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社会险恶了吧？这个祁东晟一听就不是什么好鸟，我劝你赶紧把这笔债还了，省得被人渣缠上。”

    闺蜜孟尘听着倪乔今天的遭遇，从倪乔的面膜盒里拆了最贵的一张往脸上贴。

    倪乔箍着毛绒洗脸发带，抱着电脑，往各大试镜剧组海投简历。

    倪天成没破产前，倪乔拿演戏当兴趣爱好。

    本着玩票心态，不在乎番位和戏份，只挑自己喜欢的角色。

    不仅不计较片酬，遇到自己喜欢的成本网剧，她偶尔还能奢侈一把带资进组。

    现在——

    “毁容女丧尸，威亚戏，无台词，一天三百……”

    默念着，犹豫一番后，倪乔还是咬牙按了简历发送，叹一声，郁闷地拾起孟尘刚刚的话。

    “我倒是也想赶紧还，我爸现在就是想以穷逼我，能卖的都卖了，我哪来的一百多万？”

    孟尘抬头，视线从天花板划到窗户，凑到倪乔身边，“不是还有这套房吗？卖了没准不止一百多万。”

    倪乔态度坚决：“我不卖！这房子我死都不卖！”

    孟尘耸耸肩，拍按着面膜促进吸收。

    “都四年多了，你还对你那个软饭男前男友念念不忘？他那时候就跟富婆跑了，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个温柔乡里吃香的喝辣的，你在这儿守着他住过的房子，欠了一身债，有上顿无下顿的，演苦情戏呢？”

    “你别胡，他不是软饭男！”

    孟尘和倪乔是前两年在片场认识的。

    她从来没见过那位前男友的真容，看到的照片是倪乔的手机屏保。

    白金发99Z.L，狼尾头，复古拼接的刺青图案从大臂到腕骨，下颌线深隽惹眼，似笑非笑的侧脸不经意瞥到镜头，高鼻薄唇略有虚影，像是抓拍。

    几年前的垃圾像素，都挡不住一股桀骜不羁的气质破屏而出。

    这样的男人靠脸吃饭，叫人服气。

    倪乔不想跟人聊前男友。

    恋爱再短也是她自己谈的，她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

    前男友那时虽然没有学历，没有工作，也没有经济来源。

    但绝没有吃软饭！

    他始终对倪乔的钱始终是不屑一顾的，不然倪乔也不会追了那么久才追到他。

    过了会儿，倪乔用手肘戳孟尘，想让闺蜜帮忙推荐一下剧组。

    孟尘揭下面膜，扫了一眼倪乔：“你不会指望着接戏还那一百多万吧？”

    倪乔便秘似的“嗯”了一声。

    她就是学表演的，现在撑死也就能赚这份钱。

    孟尘毫不客气地翻了一个无语白眼。

    “姐妹，你要搞清楚我们定位啊！无公司无团队的野生N线女艺人，短期内赚一百多万？做梦呢！你以为你是光鲜亮丽的女明星，实际上你只是一脚刚踏进娱乐圈而已，这还不最惨的，最惨的是——你只踏进一只脚，都有人随时拿着大扫帚，脚拿走让让。”

    倪乔：“……”

    野生N线女艺人的最佳归宿就是嫁入豪门。

    这话是闺蜜孟尘的，并举例倪乔的圈内死对头，最近就是因为傍上某位少东，尾巴快翘上天了。

    “你的死对头都要飞黄腾达了！你还按兵不动，是准备驾鹤西去吗？”

    倪乔受不了孟尘的循环嘴炮，敷衍着答应陪她来相亲，了解一下十八线女艺人嫁豪门的方法之一。

    相亲地点在苏市著名的粤菜馆，中式的门脸院落，楼几层，古色古香，低调奢华。

    楼梯顶上高悬着一排典雅的红色琉璃彩灯，流苏静垂，乌木楼梯在高跟鞋下发出好听的“噔噔”响。

    “叮——”

    倪乔收到一条祁东晟的微信。

    【倪姐这周末有空吗？欠款的事我想找你聊聊】

    倪乔一想到那天祁东晟意味深长的笑容，就心下泛呕，汗毛倒竖。

    她当时没有立马拒绝是担心万一惹怒对方，场面难堪，对她不利，才假意回去想想。

    这会隔着手机，倪乔才不怕他。

    【祁先生，钱我一定会还给你，我不接受其他的还钱的方式！谢您好意】

    孟尘见倪乔出了一口气似的痛快，问：“谁啊？”

