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沙犷不仅体型不算, 还皮糙肉厚,若不是池暝手里拿的是鱼肠剑,恐怕都对沙犷造不成什么伤害。
池暝的衣服被沙犷的利爪划破了几道口子, 所幸除了右手臂上的伤较重之外,其他都是轻伤,再看沙犷身上也被鱼肠剑划了几处伤痕,有些伤口正往外冒着血。
身上的疼痛和血腥味将沙犷彻底激怒,龇出的獠牙对着池暝的脖颈就要下口咬去, 池暝被沙犷压在身/下鱼肠剑在斗中又不知掉向了何处,池暝唯有板住沙犷的脑袋双手使力将沙犷往外推。
实话,池暝现在不仅右手臂发麻, 连半边身体都在逐渐麻木,他望着沙犷心中暗自发狠,想着在身体彻底失去直觉前一定要先解决掉这头野兽!
此时对逸影来是个大好时机,只见逸影扬手将九节鞭抽在沙犷身上, 九节鞭立马缠住了沙犷的身体,逸影奋力一甩,沙犷的身体像断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又轰然撞在了石壁上重重落下。
池暝得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逸影不再去管被自己甩出去的沙犷, 一心想要去看看主人, 而沙犷被甩出去后又迅速起身朝着逸影扑去。
“心!”
池暝失声大喊,同时逸影也听到了声响朝旁就地一个翻滚躲过了沙犷的一击。
沙犷明显是个睚眦必报的主, 此刻反而弃了池暝,准备攻击将他甩出去的逸影,逸影巴不得沙犷找上他,手中握紧的九节鞭蓄势待发。
谁知沙犷腾空跃起半路却被池暝截胡,池暝抱住沙犷的身体滚落在地, 这次池暝在上沙犷在下,池暝轮起还算灵活的左手一拳一拳重重在沙犷的头部。
沙犷被的嗷嗷惨叫,鲜血从嘴角处流出,然而沙犷毕竟是野生动物,在野外生存早就练就了一身“铜皮铁骨”,池暝拳头砸在沙犷身上虽然让它吃痛流血,但遭不成实际性的重伤,反而是池暝的手臂开始渐渐脱力,最后被沙犷四蹄并用踢飞了出去。
池暝本就内伤未愈,这下重重摔在地上当即便是一口鲜血吐出。
沙犷的速度极快,矫健灵敏的身姿可与猎豹媲美,在一次次受伤被揍下沙犷彻底发怒发狂,嘶吼一声以最快的速度朝受伤的池暝扑去!
“主人!”
逸影双目赤红充血,再顾不了许多,飞扑上前抱住主人的身体,挡在主人前面。
沙犷飞扑而来的身子在池暝眼中不断放大,然而他却没有丝毫恐惧和惊慌,千钧一发之际,池暝左手抱住逸影将其推到身后护住,右手努力抬起瞄准,一支袖箭飞出准确的射穿了沙犷的喉咙。
这袖箭每次只能发出一支,是池暝做为保命用的,箭头乃是玄铁所制劲道之大可破石穿墙,不到万不得已池暝从不会轻易使用,因为若一击不中那袖箭便废了。
沙犷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暂的惨吼,身体便落地不起,而因沙犷的速度是真的极快,池暝这一举动又是完全把自己暴/露在了沙犷的爪子之下,逸影在主人身后刹那间眼睛只看到一片血红,几滴飞溅而出的鲜血落在了他脸上。
“主人——!”
池暝胸前赫然四道血红的大口子,瞬间脱力的摔进了逸影怀里。
“主人。”
逸影惊慌失措的按住主人不停往外流血的伤口,除了颤抖着一声声的喊着主人一句话也不出来。
池暝大口大口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着,每吸一口气又像刀子扎进心脏般疼痛。
他右手完全没了直觉,只能举起左手摸上逸影的脸想要给人一点安慰,没想到却糊了逸影一脸血。
“别急,我还死不了,扶,扶我起来。”
逸影此时双目血红,流泪满面,心翼翼扶起主人让主人靠在自己身上,而自己靠在身后的石壁上借力。
“逸……咳咳咳……”
池暝开口想对逸影些什么,然而一开口便咳出一嘴血沫来。
“主人快别话了,属下这就给您止血。”
逸影颤抖着手掏出所有止血药往池暝伤口上撒,他也不管那些药管不管用便整瓶整瓶的倒,直到最后一瓶药也让逸影倒完,池暝的伤口才堪堪止住血。
池暝抓住逸影的手,声音虚弱:“逸,我有话和你。”
逸影声音哽咽:“不听。”
这是逸影第一次如此明确的违背主人的命令,他有种不好的预感,如果他听了主人的话,主人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池暝失笑,他知道逸影在担心什么,这样的逸影让池暝感到莫名的可爱。
“关于顾家的事,你不想知道了吗?”
逸影疯狂摇头:“不想,属下从来都不想知道,无论真相是什么,属下都不会离开主人。”
池暝心中感动,捏了捏逸影的手努力挤出一个笑:“既然如此,你听听又何妨?”
