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舅爷可以算的上是一个荣誉称号, 表示这是皇亲国戚，地位尊贵, 并且享有厚禄。除此以外，就没有了。

    理论上来，皇后的兄弟都能称为国舅。

    这一次被抓起来的国舅, 其实是皇后最的弟弟, 乃是高国公续弦所出，和原配所生的皇后同父异母, 年纪也差了二十几岁。皇后出嫁的时候，这个弟弟还是个盆友。

    然而现在呢, 什么欺男霸女，霸占他人田产等等的罪行, 列了长长的清单, 写成奏折都是厚厚一本, 更别是加上证言证词证物等等。将来要是在大理寺整理入卷宗，都得是单独一个大箱子。

    屠浩听着戚七给他科普国舅的光辉事迹，简直目瞪口呆，半天都没想明白：“国舅干嘛要做这些啊？他难道还缺钱缺美人？”

    他这辈子怎么也算是官二代了, 从生活在这个圈子里, 可从来没听过，竟然还有人能专门用人给自己物色美人的。物色美人也就算了, 国舅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 就是他不主动物色，也多得是人送上门。再加上霸占他人田产什么的……难道国舅还能差这点钱？抢来的这些钱, 够他办一场宴会的花销吗？

    戚七被问得一愣：“是啊，他又不差这些。难道是因为蠢？”他顺口了出来，才意识到这不是在家里，赶紧住了口，但是心里面却是认定了国舅那绝对不是一般的蠢，而是蠢出境界来了。

    屠浩瞪了他一眼，也亏得他们两个人话声，这些话别人没听到。

    戚七自知有错，想了个法子要将功折罪：“要不我去听听？”

    屠浩想了想，拒绝了：“别去。”别看他家和老章家走得近，可又不是什么皇亲国戚。这事情就算知道个一清二楚，那也不过是知道一则八卦而已，根本没什么好处。反倒是这么听来听去的，万一被人知道了，总是不大好，万一被什么利益相关人知道了，保不定还要做文章。

    “行了，东西送到了就赶紧走吧。”他身边的书童虽然换成了辛，但是辛没法跟着他到兵部上下班，平时要来送点东西什么的，还是得戚七。

    屠浩没想到自己没想参与这八卦，中午吃饭的时候，这八卦已经传得满天飞了。

    几个手下包括邱主事在内，一起热烈地讨论着国舅的种种，简直口沫横飞兼眉飞色舞。就连平时只知道低头做事的张主事都两眼亮晶晶的，听得格外带劲。

    屠浩默默吃着自己那份清淡的营养餐，完全不明白这种矮穷矬对高富帅阶级仇恨的感觉是怎么来的。

    眼前的这一群人，出身自然有高有低，但全都是实实的官僚阶级。哪怕他的几个助理，最起码也都是豪富之家。至于把一个没什么实权，只有一个荣誉称号的国舅，那么看重？

    或许是他的困惑实在是太明显了，邱主事主动问道：“屠大人可是不明白？”

    “嗯。”屠浩就把他的疑惑婉转地了出来。

    食堂里顿时鸦雀无声。

    邱主事到底老练，率先回过神来，解释道：“事情不是这么算的。”他顿了顿，斟酌了一下才道，“高家数代不分家，每个人的花销都是由公中所出。国舅的……爱好，日食万钱，光是靠着那点月例，恐怕差距甚远。他自然得想别的办法。”

    其实这种事情，私底下做的人不少。一些大家大族的，表面上看着光鲜，背地里这些事情哪个少干了？只不过别人都知道这是坏事，悄悄的做；换做国舅这里，做得光明正大而已。

    也就是高家不在京城，高家在当地又没人敢得罪，否则早就被弹劾得不要不要的了。

    屠浩皱着眉头，想了半天还是没想明白：“就算是要赚私房钱，也有很多办法，至于直接去抢别人的吗？”

    就算是异母所出，这国舅也是皇后的亲弟弟，随便经营个什么生意，都不会亏钱。哪怕只是逢迎的人，都能把门槛踩烂。

    自古钱权不分家。看这个国舅的行事风格，也不像是个讲究的，只要开个口，怎么会缺托庇于他的人呢？换了在后世也是一样。一些企业甘愿给□□们巨额股份，换的不就是各种便利么？

    邱主事显然也被问住了，半天才道：“怎知那些纨绔怎么想的呢？或许是不耐烦赚钱？”也或许是抢来的更有滋味？

    他的和没的两点，倒是正中国舅的心理。

    用国舅的话来，那就是：“那些送上门的，哪有抢来的够劲？”

    这态度，差点被把皇后气出病来。

    其实要纨绔子弟，还是京城里的多。但是京城里的纨绔子弟，却远没有别处的衙内们嚣张。毕竟，京城的言官们更嚣张。

    他们身边的“走狗”不那么多，哪怕要闹事，哪怕要捏软柿子，也得找个得过去的借口。譬如是张三先挑事的，作为纨绔他不过是正当防卫，最多也就是防卫过当；而且最多是砸财物，伤人，几乎是没有残死的，特别有分寸。

