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停在了莫唐家的区门口。

    从刚刚到现在，车里的两人沉默了一路，都不知道该另起什么话题。

    见到自家门口了，莫唐才突然想起来，忘记问楚阔今晚找他什么事了。

    “那个，你晚上给我发信息，是有什么事要吗？”

    莫唐冲楚阔晃了晃手里的手机。

    楚阔没有立刻回答，似乎是在回想，顿了一下才道：“没什么特别的事，只是想和你一起跨年。”

    砰——莫唐觉得自己胸口仿佛被人开了一木仓，没有硝烟，却让他丧失了一切抵抗能力。

    “啊。”莫唐应了一声，嘴上半天不出下半句话，心里却是成千上万只鹿乱撞。

    想、和、你、一、起、跨、年。

    这是表白吗？

    “好，好呀。”脸上的温度攀升，莫唐眼神游移，左手手指轻动，一根一根地捏着右手手指。

    紧张，又有些慌张。

    “既然你同意，现在是九点半，跨完年，我再送你回来。”

    楚阔的声音带着淡淡的笑意，莫唐抬头看去，楚阔正好偏头去开开关，隔板降下，司机带着询问的眼睛出现在后视镜中。

    莫唐嗖的一下转头看向窗外。

    “回半山别墅。”楚阔吩咐道。

    “是。”司机应道。

    车子转了个方向，没入车流之中。

    隔板降下后莫唐更不自在了。不知道司机刚刚有没有听到他们的动静，知不知道刚刚他们两个在车里接吻了……

    “手不痛吗？”楚阔突然出声问他。

    “嗯？”莫唐看了他一眼，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指。

    ……不心把自己手指都捏红了。

    讪笑了两声，莫唐放松手指，不再瞎捏了。

    然而下一秒，眼前出现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不容拒绝地拉起了他的右手。

    莫唐的手指很好看，细长白皙，之前在班里写字的时候，还被许朝用手机拍了下来传到网上，比他常年玩乐器的人的手还好看。

    现在，刚刚被莫唐自己捏得泛红的手指，就这样被握着拉到了alpha的身前。

    和莫唐不同，楚阔的手更大一些，甚至被这样抓着，莫唐都能感受到对方指腹上的细茧。

    “虐待自己？”楚阔语含戏谑。

    莫唐辩解：“一点也不痛。”

    “都红了。”

    着，楚阔凑近，轻轻吹了口气。

    刚刚和自己接吻过的唇，现在和自己手指的距离，仿佛下一秒就能亲上一般。

    莫唐愣住，不自觉动了动手指。

    指尖触及柔软的瞬间，莫唐从脖子红到了耳尖。

    他在干什么？！

    他挣开了楚阔握着自己的手：“对不起。”

    楚阔似乎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进展，唇上依稀有对方微凉手指带来的触感，但他没有什么，只是抿了下唇，道：“没关系。”

    然而就在莫唐刚刚有些放松的下一刻，楚阔接着道：“你手指有点凉。”

    莫唐：“……”

    冰到你了可真是对不起呢。

    做进车里后被放置在一旁的大衣陡然被挪动了位置，楚阔抬手，将自己的大衣披在了莫唐腿上，同时盖住了他露在外面的手指。

    “山里会有点凉，待会儿穿。”

    “嗯。”

    这是在干什么……为什么把大衣给他披？太贴心了吧。虽然半山别墅确实差不多是在山里了，但是给披衣服什么的，莫唐只在偶像剧里看过。

    想着想着，莫唐的手放在大衣里乱动着，大衣不知道是什么材质，摸起来十分舒服，被衣服半盖着，身体更加暖和了，莫唐懒懒地抬起衣领，半张脸埋进了衣服之中，想让脖子也暖暖，却在闻到轻淡的焦香咖啡味后猛地回神，他这是在干什么？

    立刻，莫唐坐直了身子，不想承认刚刚做出闻别人衣服味道举止的人是自己。

    “呵。”

    与此同时，一声轻笑响起。

    莫唐偏头看去，楚阔的目光不知何时已经落到了窗外，似乎没有看到他刚刚犯傻的动作。

    但如果没看到，他在笑什么？

    一时间，莫唐尚未降温的脸又有了升温的趋势。

    ……

    大概半个时的车程，车子驶进别墅群，经过楚阔家的时候却没有停下，而是继续朝前行驶，停在了上山的通道前。

    可能是这里的有钱人有半夜爬山的爱好，因此上山的栈道修得很好，路边也灯火通明。

    直到此刻下车，莫唐才知道楚阔的山里，真的指的是山里。

    “跟我来。”

    楚阔走在前面带路，alpha高大的身影被路灯拉得极长，莫唐披着楚阔的衣服，快走了两步，跟上对方。

    “哥，现在这么晚，到山上做什么？”

    感觉怪吓人的。

    楚阔：“晚一点，有惊喜。”

    他这么一，莫唐突然期待起来了。

    “什么惊喜啊？”

    楚阔：“出来就不叫惊喜了。”

    好吧。

    “那我不问了。”莫唐十分懂事地道。

    楚阔回头，揉了下他的脑袋，因为站在高了两级的台阶，揉起来特别顺手，不禁多揉了几下。

    莫唐笑着躲开：“拍脑袋会变矮的。”

    楚阔收回手，突然道：“这里的路不太好走，灯也有点暗。”

    莫唐看了看足够四五个人并排走的栈道，和头顶圆如第二个太阳的路灯，睁着眼盲目应和道：“是，是啊。”

