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捏脚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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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谈妥之后, 明芙鱼让卢宝馨回屋收拾东西,将要带的东西准备好,她和谢岿然抬脚去了沈十娘的屋子里。

    沈十娘屋内虽然不奢华, 却胜在整洁干净,透着文雅婉约之气, 只是现在屋内弥漫着一股苦涩的药味, 让人一进去便觉得苦。

    沈十娘闭着眼睛, 躺在床上。

    谢岿然走到窗边,将轩窗敞开,今日天气和煦, 微风柔柔的吹拂进来,吹散了一室的药味。

    “娘?”明芙鱼坐在床边,担忧地看着沈十娘略显苍白的面容,抬手摸了摸沈十娘的额头,触感冰凉。

    她轻轻皱了皱眉,自从她夺回家产之后,就请了大夫每日上门给沈十娘看诊,沈十娘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身体明明已经好了很多, 不知为何这次病情来势汹汹,几日都没有恢复。

    沈十娘睁开眼睛, 看到明芙鱼瞬间湿了眼眶,伸手抓住明芙鱼的手, “阿鱼, 我梦到你爹爹了。”

    明芙鱼蹙眉,她知道沈十娘心里一直思念着明伯庸,可沈十娘相思成疾, 每次想起明伯庸都会病倒,时间久了,她便不希望沈十娘一直记挂着明伯庸,希望沈十娘能往前看,好好生活。

    明芙鱼握住沈十娘的手,看着沈十娘渐渐湿润的眸子,忍不住叹息了一声,柔声问:“娘,您怎么又想起爹爹了,是梦到他了吗?”

    沈十娘眼中含泪,语气有些焦急道:“阿鱼,你还记得你爹爹身上以前经常挂着一块青鱼玉佩么?那块玉佩是你出生那天他无意中得到的,他看那块玉佩上的鱼形图案很是吉祥讨喜,便取了其中一字给你命名,你的名字便是由此而来。”

    明芙鱼轻轻点了点头,神色掠过一丝伤感,“自然是记得的。”

    以前她经常将自己那块锦鲤玉佩跟明伯庸那块青鱼玉佩放在一块比较,争谁的玉佩更好看,明伯庸为了逗她,总自己那块青鱼玉佩更好看,明芙鱼每每都要反驳,因为她那块锦鲤玉佩是谢岿然送给她的,她一直都觉得自己那块更好看,可如今两块玉佩都已经没了踪迹。

    谢岿然走过来,道:“嫂夫人,我回来之后调查过,明大哥的那块玉佩在他过世后便不见了。”

    明芙鱼抬眸,诧异地看了谢岿然一眼,她不知道他回来之后还调查过这件事。

    沈十娘看着谢岿然,轻轻点了点头,提起此事仍然心痛难当,99Z.L声音低了几分,“岿然,你的不错,那块玉佩确实已经不见了,伯庸一直将那块玉佩带在身上,他遇害的时候是在山里遇到了贼匪,被贼匪所杀,等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身上的贵重物品都没了,包括那枚玉佩。”

    “娘,你怎么会忽然提起这块玉佩?”明芙鱼疑惑问道。

    沈十娘坐起身来,明芙鱼连忙往她身后垫了一个软枕。

    沈十娘低声咳嗽了两声,声音有些嘶哑地开口道:“那日我在街上遇到一个男人,那个男人手里拿着一块跟伯庸一样的玉佩,他攥着拴玉佩的红绳一直晃来晃去,我没看得太清楚,待我想追上去细看已经跟不上了,那个男人走得太快,转眼就不见了,我回来之后心中一直不安,缕缕想起伯庸,夜里睡不着,开窗透了一会儿气,这才不心受了寒。”

    明芙鱼神色微微一凝,抬头跟谢岿然对视一眼,两人神色都有些凝重。

    明芙鱼问:“娘,你可看清楚那个男人长什么样?”

