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掉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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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这款捕蚊神器原理和灭蚊灯有些类似,  通过散发模拟人呼吸的二氧化碳和独特的光源吸引蚊子靠近,又通过强力气旋将靠近的蚊子吸入其中。

    神器里设置了防蚊虫逃脱装置,保证蚊子有进无出,  保留活体。

    路见时看了看觉得还算靠谱,  当即下了单,  且选择加急配送。

    当天傍晚捕蚊灯就送到了。

    第一晚上,  路见时带着捕蚊灯进山里,  闻执和他在旁边守着。

    无蚊问津。

    第二晚上,  路见时继续带着捕蚊灯进山里,他自己在旁边守着。

    还是无蚊问津。

    第三晚上,路见时改变策略,  将捕蚊灯留在山里,自己先离开。

    夜里再看果然收获了十多只蚊子。

    他喜出望外的将蚊子带回房间,把活蹦乱跳的蚊子和自己困在狭密闭的蚊帐里,  结果那些从山里捕来的蚊子在蚊帐顶瑟瑟发抖了一整夜,  半口血没喝上,两天后直接风干在蚊帐洞洞里。

    路见时很沮丧,他知道自己口感差、不受蚊子欢迎,可没想难吃到按头让蚊子叮,  蚊子宁死不屈的地步。

    它们宁可在蚊帐里独自风干,也不愿来吃自己一口?

    路见时怀疑人生,最后自闭了。

    将捕蚊灯闲置一旁当装饰。

    闻执这几天最常点开的网页就是天气预报。

    他自厌恶下雨天,  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期待一场雨的来临。

    特别是当他眼睁睁看着路见时将一灯的蚊子提进房间、封入蚊帐时,眼睛都急红了。

    闻执恨不能拿根棍子捅破天,  催雨下。

    秦果看他莫名其妙嫉妒到变形的模样,奇怪道:“执你过分了,跟虫子发什么醋。”

    闻执嘴硬:“我没有。”

    秦果无语:“啧,  你眼睛都红了。”

    闻执:“…熬夜熬的。”

    秦果才不信他的鬼话,自家弟弟恋爱起来居然是个柠檬精。

    一夜过去后,闻执不动声色的看向路见时的后颈,当确认他脖子上的红点点没增加时,释怀了。

    那些蚊子还挺自觉的。

    第二天第三天,路见时全身上下一个蚊子包都没增加,看到路见时沮丧的模样,闻执觉得心疼又庆幸:“路哥不要难过,你会等到的。”

    路见时无精采的:“等到什么?”

    闻执半真半假:“非你不可的蚊子。”

    路见时被他逗笑了,摇头:“你这话得,哪只蚊子愿意做慈善呢。”

    又过了两天,路见时从网上找到了新的捕蚊攻略,只要在捕蚊灯边缘涂抹一点自己新鲜的血,就能吸引到对自己感兴趣的蚊子。

    路见时当晚就扎破手指,在捕蚊灯上抹了抹,他等了一时无蚊问津,灰心了大半,索性不怎么抱希望的关灯入睡。

    夜半,窗外雷声滚滚,海浪翻腾。

    路见时刚起身去关窗,还没走到窗边暴雨就摧枯拉朽的落了下来。

    他站在窗边,看暴雨里翻腾的海面发了会儿呆,正转身回去准备继续睡,视线不经意的扫过捕蚊灯,目光一凝。

    有蚊子上钩了。

    还是被他血液味道吸引来的蚊子。

    路见时心脏漏跳了一拍,放轻呼吸,心翼翼的蹲在捕蚊灯边观察。

    玻璃灯罩内侧确实趴着一只蚊子,此刻正嗡嗡嗡的煽动翅膀,似乎着急着要从捕蚊灯里逃出来。

    他张开手笼住灯罩,虽然知道蚊子听不懂还是放轻了声音:“别怕,我不杀你。”

    蚊子煽动翅膀,发出的嗡嗡声就好像回应他一样。

    路见时用指尖按了按灯罩,一瞬不瞬的看着米粒大的蚊子:“我捉你是为了给我治病,只要你不逃走,我会给你准备过冬的地方,还有无限供应的鲜血。”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如果你不讨厌我的血的话。”

    蚊子:嗡嗡嗡。

    路见时就当它了‘不讨厌’。

    虽然蚊子这种生物都长差不多,但路见时心里有种荒谬的直觉,一直以来咬他的都是眼前这只蚊子。

    在医院的天台、花里胡哨的情人旅馆、庄园的房间里还有…前几天暴雨中的丛林。

    他对着玻璃罩后的蚊子低喃了句:“一直是你吗?”

