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窝里横
谢岿然在帐篷外面听到声音走进来, 掀开帘子就看到明芙鱼瘪着嘴可怜兮兮的模样,笑得差点直不起腰。
明芙鱼狼狈的脸上有几道抓痕,发丝凌乱, 眼睛和鼻尖都红彤彤的,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眼皮已经肿了起来, 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谢岿然在明芙鱼眼神的控诉下, 好不容易止了笑,走过去抬手给明芙鱼擦了擦脸上的泪。
明芙鱼看到谢岿然更觉得委屈,着哭嗝, 脸皱成一团,手指着萧子笙无声的控诉。
谢岿然看着明芙鱼肿起来的眼睛,忍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成胖头鱼了。”
“……”明芙鱼哭声戛然而止,用肿的只剩一条缝的眼睛用力瞪他,气得差点背过去。
谢岿然笑得更厉害,忍着笑问:“你平时咬我的时候可是厉害的很, 今天怎么反而被咬了?”
明芙鱼抿着唇不话,眼泪挂在纤长的睫毛上。
谢岿然抬着袖子继续给明芙鱼擦眼泪, 压低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温柔,“丢不丢人?跟比自己的架就算了, 怎么还能输了呢?”
明芙鱼没忍住, 又落了两颗泪,一想到刚才谢岿然如果不出去,她也许就不会被萧子笙欺负, 心里就委屈。
偏偏谢岿然还要火上浇油,“咱们今晚吃胖头鱼吧?红烧?清炖?”
明芙鱼正哭的伤心,被谢岿然这么一,怒火全朝着谢岿然扑了过去,金豆子也不掉了,擦干眼泪,朝谢岿然张99Z.L开了手臂。
谢岿然以为她想寻求安慰,心底一软,收了脸上戏谑的笑容,将她抱在怀里轻轻拍了拍。
谢岿然酝酿好了情绪,还没来得及哄,明芙鱼就扑到他脸上嗷呜一口,帐篷里响起谢岿然的惨叫声。
旁边的萧子笙顶着个大花脸,乐得拍起了手,鼻子里冒出一个大鼻涕泡来。
翌日,谢大奸臣脸上顶着两个明晃晃的牙印出了帐篷。
丫鬟和护卫们频频看他,忍不住捂着嘴偷笑,他倒是从容淡定,除了偶尔摸一下脸上的牙印,一切如常。
楚云深看到他滑稽的模样,忍不住憋笑,远远喊道:“呦!这俩牙印左一个,右一个,还挺对称。”
谢岿然捂住一边脸颊,斜睨了他一眼。
楚云深走过来问:“怎么弄的呀?”
谢岿然哼笑一声:“被兔子咬了。”
楚云深看着谢岿然脸上的牙印,仔细数了数,还真是两颗牙的牙印,他难以置信道:“还真是兔子?你前几天抓的那只兔子不是还没长大么,脾气这么厉害?”
谢岿然轻轻磨了磨后牙槽,是一只正要换牙,只有两颗门牙还算结实,所以只用两颗门牙咬人的不孝混账兔子!
“用不用找太医来给你看看?”楚云深凑近看了看,“还行,咬的不深。”
“不用。”
谢岿然算是看出来了,明芙鱼就是传中的窝里横,在他谢岿然面前最横。
接下来几天,明芙鱼渐渐悠闲起来,除了萧子笙会被经常抱过来跟她一起玩之外,日子过得相当舒爽,谢岿然就没有那么轻松了,靖帝每天都会传唤谢岿然到他的帐篷里下棋,谢岿然每次去都要待上许久。
楚氏用谢岿然猎来的白狐毛做了件斗篷,还给明芙鱼做了个白毛领,白白的绒毛摸起来又柔又软,明芙鱼特别喜欢,可惜现在天气越来越热,暂时还不能戴,只能等到冬天落雪的时候戴。
谢岿然每次去下棋回来都要找兵书看上许久,有的时候会一直看到深夜,他不像去下棋,倒像是去上课的。
楚氏夜里常常看着他帐篷方向的烛光出神,却没有再让人去叮嘱他早睡,只吩咐梅嬷嬷让人多送些羹汤。
有一日,明芙鱼跟着谢岿然去了靖帝的帐篷看他们下棋,发现谢岿然偶尔已经能赢两局了,靖帝嘴上虽然没夸,看着谢岿然的目光里却带着赞赏。
明芙鱼看着相对而坐的谢岿然和靖帝,总觉得哪里奇怪,但又不出哪里奇怪。
半月时间匆匆而过,转眼就到了该回去的日子。
明芙鱼和萧子笙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终于勉强和解,能坐在一起吃豌豆冰糕了。
明芙鱼彻底放弃了抱男主大腿的想法,反正经过这次围猎,大家差不多都知道了她是谢岿然的义女,这关系已经扯不清了,她也就破罐子破摔,得过且过吧。
谢岿然这段时间获益良多,靖帝教了他不少东西,他自聪慧,一点就99Z.L通,所以进步神速。