    “还是牵着手走，比较安全。”着，楚阔朝莫唐伸出右手。

    莫唐十分自然地抬起左手，搭在了对方手心上，下一秒，手就被握紧。

    “走吧。”

    这一刻，就算莫唐再想替楚阔解释，也解释不过去了。

    总不可能主动牵手也是易感期的异常引起的吧？

    正常情况下，有男生爬山，会牵另一个男生的手吗？

    不会的吧？没有的吧？

    短短的一个晚上，莫唐已经不知道第几次开始怀疑人生。

    “哥……”

    听到他叫他，楚阔顿了下脚步，直到人走到自己身边，才继续和他并肩朝山上走去。

    但是莫唐叫了个响，就又没声了。

    “怎么了？”楚阔低眉，看向他。

    莫唐摇头：“没有……我们还有多久到？是要爬到山顶吗？”

    “很快就到了，山腰有一座观景台，我们去那里。走累了吗？我们可以休息一会儿。”以为他是累了，楚阔贴心地问道。

    莫唐连忙否认：“不累不累，这点运动量才哪里到哪里，我不累。”

    见他这样，楚阔嘴角不由勾起了一抹笑：“好，我知道了。”

    “那冷吗？”

    “不冷。”

    “饿吗？”

    “不饿。”

    ……

    接下来一路上，楚阔不间断的嘘寒问暖让莫唐完全没有多余的空间再去想别的。

    很快，两人抵达观景台。

    出乎莫唐意料的是，观景台上已经有人在了。

    “好多人啊。”莫唐压低声音，凑到楚阔身旁声道。

    楚阔：“嗯，不紧张了吧，我不会卖了你的。”

    “没有……”莫唐的否认有些无力。

    咳——紧张是紧张，不过不是紧张被卖了，而是紧张……怀疑自己是不是即将得偿所愿。

    楚阔没有继续和他纠结这个问题，而是拉着他的手来到观景台的边缘，让他看山下的景色。

    一江回环，灯火银龙，城市夜景璀璨绚丽，流线般的灯光，仿佛缀在乌黑秀发上的银饰，闪亮又精致。

    “好漂亮。”莫唐感叹。

    楚阔站在他身后，和他看着同一片景色。

    “嗯，这座城市很美。”

    楚阔原本并不喜欢这座城市，因为他是被“流放”到这里的。

    和在学校里得到各种赞誉的完美学生完全相反，他在家族里，是无父无母的可怜儿，孤僻阴沉，独来独往，不合群。

    叔叔伯伯将他视为不详，趁爷爷外出之时，把他赶到了这里。

    尽管爷爷回来后派了人来，想接他回到楚家，但楚阔拒绝了。

    那里，已经不是他的家了。

    直到他成年之后，爷爷将他定为继承人，家族里的那些人才想起他的存在，开始频繁探，问他什么时候回去。

    什么时候回去呢？

    如果没有意外，年后就会离开吧。

    回去楚家，回到那方战场，看那些蹩脚的演技和惹人发笑的剧目。

    但在那之前，要让怀里的人，忘不了他才行。

    所以公交车上，他主动搭讪，倒一耙对方跟踪自己，年级长分配班级时，他主动选择了他在的班级，课外补课，他故意只接受他的申请……

    所有的巧合，都是他计划的产物。

    而这一切，不过源于那个午后，易感期刚过的他在公交车上，闻到的那股清甜奶香。

    那天他问了同行的人，其他的alpha都闻不到信息素的味道，只有他一个人闻到了。

    时至今日，他仍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能够从一个beta身上捕捉到omega信息素。

    甚至现在，人站在自己怀里，他一低头，就能捕捉到那股让他眷恋的香味。

    莫唐知道站在自己身后的人是楚阔，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两人的姿势从身后看仿若拥抱，以至于一旁的情侣突然好奇地看向他们，闻出了让人脸红的问题。

    “你们是情侣吗？”

    “我……”们不是……莫唐话没完，因为身后楚阔几乎和他同时开口。

    “你们觉得呢？”

    对方没想到会被反问，愣了一下后才道：“哈哈，我们觉得应该是，你们是这里的住户吗，好像没见过。”

    楚阔点了下头，了自己所住的地方。

    “啊，你们挑的位置好，我们比较晚买，在更后面几排，难怪没见过。”

    莫唐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两边互相寒暄。

    毕竟他又不是这里的住户，实在插不上话。

    不过奇怪的是，对方他和楚阔是情侣，楚阔却没有否认。

    为什么……是暗示吗？还是明示？还是恶作剧？或者是恶趣味？

    莫唐觉得自己要被今晚的楚阔搞疯了。

    先是毫无征兆的热吻，然后是暧昧的触碰和关切，到现在，默认旁人对两人关系的界定。

    如果他没有会错意，楚阔真的对他有意思吧？

    想到这里，莫唐的目光落在了楚阔脸上，熟悉的俊美，熟悉的嘴角弧度……

    似乎是察觉到他的目光，楚阔回头，和他视线交错。

    砰——

    山底江岸两边有烟花绽放，是辞旧迎新的盛景。

    观景台上的人都涌到了一旁，观赏山下美景。

    火树银花盛放在天边，倒映在江面，莫唐此刻却满心满眼都是楚阔。

    你喜欢我吗？

    莫唐不敢猜。

    “哥，我喜欢你。”

    但他敢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