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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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漫漫,我后悔了,我早……

    龙腾很快发出了公告, 正式认命陆漫漫为龙腾宁海分公司副总。

    公司的总经理位置悬空,像是一块热腾腾的圆饼挂在她面前,诱引她更进一步。

    办公室的位置搬到了顶楼, 视野开阔了,身上的担子却越来越重了。

    搬上楼的一周, 形形色色的人, 几乎快将她办公室的门槛踏烂了, 她忙的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

    她揉着发酸的脖子从会议室走出来,老陈给她来了一通电话。

    "陈总。"她缓步走到办公室,在椅子上落座。

    对面的老陈笑了笑道:"刚上任, 工作上有没有什么问题,需要我协助的。"

    "是有些不适应,但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她习惯性将转动皮椅:"感谢陈老的惦念,但我想,陈老大概还有事情要交代我。"

    "哈哈~"陈正宏放声大笑:"看来,我在你面前是藏不住秘密了。"他又笑了一声,才继续切入正题:"漫漫,徐氏分厂的设备生产进度如何啊?"

    "如期交货没问题。"

    "那挺好。"他顿了一下,继而道:"梁总亲自到宁海跟进度, 咱们总要尽地主之谊,所以啊, 你现在赶紧把手里的工作放一放,请梁总吃个饭。"

    陆漫漫并没有回绝, 默认了下来, 她很早就知道老陈是个天生的生意人,凡事只从自身最根本的利益出发,判断出最有利于自己的价值存在, 不外乎人情,天性使然,从某种角度来,并没有错误。

    晚宴定在宁海市的高级中餐厅。

    包厢的一侧是整片的落地窗,美食跟风景交替呈现,迷幻的让人恍惚。

    梁修远落在上座,身边同行的人正在与他低语,他侧头听着,时不时习惯性皱眉。

    陆漫漫坐在靠门的位置,餐厅的服务生正拿着菜单等她下单。

    "就这么多菜吧!"她合上菜单,递给等候多时的服务生:"先上例汤。"

    "好的,女士。"服务员退出了包厢。

    陆漫漫将衬衫袖口卷起,露出细嫩的胳膊,开始话:"这家餐厅的例汤不错,汤底浓郁,食材料足,味道鲜美,还有清蒸螃蟹,也挺有特色,创新了地方的老菜烧。梁总可以尝尝。"

    她话的语气平静冷淡,完完全全把这场饭局当成了一般应酬。

    梁修远笑了笑:"破费了。"

    "梁总,这是我们宁海分公司管生产的彭厂。"陆漫漫开始引荐接下来99Z.L的项目对接人。

    梁修远坐直身体,与他微笑示意:"彭厂你好,这是我们设备部的同事,接下来,设备交付事宜由他跟你对接。"

    彭厂听闻起身,带着酒给甲方一一斟酒:"接到订单,我们就重新排了生产,您放心,我们一定如期交货。"

    陆漫漫也给自己倒了酒,等彭厂回到座位上,她站起身:"大家喝一杯吧。预祝项目圆满完成。"

    梁修远跟着起身:"这段时间,辛苦陆总了。"

    "应该的。"陆漫漫低眉浅笑,发丝滑落,她又轻轻将它别在耳后。

    包厢的门又被推开。服务生进来传菜。

    酒过三巡,与梁修远同行的人过来敬酒:"陆总,您还记得我吗?"

    陆漫漫看了看眼前这个人,看上去并没有挖掘回忆。

    "我是陈,前些年一起游船的那个。"

    陆漫漫笑了笑,表情转晴:"原来是你。"

    "我爱人前段时间还在南城跟你偶遇了。今天我又见到您了,真是缘分!"陈喝了半杯酒,又寒暄了几句,才回了座位。

    陈走后,陆漫漫晃着酒杯重新落座,脑子里突然想起了相亲那晚梁修远发来的莫名微信,便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对面的梁修远,他依旧在与周边的人侧耳交流,怡然自得,仿似与她并无交集。

    我们重新开始吧,这句话,就像杯中的气泡一般,晃动几下就淹没在空气中。

    晚宴在愉快轻松的氛围中结束了。

    陆漫漫与梁修远从酒店大门出来,他们走在最前面,经过酒店大门时,陆漫漫抬手,玫红的大衣与他黑色外套暧昧的轻撞,她下意识的避开。

    这样微妙的动作,被梁修远一下子捕捉到了。

    停车场就在外面的场地,梁修远走下一个阶梯回头:"陆总,开车了吗?"

    陆漫漫点头:"我正在找代驾。"

    "一起吧。"梁修远指了指前方:"我的司机过来了,我送下你。"

    陆漫漫刚想拒绝,梁修远低下身,凑到她面前,话间混着淡淡的酒气:"怕我?"