    沈十娘仔细回忆了片刻,开口道:“那个男人长得五大三粗,十分高大,眉毛粗黑,左手的胳膊上有一片像烧伤的痕迹……哦,对了,他还少了一根手指。”

    明芙鱼立即追问:“能想起是哪只手吗?”

    沈十娘努力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记不清了。”

    明芙鱼抬头看向谢岿然。

    谢岿然点头道:“我会派人去调查此事,看能不能找到这个男人。”

    沈十娘忍不住露出喜悦的神色,“真的吗?太好了,如果能将玉佩找回来,伯庸一定很开心。”

    沈十娘还没有意识到这不只是一块玉佩的问题,此人还很有可能跟明伯庸的死有关。

    明芙鱼和谢岿然神色都有些沉重,不过他们默契的没有将这些事告诉沈十娘,一切等找到这个男人再。

    丫鬟将汤药送进来,明芙鱼亲手喂沈十娘喝了药,然后将分家的事给沈十娘听,自动忽略了交换条件的事,只简单了过程和结果。

    沈十娘听分家的事忍不住开心,自然欣然同意,没有任何反对意见。

    明芙鱼含笑给沈十娘擦了擦嘴,心中放心一些。

    沈十娘知道可以搬出卢家之后,整个人精神了不少,不但起了精神,还亲自起来开始收拾东西,决定明日一早就带着卢宝馨搬出去。

    明芙鱼没有阻止她,她有点事情做,人反而能精神一点。

    明芙鱼和谢岿然陪她收拾了一会儿,将东西大致归拢好,才离开卢家之后。

    走出卢府,明芙鱼看着身侧的谢岿然,忍不住问:“你回来之后为什么会派人去调查爹爹的死,是不是觉得哪里有可疑的地方?”

    谢岿然轻轻皱眉,低声道:“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明芙鱼立即问:“你觉得哪里奇怪?”

    谢岿然沉吟片刻,道:“明大哥以前经常去外地进货,各地他都跑过,对各地的地形都有所了解,我觉99Z.L得他应该不会挑贼匪经常出没的地方走,他为人谨慎,又极有经验,按理来他应该是做了万全的准备的,应该不会轻易遇到贼匪,就算遇到了贼匪,他身边通常都带着功夫好的护院,一般的贼匪根本不过他身边的护院。”

    明芙鱼眸光动了动,分析道:“除非这些贼匪不是普通的贼匪,或者他们根本就不是贼匪,抢劫很有可能只是假象,我爹爹之所以被杀可能还有其他原因。”

    “是有这个可能。”谢岿然道:“那些人虽然抢了明大哥身上的财物,但那里没有对峙过的痕迹,那些人看样子是一开始就冲着明大哥的性命而来,之后才掳劫财物的,所以我一直对他们的动机有所怀疑,只是时间已久,没有新的线索,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明芙鱼从来没想过明伯庸的死会有可疑的地方,不由心里沉了沉,安静了一会儿道:“我爹爹是一个和气的商人,从来没有跟谁发生过口角,我想不出他有什么仇家,又是什么人会对他动了杀机。”

    谢岿然安慰道:“这只是我们的怀疑,也许是我们想多了,不要着急,先一步步来。”

    明芙鱼道:“希望我娘的那个男人能是一个线索,帮助我们找到真相。”

    谢岿然道:“会的,如果当年的事情其中真的另有隐情,只要我们用心调查,早晚有一天会水落石出,我们一定可以查出真相。”

    明芙鱼看着他,安心了不少。

    ……

    沈十娘很快带着卢宝馨搬出了卢家,不过没有搬去明府。

    卢宝馨毕竟是卢传韫的女儿,沈十娘如果带着她住在明家的宅子里,传出去会不好听,卢家人也不允许,既然是分家,那么就算出去过也不能搬到明家,所以谢岿然和明芙鱼另外给她们找了一处宅院,就在他们附近,走几步道就到了,很方便,等卢宝馨长大后出嫁了,沈十娘再搬回来住也来得及。

