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轻栾最怕的其实是温子泠的锁神签。

    因为锁神签到了最后，是真的可以将他锁住，让他完全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眼前的一切，无法动弹半分。

    ....那一世，他们从最初的有好感到相互吸引，交融之后是相濡以沫。

    牧轻栾曾经很庆幸，很欢心他的身边可以有这样的一个存在。他本就没有特别想要往上走的心思，但阿泠想要变强，那他便陪着他一起。

    为了保护自己所爱的人，强大是必须的。双修可以给他们相互都带来好处，所以阿泠哪怕资质比他差一点，却也能在自己步入大乘的时候，达到了合体巅峰的修为。

    然后便能完完整整的，动用那十二根锁神签。

    锁神签的名字早已表明了它能够发挥的作用，但牧轻栾从未想过，温子泠从始至终想要所住的，是他这个‘神’。

    ——那是他们的大婚日。

    以他们当时的修为得到的是四方来贺，两人着火红的婚服，在世人的面前宣告将会至死都在一起。

    那日阿泠看起来特别的开心，唇和眼角虽然都未上妆，却十分艳红动人，只是这么看着，牧轻栾就能察觉到他的激动。

    牧轻栾以为是因为这仪式感让阿泠感到了高兴，所以他自己也十分的开心。

    于是多喝了些酒，抱起自己的伴侣入了洞房。牧轻栾在四周布下了结界，不让任何人来扰。

    但那交杯酒未喝，阿泠得到了他“我爱你”的回应之后，牧轻栾就突然察觉到自己动不了了。

    他对阿泠是不设防备的，所以那十二根骨签入体，根本没有丝毫的阻碍。

    酒的感觉还让他有些沉醉，一时之间他不知道阿泠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

    阿泠低头贴近了他，在他的唇边落下了一个很轻的吻，带着诀别而疯狂的味道：“对不起，师兄，因为我能报复的只有你了。”

    他不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然后他就看到他的爱人，在他的眼前，散尽了修为，用刀子划破了自己的喉咙，划开了自己的手腕。

    偏阿泠还在笑，望着他弯起了眉眼：“其实，我还是很怕疼的。”

    那刀剑最终对准了心脏，没有丝毫犹豫的没入其中。

    血的颜色和红色的嫁衣几乎融为一体。

    那一夜的时光过的极为漫长，而牧轻栾什么都做不了，哪怕嘶吼，哪怕恳求，最后也只得到依靠在桌边的阿泠一句“我困了，师兄可以声一点吗？”

    锁神签是和温子泠的灵魂签订的契约，只会在主人神魂散灭之后失去作用。等牧轻栾能动的时候，已经什么都挽回不了了。

    “师兄若想知道为什么，就飞升去问问天道吧。”

    这是他的爱人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

    牧轻栾是爬到对方跟前的，浓稠的血腥味充斥着整个鼻腔，指尖也满是粘稠的感觉。他忘了自己有大乘的修为，只抱着对方近乎疯癫的哀鸣。

    阿泠在最后总共只和他了四句话。

    可这四句话蕴含的信息实在是太多了，所以他要去，要飞升，去了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了目标之后牧轻栾的晋升就特别的快，到最终正面对上天道，他终于是明白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以为自己和阿泠只是一世，但阿泠和他，却已经度过了很多世。

    对方知晓他的一切性格喜好，所以能够准确的踩在他每一个好感的点上，因为对方最初接触他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他能够爱上他。

    再到深爱的那一刻，死在他的面前，要在他的心底留下永远无法忘怀的画面。

    因为阿泠能够报复他、报复这个世界的方法，只有这么一个。

    “那么现在的这一切，便是你想要看到的吗？”

    他问天道，却没法得到什么答案。因为在他飞升的那一刻，就已经替代了原本的天道，成为了这个世界新的天道。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循环。

