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A+A-

    几天后, 鹿泽集团董事会议上,陆钧爻竟然出现了。

    陆钧爻穿着普通低调的修身西装,但到底是艺人, 在普通男人里就是明晃晃的好看, 仿佛女娲造人的时候只别出心裁的捏了他这么一个, 别人都是泥点随便洒的, 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在他身上, 都像镀了一层金。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陆文康表面上强装镇定, 但心里已经在流汗了。

    “由于董事长身体抱恙,委托我代为投票和发表意见,这些是书面文件,可以证明我没唬你。”陆钧爻故意放慢了语速,每一个字都清晰的跳入对方的耳朵里, “还有,外公已经把他一部分股权转让给我了, 所以我姑且也算股东之一, 舅舅不知道么?”

    “……”陆文康无话可,只能硬着头皮开会,心里还安慰自己陆钧爻不过是个脸好看的明星罢了,哪搞得懂企业的事情。结果没想到, 陆钧爻不仅游刃有余, 发言也井井有条,将所有事情都处理得很好。

    会议结束之后,陆文康去单独找陆钧爻,愤愤不平的质问道:“我爸怎么会让你参与公司的事情,我还在这呢,他怎么会让你管事?”

    “可能是因为您做的倒霉事儿太多, 外公已经不信任将鹿泽交给你了吧。”陆钧爻回答得漫不经心,收拾了东西就要离开。

    结果没想到陆文康一路跟着他,跟到了洗手间。陆钧爻本来有点乏,想冲个脸,现在只能翻着白眼洗手,陆文康在他耳边叨叨念念,也没认真听,全当狗吠。良久,他扯纸擦干净手,冷笑一声:“你猜你做的事情,能进去几年?”

    陆文康一下沉默了。

    陆钧爻用纸包着手,抬手给了陆文康老脸一拳,速度快得就像摁开关。陆文康也没想到对方会突然动手,一个踉跄往后跪摔在地上,手一把扒住了洗手台,不至于让自己完全滑下去,眼毛金星,挨的地方肿痛得跟骨头都裂开了似的。

    “你居然动手?还偷袭?你这个疯子,狗奶奶的 ……!”陆文康视线被这结实的一拳砸得有些模糊,一时缓不过来回手,只能干嚎着骂人。

    陆钧爻慢条斯理地将卫生纸扔进垃圾篓,低着声音,冷得像是慢慢连接的冰:“这里可是洗手间,又没监控,这间还比较偏,没什么人来,你自己摔一跤,怎么还怪我身上了。”

    陆文康站起来:“你这个阴……”

    陆钧爻看都没看,一脚踹到他腹部上,将陆文康重新踹了回去,撞得另一边的垃圾桶都摇了一摇,最终摔到墙壁上。陆钧爻出手不仅速度快,力道也非常大,就像突然爆发的火山,陆文康仿佛内脏都被摔了一遍。

    “你们这些人,也不是第一天叫我疯子了,这么惊讶做什么,难道我以前很斯文么?”陆钧爻将手踹进西装的裤口袋,转过身,居高临下的望着他,表情竟演得真像在关心似的,只是语气颇为阴阳怪气,“舅舅您怎么这么不心,又摔地上了。”

    陆文康还没从身上的疼痛中清醒过来,就眼睁睁的看着陆钧爻伸脚踩住了他撑在地上的手,上好的皮鞋,鞋底防滑的花纹花里胡哨,摩擦在肉上也是非一般的疼痛。

    “保……保安……!”

    “我们要不要聊聊你去g港的赌场,一掷千金,输了几千万的事情?”

    陆文康本来还想大喊大叫引起别人注意,听见陆钧爻这么一,突然安静了,只表情变得更加扭曲。

    陆钧爻微微挑眉:“这几千万好像还是公司一个项目的公款,是吧?”

    陆文康开始冷汗直流,嘴上还在逞强:“……污蔑可是犯法的,你不要乱来。”

    “你觉得是就是吧。”陆钧爻笑了。

    陆文康忍痛观察陆钧爻的表情,虽然什么都没观察出来,但是直觉告诉他对方敢出来,就是已经掌握证据了,便按照他一贯的思路揣测对方动机,咬牙切齿道:“你想要什么?”