    新住处宽阔舒适,又没有卢府那么多嚼舌根的人,可以自由自在的生活,沈十娘和卢宝馨搬过去之后都极为高兴。

    明芙鱼把以前伺候沈十娘的丫鬟、厮们都找了回来,让他们重新伺候沈十娘和卢宝馨,她们在那里生活安逸,比在卢府好上许多,沈十娘也渐渐开始露出笑容。

    明芙鱼处理好这一切,三天后按照约定进了宫。

    谢岿然亲自送她来到宫门口,掀开轿帘,看了一眼外面停着的一辆辆豪华马车,叮嘱道:“进宫之后万事心,如果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情,可以来云穹殿找我,我平日如果在宫里,就会待在那里,如果我不在,你可以派那里的太监或护卫来找我,他们都会听从你的命令。”

    明芙鱼老实点了点头,她这样跟谢岿然单独待在同一辆马车里,忍不住微微绷着身体。

    谢岿然回头看了她一眼,“少玩几天,我很快就接去你回家。”

    明芙鱼99Z.L弯起眼眸,轻轻点了点头。

    她总是很喜欢从谢岿然嘴里听到‘回家’两个字,每次听到都忍不住心情愉悦,感到安心。

    明芙鱼一个人下了马车,跟谢岿然招了招手,抬步走进了宫门,谢岿然一直目送着她走远。

    这次前来参加选秀的贵女有不少人,明芙鱼看了一圈,她认识的不多,她走了一会儿,看到熟人便点头声招呼,其余时候都微微低着头,跟着宫人的指示行事。

    一天之后,参加选秀的贵女少了一半,两天之后,参加选秀的贵女又少了三分之一,三天之后,一共只剩下二十个贵女,明芙鱼是其中一个。

    明芙鱼仔细看过,这些参加选秀的贵女里面没有叶轻若,她偷偷猜测,此次的选秀结果最后应该是不了了之,因为她记得萧子笙只有叶轻若一位皇后,连一个妃子都没有,所以除了叶轻若之外,萧子笙不可能会选其他人。

    她这样想着,整个人轻松了不少,只当进来玩玩。

    卢冰婵和卢浮儿也被选中在这二十人当中,卢冰婵才情不错,被选中没有什么出奇,卢浮儿却远远不如卢冰婵,她之所以能被选中,是另有蹊跷,明芙鱼看到她偷偷给管事的太监塞了不少银子,她应该是这样才中选的。

