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时刻, 几个人围绕着番邦究竟有多少好东西, 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当然, 大家都是文化人，没强抢之类的字眼。哪怕是屠浩这个钻到钱眼里去的耗子，都采用了促进东西方友好合作交流这样的大标题。

    屠夫子和郑老爹虽然都没明, 但是对于屠浩这样的法，都在内心给他默默点赞。

    许明旭则笑眯眯地看着屠浩, 顺手就把凑过来的耗子往身边带了带, 还给喂了茶水, 又喂了一点糕点果子，看到他喜欢吃什么，在心里默默记下。不过耗子胃口，身体又弱，这些杂食还是不能多吃。所以，屠浩张着嘴巴凑过来的时候, 他就没投喂。

    “啊？”

    “不行, 再吃你晚饭就要吃不下了。”许明旭断然拒绝。

    屠浩也不纠缠, 摸摸其实一直没瘪下去的肚子, 突然感觉到撑得慌，站起来道：“饭后走一走, 活到九十九。”

    他一，谁都明白这是孩儿坐不住，要去遛弯了。

    本来吃过饭之后确实是该稍稍走动走动，不过刚才大家聊得太兴奋, 才没想起这个事情。当下屠夫子一拍手，示意众人分散行动。他自己站在原地，眼神都有些纠结地看着儿子跟着别人家的大哥哥走了。

    男孩喜欢和大男孩一起玩耍是正常的，只是老爹心里面有点寂寞。

    郑老爹拍了拍屠夫子的肩膀，现在私下里，两人相处也随意了一些，劝道：“屠老弟，孩子们总要长大的。”

    “唉……是啊。”屠夫子还是觉得心里面不是滋味，只是当着未来亲家公的面不好，自家闺女马上就要被他们家的野子给拐走了，他当然得轻巧。易地而处，能将心比心吗？

    郑老爹又看看走远的一大一，声道：“现在外面都在传许少郎为人用心。”

    用心两个字，是郑老爹修饰过的。外面传的那些，无非是各种拐弯抹角含沙射影，许明旭的城府深有心机。

    这些话郑老爹就算没透，屠夫子哪里有不明白的？他冷哼一声：“一些跳梁丑罢了。许少郎为人端方，灵活机变，将来的成就比之如今的许大人来，也不好。”

    屠夫子所指的许大人，当然是如今的太子太傅，许明旭的爷爷。虽然许老爷子位高权重，却也免不了树大招风。再加上太子太傅的位置有些微妙。无论哪朝哪代，似乎太子成年之后，自然而然就会培养起自己的势力，并不是一定会和皇帝爹唱反调，但是隐隐会形成一种比较类似于对抗的微妙关系。

    直接太子的长短，一些人是不敢的。让他们去许老爷子，他们也没那个胆子。

    但是八一八什么的，普罗大众都很喜欢的嘛。尤其许家的后宅是个什么样子，在圈子里谁不知道？

    立身正的人家，会拿着许明旭当逆境成材的例子。但是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嘴巴里出来自然就变了味道。

    郑老爹深知流言的威力。他外放多年，治下曾经有一名寡妇被流言逼死，惨状触目惊心，人的无知更让他感到触目惊心。

    许明旭不过是一个少年罢了，各种各样的风言风语能够传到他的耳朵里，已经可以想见外面的情况。

    因为农经编纂一事，他和许明旭也有所接触，约莫了解许明旭最多只能算是有成算，绝对算不上有心机，更加不用流言中指责的那些莫须有的话。

    郑老爹道：“虽是跳梁丑，有时候也不得不防微杜渐。”

    屠夫子为官多年，所谓的书生意气，很多时候只是为了需要而表现罢了，并没有所谓的清者自清的讲究，醒悟道：“郑兄言之有理，是我疏忽了。”

    京城之中，表面看似太平盛世，背地里从来不乏暗潮汹涌。许多人只会拿一个的事件当做引子，甚至于无事生非。现在不过是针对许明旭的流言，接着不定转向许老爷子，也不定会转向他。毕竟自己儿子和许明旭相交莫逆，许明旭的这个职缺也是他给安排的。

    他和许家老爷子看似风光无限，然而真的就没人看他们不顺眼了吗？

    完官面上的事情，郑老爹笑眯眯地道：“老弟啊，我看你家姑娘和我家子处的还不错，两个人年纪也到这儿了，咱们是不是把日子给定了？今年年末赶了一点，你看明年开春了怎么样？我倒是知道几个好日子……哎！屠老弟别走啊，我这话还没完呢！”

    屠夫子大步向前：不，我不听！

    下午留给他们玩耍的时间不多，毕竟要赶着在关城门之前回去。

    屠浩遛个弯回来，时间也就差不多了，只能依依不舍地和许明旭道别。

    许明旭把屠浩抱到马车上，道：“哥哥有空来国子监看你，要乖乖的，不要乱欺负人知道吗？”

    噫！美少年不厚道啊！他神马时候欺负过人了？他像是能欺负人的样子么？他还是个学生呢！

    “哼！”屠浩表示不服！

    许明旭见状也只是笑，凑近了压低声音道：“碰到坏人当然要欺负，总之咱们家耗子不能被别人欺负了去。”

    这才是自己人嘛！“嗯！”屠浩欢快地一点头，趁着马车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快速地亲了亲许明旭的脸。

    “你呀，马上就要是大孩子了，以后不能再这样了。”话虽然这么，但是许明旭并没有阻止，含笑目送一行人的车马远离的时候，他心里面甚至还觉得，如果耗子永远也别长大就好了。

    如果耗子长大了，恐怕不会再对他这么亲昵了吧？哪怕他们关系依旧亲近，可是再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亲一亲抱一抱。

