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渺渺跟姐姐叙旧之后，就出宫回去了。

    安顺侯府和武忠侯府离得很近，正因如此，方渺渺才能和封赢从三岁屁孩一起玩到大。

    那时候，他总和封赢玩，几乎没见过封赢的大哥。封弄莲身体不好，常常只待在自己的院子里。

    后来听世子大病一场，几乎一只脚跨进了死门关后，再醒来，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封赢跟他：“我大哥恐怕是被鬼上了身。他以前不这样的，病了一场后，特别狠心，对自己的下人非常残忍，连乳娘都狠心送进官府了。”

    方渺渺当时不过几岁，人也不懂事，封赢什么就是什么。

    而且他自己的奶娘是一个很好很温柔的人，方渺渺以己度人，便以为封弄莲的乳娘也一样，心中对封弄莲残忍的行径很是狠狠批判了一番。

    后来也只无意间远远看过几次。

    封弄莲坐在轮椅上，远远看着，有些骇人。

    有一次，一个贵族家的孩调皮，拿着木棍非要去他，木棍却被封弄莲一把抓`住，孩挣脱不开，反被封弄莲推翻在地。那孩便咿咿呀呀地大哭了起来。

    封弄莲冷冰冰地恐吓他：“你再哭，就把你眼睛挖去。”

    孩被吓得一愣一愣，一连哭都不敢哭了，只觉得自己遇到了天煞魔星。

    方渺渺当时因为捡树上掉的风筝爬到了树上，无意间撞见了全过程。他不敢话，他怕封弄莲也要挖掉他的眼睛。

    但封弄莲还是看到他了，抬起头对着树顶上吓傻了的方渺渺笑了笑。

    “便宜弟弟的傻朋友？”

    “你为什么我傻？”方渺渺呆呆地问。

    “你不是傻`瓜吗？我看你傻乎乎的。”

    “我不傻呀。父亲和姐姐我很聪明的。”

    “好吧，你很聪明。你为什么要爬这么高？”

    “捡风筝啊。我爹给我做的。”方渺渺摇了摇风筝，随即有些怕了起来，“呀，好高啊，我不敢下去了。”

    他急着捡父亲做的风筝，突破极限，爬了上去。结果现在那股劲没了，就下不来了。方渺渺试图爬下去，脚一踩空，他连忙抱紧一根树杈，人挂在树上，上不去下不去，两条腿在半空里蹬啊蹬。

    “封赢他大哥，求求你，你能不能帮我去找找大人？”

    封弄莲冷冷淡淡：“我不喜欢别人叫我封赢他大哥。”

    方渺渺立即改口：“大哥哥，帮帮我找找大人好吗？我不敢下去了。”

    封弄莲看了看四周，这里太僻静了，那些人都在前院里喝酒呢。等他拖着轮椅到前院，这孩可能已经没有力气掉下来了。

    “你直接跳到我身上，我可以接住你。”封弄莲张开胳膊。

    方渺渺看着封弄莲，有些怕怕的。这样不会砸到封弄莲的腿吗？

    “没事的。我不怕砸。”封弄莲。

    方渺渺闭着眼睛跳下去，封弄莲闷`哼一声，正好接住了他。只是胳膊脱臼了。

    方渺渺站起身，不住道谢：“谢谢大哥哥。大哥哥，你胳膊疼不疼。”

    “没什么，你快走吧。”

    方渺渺抱着风筝边走边往回看。封弄莲还坐在树下，没有走，看起来有点孤单。

    再后来，他就更没有和封弄莲相处的机会了。

    直到他进了封家。起初他姐姐尚在，封家的人不敢对他造次，直到他姐姐难产去世，封家彻底暴露出了本性。

    那之后他才与封弄莲有了接触。

    前尘往事俱如烟，方渺渺笑笑，正要进安顺侯府，忽然被人拦住了前路。

    封赢气冲冲地拦住了方渺渺，仿佛头上被戴了绿帽子似的表情。

    “渺渺，你停下来，我有话要跟你。”

    “你放开我。这里这么多人，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这整条路上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都是些老熟人。这边是什么公什么侯，另一头就是什么李丞相飞将军，都是认识的，见了他们拉拉扯扯，闲话还不是满天飞。

    以前跟他关系好也就罢了。

    眼下他可是有——有未婚夫的！

    未婚夫几个字一冒出来，他就羞得脖子都红了。哎，怪不好意思的。

    封赢扫见他满面通红，心里更是又气又急。他以前在自己面前也没这么满面春色遮不住啊！

    “我有事跟你。”

    “也好。我也有事跟你清楚。别在这里，我不想让人看见了误会。”

    “去你家。”

    “不行！我家不欢迎你！”方渺渺招呼门房赶紧关大门，“出去找个地方。不要被人看见了！”

    “好。”封赢恨恨道。

    随即带着方渺渺来了一家茶馆。

    “那么多人？”