    蚊子:嗡。

    就好像在回答‘是’。

    路见时笑了,轻轻的敲了敲灯罩,不知道是自己戏多,还是他真能和这只蚊子对上脑电波。

    “等一下,我去让最重要的朋友看一看你。”

    路见时着起身出了房间,敲了隔壁闻执的门。

    他敲了三下,无人回应,可门缝透出暖黄的光,屋里灯明明亮着。

    “执?”

    还是没人应答,窗外雨声渐,他拍门的声音显得格外突兀。

    兴许闻执出门忘了关灯,路见时算折回屋里,可他还没走进自己房间,就猝不及防听到‘砰’的一声脆响。

    像是玻璃从高处坠落摔地上的声音…

    路见时愣了半秒,脸上骤然变色,忙三步并作两步冲进房间…

    “路哥,我…”

    闻执坐在地上,裸露在外的脸颊脖颈手腕上有几处玻璃划痕,他眼中迷蒙的笼着一层水雾,此刻正茫然又无措的望着路见时。

    满地的碎玻璃片,那盏捕蚊灯已经摔得支离破碎。

    路见时第一反应是紧紧的合上门,然后上前扶起坐在满地碎玻璃里的闻执:“你这是怎么弄的?过来我给你处理下伤口。”

    他没去质问闻执为何突然出现在他房间里,也没为蚊子从灯里逃出来着急无措。

    比起这些,他更关心闻执现在疼不疼。

    “路哥,捕蚊灯被我摔坏了…”闻执嘴唇发干,望向路见时的眼睛里是从未有过的紧张和迟疑。

    路见时拿来医药箱:“没事,我关了门窗,它应该飞不出去。”

    他以为闻执不心摔了捕蚊灯,现在这副紧张的模样是怕自己发火。

    “刚才去你房间找你,见你不在,没想到你来我屋里了,”路见时边替闻执用酒精清洗划伤,边做不无所谓的模样:“真没事,我认出那只蚊子了,以后好捉的,大不了我再买一盏捕蚊灯,晚上下单明天中午就能送过来。”

    路见时感觉闻执的手明显一颤。

    “认出了…?”闻执屏住呼吸确认,喉头发干。

    路见时点头,轻手轻脚的替闻执的伤处洒药粉:“嗯,我猜测一直以来,叮咬我的都是一只蚊子。”

    “你确定吗?”闻执试探的问。

    路见时有些意外闻执的反应,但也出了自己的猜想:“不确定,都是我的直觉而已。”

    他又补充道,“如果它能一直跟着,那应该不至于跑掉,总会再见到的。”

    闻执点头没话,路见时替他把伤口都处理好,望向窗外的天色:“雨停了呢。”

    他看了看四周,那只好不容易捕到的蚊子又消失了踪影。

    他发现,好像这只蚊子只有下雨天才会出现。

    闻执沉默着替他收拾一地的玻璃碎片,半晌,他手上动作顿住:“路哥,我跟你个事。”

    “你。”听出他的语气不同寻常,路见时也跟着绷直了背脊。

    氛围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

    闻执咬了咬嘴唇:“你的怀疑…没有错。”

    他突然来这么一句,路见时懵了:“你指的什么?”

    闻执深吸口气,笃定的望向路见时:“咬你的从来都是一只蚊子,从医院那天开始…”

    路见时怔了怔,笑了:“怎么你比我还肯定。”

    闻执没有笑,紧张得嘴唇发白:“因为,我就是那只蚊子。”

    路见时:???

    “你开什么玩笑呢?”路见时呆了片刻,没忍住笑了出来,“你活生生一个人算哪门子蚊子,蚊子哥哥?嗯?”

    闻执脸上不动声色的,认真的望着路见时:“我没有开玩笑。”

    顿了顿他继续:“你只要我不逃走,你会给我准备过冬的地方,还有无限供应的鲜血,只要我不讨厌你的血。”

    路见时的笑渐渐凝固:“……”

    闻执:“我回答了你,不讨厌,其实我很喜欢你的血,甚至只吃得了你的血。”

    路见时的笑消失:“……”

    闻执:“你问一直以来,咬你的是不是我。”

    路见时整个人僵住:“……”

    闻执:“我回答的‘是’,一直是我,从医院到山庄,只要下雨天我就出现。”

    路见时石化了:“……”

    闻执:“第一次是在医院天台,第二次在情人旅馆的套房,第三次是刚来到山庄的下午,第四次是我没带钥匙睡你房里那个晚上,当时你要捉住我,我飞进柜子里躲然后…变回人咬了你,你还生气以牙还牙了。”

    闻执咬了咬唇继续:“再后来是前几天在树林里,你之所以会发情咬我,是因为我先变成蚊子咬了你…”

    路见时已经宕机了:“……”

    所有时间点和细节都对的上,他无法再用玩笑糊弄过去。

    闻执深吸了口气确认:“路哥,你的那些还作数吗?”

    路见时愣愣的开口:“什么?”

