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有胃病, 以后一定要按时吃三餐啊。”忆瞳烧了壶开水给严倒了一杯让他捂着，尽管对方是陌生人，他还是忍不住唠叨, “怎么可以不吃早饭呢？”

    “昨晚睡得有点晚, 早上起来又太匆忙, 没来得及。”严喝了热水，脸色总算有所缓和。

    忆瞳又递了块毛巾给他擦擦脸, 坐在他身边观察他, 见他恢复正常才放心。

    他算不上容貌特别出众, 但气质儒雅温和, 属于越看越耐看型, 像是成长于溜达社区。

    忆瞳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接触普通人类，对他既好奇又胆怯，纠结一番还是好奇战了上风, 便尽量表现出很自然的样子跟他搭话：“你是老师吗？为什么工作日的时候出来旅游？不需要上班的吗？”

    他揣摩对方的气质，肯定跟学术有关。

    “不用。”严坦然道, “因为我是个富二代，比较游手好闲。”

    忆瞳：“……”人类都这么自谦的吗, 搞得他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了。

    为了不让自己的第一次与人类对话计划就此流产，他努力延续这个话题, 惊讶道：“那为什么要报旅行团呢？”

    据他所知，如果是富二代的话, 会自己开车出来吧。

    严道：“一个人当然没有一群人热闹。”

    忆瞳问：“不跟朋友一起吗？”

    严道：“我没有朋友。”

    虽然他的神情和语气都十分淡定，没有什么情绪波动, 但忆瞳硬是捕捉到了一丝丝忧伤和孤独，让他想起过去的自己，顿时产生共鸣和怜爱之心, 结合最近看过的电视剧，脑补出从父母因为赚钱不陪在他身边导致十分缺爱，不懂得与人交流，只好用金钱买友谊，结果换来的都是虚情假意，有一天他听到他的朋友们背后要不是贪图他的钱才不会跟他做朋友，由此心灰意冷，统统绝交，最后看透世态炎凉只愿跟一群陌生人散心的故事，把自己感动得爱心泛滥，眼泪都在眼眶里转，想安慰他然而觉得所有的语言都苍白无力，暗暗下决心要多照顾他才行。

    正当他越想越多时，严反问他:“你为什么不上班？”

    “因为我还在上大学。”忆瞳精神一振，将准备好的资料流畅地背出来，“我们学校这周校庆和运动会连在一起了，刚好我跟同学一周都没有课，就约了一起出来玩。”

    严问：“大几了？”

    忆瞳自信满满：“大三了。”因为狐狸大三比较闲，如果有人问起来不会漏破绽。

    哪知严问：“不用实习吗？大三该找工作了吧？”

    “啊？不用。”这个问题没有练习过，忆瞳结结巴巴圆，“因，因为我也算个，富二代，我也比较游手好闲。”

    话间手机消息提示音响了，忆瞳松了口气，忙低头看消息岔，原来是导游把他们拉了一个群，发的群消息：“东西放好后就下来吃饭吧。”

    “马上要吃饭了。”忆瞳收了自己的脑补，对严，“我们下去吧。你能走路了吗？”

    他一边一边发现自己有条消息未读，一看原来是焰熹问他有没有到目的地，立马惊醒自己吃吃玩玩一上午，都忘了跟他一声，十分羞愧，想给他个电话。

    “已经没事了。”严见他拿手机拨号，便问，“你要电话吗？”

    “嗯。”忆瞳，“要跟家长报个平安的，差点忘了。”

    他出这句话的时候，空气有一刹那的凝滞，让他有种危险的错觉，好在转瞬就消失了。

    “这种事情不能忘，不然家长会担心。”严站起来，肃然道，“我用一下洗手间。”

    忆瞳愣愣地点头，目送他进入洗手间，这才按下拨号键，一边等焰熹接电话一边想严是不是见他要电话才回避的。

    可怜多有礼貌的一个人。

    焰熹这回接通异常慢，忆瞳都快放弃准备过会儿再了了才听到他的声音：“到了？”