    “我清场了，这里没人。”

    “好吧，那你先进去。”方渺渺赶封赢走，自己慢吞吞地隔开了很远跟在后头。

    一路走，一路心观察情况，还用衣摆挡着脸，一副誓要跟封赢划清界限的模样。

    封赢是这里的常客，跟二交代了一下，就进了一个包厢。二进来送了茶水点心，全程一句话不，出来就把门带上。

    方渺渺见他熟门熟路，心里不屑。可笑，上辈子可从没带他来这里，显见是故意避开他了。

    “我没带你来这地，不是因为这里见不得人！这茶馆是清净地，没有乱七八糟的东西。你相信我。”封赢着就要来抓方渺渺的手，方渺渺立刻躲开。

    “你归，别来碰我。你来就来，跟我解释什么，我们可没什么关系。论关系，我现在是你未来大嫂。”到大嫂二字，方渺渺又不好意思了，“哥夫也行。”

    他不挑。哥夫就挺好的昂！

    隔壁房间的封弄莲：“……都得什么乱七八糟的。”

    封赢来的这家茶馆，好巧不巧就是封弄莲私下里的产业。

    二认出了封赢和方侯爷。觉得他们鬼鬼祟祟形迹可疑，仿佛很见不得人，再加上如今方侯爷和封弄莲将要成亲。

    二自认这是未来老板娘了，立刻就报告给了此时正在茶馆里看账本的封弄莲。

    封弄莲听到这事情有一点惊讶，随即便让二推着他到了隔壁的房间。

    房间之内由暗格，另一边听得清清楚楚。他原本就觉得方渺渺这突然的转变蹊跷，不由得怀疑是否有猫腻。

    谁想到猫腻没听到，就只听到些让人面红耳赤的内容。

    “哥夫？”封弄莲笑了一下，这傻`瓜倒是敢想。

    封赢简直气死了！到底什么时候渺渺变心到他大哥身上的。

    “是不是我大哥对你做了什么？”

    “胡了，哥是大好人。总之我喜欢上你大哥了，你以后不要来找我，避嫌。记得我们成亲的时候红包包大点。”

    着他起身便要走，谁料封赢却拉着他不放，劈头盖脸地就要亲过来。

    “你放开我……放开……”

    方渺渺力气，哪里挣脱得来。

    隔壁的封弄莲脸色一变，这便宜弟弟还想霸王硬上钩。赶紧去了隔壁，让人把人撞开。

    “松开他。”

    封赢和方渺渺都是一愣。

    只是前者愣完是害怕，后者愣完以后却是惊喜。方渺渺忙趁着封赢还愣着，连忙跑到封弄莲身后。

    “救救我，他不要脸。”

    “老二，你如今越发出息了，连这种欺男霸世的事情也做得出来。明天是不是就要官府里见了？”

    封赢一听他官府见，就害怕。他这恶魔大哥，这些年陆陆续续送了多少人去官府了？

    还一送一个准，光秋后问斩的就不少。

    简直就是阎罗王转世投胎。

    “大哥……”

    “还不快滚。”

    封赢自知理亏，又见此时人多起来，他也丢不起那个脸，只好灰溜溜地跑了。

    临走时还看了方渺渺一眼，见他没有丝毫跟自己走的意思，十分泄气。

    封赢离开，二收拾了房间东西后出去倒茶，此时就剩他二人。

    方渺渺心态大变，之前急不可待，一刻也不想多待，这会儿却只恨不得时间他慢慢走，让他好好看看封弄莲的脸。

    封弄莲担心方渺渺的心理健康：“方侯爷，你没事吧。”好端端地这样看着他，好似要将他吞吃入腹一般。

    “我没事，我就想看看你。我很久没看过你了。”方渺渺失望又带着怨气道，“还有，你不要叫我方侯爷！听着怪生的。”

    你之前可不是这样叫我的！你明明只叫我渺渺。

    方渺渺委委屈屈地瞪着封弄莲，令封弄莲百思不得其解。

    “方侯爷，是这样的，你也看到了，我双`腿残废，命不久矣了，你跟我在一起没有未来的。”

    “我不在意。”

    “我不是个好人。我很凶的。你听过吧，我残暴绝情，灭绝人性。”封弄莲诋毁自己。

    “你不是。”

    封弄莲冷着脸道：“……你到底想怎样？”

    方渺渺眼圈都红了。大哥竟然凶他！

    “好了好了，别哭了。男孩子怎么哭哭啼啼的。”封弄莲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男孩子，慌手慌脚地从身上找手帕，“擦擦眼泪。”

    方渺渺不接。封弄莲直着身子给他擦眼泪。擦着擦着，方渺渺就扑进他怀里，呢喃道：

    “哥。我就是喜欢你。”

    封弄莲慌了。他还没人甜甜软软地叫过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