    “你给我准备过冬的地方,还有无限量供应的血。”

    路见时:“……”

    闻执:“我还能继续咬你吗?”

    路见时没回答,半晌心翼翼的开口:“执,你真不是拿我开玩笑吧?”

    问出口,路见时都觉得自己在强行找对方开玩笑的理由。

    闻执认真又歉意的望着他,这些表象之下还藏着一种深深的、暗流涌动的情绪。

    “这些不是我能拿来开玩笑的事。”他无比肯定的。

    “就算是真的…啊可这…到底怎么回事?”路见时整个人几乎裂开了。

    闻执眉头拧了拧,摇头:“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我是树林那次才意识到的,只要下雨天我就会梦游,然后梦游其实是…我变成了蚊子。”

    路见时掩面:“……”他掐了把自己,很疼,没醒,不是在做梦。

    闻执继续:“那次之后我变成蚊子就有了记忆和意识,我发现,我吃不了别人的血,只能…”

    路见时心中一跳:“还真是非我不可?”

    闻执点头的同时,喉结不自觉滑了滑,路见时将他的反应捕捉到了,有些不好意思的扭过头。

    “执,其实我每次被蚊子咬,虽然过敏症都得到了缓解,但也是有副作用的…”

    路见时又神经质的将手叠在一起,面上微红,眼神闪烁十分难为情。

    闻执抿了抿唇,点头:“我知道。”

    路见时抬眼看他,一脸卧槽。

    闻执浅色的眸子里跳动着危险的火苗,声音倒是淡定:“会发情。”

    路见时唇角抽了抽,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脸上迅速涨红,像被火烤过一样:“你果然都看到了…”

    路见时全身红透了,整个人往床上倒去,用被子捂住脸。

    原来每次他在梦里发情,闻执都看在眼里。

    本来是很局促的氛围,这一闹闻执放松了不少。

    他浅浅的扬起唇角:“路哥那个样子,挺可爱的。”

    路见时闷头从被子里发出抗议:“滚,哪有夸人发情可爱的。”

    *

    得知「蚊子哥哥」就是蚊子之后,路见时一直没什么实感。

    他怎么都没办法把眼前高挑俊朗的少年和嗡嗡嗡追着人腺体咬的蚊子联系起来。

    “执,你只有雨天才会变蚊子吗?”路见时发问。

    闻执点头:“好像触发条件必须是下雨天。”

    路见时苦笑:“下雨果然是不祥之兆啊。”

    闻执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以前我是这么觉得的,现在不了。”

    路见时不解的看了他一眼:“为什么?”

    闻执清淡的笑了笑,摇头了句:“没什么。”

    可从那天起,庄园一直都是大晴天,路见时和闻执一起天天守着天气预报,等着下雨的日子。

    不是亲眼见到,他还是不肯相信…

    可是老天偏要和他们作对,直到他们这趟度假结束准备返程回国,天气预报都是一片晴朗。

    雨季真的过去了。

    空气变得清爽干燥,那些潮湿的日子就像没存在过一样,在烈日下蒸发掉了。

    时间过得越久,闻执是蚊子的真相越发显得不真切,好几次路见时都怀疑是自己治病心切而出现的幻觉。

    就像因为心理创伤而衍生出多重人格的患者一样,他为了逃避腺体摘除手术的恐惧,自己给自己编造了闻执就是蚊子的荒谬幻象。

    为什么是闻执呢?大概是因为自己心里对他有不一样的感情吧…

    每次路见时自我怀疑,闻执就把他拉回来:“等下一场雨,我就能证明我的都是真的。”

    闻执知道路见时一直对这件事抱持怀疑态度。

    路见时笑着为他点了根烟,海风很大,吹迷了眼:“执,变成蚊子这种事…你真不讨厌吗?”

    毕竟这和诅咒一样荒谬,毫无逻辑可言,又没办法摆脱。

    “不讨厌,”闻执抿了抿唇,烟灰都落在海风里,“这样路哥离不开我啊。”

    虽然他是玩笑的语气,但是路见时的心还是狠狠的跳了一下。

    他的脸也跟着红了。

    砰砰砰。心跳乱成一片。

    闻执微不可察的扬了扬唇角:“路哥,之前我同居的事,回国后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路见时的心悸动得厉害,此刻很难不多想,含糊的应了声。

    闻执不动声色的补充了一句:“住在一起,比较方便治疗。”

    路见时按灭了烟头,掩饰尴尬的笑笑:“我怕夜里你嗡得烦,我一巴掌把你拍死了。”

    闻执也笑:“那路哥记得给我清理尸体。”

    路见时啧了啧:“好啊,到时候我给你做出标本。”

    氛围缓和了,彼此沉默着抽了一阵烟,闻执突然认真的:“路哥,等你真的相信我能变蚊子后,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

    路见时怔了怔:“好啊,我也还有一个秘密等着给你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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