    他下意识地在心里描摹耗子长大后的样子，然后感觉……等耗子长成少年，甚至到以后成年了，他也乐意亲一亲抱一抱的。

    屠浩回到京城之后，第二天就包袱款款地回到了国子监继续蹲监……不对，是继续念书。

    他的短板依旧明显，不过最近青峰先生已经对他这块朽木降低要求，不求他如何辞藻华丽修辞华美，只求他照猫画虎，或者是照虎画猫。

    屠浩学得万分痛苦，恨不得掀桌：“当官怎么能追求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

    这句话不知道怎么就一传，传到了青峰先生耳朵里；二传，传到了章师叔耳朵里。

    青峰先生对屠浩的辞是：“你连这点华而不实的东西都学不好！”哪怕是同样一件事情，会讲话的人和不会讲话的人，出来给人的感觉能截然相反。这是华而不实吗？这是做人办事的道理！

    章师叔却直接把屠浩叫了去。这会儿不年不节的，又临近秋收，对章师叔来，这会儿不仅是一年大收成的时候，也是要提防外敌入侵的时候，根本就没时间再去什么别院，直接用马车把孩儿拉进了后宫。

    没错，就是后宫。

    虽外男不好进后宫，但是屠浩不过就是个孩子，和皇后和公主都熟悉，倒是没什么不方便的。

    这一路，距离倒不是很长，就是左一个检查右一个检查，等屠浩见到他章家婶子的时候，眼皮子都耷拉了。想到回去还要来这么一通，屠浩就忍不住了个哈欠。

    这算得上是很失礼的举动了，但是他年纪，人长得又可爱，一点都没惹人皱眉头，反倒让皇后笑眯了眼睛，对着他招招手：“耗子困了？到婶子这儿来。”又让宫女去挪一张榻过来，才转头对屠浩道，“你师叔还没忙完，我让人去催催他。”

    边上伺候的宫女太监都是见过屠浩的，知道屠浩在皇帝和皇后的眼中有多得宠。可是那些什么师叔和婶子之类的称呼，都是在私底下。哪像现在，这是正经在后宫里，就算皇后穿着常服，那也是摆明了身份的皇后。

    不过他们可不敢和皇后什么，只能在心里对屠浩的评价更上了一个台阶。这孩子别看年纪，可是受宠的程度……这都有点让帝后视如己出的样子了。

    屠浩要行礼，被皇后一摆手给制止了，直接拉到身边，问了问他平时在国子监里的生活，又问了问屠英的事情，还问他庄上的变化。

    讲到庄，屠浩就得意了，也不困了：“婶子您夏天没空，冬天来庄上玩。我姐把周围的山坡地买了不少，上山的路又重新修了一遍，边上还修了木屋。今年的葡萄大丰收，有两种葡萄是番邦来的，酿出来的酒听还不错，一边泡汤一边喝两口，可舒服了！”

    皇后听了忍不住一阵向往。她在后宫虽然是老大，但是到底也要母仪天下，要自在还是前年夏天和屠浩他们一起去庄上。那里没人把她当成皇后，她也可以轻轻松松，想下菜地就下菜地，想腌黄瓜就腌黄瓜。

    章师叔听到屠浩来了，急匆匆赶过来，却听到这家伙又在拐他老婆，简直岂有此理，一撸袖子：“好你个耗子！”

    将门出身的皇后，至今没落下武功的皇后，斜眼一瞪：“你撸袖子想干嘛？”

    章师叔悻悻然把袖子放下，假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本正经地道：“耗子啊，师叔问你啊，那个华而不实的事情……不对，是公文的撰写你有什么见解？”

    这还真不是章师叔瞎问对象。作为对屠浩关注度极高的长辈，屠浩的几乎每一篇文章他都看过。虽然文辞方面少了一点修饰，但是一是一二是二，条理分明，叙事清晰，他自我感觉比看现在的奏折要清楚多了。

    写工作报告嘛，这个屠老板很擅长……看。不过这辈子他还没当上大老板，以后……以后也只是个工仔，倒是认真学习钻研了一番，结合如今的语言环境，他自觉有心得，于是就用一种自认为谦虚谨慎，实际上却是得意洋洋的态度，跟章师叔汇报了一番。

    章师叔撸了一把耗子头。他看惯了奏折，前面基本上都是一番对他的歌功颂德，老实看久了，还挺腻味的，也当不起那样的高帽子。要是真的有事事，那他以后看奏折就省力多了。

    章家婶子跟着撸了一把耗子头。

    耗子从皇宫出来的时候，觉得脑袋上的耗子毛稀薄了一些，闷闷不乐地回到宿舍，舍友辫子君告诉他一个噩耗：“你今天去哪儿了？许师兄来找你，等了你一天，眼看着要赶不及关城门才走呢。”他的年纪比许明旭要大，但是出于先来后到的顺序，他还是叫许明旭一声师兄以示尊敬。

    屠浩目瞪狗呆。别拦他，他要去和章师叔拼！

    中年发福男人哪里有他家美少年好看！

    卞子瑜还以为屠浩是错过了许明旭，心里面伤心，安慰道：“许师兄给你带了东西来呢，你家书童收好了。”

    屠浩眼前一亮。美少年给他带啥好东西了？

    作者有话要：　　章师叔(＃｀皿?) ：耗子，竟然朕中年发福！

    耗子 (??w?｀) ：对不起，我太实诚了。

    章师叔(＃｀皿?) ：你胡，奏折上都夸我好看！

    耗子ヾ(=^▽^=)ノ ：那是因为他们是你的工仔啊。

    章师叔(＃｀皿?) ：口胡！下旨，扣工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