    “啊?”这次换陆钧爻疑惑了。

    陆文康胸有成竹似的,咧嘴自信一笑:“你跟我这些,一定是想威胁我,讨要什么好处吧,没关系,虽然我们有诸多不愉快,但我毕竟也是你舅舅,有什么条件,可以同我商量。”

    “……”

    陆钧爻先是微微一愣,眨了眨眼,随后看他表情发现他竟是认真的,不由自主就笑出了声,一半是难以理喻,另一半是嘲笑。

    “我跟你这些,不是因为我想要什么好处,而是因为我想羞辱你,让你坐立不安,让你惶惶不可终日。”陆钧爻踩着陆文康的手蹲下来,像看死人一样看着他,眼底除了冷漠,没有别的感情,“你居然还敢动施雨,我你是个人,老天都不同意。”

    陆文康忍着痛,努力不让自己嚎叫得太厉害,几乎是磨牙凿齿:“你还知道什么……”

    陆钧爻没有回答,离开前还挥了挥手:“下次再见,下次走路可心些,别摔得这么惨了。”

    陆钧爻离开公司之后,进了段书亦的车。陆钧爻在后排刚坐稳,就听见段书亦的声音从前头传来:“怎么最近我突然感觉,你还变得挺开朗?”

    “……?”陆钧爻抬眼看见前头后视镜里自己没什么表情的脸,有些疑惑,“你脑子没问题?”

    段书亦边开车,边阴阳怪气:“现在骂人都有你高一时候的感觉了,属实是返老还童,可喜可贺。”

    “少废话了。”陆钧爻开门见山,“又查出什么了么?”

    “这次可是有重磅证据了……”段书亦笑道,“陆文康真敢啊,我以为他偷税就算了,没想到还洗钱……做非法交易,他可真敢啊。”

    “有前途了,笔直到监狱,这才是可喜可贺。”

    “你父亲他们好像也参与了,我是李鸿志。”

    “……”陆钧爻冷笑,“哦,双喜临门。”

    段书亦又道:“你舅舅这些要进牢子的事情就不用和你外公了,些为祸企业的,让他不放心把公司交给陆文康就够了。”

    陆钧爻:“我知道,外公要是知道我知晓这些,哪怕我在他面前装得再乖巧,恐怕他也会想办法做掉我,毕竟陆文康再混账,也是他儿子呢。”

    “鹿泽有些项目确实还挺不错的,你到时候要是接手公司,要记得和我的约定。”

    “你就这么确定他会把鹿泽交给我?”

    “如果不是,就只能启用我的备用计划,去强拿了。”段书亦笑了笑,“虽然结果不会有多大变化,但希望不用这么麻烦,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现在要做的,就是等了……”

    等待的时间对陆钧爻来其实并不漫长,因为不像从前,他现在的生活并不单调。以前他靠演戏来逃避自我,从一个剧组搬到另一个剧组,从一个角色钻进另一个角色,没有工作的时候就住在空无一人的房子里宅得不见天日,像躲避进了一个玻璃房子,四面八方禁锢着的全部是自己的身影。但现在已经有人撬开了他封闭起来的房子,将他拉了出来,带到了春暖花开的现实里,再也不需要逃避,也不需要厌恶自己,哪怕拨开所有的角色的伪装,有人告诉他,“陆钧爻”也是值得被爱的人。

    演戏变成了单纯的工作,他不需要靠此维系自己的意义,他甚至尝试了一些以前从不会接的综艺录制,只因为夏水告诉他,可以去录综艺交些圈内的朋友,不准就有合拍的。

    “为什么要交朋友?”不是抬杠,只是陆钧爻真的不理解,“我有你在我身边就够了。”

    “为了让你更加……健全?”夏水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什么好理由,只能想当然地这么解释,“人都是需要朋友的吧,朋友越多视野也越广阔,嗯……就算是我,也是有很多朋友的,所以你也可以试着……交些新朋友?”