    不过明芙鱼没有阻止,也没有把这件事出去,反正她没想过要中选,这些事都跟她无关,她还乐得看卢浮儿费尽心机之后又失望落空,由得卢浮儿不顾一切地留下来。

    剩下的二十人被选中之后,首先要开始跟着宫中嬷嬷们学规矩,然后再去拜见太皇太后和太后两位后宫的主人。

    这二十人在宫中住下,明芙鱼被分到了如霞宫暂住,同住的还有卢冰婵、卢浮儿和另外两位贵女,五个人同住在一宫当中,值得庆幸的是大家每个人都有单独的屋子,不用住在一起。

    明芙鱼来了如霞宫之后,跟大家简单了声招呼就回了屋,她挑了一间僻静的屋子,虽然了点,但胜在无人扰。

    卢冰婵和卢浮儿看明芙鱼离开,赶紧去拉拢另外两个姑娘,拉帮结派的想要排挤明芙鱼。

    明芙鱼本来也没想在这里久住,也没想真的去参加什么选秀,所以对她们那些勾心斗角和拉帮结派的事都不感兴趣,由着她们两个折腾。

    明芙鱼心中目标明确,她是想来宫中静一静的,不是来给自己找麻烦的。

    她洗漱完,让伺候她的宫女都出去了,自己一个人爬到床上,靠在被子上休息。

    这间屋子不大,好在一切物品俱全,住起来还算舒适。

    她这三天忙忙碌碌,没有太多时间去想谢岿然的事,可有一种思念的情绪一直在她的心间里悄然流淌,渐渐的,她终于可以确定,她是真的喜欢上了谢岿然。

    她在试着去接受、去适应自己这份心意,让自己一点一点能够跟谢岿然如往日一般相处,而不是像之前一样99Z.L容易脸红。

    她想了很久,依旧想不出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谢岿然的。

    可能她根本没有爱上谢岿然的那一个瞬间,她只是在跟谢岿然长久的相处中,不知不觉产生了这份爱意,一切都理所当然,日积月累,像潺潺流水一般,自然而然地喜欢上了。

    明芙鱼想明白之后,月亮已经爬到了树梢上,其他屋子都已经熄了灯,宫院里静悄悄的,只有宫灯不时晃来晃去。

    明芙鱼摸摸肚子,忍不住瘪了下嘴,她饿了。

    宫里给她们准备的餐食份量实在是少得可怜,宫人这样做是为了让她们过几天见皇上的时候,能够更加苗条纤细,所以除了那少量的餐食之外,连一个果子和糕点都不肯给。

    明芙鱼既不熟悉宫里的路,也不敢去御膳房里找吃的,只能一个人忍着,她在床榻上躺了一会儿,饿得睡不着,忍不住将窗户开,托着腮看天上的月亮,无聊地数着天上的星星。

    她正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一颗流星从天上飞过。

    她眼睛一亮,立即双手合十,闭着眼睛许愿道:“如果谢岿然能突然出现,然后带我去吃好吃的就好了!”

    “嗯,流星听到你的愿望,派我前来给你实现愿望了。”

    明芙鱼睁开眼睛,惊讶地看着眼前人。

    谢岿然站在不远处的月光下的,身后是红砖绿瓦的宫墙,他唇边含笑,孑然而立,身上浸润着皎洁的月光,墨发如织,如玉的面庞在月光的映衬下恍若仙人,仿佛从天而降一般。

    明芙鱼有一瞬间以为自己置身梦中,愣愣看着他,半天都没有移开目光。

    直到谢岿然走过来,用手里的骨笛在她头顶轻敲了一下,“醒醒,祖宗!”

    明芙鱼一下子回过神来,脸颊渐渐漫起绯红,还好有夜色遮挡,让谢岿然看不出她红了脸。

    明芙鱼抬眸问:“你怎么来了?这么……”

    她用力将‘惊喜’两个字咽了回去,换成了浅浅的一声‘突然’。

    谢岿然站在她的窗边,斜睨了她一眼,“我今天正好在宫里,因为担心某条鱼在宫里过得不自在,所以过来看看,谁知道看到一条饿了的鱼,正仰着一张透着傻气的脸,对着流星许愿呢。”

    明芙鱼嘟了下唇,不满道:“刚刚还我是祖宗,怎么这么快就祖宗傻气?”

    她垂下眸子,期期艾艾道:“还有……谁让你偷听我的愿望的。”

    她心里偷偷庆幸,还好刚才她没有其他愿望,不然可就糟了,如果她刚才了其他什么关于谢岿然的愿望,她现在不定就没脸见谢岿然了。

    谢岿然听到她的话,忍不住‘嘿’了一声,又用骨笛在她头顶轻轻敲了一下,“祖宗,这也怪我?我来的时候又不知道你会躲在这里许愿,你许愿之前也没告诉我啊。”

    明芙鱼伸出双手捂住头,急道:“别敲了,再敲更傻了。”

    她这几天因为一99Z.L直思考着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谢岿然,整天浑浑噩噩,感觉脑袋都要想得僵住了,今天才好不容易放下心里的忐忑,再被谢岿然敲下去,她就更糊涂、更不清醒了。

    “也是……确实不能再傻下去。”谢岿然勾唇笑了一下,将骨笛收回去,对她勾了勾手指,“快出来,带你去实现愿望。”

