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节前, 《别样的你》宿舍，到处洋溢着一种过年的快乐氛围。

    从走廊经过，可以看见一间房子里放出电音舞曲, 女孩子们你教我, 我教你, 互相扣舞蹈动作；另外一间房子里, 有人拿着剧本, 你读上一句台词, 我读下一句台词, 认真揣摩品中的每一个语气。

    赵导从走廊经过，一间一间屋子巡视着, 这忙碌而热闹的场景。

    走到1604，看见龙心她们正在七手八脚，给刘夕羽套假发。

    不知道谁碰到了刘夕羽的手臂, 她咯咯笑着躲，“最怕别人轻轻碰我，好痒。”

    王清清瞪她一眼, “别乱动。你知道给你梳头发多难吗？”

    龙心扶正刘夕羽的脑袋, 给她右边眉毛勾勒凌厉的眉峰, “清清得对，你得换一个头毛，短的, 扮男生嘛。”

    完, 用眼神示意景唯。“像她那种本来就短发的, 不用换。”

    金色短发的景唯悠闲地坐在床沿，双腿垂下荡来荡去，手里拿着镜子, 给自己改妆。

    眉毛加粗加重，用阴影和修容勾勒出棱角分明的轮廓，让自己的面部显得更男性化一些。

    如果不是为了舞台效果，单单做一个换妆游戏，景唯觉得其实也很好玩。

    赵导轻轻敲了敲门。

    看见她，女孩子们收敛起脸上轻松嬉闹的神色，景唯从床沿上站起，“赵导好。”

    赵导走进来。

    “听你们要演花样男子？”

    龙心，“是。”

    赵导点点头，走到刘夕羽跟前，把她还没来得及戴好的假发套扶正，仔细端详半晌，指着右半边脸，“不错，很俊。”

    右半边脸是龙心改妆过的，剑眉星目，薄唇高鼻，雕塑一般的下颌角。

    能有这样的效果，完全因为刘夕羽本来底子就不错。美是没有性别的。

    换个人不够美的麻豆，未必能和她一样好看。

    刘夕羽被赵导一夸奖，瞬间笑起来，“是吧，我也觉得自己男装扮相很俊俏。”

    她一笑，改妆后的俊朗面庞没有了，刘夕羽本人又浮了出来。

    王清清，“你可不可以别做表情，别话。”

    刘夕羽“哦”了一声，收敛起笑容，换上冷漠脸。

    高秋雨捂嘴偷笑。

    赵导对龙心招手，“你跟我来一下。”

    单独让她出来？龙心觉得心里仿佛坠了一个铅块，突突地往下沉。

    她们没有走远，只是在走廊边上。

    赵导凑近，低声道，“你参加节目的报名资料上，没有写家人的信息。”

    “嗯，对，没有。”

    “为什么不写呢？”

    “因为没有。”

    赵导脸上明明白白写着99Z.L，不信。

    “怎么会没有呢？你还未成年，和经纪公司的合约上，需要监护人签字的。”

    龙心，“就是没有。非要的话，赵导，你就当他们，已经死了吧。”

    这句话的信息量很足。赵导很快脑补了一出可怜少女不受家里重视，早早出来闯社会，和家人断绝关系，这么多年来一个人咬牙苦苦坚持的大戏。

    如果能把龙心的家人请来，在《别样的你》舞台上世纪大和解，肯定会有特别好的点击率。

    毕竟，大众就喜欢这种赚眼泪的套路。

    不过，这个想法只在赵导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很快消失不见。

    她要忙的事情太多，没有那个闲工夫深挖选手身世。

    龙心作为节目人气top，她的家人如果能来，自然锦上添花。

    如果不能来，赵导也不会强求。

    毕竟，家人环节有白雅亚撑场面，话题度已经够了。

    如果没有记错，这是白雅亚近二十年来，第一次在公开镜头下露面。

    就问还要什么排面。

    当然，如果赵导早知道龙心的真实身世会引发后面的一系列状况，她肯定会后悔，今天就这样轻轻揭过这一页。

    *

    在可以容纳一百人的大练习室里，文化节半正式、半随意地开始了。

    练习室正前方搭起一个半高的舞台，刚到脚踝，上面铺着红地毯，喜气洋洋。

    温晴客串主持人，站在舞台下，随意走来走去。是主持，倒不像主持，更像和练习生们日常聊天。

    “之前我在围脖和网友们互动，问大家想在我们节目看见什么舞台。

    “呼声比较高的是《Trouble Maker》。”

    练习生们，“哦~~~~”

    vicky这名5G上网选手，看着龙心和景唯吃吃地笑。

    景唯，现在是道明寺.唯，被她笑得莫名其妙，低声对龙心道，“她怎么笑得我心里毛毛的？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龙心，“你不知道？之前有人用我俩一公的素材，剪过《Trouble Maker》，将近一百万点击呢。”

    景唯：？？？！！！

    “你还别，卡点精准，十分丝滑，恍若原版，剪得挺好。”

    景唯：......

