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独占柔软

A+A-

    裴律一下又一下抚顺他僵硬的脊背。

    姜醒现在就在他怀中,真实的,温热的,裴律要抱住他的倔强要强,抱住他的天真又决绝,还有被他压抑了很多年的炽热纯稚。

    裴律认命闭上眼睛,一秒,又睁开,他好像没办法再对这个人前段时间的冷漠迟钝、没心没肺苛责任何,也不想再计较他们之间进退主动的得失。

    他一点都不介意了。

    因为姜醒从前被硬生生填塞过太多的冷漠与恶意,早就很难接收善意的信号。

    但姜醒是个非常执着的人,安静勇敢追求心里坚守的东西,并极为心地捍卫并且保有它的纯粹。

    这很难得。

    裴律想,以后的一切,都有他,都由他来主动,虽然未必能为他灰暗冰冷的回忆和过往填补多少,但他要姜醒的未来前程光明,坦途似锦。

    姜醒一股坚实的力量捞住腰身,得以从深陷的情绪中抽离,他僵了一下,没有挣开对方的怀抱,背后的手温柔地抚顺他的气息,一下一下,整个人渐渐放松下来,软软趴在裴律肩头。

    目光散涣的眼睛睁大着,有些新奇。

    他从未接收到过一个来自朋友的拥抱,他平时连跟人的肢体接触都很少,没什么朋友,杨夕是女生,又有男朋友,他们的关系更多是君子之交淡如水。

    姜醒从到大几乎没有拥有过一段血缘之外深刻的情感和关系,所以对这样的亲近有点陌生。

    裴律人真好,竟然愿意给他一个拥抱,姜醒眨眨眼,心里有点感动地想,虽然他什么都没有,但这个温热的拥抱充满安慰,鼓励,还有温柔。

    两人安静下来,彼此的呼吸起伏与窗外海浪的潮声起伏渐渐贴合,什么也没有再,就这么静静抱着,亲昵缱绻,但不暧昧。

    过了许久,裴律感受到他越来越沉的重量,轻声问:“想睡觉了是不是?”

    姜醒迷迷糊糊道:“嗯。”

    裴律将人裹进被子里,不再是原来不远不近的距离,手臂贴着手臂,热量传递,捏了一下他的手心:“睡吧,晚安。”

    姜醒就真的沉沉睡过去了。

    第二天是裴律先醒过来的,窗外潮汐拍岸浪声悠远闲散。

    姜醒也许是因为昨夜心里放下了一块沉重的石头,睡姿放松,领口敞开,露出锁骨和白皮肤,脑袋垫在他的肩上,发丝细软,扫得裴律心痒。

    脚趾碰着他的腿,软软的手也搭在他的手腕上。

    裴律盯了几秒对方微张开着的嘴唇、鲜红饱满。

    他很心地爬起来,用手机拍下姜醒搭在他腕上的手,和缠在他腿上的脚。

    昨晚像轻盈又厚重的梦境,裴律无端担忧他醒过来就不认帐,昨夜的种种亲近只是一时脑热。

    毕竟这个人过河拆桥的前科太多。

    幸好没有。

    姜醒迷迷糊糊醒来,看到一张帅气的脸,愣了一秒,反应过来又松懈下来,不太熟练地拍拍他的手,含糊喃道:“律啊。”

    他还记得他们昨天晚上已经好要做朋友了,裴律还获得了倾听他心事的资格。

    “……” 裴律心中的后怕褪去,失笑,也学他,“醒啊。”

    姜醒耷拉着眼,有气无力:“早啊。”

    “……,该起来了。”

    姜醒闭着眼,一脸 “嗯嗯嗯好好好” 的表情,两腿一夹被子,又翻过身去睡了。

    “……”

    裴律发现,褪去那层故作冷漠的外衣,姜醒其实是个心思再简单不过的人,直白、坦荡、易懂,对愿意亲近的人尤其大胆,什么话都能出口。

    比如,他会在裴律系领带的时候,举着牙刷直愣愣盯着他衬衣领口上性感的喉结和骨骼漂亮的手腕。

    裴律问:“怎么了”

    姜醒咬着满嘴薄荷味儿的泡沫,眼神坦荡表情认真地夸赞:“裴律,其实你挺帅的。”

    “……” 裴律手腕一转,温莎结错了,但语气仍沉稳,“谢谢。”

    姜醒摆摆手,意思是不用谢,毫无心理负担地踢踏着白色棉质拖鞋到洗浴间里漱口去了。

    裴律几乎是不太能立刻习惯这个崭新的姜醒。

    有点乖的,剥开那层防备的外衣冒着一种莽撞的傻气。

    这个人几乎没有什么要求,物欲也很低,就默默地跟在你身后,像阳光直直覆下的影子,灰蒙蒙的余温触手可及。

    每当他探究的目光落到他身上时,姜醒澄澈干净的眼睛就会直直对上来,好像在问,请问有什么事吗。

    早餐是自助,姜醒拿着托盘跟在裴律身后,因为没戴眼镜总要弯下腰凑近了才能分辨食物。

    裴律看不下去,拉住他,指着一盘糕点:“这是黄金糕,要不要?”

    姜醒点点头:“好。”

    裴律给他夹了一块,往前走:“试试这个?这边的流沙包很有名。”

    姜醒自觉把餐盘往前伸:“好的。”

    裴律盯了他两秒,没忍住得寸进尺:“主食吃艇仔粥。”

    姜醒:“嗯嗯。”

    裴律扬了扬下巴:“你想吃什么再去取一些。”

    姜醒看着五花八门的菜肴,歪着头问:“你觉得什么好吃?”

    那种自然熟稔的语气,好像裴律什么好吃他就会马上去尝试。

    裴律停下来,餐厅灯光落在他削直的肩膀上,黑色眼眸浓得如同化开了的一滩墨。

    姜醒也跟着停下来,疑惑地微微瞪大一点眼睛,问:“怎么了?”

    又来了。

    裴律摇摇头。

    没有怎么了。

    只是忽然觉得一种被依赖和信任的充盈如惊涛骇浪般席卷心头,涌出层层绵密的悸动,让他心跳快得有些晕头昏脑。

    明明只是那么细微、根本什么都不代表的一件事而已。

    裴律平静地:“红豆马蹄糕也不错,你那么喜欢吃甜的。”

    姜醒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马上就去取了一盘马蹄糕放到两人之间。

    裴律将第一块夹进他的碗里。

    上次葛石过寿的宴席他就发现了姜醒的不挑食,他真的很不挑,让吃什么就吃什么。

    裴律想,好像除了在专业上姜醒会严格地挑剔和抱着一种宁死不屈死磕到底的倔强,其他任何时候,他都很随意,没什么要求,也乐于听从别人的意见。

    只要是善意的。

    他不知道姜醒在面对别人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但他算从这一刻开始,努力将这种乖顺变成他一个人的专属。

    因为姜醒这个人,只要他准许你跨进了他所认可的 “朋友” 的范畴,他的柔软和乖顺就会在不经意间充分展现在每个瞬间每个方面。

    像开贝壳的蚌肉,而裴律,要独占这种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