    明芙鱼心中一喜,摸了下瘪瘪的肚子,赶紧披了件披风,跟着谢岿然走了出去。

    夜里的皇宫寂静而安宁,谢岿然对宫里的地形很熟悉,在前面带路,明芙鱼跟在他身后,宫里沿路都点着宫灯,亮如白昼,他们手里也不用提着灯笼,一路慢悠悠走去了云穹殿。

    明芙鱼第一次来云穹殿,忍不住感到有些新奇,走进屋里之后,左右张望起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面很大的书架,书架上面摆放着各种书籍,地上铺着厚厚的毛毯,书架前面的空地上放着一张方桌,桌上放着棋盘,棋盘上的棋子有些凌乱,应该是谢岿然下过棋后还没来得及收拾,桌旁放着两个蒲团,看起来是一个明亮舒适的地方。

    明芙鱼垂目,望着随意摆放的棋盘和棋子,本来还有些不适,看到这些东西瞬间放松下来,这座宫殿里面处处充斥着谢岿然的气息,一物一件都是按照谢岿然习惯摆放着,谢岿然平日就在这里批阅奏章,有的时候急着回府,才会将奏章带回去。

    明芙鱼走到方桌旁,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坐下,谢岿然她坐到对面,让人将方桌上的棋盘撤了下去。

    云穹殿的太监很是殷勤,手脚麻利地撤下棋盘,送来了茶果糕点,听明芙鱼饿了之后,又很快去御膳房端来了四菜一汤,他手脚麻利又有规矩,虽然对明芙鱼的身份有些好奇,但一句话也没问,一眼也没敢多看,他将东西都送来之后就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将门扉关上。

    御膳房里为了防止贵人们夜里饿了,时刻准备着热腾腾的饭菜,所以速度很快。

    明芙鱼本来就饿,一路走过来,早就饿得饥肠辘辘了,她看着满桌的饭菜和糕点,忍不住迫不及待的拿起了筷子,露出一抹笑容,心情很好的样子。

    谢岿然看着她,眉眼含笑问:“现在愿望实现了,开不开心?”

    “……开心。”

    明芙鱼回答的有些勉强,她垂目看着面前的饭菜,忍不住在心里叹息了一声,有些可惜的想,如果早知道对着流星许愿,愿望真的能实现,她刚才就直接许愿让谢岿然能喜欢上她好了。

    她想着想着,又忍不住脸红起来。

    呸呸呸!明芙鱼,你胡思乱想什么呢。

    她赶紧把这些想法从脑海里驱散了,夹了一口菜吃进嘴里,宫里的御膳味道自然是极好的,每样都鲜香酥脆,让她胃口大开,她吃的停不下来。

    这两日宫人给的饭菜太少,味道虽然好,却不能多吃,她其实一直99Z.L都没吃够,这次美食当前,量又这么多,她终于能放开胃口好好吃一顿了。

    谢岿然随意地坐在她对面,抬手给她剥着虾,将虾肉放进她面前的瓷盘里,“怎么吃得这么急?这几天饿着了?”

    明芙鱼用力点了点头,愤愤不平地伸手比划了一下,“嬷嬷们抠门的很,就只肯给这么一点饭吃。”

    谢岿然看了一眼她比划的大,忍不住笑了一下,“那确实是不够吃。”

    他想了一下道:“明天开始我让人按时给你送饭,就刚才那个太监,你到时候记得收。”

    明芙鱼抿着嘴角,不好意思的笑,“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了?”

    谢岿然勾唇,微微挑眉,露出一副沉思的模样,道:“好像确实有些麻烦,那要不算了?”

    明芙鱼赶紧摆了摆手,急道:“别算,别算,我这几天都饿坏了,明天我想吃蜜粽、黄金虾仁、清汤面,后天想吃……”

    明芙鱼一样一样的数着,把这两天饿急时候想吃的东西都了出来。

    谢岿然哑然失笑。

    明芙鱼了一大堆菜名,好不容易才停下来。

    她吃了一只谢岿然剥的虾,微微抬头看了他一眼,神色有些眷恋,其实三天没见,她有点想他了,可她又不敢多看,每次只能若无其事的看上一眼就赶紧将目光移开,做贼心虚的不敢让自己的视线在谢岿然身上多停留。