    温晴，“网友们的呼声，我们都有听到。有请徐非和高秋雨为大家带来《Trouble Maker》。”

    练习生们，“哇哦！！~~”

    欢呼声四起。

    两人登场，全部颠覆以往的形象。

    知心大姐姐高秋雨，穿上宽大的黑西装，黑裹胸，戴上金属卡扣手镯，唇蜜把两片肉嘟嘟的嘴唇涂得亮晶晶。

    剧场穿lo裙的爱豆徐非，换上紧身包臀裙，细高跟鞋，浓黑的长头发披散下来，浓黑的眼线勾勒出魅惑眼神。

    极具辨识性的鼓点前奏响起。高秋雨的脑袋，沿着徐非的胳膊一路向上靠近。

    在台下的人眼中，这互动简直撩到爆。

    加之高秋雨和徐非，与不少练习生平日里是好朋友。看自己朋友台99Z.L上互动营业，在撩以外，还出现了一种特别的喜感。

    台下，“啊啊啊啊啊啊！”和“哈哈哈哈哈”交汇成一片。

    反响十分热烈。

    节目结束以后，温晴，“感受到了大家的热情。能在文化节，看见和平时不一样的徐非和高秋雨，大家觉得怎么样？”

    “开心！”

    “想不想更开心？”

    “想！”

    “好。那么接下来有请vicky和她的品。”

    龙心一下子没撑住，趴在景唯肩膀上，“哈哈哈哈哈”笑弯了腰。

    “她自从土嗨舞以后，就放飞自我了？还真成品演员了？！”

    王清清，“品演员多好……”

    正着，就看见温晴弯腰朝她们走过来，悄悄道，“准备一下。vicky结束之后，该你们了。”

    龙心收起玩笑的神色，变得十分专业，“好，没问题。”

    她们几个人站起身，往练习室旁边的房间走。文化节那里暂且当做后台。

    高秋雨已经在里面了，脱下黑西装，换上静学姐的吊带裙。

    “你们也赶快。”

    刘夕羽开始给自己戴假发套，景唯开始刷阴影改妆，王清清戴上董事长专属鸽子蛋夸张珠宝。

    龙心虽然不用改衣服，但需要改改妆容。

    楼下传来三蹦子熟悉的刹车声。

    有人来了？

    这个时候？

    龙心正给眉毛补色，临窗往下随意一看，瞬间血液都凉了。

    赵导满脸笑容，从大楼里走出去，或者更准确地，“飞”出去。

    她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前给一辆红色三蹦子开侧门。

    而从三蹦子里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白雅亚本人。

    白雅亚。

    她回来了？

    她为什会在这里？

    龙心稍不留神，手一用力，软乎乎的自动旋转眉笔，笔芯断成两截。

    “呀！”

    她微微惊呼，赶忙起身收拾。

    王清清看过来，“怎么回事？”

    她身上长长的珍珠项链，随着动作窸窸窣窣地响。

    “有人来了。”龙心手里把玩着剩下的半截眉笔，参差不齐的断面，咔哒咔哒一直响。

    王清清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赵导和一个面生的女人手挽手，亲亲热热地话。

    那个女人白衣白裤，清瘦非常，可以依稀辨认得出年轻时娇好的面容。

    “她是谁啊？”

    龙心没有作声。

    隔壁练习室，练习生们的笑声隔着墙壁传过来，钝钝的。

    Vicky的表演似乎很成功。

    有导演进来催，“vicky组马上就要结束了。你们准备好了没有？”

    她们一叠声答应着，“好好”，“就来就来”。

    王清清拽拽龙心，“走了。”

    龙心知道舞台不等人，脚步已经跟着王清清往外走。

    但她的眼神，控制不住往窗外瞟。

    心里的某个角落暗暗希望着，可以再看白雅亚一眼。

    哪怕一眼也好。

    然而窗外空荡荡，只有树影在土路投下孤独的轮廓。

    赵导和白雅亚已经走了。

    龙心和队友们回到练习室，刚好赶上温晴介绍她们。

    “接下来登场的，是这次99Z.L文化节唯一一组舞台剧，《花样男子》，相信大家已经期待很久了！”

    台下练习生们：

    “呜呼！！！~~~”

    “她们排练的时候我去看过，真的特别好看！”

    “加油！！！”

    龙.杉菜.心，穿着十几年前的土潮风格粉t恤白短裙登场，手里握着翻盖手，闪亮登场。

    走到舞台中央，正要出第一句台词的时候，人群中一个熟悉的身影，瞬间让她失去声音。

    白雅亚，在台下观众席，最后一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