    “到啦，刚放下行李。”忆瞳，“马上去吃饭。”

    焰熹：“嗯。”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静，然而不难听出比以往要冷淡得多，也没有问他具体情况，有要挂断的意思，忆瞳不免有些失落，问：“你在干什么？”

    焰熹道：“抓外遇。”

    忆瞳：“……宋老师又外遇了吗？”

    “这次换人了。”

    “换成了谁？”

    “月浮。”

    忆瞳：“……应该是误会，吧？”

    焰熹道：“还在查。”

    他敷衍的态度实在明显，忆瞳的直觉向来十分敏锐，反思了一下自己也没有惹他，感到有些委屈，直接问：“你是不是生气了？”

    焰熹：“嗯。”

    忆瞳无奈：“为什么生气？”

    焰熹反问：“你是不是把我忘了？”

    忆瞳噤声，顿感理亏，这么机密的事他怎么知道？

    “当然不是，我怎么可能会把你忘了。”他想都没想严肃道，“只是上午我们一直忙着研究哪个是监考老师，我看都没有看手机，现在刚忙完，行李还没有收就赶紧跟你一声。”

    行李的确还没有收，是因为他一直在近距离观察人类。

    焰熹冷漠：“哦。”

    忆瞳叹气，放软声音，根据哄煤球的经验哄他：“等我考完试，我跟你出去玩，就我们两个，连煤球都不带，行吗？”

    此话一出，焰熹的声音听上去终于有了一点愉悦感：“还行。”又问了他同伴导游什么人，有没有遇到异样的事情之类，倒是没有问他跟谁一起住，让他莫名松了口气。

    怎么有种心虚的感觉，忆瞳懊恼地想，他又没有干坏事，要硬气一点。

    他刚通完电话，卫生间便传来冲水声，严走出来：“完了？我们走吧。”

    忆瞳犹豫道：“我也用一下洗手间。”

    其实他们妖怪自身有清洁能力，并不需要五谷轮回之地，只是他跟普通人住在一起，不上卫生间实在太奇怪了，演也要演一下。

    演完后，俩人一同下楼去集合吃饭，忆瞳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焰熹居然在生气，他还以为对方已经无情无欲，没想到也会生气，还毫无遮挡地承认了，这个发现让他觉得十分新奇，整只猫都飘了起来，不断回味对方赌气一般的话语，越想越有意思，唇角也越来越弯，以至于下楼的时候差点踩空楼梯，还是严扶了他一把才没有酿成悲剧。

    “你在想什么高兴的事？”严看着他，“一直在笑。”

    忆瞳抿紧嘴巴，控制了一下自己的面部表情，觉得收住了才道：“我在想一个人，他真可爱。”

    嘶，他背后莫名一凉，空气再次凝滞。

    严不动声色地问：“谁？”

    忆瞳心不在焉地左顾右看：“就是我家长。”

    他身体一松，空气重新快乐地流淌，满鼻子清新的花香。

    忆瞳自然察觉到了不对劲，焰熹该不会在监视他吧？

    根据他的前科，并不是没有可能。

    午饭就在民宿里吃，开店的是对热情的年轻夫妇，本来在城市里上学工作，但是工作压力太大，索性回老家开民宿发展旅游业，比以前悠闲自在许多，老板娘烧得一手好菜，都是当地特色，包括导游都吃得很香。

    “听有人胃不好，没敢放很多辣。”老板娘笑眯眯道，用手点了几个菜，“这几个都是暖胃的，多喝点汤。”

    大家十分感动，虽然导游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但是安排的食宿一点都不敷衍，是个做实事的，这年头做实事的导游不多了，况且导游不多事他们玩起来也才能尽兴。

    都是年纪相仿的人，坐一桌很快聊得热络起来，沈曼兴冲冲道：“下午逛完村子，我跟我男朋友想去陈家老屋看看，你们去吗？”

    敖耀好奇问：“陈家老屋是什么？”

