个人,还有明朝和严斐,明朝已经十七岁了,完全是大人模样,但看起来没有文篮那股子壮实劲儿,看着很是单薄。一件白衬衫,一条牛仔裤,一双干净的旅游鞋,十分干净的打扮。
他现在不跟野一个班,野也挺长时间没见过他了,自从陈静坏阿姨回京市后,明朝哥哥家的日子好像又恢复了平静实在的,野有点同情明朝哥,他爸看人的眼光吧,不太行,不如老宋。
老宋虽然很多事都不会做,可他会找媳妇儿啊,她安文野的妈妈多好一人啊?打着灯笼也找不着第二个啦。
“有好吃的也不叫我。”忽然,野正想安慰明朝哥几句,脑门上就被弹了一下,倒是也不疼,弹的人很明显是控制了力道的。
“严斐你真讨厌,你就不能别弹我吗,尊老爱幼懂不懂?”
“你哪儿老了?”严斐也是个大伙模样了,主要是五官精致啊,用文篮的话“斐是十里八村有名的美男子”,微卷的头发就是他的标志,才上初中就有高中女生谈论他。
“我是你姐,叫声姐姐来听听。”
两个人斗嘴是常态,大家伙都不当回事,别看他们俩一见面斗嘴斗得凶,但和好也和得很快,几天不见就要问对方怎么不来家里玩,就跟俩幼儿园相爱相杀的朋友似的。
包淑英笑眯眯地,给他们把菌子端出来,又端出一笼新蒸的大白馒头,还想再去加俩菜,明朝拉住她:“姥姥被忙活了,这些就够吃了,您快坐下吃吧。”
严斐也递过去一个热乎乎的馒头,“姥姥吃。”
这俩蹭饭的倒是很有自觉,不把自己当外人,开口闭口姥姥姥姥,文篮皱着鼻子,心:谁是你们姥姥啊?
当着姥姥的面,安然不好直接问哥哥找着严伯伯没,只用眼神示意,你来我往,发送着独属于他们的暗号:严伯伯也出差了,要好几天才能回来。
其实严斐就是听见文篮有要事找父亲,他一问,问出端倪才跟来的,男孩子嘛本来就对这种事情好奇,更何况当事人还是野,那他更要来了,一吃过饭,几个孩子就钻进包文篮房间,开始商量起来。
一张报纸,一副象棋,几支铅笔,颇有种排兵布阵的架势。
他俩的分析跟野差不错,都觉着现在要组织这场破坏活动,最关键的是找到那个野觉着熟悉的阿姨,到底要怎么不露痕迹的找到呢?
明朝:“咱们去院子里给你打掩护,你去一个个的听听她们话?”
严斐下意识就反驳:“不行,万一那个人今天有事,不在大院里呢?难道要每天都去听她们拉家常吗?又或者那是一个不爱出门的人呢,咱们这不就是做无用功嘛。”
明朝摸了摸鼻子,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怎么觉着严斐有点针对他的意思,不光是否决了他的提议,刚才一进门他就发现了。
不过,房明朝历来是修养极好的人,无论别人怎么对他,他都不爱跟人计较。
“严斐得有道理,但不去听不去找,咱们就这样干等着吗?”包文篮在报纸上狠狠地画了一个大“x”。
所有人下意识看向安文野,明显她在这个团队里是智多星一样的存在。
“别看我,我也不知道怎么找出她,我只知道是个阿姨,应该是在外头有栋房子对研究所的事情很了解,知道我爸出差具体去几天,什么时候回来。”
严斐忽然:“这明她本人或者家属是研究所的成员,或者是周边人物。”毕竟,宋叔叔出差的事他们在今天之前都不知道,足以见宋家保密工作做得有多好,也足以排除603的人,因为他们压根就不可能知道。
“对哦,一栋房子要不咱们从这个点着?”野,“咱们可以去核实一下,研究所或者大院里的人家,有谁是在外头有一栋房子的。”
可是,这个又要怎么核实呢?住在大院里的人只是603厂的百分之十左右,更多的人他们连见都没见过。
这个包文篮脑袋转得就快了,“明朝去办最合适。”
“为啥?”
