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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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惯会服自己, 所以才会有明知故问这个词。关于怀孕,陆漫漫不想分享,但也没想过刻意回避。

    她接过汤碗, 并没有正面回复梁修远的话,只淡淡的了一句:"先吃饭。"

    梁修远没再纠缠, 两人就这样食不知味的用了午餐。

    饭后, 一群人嚷嚷着牌, 梁修远毫无兴致,给徐卫国祝了寿,就匆匆道了别, 对他来,如此行径,已经是给足了徐卫国体面。

    回去的路上,日晒正盛,久违的阳光正在融化枝头的残雪。

    "怀孕的事情,为什么不告诉我?"梁修远问出这句话的时候,陆漫漫正看着一旁栅栏上滴滴答答坠落的雪水敲击在石墩上。

    "是因为苏吟?"梁修远追问。

    陆漫漫没忍住,闷闷的回道:"是,但不全是。"

    "我跟你过, 我会处理好。"

    陆漫漫第一次断了他的话:"你预备怎么处理?"

    梁修远愣住了,周身蔓延着强烈地挫败感:"我还没有想好。"

    她冷冷笑着:"确实需要好好想想, 毕竟苏吟真的为你做了很大的牺牲。"

    她讽刺的口味并没有裹挟着初次知道真相的诧异。

    "你早就知道了?"

    "很奇怪吗?这段时间不是向来如此,我不想知道的事情, 总会有人想让我知道。"

    梁修远将车停下:"是苏吟?"

    陆漫漫沉默不语。

    "漫漫, 她没有挑衅你的权力。"他的凛然,但触到妻子满眼苍凉时,他低下99Z.L头, 下意识的道歉:"对不起。"

    陆漫漫静静的看着他:"你为什么道歉?"

    "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情,我知道对你造成了困扰。"

    "最近都发生了哪些事情?"她很快问出了第二问题,咄咄逼人的姿态过后又恢复平静,耐心的坐在一旁等着他回答。

    一分钟后。

    "回答不上来?好,那我换个问题,你为什么徐笠?在我的认知里,我的丈夫可不是那种随人撩拨几下就能抓狂的人。"

    梁修远哑口无言,陆漫漫却哑然失笑了:"还是没有办法回答?"

    "梁修远,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蠢,抑或是很好操控。"

    她将冷笑镌刻在了脸上,就像烧红的烙铁刺在梁修远的胸口。

    "漫漫,我从来没有这样觉得过。"梁修远抓住她的手,却被她用力挣开,她熬着泛酸的眼角,却还是没能阻挡眼泪滑落,她悲凉的道:"我一直在等你开口,我希望告诉我真相的是你,而不是我从别的途径跟角度去接近它。"

    "你听我解释。"梁修远露出急燥的姿态:"我只是想把事情处理好,再一并跟你解释的。"

    "你不是还没有思路吗?那我来帮帮你,我告诉你,你该处理什么?处理苏吟,处理我,亦或是处理连你自己都分不清道不明的糊涂感情。"

    梁修远沉下脸:"我跟她早已成为往事,我不接受你对我感情上的指控,我承认,在有些事情上,我做的确实不对,但你不能因此将我全盘否定。"梁修远捧起她的脸,指腹轻轻的摩挲掉她眼角的泪:"漫漫,请你相信我,我爱我们的家庭,还有我们的孩子。"

    "那你爱我吗?"陆漫漫歪着头,冷笑从唇角蔓延。

    梁修远的语气跟眼神一样坚定:"我爱。"

    落荒而逃的成了陆漫漫,她再次推开了他,苦涩的笑了笑:"我真是没了智商,在这种时候问你这样的问题。"

    "我是爱你的,漫漫。"梁修远几乎立刻重新伸手过来抱她。

    陆漫漫抬手阻挡:"我现在无法理智的判断,从你嘴里出来的话,究竟是真是假。"她咬着唇瓣,眼泪终究开始放肆:"修远,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吧。"

    他骤然愣住,心底的急切让他暂时忘了温柔,用力的握住她的肩膀:"我不同意。"

    "我是个成年人,我有权利决定自己的行为并为它负责。梁修远,我清楚的告诉你,我并不是在与你商量。"陆漫漫挣扎了几下后,无力的道:"你弄疼我了。"

    梁修远松开手,颓然问道:"我们真的已经闹到非要分居的地步了吗?"