外人只知道靖帝喜欢传召他去下棋,却不知那棋盘对他们来便是模拟的战场,靖帝言传身教,一句话比旁人教一年都有用。
离开前一天,谢岿然摆脱了萧子笙这个尾巴,带着另一个尾巴明芙鱼去了林子里,想把前段时间抓来的那只兔子放了。
明芙鱼抱着兔子有些恋恋不舍,一下下地抚着兔子的背,每一步都走得极慢。
谢岿然低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磨磨蹭蹭地不肯往前挪步,手里转着骨笛道:“这只兔子不是家养的兔子,是山林里的野兔子,野性难驯,你别看它现在老实,若是再大一点,你就抱不住它了,到时候被它咬一口,可别哭鼻子。”
明芙鱼声嘀咕,“那你还把它带回来。”
这些日子以来,这只兔子日日陪着她,她每天清起来喂食,傍晚带着兔子散步,心里想念父母的时候就偷偷跟兔子念叨,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她早就对这只兔子有感情了,如今根本不舍得把它放走。
可她心里知道谢岿然的没错,野兔子本就该属于山林,再不把它放回去,它就不知道该怎么在山林里觅食了。
谢岿然弯了弯唇,捏了一下兔子的耳朵,“这只兔子是我那天猎虎的时候发现的,当时它的兔妈妈和兔子兄弟姐妹们一窝都被老虎吃了,就剩它这一个,我当时一箭射过去,可是在虎口底下把它救回来的。”
明芙鱼想到当时的险况,忍不住紧张的缩了缩手,将怀里的兔子抱紧了一些。
谢岿然负着手,慢悠悠地往前走,“我看它太,留在林子里也活不成,所以才把它带回去给你养些日子,现在它长得差不多可以自力更生了,也该回到属于它的地方了。”
“原来它没有家人了。”明芙鱼垂眸,手指轻轻抚着兔子身上白白的绒毛,兔子似乎感觉到了离别的气息,轻轻蹭了一下她的手指。
“我真的不能一直养着它么,它这么乖,长大后也许不会咬人呢?”
“阿鱼,你心里知道答案的。”
明芙鱼垂眸,没有再什么,野兔的腿和耳朵都比家兔长,它们适合的地方是草原,那里才是对它最好的地方,它注定不适合家养,她不能把它带回长安,那样剥夺它的自由,也许才是害了它。
两人一直走到林子深处,谢岿然带着明芙鱼左转右转,来到当时他发现兔子的地方,“这里它能熟悉一些,就把它放在这里吧。”
明芙鱼站住,低垂着头,抱着兔子没有动。
谢岿然蹲下身,看着明芙鱼的眼睛,柔声道:“阿鱼,兔子有它的生活要过,我们该放它回去了。”
明芙鱼抿紧嘴唇,轻轻点了点头,声音的:“让我再抱抱它。”
“好。”谢岿然没有再催促她,只是静静等着她。
兔子身上的温度透过衣衫传到皮肤上,暖99Z.L融融的,明芙鱼看了它一会儿,将兔子抱起来用脸颊轻轻蹭了蹭,然后才蹲下,缓慢地将兔子放到了地上。
兔子闻了闻地上的青草,像在告别一样,绕着他们转了几圈,然后顺着青草一步步跳进了林子里,站在大树下张望了他们片刻,转身离去,逐渐消失在他们的视线里。
谢岿然和明芙鱼一直望着它走远,直到再也看不见它。
谢岿然拍了拍明芙鱼的后脑,低声道:“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明芙鱼一直闷闷不乐,谢岿然走在她旁边,不声不响地转着手里的骨笛。
日暮黄昏,林子里的树叶沙沙的响,夕阳洒落在地面上,地面泛着金黄色的光。
走出林子,谢岿然才垂头看着明芙鱼,若无其事地开口:“阿鱼,人这一生总要经历无数次离别,你要学会放下。”
明芙鱼抬眸看他,“你放得下吗?”
国公府是你从长大生活的地方,你搬出国公府的时候,会不会也有些难过?
谢岿然安静了一会儿,浅笑道:“有的时候放下才是正确的,那么放不下也要放。”
明芙鱼轻轻点头,知道他的是对的,心里却仍旧闷闷的,“可是会难过。”
“嗯。”谢岿然低声道:“阿鱼难过的时候,我会陪着你。”
明芙鱼心里稍微好过了一点,两人走到围场门口,明芙鱼低声道:“你要话算话,以后我难过的时候,你都要陪在我身边……”
她一句话还未完,就被身后传来的马蹄声断了。
谢岿然和明芙鱼漫不经心的回头望去,夕阳西落,天边染了一层薄红,一队官兵马朝着围场的方向而来,马蹄扬起,带起浓浓尘土。
队伍行至近处,为首的官兵勒紧马绳,马撂前蹄,嘶鸣声尖锐,破了一片祥和寂静。
官兵抬臂高高扬起手里的信件,大声急道:“太子遇刺!边关告急!速速放我们进去禀报陛下!”
谢岿然眼眸倏然睁大,一瞬间停住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