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缓缓落到她的身前, 然后伸手接住了一颗半透明的珠子。

    玄素捏着团扇，看向那颗半透明的珠子。她知道刚才那个奇怪的空间或许就跟这颗半透明的珠子有关。于是她指着珠子问：“这是什么？”

    天帝看了良久，方回答她：“是溯流空间。”知道她不一定明白, 天帝解释道：“它是用录影石的材料制造而成，跟录影石却又不同。进入这种溯流空间, 只要用一些法术, 就可以将过99Z.L去经历的场景回放出来。”

    玄素明白了, 她问：“所以溯流空间里面呈现的，必然是真实的、且亲身经历的过去？”

    天帝没有回答，反而拧眉询问她：“魔神带你看了什么场景？”

    “陛下急什么。”玄素听他的话, 就明白她猜对了。于是摇着团扇，噙着一缕若有似无的笑意：“不如陛下先一，是怎么知道我遇难，这才突然赶过来的？”

    天帝看着她，目光中一片沉静，仿佛什么都没有。

    玄素突然就涌起愤怒来，她把手中的团扇捏紧，突然用力的朝天帝砸了过去。团扇没有砸到他的胸口，天帝伸手捞住了, 脸上沉静的表情裂了。

    玄素心想当她不知道么。

    她跟天帝二十年未见，天帝若是在她身上留了什么探知的法术, 她不可能没发现。只有这个团扇，是云勉送过来的。

    她放在身上, 刚才天帝赶到之前, 团扇轻微的颤动了一下。

    那上面被天帝下了追踪且探知的法决，天帝修为比她深厚，所以她才没有发现。

    玄素觉得万分委屈, 眼前这个清清冷冷看上去高不可攀的神仙，曾经是她的夫君。可是为什么，如今就连关心的动作都做的这么隐蔽。好像生怕她发现了一样。

    还要在徒弟随手送过来的东西上面做手脚。

    玄素实在不想看见他，转身就走。

    走了没几步，身后听见天帝唤她，声音难得变得沙哑：“素素，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很久都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玄素顿了一下，继而再次涌出一股难言的愤怒。她没有回头，也实在不想再哑谜了，干脆把真相捅破了：“轩辕剑！”

    她抿唇，顿了下轻声问道：“天帝陛下还当我不知道么？”

    她没有发现，她自己的声音都变得颤抖起来。

    二十年前，弈生带着她从九黎壶空间里逃出来。九黎壶是古神器，他们当时被恶灵追杀，能破古神器空间的，唯有更厉害的古神器。

    弈生最后召唤出来的，是轩辕剑。

    二十年前的玄素有很多不懂的地方，她既不认识轩辕剑，也不明白那意味着什么。

    可是回到十八层地狱之后，她才知道，轩辕剑不是一般的古神器。

    它是始神的佩剑，是开天辟地的第一把神器，经由始神传给天帝。

    轩辕剑极难驾驭，更难认主。若弈生只是一个普通的分/身，他根本就召唤不出来轩辕剑！就比如道蘅，同样是分/身，实力却大折扣。更何况要召唤出轩辕剑，唯有天帝的本体和神魂才行。

    尽管还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她不知道为什么天帝的本体和神魂明明就在天庭，怎么当初的弈生也是他的神魂呢？

    但她查过多方资料，无比确定，能召唤的出轩辕剑的，排除本体，必然只能是他的神魂。

    当独自坐在在十八层地狱，慢慢的得知这些真相的时候，玄素真的觉得不出的愤怒又委屈。她把自己关99Z.L在十八层地狱十几年！

    二十年前在天庭，她想尽办法想让他恢复记忆。但原来其实或许……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就那么看着她一头乱撞，然后绝望的离开。

    所以他们二十年前的那段感情经历，到底算什么呢？

    这二十年来，天帝屡次跑到冥界去找她，玄素都不想见他的面。

    真的是委屈极了！

    更委屈的是，哪怕是到了二十年后，他们再次遇上。弈生依然没有对她敞开心扉的意思。

    当玄素出“轩辕剑”三个字的时候，天帝再次怔住。他想，原来她早就知道了。是了，二十年前她或许不知道，但现在的她，肯定是知道的。

    他张了张嘴，轻声唤道：“素素……”

    玄素没有回头，她突然笑出声，冷冷道：“天帝陛下怕是不知道，刚才魔神对我讲了个故事。他不仅自称是始神，还告诉我千年前神寂之战的‘真相’乃是你背叛他污蔑他所导致的。如今他要回来复仇，让我助他一臂之力呢。我觉得……”

    “天帝陛下应该也有很多真相想要对我。我在地府恭候光临。陛下……想好了再来吧。”