    “债主，想约我聊。”

    孟尘见多识广：“别去，想拿债歪主意呢！”

    倪乔点点头。

    姐妹手挽手上楼，聊着天。

    孟尘对这次的相亲对象十分瞧不上。

    “听人特浑，家里挺有钱的，在平阳区有两套别墅，我妈一听就忙巴巴的答应了，有钱了不起啊，听读的是国外的野鸡大学，我倒不是歧视学历啊，二十多岁了，昏天没夜地氪金游戏，浪迹于各大直播平台给黑丝女主播赏撩骚，我能瞧得上这种人99Z.L？”

    闺蜜也不是什么豪门都肯嫁的。

    倪乔本来是不情不愿被拖过来了解相亲，现在倒要安慰孟尘。

    “来都来了，先见见再吧。”

    相亲地点定在三楼的雅荷居，走了两层，孟尘拉着倪乔往廊窗尽头去。

    看到“雅荷居”三个字，在门口站定。

    门一推开。

    青石茶案后，提壶浇着紫砂茶宠的男人，动作微滞，隔着袅袅白雾抬眼看向门前。

    男人穿黑色丝质衬衫，肤白肩宽，领口隐隐可见锁骨线条，过分冷俊的颜值，抬眼一刹的冲击力强悍非常。

    饶是在娱乐圈见惯各色鲜肉，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个极品。

    可对方眉眼间的懒怠不悦，天雷地火般地击中倪乔心头。

    像她不敲门进前男友房间……

    他衣服没穿好，干脆不穿，有纹身的那只手抓着T恤，转头看着倪乔，微遮瞳的白金发梢下，桀骜的眸微浮不悦，透着懒怠。

    前男友不习惯别人侵入他的个人空间，但是后来倪乔拿到了无数特权。

    倪乔还在回忆里发愣，被甜笑堆满脸的孟尘急急拽进门。

    门槛太高，险些踉跄。

    孟尘往顾罕面前的椅子上一坐，按着倪乔坐旁边的辅凳。

    “你好，赵先生，我是孟尘，这是我闺蜜倪乔，我的情况估计我妈跟介绍人得差不多了……”

    顾罕讶异地皱眉，目光从这个喋喋不休的女人身上一划，最后全部落在了倪乔身上。

    “相亲？”

    他质问的声调里，带着不可察觉的愠气。

    倪乔秉持一个陪闺蜜相亲的电灯泡本分，看地板，看吊灯，就是不看眼前的男人。

    孟尘被相亲遇极品的喜悦冲昏头脑，笑盈盈的。

    “嗯，对啊，听赵先生对电子竞技颇有研究，我最喜欢那种在某个领域认真钻研的男人了，有机会的话，不知道能不能跟你一起游戏呢。”

    倪乔被震得不轻。

    昏天没夜地氪金游戏=对电子竞技颇有研究？

    对方并没有接话，徐徐冲茶，清雾升腾袅散，眸内暗暗蕴火地瞥着倪乔，颇有看她躲到几时的架势。

    孟尘自行接话，接着跟人唠，并企图展现自己的优势。

    “赵先生，听你经常在一些虚拟平台跟主播付费聊天，你应该是工作有压力，倾诉欲比较强吧，我这个人呢从就善于倾听，我们觉得刚好互补唉。”

    倪乔二度震惊。

    给黑丝女主播赏撩骚=在虚拟平台付费聊天？

    果然，年轻人相亲不能太死板。

    对于一个颜狗来，平阳区两套别墅算什么？长得帅就不一样了。

    倪乔充分理解闺蜜。

    她的前男友就是这种级别，虽然昼夜颠倒游戏，兜比脸干净，也没个正经工作。

    但光是那张脸出现在眼前，就够倪乔开心到上蹿下跳活力满满做两套广播体操了。

    他靠在校门口的灯柱上低头抽烟，不用话，就叫人想跑过去，拨开他的刘海亲亲他。

    倪乔按开手机屏保，看着前男友的糊照，再看看眼99Z.L前刚好注视着自己的极品。

    三度震惊！

    为什么这男人乍看起来，像她的前男友阿九！

    可是细琢磨又觉得气质举止哪哪都不一样。

    前男友是个狼尾金发的贫穷拽哥，有耳洞，有纹身，而眼前这个男人，黑发背头，气质矜贵。

    看耳朵，无耳洞；看手背，无纹身；看手腕……

    戴的是一块黑色的定制款RichardMille，不是一般的有钱。

    闺蜜像可云丢了孩子似的声音忽然拔高传来，断倪乔一一对比的思绪。

    “什么？我认错人了？”孟尘不信。

    碧色茶水哗哗流着，顾罕扫了一眼倪乔，端凝又收回目光。

    “我不姓赵，也不相亲。”