    “我倒是希望你朋友能少一点……”陆钧爻把头扭到一边,声表达不满。

    “……”

    夏水显然听见了,不过他也习惯了,因为陆钧爻时不时就会吃一些莫名其妙的飞醋。比如这天谁在夏水微博底下发了评论,谁又了个电话回来,谁又发了消息,谁又在节目里和他靠得太近。起初夏水还会有些迟钝,因为陆钧爻吃闷醋,夏水没发现他就不,然后再到床上发泄。一般情况下陆钧爻做这档子事的时候都很温柔,所以难得的做重了些,夏水也只当是他憋久了突然想野一回,哭哭哼哼也就忍过去了,直到一连好几天都这么折腾,甚至还在白天不由分要把他摁在餐桌上,夏水才发现事情的严重性,揪着他逼问出原因之后,哭笑不得又很无奈。

    但如今的他已经知道把陆钧爻的醋意掐灭在苗头,免得自己晚上受苦。他扑到陆钧爻身上,抱着他的脑袋搓揉,像哄屁孩似的:“谁家的大猫咪又吃醋了啊,哦,是我家的。”

    陆钧爻觉得很羞耻,耳根偷偷泛红:“我没……”

    “你和其他人当然不同的,那还用我吗,这个世界上只有你能……”夏水亲了亲陆钧爻的唇角,然后附在他耳边悄悄了一句挠心窝子的荤话,还轻轻笑了一声。

    陆钧爻瞬间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气血上涌,夏水在勾引他这一块,属实是玩得越来越明白了。在他眼里,就算是清修了八百年的神仙也得在夏水面前破戒,然后缴械得稀里哗啦,夏水是世界上第一宝贝和甜心,和夏水走得近的男人女人通通心怀不轨。

    于是后面夏水花了好久的时间才让陆钧爻放弃这种终极毒唯心态,“我又不是什么玛丽苏主角,他们哪喜欢我啊”、“只有你想草我好吗,其他人不会有这种欲望……!”、“不会有很多男的录节目的时候爱上我”、“这个世界上大部分男人他们是喜欢女人的啊!”,夏水发誓以后绝对不再用太露骨的法子引诱陆钧爻了,不然他不仅得挨草,还得在自身难保的时候解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你是我男朋友吗,你这心态别是我受抚慰吧……”夏水最后所有的力气都没了,忍不住声嘟嚷着吐槽,当然这一句话陆钧爻完全没有听懂是什么意思,毕竟这个词都是夏水最近才在刷号时学到的。

    不过最后陆钧爻还是去录了几个综艺,但尝试得不多,并且浅尝而止。他自己很不适应这种工作,以后估计也不会再接了,但网上评价却不知不觉变了许多,就连粉丝都觉得他变温柔了。

    三个月后,平常的一天,陆钧爻在床上醒来,看见夏水一如既往漏了个脚丫在被子外面,熟练地轻轻挪开夏水搭在自己身上的另一只脚,重新将被子替人盖好,起床掀开一点窗帘,看向外面的世界。

    早鸟在一个枝头踩了一下,离开的时候,枝头轻轻一抖,一片树叶抖落了下去。

    陆钧爻突然有种不一样的预感,或者是直觉。就在这时,夏水也醒了。

    “你就起了吗?”夏水只是醒了,但仍瘫在被窝里,有些迷糊,丝毫没有起床的意思,只是有气无力地问候了陆钧爻一声。

    “夏水,我可能……”陆钧爻望着窗外有些走神,“我可能会把陆家给毁掉。”

    “?”夏水困惑地从被子里探出脑袋,却发现陆钧爻的语气非常平静,就像他等会儿要去工作似的。这么久时间了,夏水多多少少知道一些陆家现在的情况,但既然陆钧爻已经下定了决心,他也没必要问什么,也懒得问,便懒洋洋地“哦”了一声,转了个身,个哈欠:“我再睡会儿,下午有工作,具体什么行程不你应该也知道,你先忙你的吧,路上注意安全,我会自己吃饭的,工作结束会给你发消息。”

    完夏水就继续睡回笼觉去了,陆钧爻沉默半晌了,轻轻笑了,这个早平静、日常又安定,和以往也没什么区别,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事情也让他不安了。

    但依旧感觉会有什么事发生,这种强烈的预感一直延续到下午,然后他接到了医生的电话。他外公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