“你爸不是在住建局工作吗?”房平东自从陈家倒台后对仕途也颇有点心灰意冷的感觉,转业了,不想再一辈子在部队待下去了。当然,也有被陈家牵连的关系,毕竟这个案子可是震惊中外的要案,里外勾结的窃国贼嘛,他作为窃国贼的女婿,自然也落不着好,以后政治背景就不清白了。
当然,他也想过离婚来着,可只是一瞬间,很快就打消念头了,毕竟他确实看人眼光不行,不知道以后又会再找一个什么样的,与其这样不知道哪里会踩坑的忐忑,不如将就着现在这个呗,再怎么他也干不出大难临头各自飞的事。陈静再怎么作,怎么令人讨厌,但她在自己和儿子身上花的钱不是假的,他曾经提出要还她,她也没要。
就这样将就着吧,反正他也是个鳏夫,一个作女一个鳏夫,不也合适吗?最终房平东就申请转业了。
他的级别,即使转业应该是同样高级别的干部,现在最热门的的无非是商业厅和工业厅,但竞争激烈,他又无人依靠,想要空降也很难,纠结一段时间后还是决定放弃,随上面安排吧,于是就到了省城的住建局,成为一名副局长。
但现在是没正局长的,他的副局长行使的是一把的职权。虽然这是个非常非常冷门的部门,将来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将看不到升迁的希望,但他也想开了,只要自己好好干,兢兢业业的,日子就能平安顺遂,等明朝以后成人他就轻松了。像陈家,老爷子老太太再牛批又能怎样,后代没出息,擦屁股都够他们忙的。
擦着擦着,还把自己也给擦进去吃牢饭了。
房平东现在忽然醒悟过来,自己也就这样了,年纪不饶人,再上是上不去的,干脆就好好培养儿子,自己未完成的宏愿就交给儿子吧
而陈静呢,本以为自己也要完蛋了,虽然因为没有直接索贿受贿,也没有直接证据证明自己向外国人泄露密,只是被带去例行问了几次话,但她觉着陈家倒了,丈夫铁定得跟自己离婚。
谁知房平东不仅不离婚,还要把这几年她花在他们父子身上的钱还回来,还让她调整心态好好过日子,以后都别回京市了,就在书城好好生活。
东风纺织厂也别去了,他会给她安排个清闲点的工作,好好生活就行。以前不是想要孩子吗?两个人努努力再生一个就是。
安然当时听艾转述这些话的时候,眼珠子都差点掉了,想啥吧,自己好像也没权利人家洗心革面好好过日子的人,不吧,又觉着实在是算了,这俩啊,天造地设一双,离婚就是祸害别人。
此时,房明朝很快明白文篮的意思,“行,我想办法,咱们找档案去。”
谈好分工,野就赶紧催哥哥看书做卷子去,虽然半个月也补不了所少了,但求个心里安慰吧猫猫真是操碎心哟,妈妈不在家她得帮着做这么多事,而最重要的事就是管好哥哥。
想着,下午明朝就打电话来,他骗到了父亲档案室的钥匙,让他们快去。
其实骗钥匙这事吧,也不难,因为房平东打死也想不到自己乖巧懂事的儿子居然会干这种事,而档案室里也就是存着点全市居民的房产备案登记,这种事别被一个孩子知道,就是一个成年人看见也没啥,房子在这时候还是用来居住的,不是见不得光的东西。
几个孩子跟门卫好歹,才给他们放进去,大家直奔档案室。幸好这时候的档案是按照户籍来存放的,而无论是603还是研究所,里头的工人和研究员都是集体户口,只需要找到这两个大集体户就行。
大家兵分四路,每人找两排档案架,昏黄的灯光下,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和心跳,几个孩子紧张得心冒汗。
有种做贼的紧张和兴奋。
野看了看左边的严斐,又看看右边的明朝哥,在心里比较着他俩,一个高一点,一个矮一点,一个已经冒青春痘了,一个还是公鸭嗓,一个优势是文科,一个优势是外语当然,毫不意外的,都没自家哥哥优秀。
外面的哥哥弟弟再好,那也不是亲的。她想起自家哥哥曾经酸溜溜的话,其实他不用吃醋的,她安文野可是很知道亲疏远近的,以后等这些“外面的哥哥弟弟”高考,她才不会管他们学习,不会担心他们考不到京市去呢。
严斐:又想给野来个爆栗了怎么办?
然而,还有个更现实的问题是,书城市有六个区八个县,这么大的区域,档案是上个月才从各个区县汇总过来的,还没开始按照区县存放,大家要找就真是跟大海捞针一样,密密麻麻的盒子夹子袋子,要一个一个看,甚至能找到一个区的,还得再分街道,分胡同“难怪我主动周末来给他们整理档案,我爸一副见鬼的表情,原来是咱们低估了这项工作的难度。”
最近,房平东正在为这些档案伤神呢,工作已经安排下去了,让档案室负责整理,可档案室的全是女同志,有的年纪也很大了,青光眼老花眼,在办公室看会儿报纸都眼睛难受,怎么可能来整理呢?于是工作就一直这么停歇着,没人问,也没人做。
即使是儿子,明朝也不得不,这事要落安阿姨身上,她分分钟就搞定,不仅能教员工重新做人,还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把事情做得漂漂亮亮的父亲啊,现在已经有点不求上进了。
想着,文篮眼神好使,率先找到:“这儿,603的集体户在这儿。”
严斐一心无外物除了想给野弹爆栗,也找到了:“研究所的在这儿。”
于是两拨人分头翻阅起来,前提是得心翼翼,不能弄坏档案,这些东西还要放几十年的,严斐从兜里掏出四双橡胶套,那是他爸从法医室里拿回家的。
这下,大家更兴奋,就差嗷嗷叫了。
翻开档案本,大家就按照“在外面有房子”这一条件筛选,先把只有单位福利房的除外,剩下也就八十多人。
这八十多个户头里,再把没结婚的筛掉,因为那个阿姨曾过“我男人”,现在就只剩六十多个户头了。
野看着这些名字,有眼熟的,也有眼生的,当然有一些是见到人能认出来,但名字不一定对得上号的。
四个决心要干大事的少年,真的能大海捞针找到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