    闹了乌龙。

    这家店每层的包间名都一样，三楼有雅荷居，四楼也有雅荷居，因为迎坡建，底下还有个一层。

    她们所在现在的三层，其实是四层。

    孟尘恋恋不舍。

    “那个……”喊不出帅哥，因为颜值已经超过了帅哥的范畴，闺蜜愿称之为极品。

    “可以加个微信吗？”

    顾罕盯着倪乔，一字一顿：“不可以。”

    倪乔本来就被场面尬的措手不及，这会儿更加莫名其妙，微信是闺蜜要的，他看着自己拒绝干什么？

    倪乔无辜：“我也没想要啊。”

    顾罕：“……”

    倪乔感觉到对方的气压又更低了，薄唇微抿，似忍无可忍要开口。

    她眼皮一跳，不知道哪来的惊慌，或许是他神似前男友的缘故，倪乔忙不迭地拽着频频回头的孟尘往外走。

    “扰了，我们这就走，走了！快走！”

    画面可参考老母亲不许好大儿沉迷女色逛窑子，扯衣服拉裤子也要把人拖出苦海。

    虽然是乌龙，但这乌龙太惊艳。

    导致孟尘完全不想去三楼见真正的相亲对象，很缺德地发短信给她妈宣布：未见光直接死。

    回去的路上，孟尘开着车，回味不已。

    “真的好帅，乔乔，我理解你了，这男的要是去吃软饭，我愿意卖肾养他。”

    倪乔坐在副驾驶，想到男人硬朗白皙的腕骨，嗤笑一声，劝她死心。

    “他刚刚戴的是理查德米勒，这个牌子的表随随便便都是百万起步，他手上的那只，还是千万级别的，别卖肾了，你就是抛售完五脏六腑，也买不起，还养他？”

    孟尘因为无缘且没钱而叹气，忽然羡慕起倪乔来。

    “还是你前男友那样的好养活。”

    倪乔无语，“你拿我前男友比干什么，阿九他才不会在意这些身外之物，我当年攒钱送他一块蓝气球，他一点也没有因为礼物贵重而很惊喜，他不物质。”

    孟尘：“那他为什么上了富婆的法拉利？”

    倪乔咬牙威胁：“再我跳车了？”

    车内安静了几分钟，放的是一首几年前就烂大街的情歌，听腻了，越到高潮部分越显得聒噪。

    倪乔按下车窗，声音被风吹得零散。

    她问闺蜜，“唉，孟尘，你觉不觉得刚刚那个男人很像阿九？”

    孟尘裂99Z.L了咧嘴角，红灯前减速，腾出手摸倪乔额头：“完全不是一个类型啊，你想前任想疯了吧。”

    –

    人走后，顾罕接到他姨夫的电话。

    姨夫临时有事今天不能过来了，在电话里简单嘱咐几句。

    叫顾罕千万不要借钱给祁东晟，他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花钱如流水，赚钱嘛除非遇鬼。

    挂了电话，一室茶韵似凝固，落针可闻，檀香浮动，却无法叫人心静。

    顾罕脑海浮现倪乔刚刚拽着人慌不择路的纤细背影。

    她穿了一件以前根本不会穿的淡紫色吊带丝裙，搭针织外套，栗色长发用珠夹固定着，垂下两缕，随步履颤。

    顾罕思绪一转，她竟然还有功夫精心扮，花枝招展来相亲？

    钱还了吗？

    不会真同意了祁东晟的提议，她肯了？

    刚想到祁东晟，这个不学无术的表弟就给顾罕发来消息。

    几张照片和文件，是祁东晟挑选的几个头部主播资料，乐颠颠问顾罕怎么样。

    顾罕把电话拨过去。

    祁东晟接电话如接圣旨，翼翼问：“表哥，你看了吗？”

    顾罕极冷淡地轻哼一声，无处可发的怒火成功转移。

    如果不是祁东晟，他就不会再遇见倪乔，他就不会因为倪乔两次都没认出自己气成这样！

    “连债都要不回来，你还想着赚钱？我就是拿一个亿去养猪，猪都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你知道你要干什么吗？”

    祁东晟被批得神经一颤。

    “表哥别骂了，我在要债，我真的在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