    "你也可以理解成相互冷静。如果这样会让你更容易接受的话。"她侧过头,不再看他:"年前,我会找个酒店过渡,年后,再找到房子搬出去。"

    她将前路想的明白,确实不像心血来潮。

    梁修远没了底气,但仍没有放弃挽留:"我建议我们99Z.L可以楼上楼下,楚河汉界相互不扰。"

    "我不想跟你讨教还价!"她提高了声线,眉头微皱,耐心值早已见底。

    "如果,你非要冷静,那我出去住几天。"为了稳定她的情绪,梁修远只能暂时退让。

    陆漫漫没再话,应该是默认了这样的方式。

    梁修远重新将车发动,两个人无言的坐在车里。

    汽车驶入了区的地下室,陆漫漫按下电梯,梁修远停好车走过来。狭的空间里,他来了一个工作上面的电话。

    陆漫漫开家门,先他一步走进去。

    梁修远等着这通电话完,进家门的时候,正好看见陆漫漫拿着保胎药,在过道的饮水机旁接水。

    他赶忙走了过去,接过她手里的茶杯替她蓄水。

    陆漫漫退回到客厅的沙发上。

    梁修远很快端来了茶杯,她接过,就着药丸一饮而尽,等她放下水杯,梁修远试探性的问她:"孩子……不好吗?"

    他骤然提到孩子,她如过电般怔住,平复下去的心乱,瞬间又揭竿而起。

    "孕酮低,目前正在遵医嘱,吃药保胎阶段。"她笑了笑,继而道:"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我本来也不确定,要不要留下他。"

    梁修远的瞳孔瞬间收紧:"这是我们的孩子!你怎么可以有这样的想法!"

    对,她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这就是连续几天,反复纠缠她的症结。

    她动过不要孩子的念头,可最后还是没能自私的让一个未成形的孩子承担婚姻的全部过错。

    "理智告诉我,就我们目前风雨飘摇的婚姻而言,不太适合留下这个孩子,可我午夜梦回,却时常为了自己爆发出不要他的这个念头而懊恼悔恨,适当的心软是善良,但如果次次心软就是愚蠢。"她渐渐将身子藏于自己的臂弯里。

    屋里暖气开的很足,可她的冷,却从心底泛滥,直到四肢骨骸,她已经将自己蜷成团,却还是没能抑制住因为哭泣如影随形的颤抖。

    梁修远双臂收紧,将她揽在怀里。

    他身上的味道一如从前,可陆漫漫好像再也找不回从前的温暖了。

    "对不起~"他张开口,却发现此刻语言匮乏到连一个字都不出来。

    陆漫漫性子绵软,但吝啬眼泪,梁修远几乎没有见过,她如此用力的哭泣。

    女人的哭是惩罚男人最好的武器,

    他白爪挠心,却无能为力。

    "让我留下。好吗?"梁修远的呢喃,让她恢复了半分理智。

    她站起身,默默的走去了二楼。

    梁修远跟上去的时候,她已经从房间将他的行李箱拖到了衣帽间。

    她将行李箱的拉链开,将它铺平在地上,抬头看着梁修远:"需要我帮你收,还是你自己来。"

    "漫漫,你一向理智,你无需用我的错来惩罚你自己,你现在怀孕,真的需要人照顾。"梁修远还在挣扎。

    陆漫漫沉默着越过他折回房间,又将自己的行李箱推了过来:"好,99Z.L那我搬出去。"

    她已经开始从衣柜取衣服了。

    梁修远冲过来,撕扯着她的衣服,陆漫漫有些诧异的看着眼前这个被愠怒包围的男人。

    衣服握在两人手中,谁也不让步。

    "你确定你要继续跟一个孕妇拉扯吗?"

    气氛焦灼,良久,梁修远松开手,语气苍凉而绝望:"我认输,我现在就收拾行李。"

    "好。"陆漫漫放下手里的衣服,一脸漠然的重又折回房间。

    梁修远心底莫名的躁乱,握紧的拳头好想肆意妄为,久违的年轻时的那种血液里随处可见的疯狂正在奔腾叫嚣着。

    可他最后还是颓废的席地而坐,随手从衣柜里抓了两件衣服扔进了行李箱。

    夕阳渐渐收敛起余光,陆慢慢环抱住自己,靠在飘窗上,不发一言。

    没隔一会儿,耳边传来行李箱滑轮磨在木地板上的轰轰响动。

    陆漫漫回头,梁修远已经站在身后了。

    "我走了。"

    她冷漠的点点头:"不送。"

    他如往常一样的嘱咐她:"天气预报,未来几天还会有降雪,你注意保暖,一日三餐,我会安排人给你送餐。"

    "嗯,我知道了。"陆漫漫转身:"你还有什么需要交代的吗?"

    她向他投来了逐客令。

    "我在想,家里的燃气,暖气,还有水电费用是否充足。还有,我正在考虑,要不要把车留下给你,这样你出门散心的时候,就会方便很多。"

    那一刻,梁修远的浅浅而谈,如往常一样细致的抓人,陆漫漫害怕自己又在紧要关头心软,淡淡地扔了一句:"你自便。"

    梁修远苦涩的笑了笑,但却没有停止话:"我把钱包里的现金都放到了衣帽间的柜子里,现金总能在关键时候起到作用。"

    陆慢慢已经累到不想敷衍。

    "漫漫,我出去只是权宜之计,并不是认同你跟我分居的提议。"他最后表明了立场,再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后,他转身,行李箱的滑轮慢慢的从房间磨到了门外。

    楼下的大门被开启,片刻,重新落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