    “这几天在宫里怎么样?”谢岿然问,低头继续剥着虾,他现在动作熟练,已经能完整的剥好一整只虾。

    “还行。”明芙鱼没有什么感觉,“我每天就稀里糊涂的跟着宫人们走,嬷嬷们让大家做什么,我就跟着大家做什么。”

    她其实也不清楚自己怎么能被选进这二十个人里面,她这些天虽然没有出现过什么大差错,但也没有表现得多出色。

    谢岿然点点头,“现在只剩下二十人,你们明天估计要开始学规矩。”

    因为明芙鱼也在这批贵女里面,所以谢岿然多少有关注着她们的情况和进展。

    明芙鱼微微颔首,“嗯,明天要开始学宫里的规矩了,听嬷嬷,还要让我们准备各自擅长的才艺,好像是过几天要让我们表演。”

    谢岿然倒是没有听还有这回事,不由来了兴致,好奇问:“你准备表演什么?”

    明芙鱼想了想,“随便表演一个我不擅长的吧,到时候正好被选下去,我就可以直接回家了。”

    她现在基本已经理清了思绪,可以坦然面对谢岿然,等那个时候回家,她想她就可以一切如常了,不用继续在宫里待下去。

    谢岿然故意逗她,“的好像你有很多擅长的才艺一样,快跟我,你这些年都学了哪些才艺。”

    明芙鱼立即不服气地伸手数了数,“我会弹琴、会作诗、还会跳舞……”

    谢岿然不由想起明芙鱼时候练舞的模样,忍不住扑哧笑了一声:“你是那个,你一站到凳子上就忍不99Z.L住往下倒的舞么?”

    以前沈十娘教明芙鱼练舞的时候,他经常过去围观,明芙鱼时候平衡力特别差,每次站到凳子上都要歪歪扭扭地往旁边倒,他那个时候就总在旁边接着她。

    他只要一想起明芙鱼当时又笨又可爱的模样,就忍不住想笑,实在想不出明芙鱼现在跳舞会是个什么模样。

    “我……我那个时候还没有开窍!”明芙鱼气得不行,面红耳赤道:“我现在跳舞很好的!”

    谢岿然用力敛住笑容,“……哦。”

    他嘴里虽然应着,眼睛里却依然含着浓厚的笑意,显然根本没信,让明芙鱼气愤不已。

    明芙鱼气呼呼地看了一眼谢岿然放在手边的骨笛,一把夺了过来,拿着骨笛,恼怒道:“我不但会刚才那些,还会吹骨笛,你当年教过我的,我都记得清清楚楚,还练习得很好……不信我吹给你听。”

    谢岿然愣了一下。

    明芙鱼拿着骨笛,轻轻吹奏起来,熟悉的青梅调缓缓从骨笛中流淌出来。

    谢岿然怔然看着她,明芙鱼纤细的手指熟练地在骨笛上游走,熟悉的音调如他自己吹奏的一般,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谢岿然看着明芙鱼的动作就知道,她一定经过了千百次的练习,才能吹奏出跟他如此相似的音调,就连他自己听着都忍不住怀疑是他所奏。

    谢岿然渐渐敛去眼中的嬉笑,心中泛起一股莫名的情绪,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看着明芙鱼,心底有些酸涩,又有不出的感动,似乎还有一股陌生的情绪流淌在心间。

    他忽然在想,他这些年如果能一直陪伴在明芙鱼身边就好了,那他就可以看到明芙鱼是怎样一点点将这首青梅调练习得如此熟练,又是怎样将他过的话都这般牢记在心里,连一个音调也不曾错过。

    明芙鱼吹至一半,骨笛声戛然而止。

    谢岿然心中的酸涩更浓。

    他当年只来得及教她半首就匆忙离开了,所以她至今只会吹半首。

    “我练的不错吧?”明芙鱼神色得意地抬了抬下巴,对这首青梅调很有信心,不过她很快失落下来,微微皱眉道:“可惜当年你离开之前没有教过我下半首,不然我现在就能吹一整首给你听了。”