池暝浑身疼的厉害,尤其心口的疼痛反而盖过了胸前和右手臂的两处重伤,如果可以他真想就地几个滚来缓解心口刀绞般的疼。
池暝知道自己重伤诱得体内毒素发作了,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的过去,虽然逸影了不想知道真相,不会离开自己,可他若不出来这将永远会是逸影心中的一根刺,也将是他和逸影之间的隔阂,如果他当真撑不过去,他希望逸影知道的真相是从他口中出的。
“顾禹原名叫顾雪痕,是江湖第一杀手。”
逸影瞳孔骤缩,大为震惊!
不过想也是,逸影和无咎二人的武学天赋都极高,父亲或者母亲又怎么可能是一个普通人。
池暝接着道:“你母亲是宦官姐,顾雪痕对你母亲一见钟情,二人算是两情相悦,但你外公又岂会让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手染鲜血的亡命之徒,顾雪痕也是个痴情种,为了你母亲决然金盘洗手从此退隐江湖改名叫顾禹。”
“顾禹为了能和你母亲长相厮守参加了科考,在朝廷为官一步步成为了尚书,但顾雪痕的身份能瞒得了一时岂能瞒得了一世,你父亲在做杀手时曾得罪过不少江湖中人,那些人听到你父亲的下落后便派人报复。”
“父皇得到消息后立马派了影卫前去顾府救援,没想到最终晚了一步,顾禹夫妇双双死在杀手刀下,当时的影卫首领也只找到了你。”
逸影忽然想起了前段时间他做的梦,梦中一片火海,首领对他:“他死了,跟我走吧。”
逸影恍惚记起,负责保护他的侍卫死在了追来的杀手刀下,若不是那时首领及时赶来救了他,他恐怕也难逃一死。
“那,那无咎所的先帝曾向父亲讨要过属下是怎么回事?”
若不是因为这个无咎也不会误认为顾家是先帝派人灭的。
池暝急喘了几口气道:“无咎的没错,咳咳咳……”
池暝忍不住又咳出了一口血沫,逸影抱着池暝的身体着急无措:“不,主人您别了,属下不听了,求您别再话了。”
知道顾家不是先帝派人杀人,知道主人不是自己的杀父仇人他便知足了,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你听我完,逸。”
既然了那便一次性把事情都出来吧,这样就算死他也没有遗憾了,池暝努力凑近逸影在人嘴角亲了一下。
这蜻蜓点水般的一下像是用尽了池暝的全身力气,身体又重新落回了逸影怀里。
“父皇在宫外遭人暗算中了名叫千年遗的毒,此毒遗传,我生下来便身带此毒,父皇和圣手神医想了许多解毒之法,最后想到了以人做药,也就是所的药人,女子身体阴柔不能做药,就连普通男子的身体也无法承受住入药时的痛苦。”
池暝每一句话逸影脑海里便浮现出还在影卫营时,他全身泡在药浴中,药物进入皮肤中带给他极大的痛苦,首领这是影卫的必修课,只有熬过去才能成为一名合格的影卫,他信了,几次在这种痛苦中苦苦忍耐坚持,几次差点没能挺过去命悬一线。
想到那时自己不停喝药,针扎,药浴,药效发作时只能一个人蜷缩在床上咬牙硬挺,直到药效过去他才脱力的睡过去。在影卫营的那些年是逸影的噩梦,每每想到便心有余悸,仿佛全身的皮肉到经脉再到骨头都在隐隐作痛。
逸影呼吸紊乱,瞳孔睁大,像是想到了极其恐怖的事,抱着池暝的手臂也不自觉的用上了很大的力气。
池暝像是没看到逸影的变化,接着:“从我出生那刻起父皇便在物色做药人的合适人选,当时的影卫首领曾见过你几次,他对父皇你骨骼精奇,若是培养得当,将来武功绝不会在他之下,做药人的首选便是武功高强,因为这样才能在练药时不至于轻易死去。”
“后来就连圣手神医也言定你最适合做药人之人,只要你能撑过练药时期便不会再有生命危险,将来顾家也会因为你荣光无限,父皇以此为诱向顾禹讨要你,却被顾禹毫不留情的所拒绝。”
就这样,影卫首领和圣手神医的话让逸影的人生轨迹从此发生了改变,让他成为了一个牺牲品,成为了池暝压制体内毒素的容器。
逸影听完一句话也不出来,他此时既想哭又想仰天大笑,十五岁那年他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太子寝宫中,身上的痕迹和疼痛让他明白发生了什么,他曾试图逃跑被首领抓回来后的奄奄一息。
他以为他这辈子完了,空有一身武功也只能像后宫女人一样每天等着太子临幸,实际上逸影猜对了一半,主人从太子到登基为帝侍寝的只有他一人,而他却是以影卫首领的身份依旧站在主人身边,成为主人坚强的护盾。
要从未对主人有过丝毫怨怼那是假的,可主人对他这么多年的维护和情意,早就抹去了逸影当年心中的那点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