    这个世界是特殊的，是由一个包揽气运之人开辟出来的天地。因为有了能力有了兴致，那人便以自身为契，创造出了这个修仙的世界。

    他起初还有兴致，将这个世界构造起来，创造了修仙界，创造了凡界。

    可渐渐的，他就觉得作为天道太过于无聊了。

    因为他当初给这个世界制定的规则，就是天道不能与这世界的人对话，只能给予指引。不能直接干涉，只能通过些别的方式。

    世界已经创造出来，他离开的话这个世界就将不再有天道，他又不舍得这个由自己构造的世界毁灭，便想了一个办法。

    ——让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替代自己成为天道。

    那个从凡界而来，成功飞升的那个人便是上一个气运之子，也是如今的天道。

    成为天道的那一刻或有满足，但以凡人的身份而来终究喜欢喧嚣，一人的日子过的久了，就感到了厌倦。

    可若是没有下一个气运之子替代他的位置，那他就没办法摆脱现在的身份。

    牧轻栾，就是他选中的“下一个天道”。

    他让温子泠来做石的原因起初十分可笑。

    为了这个世界的平衡，下一任气运之子就不能是凡界之人。但他本来自凡界，又不愿意让凡界就此没落，便要一个凡界上来的人，作为气运之子身边的石。

    这么一来，牧轻栾在飞升之后，温子泠这个凡界之人，也是会被记住的。

    只是他没想到，温子泠并非是他能完全控制的存在。

    他可以影响芜华君，因为芜华君对天道有天然的崇敬，他只需要让芜华君知道牧轻栾是被选中的人，那芜华君就会护住牧轻栾，也只护住牧轻栾。

    可温子泠对天道是无虔诚的崇敬之意的，所以天道开始让温子泠以重生的方式来成长，让他在无数次的重生之中，找到自己的使命。

    因为非他不可，在这个世界，只有他和牧轻栾是最契合的。

    或许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没办法控制温子泠。因为他同样无法控制的，还有身为气运之子的牧轻栾。

    因为契合，就有了相似的气场。

    温子泠最后无疑是成功了。

    不论是从哪个方面来。

    他成功的让牧轻栾飞升，也成功的....毁了这个世界。

    牧轻栾成为了“天道”，他却并不想承担“天道”的职责。他开始回溯这个世界的时间，以气运为代价，往前一世又一世的，去补偿那一世又一世走来的温子泠。

    因为时间的溯回，他就可以不是“天道”而依旧是牧轻栾，就能够重新踏回那片土地，做“气运之子”。

    可他既是气运之子，也是这个世界的天道。

    直到现在，气运将尽。

    等到气运完全散尽的时候，就是这个世界毁灭的时候。

    牧轻栾重生了这么多世，只消耗着气运的原因是那几世他都没有做到最后飞升造福世界的那一步。

    在那几世当中，他不是被那些温子泠所杀，就是守护着温子泠到死亡。

    其实只要他能在每一世都做到飞升，也不至于到现在仅有支撑这一世的气运。

    如果...如果没有系统的到来，这一世还未真正怨恨上牧轻栾的温子泠也是会在牧轻栾的努力下和他美满的度过这一生的。

    牧轻栾或许是会在这一世飞升，积攒起气运再前往前一世，去补偿前面的温子泠。

    可这一世...温子泠将要和系统离开了。

    他终究是没能留下所爱之人，他们之间的爱，还总是充斥着算计的。

    哪怕是这样，他也不希望阿泠在他的面前，再像那个时候一样流出鲜血。像今天这样的事，不会再有发生了。

    ·

    温子泠在牧轻栾的视线下睡了一觉。

    醒来就能对上牧轻栾的眸子，算是柔和，也称得上是恍如隔世。

    温子泠也不知道为什么脑海之中出现的是这个词，但他总觉得伴随着两人的修为升高，再到昨天那事那么一发生，牧轻栾好像渐渐的就不再有最初见面时的那种感觉。

    像是多了一层雾，浑身都充斥着哀恸之感。

    休息完之后就该考虑接下来的动向，骆家应该很快就会发现那化神强者死去的事。如果两人不尽快回到玄黎宗这个最安全的地方，怕是还会被骆家的其他大能追杀。

    为了养伤和保证安全，两人就先回了玄黎宗。

    有芜华君在，骆家的人就不会再找上门来。派化神期强者追杀他们两个的事，骆家是属于理亏的那一方，也只能暂时将这个亏烂在肚子里。

    只是调查望断崖的事还未开展，为了那望断崖之战能够按时顺利展开，他们还是需要离开宗门一趟的。

    在宗门度过了两个月后温子泠和牧轻栾两个人都已经调整到了最佳的状态，不过对于再次外出的事，牧轻栾有了不一样的想法。

    “阿泠留在宗门好不好？”他将温子泠揽进了怀中，在他的额头亲吻了一下。

    “望断崖只需要去过，留下调查的痕迹就好，我会尽快回来的。”

    温子泠知道他这次的受伤让牧轻栾有所介怀，留在宗门对他来确实是最好的选择，一定不会有危险。

    只要温子泠不下山，就算骆清于在这里也不会对他动手，除了估计芜华君之外，其他的大部分人还都是站在温子泠这边的。

    牧轻栾的实力是有所隐藏的，得知这一点之后温子泠也就不担心他会在宗门之外出事。

    “好，我听师兄的。”

    离别前夜，两人留有温存。牧轻栾给予的太多，就让温子泠有了隐隐要突破元婴后期的感觉。

    第二日的告别就有些匆忙，只一个亲吻，温子泠就进入了闭关了状态。

    这下，就真的是不必再接触任何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