    陆漫漫低头,与他四目相对,他们的距离近的有些暧昧。她的心没由来的漏了一拍,她抬起眼,很快恢复了平常的冷漠:"那有劳梁总了。"

    陆漫漫跟司机报了家庭住址。

    梁修远坐在座位上慢慢松着袖口的扣子:"怎么住这么偏?"

    陆漫漫将身子挪到了后排最角落,与一旁的他隔了万丈距离:"清净。"

    车辆在城市道路中平稳行驶,昏黄的路灯透着窗户,明灭重叠的印到车内,陆漫漫的脸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梁修远看着她幼稚地与他划清界限,心酸的同时又不免觉得好笑。

    "盯进度这个事儿。其实用不着我。"梁修远再次话,破了车内的宁静。

    陆漫漫扇动着睫毛:"梁总放心,设备一定会如期交货。"

    "我不清闲,我可以把时间压缩,去做其它很多事情。"梁修远接着开口。

    "嗯。"陆漫漫99Z.L随意附和。

    "你不会猜不到,我反复纠结这些事的原因。"梁修远俯下身,将手肘放在膝盖上,侧头定定的看着陆漫漫:"我想跟你重新开始,那天晚上的微信,我是认真的。可你却秒回拒绝了我。"

    开车的司机也愣了神,方向盘一时没握住,车在道上滑了一下。陆漫漫被轻微的碰撞推出了车门角落的位置。

    梁修远下意识的握住了她。

    "不好意思啊,梁总。"司机的道歉从前方传来。

    梁修远沉默以示回应。

    "谢谢。"陆漫漫甩开他的手,重新坐回角落。

    梁修远也不再话,车内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宁静。

    车辆很快从高架下来,拐进了道,道两侧的梧桐,在秋风的照拂下,落了一地的树叶。

    司机把车停在了区门口。

    陆漫漫开门下车与他道谢,匆匆而去的背影略显狼狈。

    区的保安依旧热情的与她招呼,她一直紧绷着情绪,直到按下电梯才完全放松下来。

    她裹紧身上的外套,抬眼盯着电梯跳动的数显逐渐变,鲜红的字符恰似她不安分的心脏。

    我们重新开始吧。

    夜幕降临的时候,梁修远的这句话,就像是教徒追捧的信条一样,回荡在她的脑海。

    某些东西是刻在骨血里的,这是离婚三年,陆漫漫不得不承认的一个事实,也是重逢后的每一次接触都比上一次接触,更深层次的认知的一点。

    电梯很快达到了一楼,她等着电梯门开启然后缓步走进去,身边带过一阵风,接着她被一双手拉进了电梯,天旋地转中,只有鼻尖熟悉的淡薄酒气反复证明了另一个人的存在。

    "忘了把旗袍给你。"他的手还揽在她的腰间,温热的呼吸在她的脖颈:"你家在几楼?"

    "8楼。"她忘了抗拒,下意识就报出了答案。

    梁修远的手炙热,丝绸衬衫根本就挡不住,她被烫的浑浑噩噩,等她再次反应,他们已经身处昏暗的屋子里了。

    "漫漫,我后悔了,我早就后悔了。"梁修远的声音低沉,带着些许魅惑,穿刺而来:"这些年,我看穿了我的自信,我曾经以为我能顾全所有人,但后来发现,不过都是我荒唐的自负。这些年,我一直在挣扎,想见你又没脸见你,酒会与你重逢后,我发现我的挣扎变少了,想要跟你重新在一起的想法,与日俱增。"

    他贴她越发的近了,黑暗里越发灵敏的感官,似乎能临摹到他内敛的肌肉线条。

    也许是黑暗作祟,她心里像堵着棉花,连喘一口气都会被丝线绕着喉咙,陆漫漫第一次在重逢后与他袒露自己的想法:"修远,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我甚至觉得自己像个精神病,一会儿想通了,一会儿又想不通了,静静崩溃,又慢慢自愈。有一回,我买了北去的高铁票,因为一些事情,我错过那个车次,不得不重新去柜台买票,票我买到99Z.L了,车我也重新坐上了,可心里总是觉得不是原来那辆车,总是裹着遗憾与自责。我们现在就是两个错过车次的人,我觉得,真的没必要硬生生的继续同行,换个方向或许会更好。"

    梁修远果然松开了她。

    陆漫漫转身,开了屋里的灯,周围的世界一下子明亮起来。

    梁修远把手中的旗袍放在陆漫漫身旁的玄关柜上,他看着她皱起的眉眼,语气柔和而坚定:"漫漫,我知道你对我还有感情,你可以犹豫,可以迟疑,没关系,我可以等,等到你可以接受我的那一天。你无需做什么,你只要站在原地,一百步也好,一千步也罢,我都会坚定不移的朝你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