    她将骨笛放回谢岿然手边,忍不住觉得有些可惜,她如果能够吹一整首,一定会更好听。

    谢岿然忍着心里的酸涩,抬手摸了摸明芙鱼的头,柔声道:“阿鱼很好,吹得很棒,剩下的半首曲子……等我以后慢慢教你。”

    “那你可要话算话。”明芙鱼感觉到头顶的暖意,面颊微微涨红,她抬眸看着他眼中的温柔神色,不由慌乱起来。

    她抓起筷子,低头去夹菜,不敢抬头去看谢岿然专注的神色,磕磕绊绊道:“我、我还没吃饱,再吃点……”

    谢岿然拿起骨笛,轻轻摩挲了两下,想象着明芙鱼一个人练习着青梅调的模样,心尖划过一丝心99Z.L疼。

    如果可以,他想长长久久的陪伴着明芙鱼,再也不丢下她一个人了。

    他想起大家都在背后偷偷明芙鱼是他的心尖宠,不由轻笑了一下,大家好像得没错,他还真想将明芙鱼放到心尖上来宠,省得她一受委屈,他的心就跟着疼。

    明芙鱼心里慌乱,不知不觉将一整碗饭都吃了下去,吃完之后便有些撑了。

    谢岿然赶紧让太监将饭菜都端了下去,无奈地看了明芙鱼一眼,“夜间少食,如果你喜欢吃,我明日再让人送这些菜色过去便是,何必一次吃这么多?”

    “吃都已经吃了,能怎么办?”明芙鱼无辜望着他。

    谢岿然无奈,走过去将她拽了起来,“起来走走,消消食。”

    夜色黑沉,明芙鱼不敢去外面,只好在屋子里走了几圈,四处看了看。

    这间屋子里除了书里之外,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但各个角落里摆放着不少珍奇的古董,全都价值不菲,一看就是好东西。

    明芙鱼摸着一个古董花瓶,道:“这些东西都是哪来的?”

    谢岿然目光在屋里看了一圈,最后落在她手里那个古董花瓶上,漫不经心道:“有的是太皇太后赏的,有的是太后赏的,还有不少是太妃们赏的。”

    “那她们对你还挺好。”明芙鱼笑了笑,这屋子里的好东西不少,如果都是赏给谢岿然的,那么这些人还真是都挑好东西赏的。

    谢岿然轻扯了一下嘴角,不以为意道:“除了太后之外,都是各有各的目的罢了。”

    明芙鱼点了点头,谢岿然现在是摄政王,权势滔天,这些后宫的嫔妃们估计都不敢得罪谢岿然,送给谢岿然这些礼物也没有什么奇怪,有的想要相求,有的想要讨好,确实各有各的目的。

    只有萧子笙的亲娘,那位年纪轻轻就做了太后的太子妃,她心思单纯,一直记着谢岿然当年从边关将太子遗体带回来的事,对谢岿然只有单纯的感激,她赏赐的东西才是没有目的性的。

    谢岿然清楚她们的目的,但她们既然赏下来了,他便只能收着,只是没想过要怎么处理,便一直堆放在这里。

    明芙鱼拍了拍花瓶,笑道:“管她们都是什么目的赏的,既然是赏给你了,就都是白花花的银子,等我将这些东西带出去,放到铺子里面变卖,等卖了银子再把银子给你,等你哪天不作摄政王了,还要靠这些银子养老呢。”

    谢岿然微微愣了一下,他从决定走上这条大奸臣之路开始,就没想过自己以后的事,或者应该是他不敢想自己还有没有以后,所以这些赏赐的东西,他从来都懒得往外搬。

    可此时听着明芙鱼轻松的语调,跟对未来的畅想,他忍不住有些想要去想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半晌,他笑了笑,若无其事道:“好啊,卖了银子就放到你那,你给我攒着。”