    完，她的身影飞速连闪，眨眼就消失了。

    天帝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苦笑出声。

    这二十年来，她改变了许多，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单纯冲动的姑娘了。

    最后这几句话，都开始威胁他了。

    魔神……天帝的神色倏地变冷。不能再任由他下去了。

    天帝回到凌霄殿后，直接宣布闭关。

    二十年前，他融合神魂到了最后一步，却生生止住。封印了自己的那一道神魂。

    为何没有继续下去？

    尽管没有完成最后一步，但他该知道的事情，都早已经知道了。

    之所以不肯完全融合，是怕那道神魂会控制自己的道心。神魂生出私心，如果他不是天帝，是没有任何影响的，但他偏偏就是天帝……

    只是如今，不融合是不可能的了。

    魔神已经复生。他唯有神魂合一，才有与之匹敌的实力。

    天帝想到这里，干脆不想了。他最终还是选择沉浸心神，开始最终的融合。

    又看到了那个场景——

    满天满地都是恶灵在追杀他们，弈生全身是血，玄素也奄奄一息。他知道，若再想不出办法，他们就会葬身此地。

    弈生不想死，更不想玄素死。

    在拼尽全力杀了一个恶灵之后，那只恶灵喷了一头一脸的血出来，喷洒到他的身上，和他自己的鲜血混合在一起。

    或许是到了生死一刻，也或许是他竭力的想有什么办法能出去。

    他突然真的想到了办法。

    他一下子福至心灵，明白了他们所处的地方根本就不是什么人界，更不是什么人妖混居的地方。他和玄素身在九黎壶空间内。

    那些恶灵，也不是什么普通妖怪。而是封印在九黎壶空间内穷凶极恶的妖邪。

    九黎壶是神器，要想从内部破，唯有轩辕剑。

    而他，恰好是轩辕剑的主人99Z.L！

    那一瞬间，过得极慢又极慢。

    无数信息突然涌进他的脑袋，弈生上一刻还诧异不已，什么九黎壶轩辕剑，这些都是什么？下一刻又清楚的知道，原来他是可以护着玄素出去的。

    生命垂危的最后一刻，神魂的记忆突然涌了出来。

    他想起来了。

    他是天帝。他想起来了他和玄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空间，知道了这一切都是怎么一回事。

    只是他恢复记忆的太晚了。

    弈生低头看去，玄素也斩杀了好几只恶灵，此时累的紧紧的拽住他的腰。虽然看上去外伤不重，但这几天他们一直在被追杀，没有休息不，还时刻神情紧绷。

    此时时刻，他们都已经到了极限。

    周围危机重重，但玄素眼看就要支撑不住晕过去了。

    弈生微微用力扶着她，她再也站不稳，直接坐到地上去。

    “我们，这下跑不了吧。”玄素看了一眼周围的恶灵，茫然问。

    弈生没有回她。

    他是天帝，当时意外被卷入到九黎壶空间，进来的只是他的神魂。如今只要他主动丢了这个身体，只有神魂的他是可以逃出去的。

    但是他不能。

    他知道九黎壶空间内的这一切追杀是为了什么。如果玄素葬身此地，那么他之前想要救她做的一切都白费了。

    尽管这是冥界的内乱，但是天地正神出事，他身为天帝决不能眼睁睁的看着。

    可事实上，他出手救她出去绝没有那么大义凛然。

    只有弈生自己知道，他只是不想玄素出事，不想看她死。也不能看她死，哪怕用自己的生命来换。

    九黎壶空间内的他只是神魂，确实可以召唤出轩辕剑。可是他在里面拥有的身体原本只是一个凡人，只是因为他的神魂进入后，身体才被短暂的改造过。

    这样的身体加上神魂，拼尽全力确实可以召唤出轩辕剑破这个神器空间。

    却也会造成非常严重的后果。

    轻则神魂陷入沉睡，不知何时才能被唤醒。重则神魂寂灭，永世不得超生。

    可是他几乎没有犹豫。

    在恢复记忆的那一瞬间，他没有神魂自行离去，也没有想东想西，就……义无反顾的召唤出了轩辕剑。

    在玄素即将晕过去之前，她看到天边划过了一道凛冽的剑光。

    轩辕剑从外界的天庭被召唤了过来，弈生用尽了自己的神魂之力，将九黎壶空间破了一道口子。

    然后将玄素推了出去。

    他的身体承受不住这样强大的神魂之力，几乎就在一瞬间七窍流血，然后溃散成了一摊血水。

    轩辕剑划过，他的神魂依然不放心她离去。

    于是紧紧地跟她的神魂缠绕到了一起，重伤陷入沉睡。

    这便是，他的神魂自从被卷入九黎壶空间之后，到如今被收回来唤醒的全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