    这样的话，一般不会有人追究。就算是有人追究起来，他们最多也就是赔点银钱，再象征性地关个禁闭也就完事了。

    若是国舅犯下的事情，同京城这些纨绔子弟的所差不多，那皇后根本就用不着躲出去避这个嫌。最多严厉教训之后，再把人同对待那些纨绔一样，往江丹书塾一送就是。反正再“有能耐”的子，都被揽月先生整治得服服帖帖的。

    可他现在干下的事情，她连求情的话都不出口！偏偏她那个后母，还觉得这事情没什么大不了的。甚至觉得“孩子还，不懂事”。

    不懂事个头！都二十多岁的人了，还呢？皇后简直气得够呛。

    没错，今天一大早，皇后就跑了，还跑去了屠家庄，还带着个尾巴章师叔！

    紧接着，他家老外婆也跟着去了。

    今天早上戚七就是来找他这个事情。

    去他家庄度假，他一点都不反对，但这分明是修罗场的节奏啊！

    然而他能把人给赶出来吗？不能。

    虽然他觉得他外婆出现在庄的画风好像不太对，似乎根本就是去酱油看热闹的……

    他抹了一把脸，下午的时候李公公亲自过来找他：“屠大人，太子殿下有请。”

    皇帝在京，却突然太子监国，团团太子表示十分不开心。

    屠浩踏进御书房的时候，团团太子未脱稚嫩的脸上满是严肃。他却从他脸上，看见了一万匹草泥马来回呼啸。

    万万没想到，他威严的……最起码表面威严的爹和一直很威严的娘，竟然是这样的爹娘！

    他舅舅被抓了起来，舅妈可没有！表哥表弟可以不用理会，可舅妈……

    再抓的只是舅舅，他上面还有好几个舅舅呢！还有外公外婆呢！

    团团太子找屠浩来，是讨教办法的。他特别婉转的把家丑出口之后，还把大理寺罗列的罪名直接给屠浩看了一遍，眼巴巴地看着特别足智多谋的屠夫子，盼着他能给他指出一条明路来。

    屠浩原先没想到这事情，可被团团太子叫来，倒是想到了这种可能性，一路上考虑了好几种处置方法，但是最后的结论都是：“回禀殿下，下官以为，此事应直接交由大理寺秉公办理。”

    “啊？”团团太子愣住了。他万万没想到屠浩竟然会给他一个这样的答案。这一刻，他甚至能够从屠浩的身上，看到朝堂那些老学究们的影子。

    “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国舅爷难道还能越过皇子吗？”光是他听了一个中午的事迹，就知道这国舅已经无药可救了。虽然有道听途之嫌，但是传这些消息的，大多是官场中人，七八分的真实性还是有的。再加上他刚才看到的奏折，要袒护这种人，不是姑息养奸是什么？这种人指望惩大诫，无异于痴人做梦。

    团团太子皱了皱眉头，想到自己稍有行差踏错，就被言官们参得不要不要的。若是他干下舅做的那些事情，恐怕他这个太子的位置早就没了。想到这里，他的神情坚定了一些：“不错。舅做错了事情，理应受罚。可他毕竟是我舅舅。”

    屠浩一直都知道团团太子的性格中有一些好听就是重情重义，不好听叫优柔寡断的地方，但是现在听他这个话，简直要叹气了。然而不出意外的话，这个糕团会是他将来的老板，他只能继续道：“太子殿下，下官一句不该的话。殿下把他当舅舅，他有没有把您当外甥？

    下官只知道，身为亲友自然会维护对方的形象。人以群分，殿下身份贵重，百姓无缘得知殿下的品行。然而国舅爷为恶乡里，殿下若是还一心袒护与他，百姓是不是会认为殿下也是同样的人？

    国舅爷在做下那些事情的时候，是不是也曾为您、为皇后娘娘、为陛下考虑过？他这样的行为，会损害到你们的名声？

    再者，若是国舅爷没有受到处罚，是不是代表其他人也可以同样行事？反正有先例在前不是？届时，普通百姓的生活会如何？殿下想过没有？”

    屠浩这话显然是到了团团太子的心坎里。团团或许有这样那样的缺点，但是对家人却一直都很看重，换到这个几乎没见过面的荒唐舅舅这里，也带了一份天生的心软。但同样是亲人，毕竟有远近亲疏之分。一旦会损害到他爹娘和弟妹们的利益，他还是能够硬下心肠的。

    再加上，只要是心智正常的皇帝，包括太子在内，都必然希望自己在史书上被记载为明君，并且有着开创盛世的野心。团团太子对百姓自然是十分看重的，特别不希望会遇到屠浩描绘的那种未来。

    屠浩看团团太子显然是把话听进去了，离开御书房的时候，心里却没觉得高兴。团团太子和铁血手腕的章师叔不一样，显然是个宅心仁厚的统治者。

    这样的皇帝并不是不好。然而，他现在还不具备这样的条件。仁厚，并不代表愚蠢。太子连这是章师叔留给他的一道考题，竟然都没看出来吗？

    作者有话要：

    章师叔ヾ(*?▽‘*)?：觉得我儿子怎么样啊？

    耗子(;￢д￢) ：有点笨，不知道像谁。

    章师叔 (“▔□▔)：那当然是像他娘！

    皇后(￢_￢)：嗯？你神马？

    章师叔_(:з」∠)_：像我像我像我。

    我要坚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