    明芙鱼莞尔,背对着他,垂眸间神99Z.L色却有些苦涩。

    她怎会不知道谢岿然的想法。

    她想,只要她多一些以后的事,让谢岿然对以后抱有期待,谢岿然就能好好活下去,一直陪着她,哪怕不陪着她也没有关系,只要他以后能自由快乐的生活,她也会觉得快乐的。

    哪怕只是远远望着他也好。

    明芙鱼起精神来,念念有词地算着这屋里的东西能卖多少银子,算完之后,她惊喜地发现还真能卖不少钱,至少能买下一处庄子了。

    她不由心情愉悦起来,嘴里哼起了轻快的调。

    谢岿然看着她摇头晃脑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

    明芙鱼在屋里走了几圈,伸了个懒腰,在旁边铺着毛毯的木榻上躺下,喃喃道:“这里又宽阔又舒服,真想睡在这里。”

    谢岿然往她身旁扔了一个软枕,“睡吧。”

    明芙鱼一喜,“我今晚真的可以留在这里?”

    如霞宫虽然不错,但跟这里比实在是相差太远了。

    “嗯,等天亮了我再送你回如霞宫。”

    明芙鱼一愣,睫毛颤动,眼睛瞪得圆圆的,“你今晚也留在这里?”

    “不然呢?”谢岿然拿了几本奏折走到书桌旁,声音里透着几分无奈的宠溺,“祖宗,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宫门早就关了,就算我能出去,这一来一回还不够费时的。”

    明芙鱼抬头望去,月亮高悬,夜确实已经深了。

    谢岿然如果现在从宫里出去,等他回到府中,恐怕脑袋刚碰到枕头就得赶回来上朝了。

    明芙鱼趴在枕头上,困意上涌,实在懒得动弹,闷声道:“好吧……”

    夜色弥漫,灯火阑珊,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可是一点旖旎的气氛都没有。

    明芙鱼靠在枕头上偷偷看着谢岿然,谢岿然坐在书桌旁,专注的批阅着手里的奏折,遇到有问题的地方就皱起眉来,遇到写的有理有据的奏折,就舒展眉心,他坐的笔直,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她。

    明芙鱼偷偷看了他许久,直到谢岿然抬头望过来,明芙鱼才赶紧将眼睛闭上。

    安静了一会儿,她感觉谢岿然从椅子上坐起来,放轻脚步走了过来。

    明芙鱼不自觉微微抓紧手底下的枕头,心脏紧张地跳动起来,紧紧闭着眼睛,假装自己已经熟睡。

    片刻后,她感觉谢岿然拿了一床柔软的衾被,轻轻盖在了她的身上,将她的脸也一起遮住了。

    明芙鱼:“……”她算是看出来了,谢岿然可能压根儿就没有把她当成女子。

    她气得想蹬腿,如果不是还要继续装睡,已经翻过身不理谢岿然了。

    谢岿然低笑了一声,将不心盖到她脸上的衾被往下挪了挪,好好盖在了她的身上,然后弯腰将她脚上的绣鞋脱掉。

    明芙鱼心里一动,假装哼唧了一声,不安地动了动,趁机一脚踹在了谢岿然的胸口上。

    谢岿然闷哼一声,后退了一步。

    明芙鱼努力忍住笑意,装作一副半醒未醒的模样,99Z.L脑袋歪到一旁,假装又睡熟了。

    谢岿然捂着胸口,无奈地重新去抬起她的脚,将她的脚放进被子里,惩罚似的捏了一下她的脚趾,走过去,吹灭她附近的蜡烛,回到书桌前继续看奏折。

    明芙鱼靠在枕头上,耳根一点点变红,她睁开眼睛偷偷看了一眼谢岿然,书桌旁只留了一盏烛光,光线昏暗地落在他的身上。

    她收回视线,慢慢缩到衾被里,将自己卷成一团,衾被上沾了谢岿然身上的冷香,淡淡的冷香弥漫在明芙鱼周围,她红着耳尖,被他捏过的脚趾逐渐变得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