    沈曼惊讶道：“你不知道吗？陈家老屋可火了，据里面有个积怨已久的女鬼，在新婚没几天照镜子穿衣服的时候被丈夫一刀捅死了，血溅得满镜子满身都是，变成了最凶恶的红衣女鬼，只要有人照到了她的镜子，就会化成一滩血水，好多人就是为了看陈家老屋才来这里旅游的。”

    敖耀当然不可能不知道，他们都事先做好了准备，只不过他们是坚定科学的当然社会主义接班人，不能对这种传有所了解，于是他不在意道：“太假了，一听当地政府为了振兴旅游业编的。”

    “如果单纯是编的还好，但里面真的出过事，还不止一次。”王卓帮自己女朋友话，“十年前和五年前，都分别发生过一模一样的事件，有人天黑的时候进了老屋，就没有出来过，第二天早上朋友去找，发现了地上好大一滩血水，当事人的衣服躺在血水中，都快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

    “之后再也没有找到过那两个人。”华清不紧不慢地附和，“而那滩血化验出来的结果，也是当事人的。”

    本来出了事，这个宅子应该关闭的，可是意外带动旅游业大火，本来平平无奇的村庄一时间经济发展飞快，当地政府根本舍不得，只能敷衍性在中午阳气最旺的时候才开放。

    “我跟我男朋友都是灵异事件爱好者，所以听到这个传，一有时间就赶过来看了。”沈曼道，“还以为你们都是呢。”

    华清道：“我是为了这个来的。”

    之前调查资料便有，云风谷的旅游重点并不在于风景，而是在于许多灵异传，吸引的都是对这方面感兴趣的年轻人，所以这些人的表现并不奇怪。

    “我也是。”顾文涵也跟着表态，并问旁边一直沉默的严，“你也是吗？”

    “不。”严道，“我随便报的团。”

    顾文涵道：“那你最好天黑之前就回来睡觉，不然这地方不会讨你喜欢的。”

    严抿起嘴巴不话。

    “怎么可能呢？”林珑义正言辞地反对他们，“这世界上哪里有什么妖魔鬼怪，都是迷信，三人成虎而已，我们要相信科学。”

    他觉得自己这番话得不要太好，时机把握也对，还看了导游一眼，疯狂暗示给他加分，可惜导游正在认真吃饭，并没有关注到他。

    这个监考老师还挺会演，几人不约而同地想。

    “你们几个还是学生吧？什么相信科学，就是见的少了。”顾文涵不屑道，“我时候去山里亲戚家玩，可是亲眼看见过两只狐妖的，我清楚记得那是一红一白两只，我半夜上厕所的时候看到他们的，的很可爱，我本来还想去抓他们的，没想到他们不跑，还会话，在讨论怎么吃孩，语气老凶了，还一直盯着我，把我吓懵了都，连续做了几天噩梦，高烧一直不退，最后还是我奶奶请了狐仙才好的。”

    林琼听她夹带的淡淡口音，有些不对劲，问：“你，你哪儿人啊？”

    顾文涵道：“我老家东北的，后来跟我爸妈到南方上学去了，咋了？你们也遇到过？”

    两只狐狸对视一眼，心虚地低头夹菜，当然他们回家也被得很惨，几天没能出窝，从那以后再也不敢瞎在人类面前溜达并捉弄他们了，对于人类孩更是视之为洪水猛兽。

    另外几个人也了几个自己遇到的灵异事件，得信誓旦旦，叫人无法反驳。

    顾文涵见他们心虚，笑道：“没话了吧？孩长得漂漂亮亮，咋不听前辈言呢？今晚就带你们去长长见识，敢不敢？”

    “咳咳。”林琼清清嗓子，“既然这么，那今晚我们就一起去看看，到底是科学还是迷信。”

    忆瞳完全没有参与进去，也忘了积极表现加分，因为他正在暗中观察，哪个更像是来监视他的焰熹。

    作者有话要：　　趁半夜偷走方丈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