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乔跟赵重舟的梁子，在还不知道对方名字的时候就结下了，之后这顿饭也吃得剑拔弩张，火·药味十足。

    嘉顿顶楼的露天下午茶曾是倪乔的心头好，以前新品一出，VIP一刷，她就带孟尘过来卡。

    那会儿她还是一个新包不停换的白富美，俗了吧唧跟孟尘一下午自拍两百张，修图九宫格，发朋友圈赢一波神仙颜值，仙女下凡的夸奖。

    这下真破产下凡了，餐厅新品现在都是蹭着“爸爸”才能尝到，物是人非的心酸不是一般的汹涌。

    倪乔以为赵重雪那part已经过去了，她现在安心享用美食就好，不料赵重舟这part才刚刚开始。

    主餐上桌，服务生送来醒好的葡萄酒。

    场面明明是顾罕斥赵公子过分无聊，自己相亲的事还没有着落，省着点心，别操心别人。

    赵重舟故意悠悠闲闲地把话题带偏。

    “相亲啊，来好笑，上次竟然被人放鸽子了，没相成，你要不要让我妈帮你介绍介绍？”

    尽问废话。

    “你觉得呢？”

    赵重舟扫了一眼吃芒果拿破仑吃出一脸满足感的倪乔，开始无99Z.L中生有，淡笑：“不愿意？还惦记着你那个猪鼻子妞呢？”

    猪鼻子妞？

    这个名字太别开生面了，倪乔无法不好奇这是何方神圣，能得一个这样的代号。

    顾罕自然知道赵重舟的是谁，凌厉的眼风扫过去，提醒他好好人话。

    赵重舟就跟看不见似的，作回忆状。

    “就你之前在美国的电脑屏保，脸怼在玻璃上挤出猪鼻子的前女友。”

    哦豁，是前女友。

    新品甜点里的奶油分量有点过多了，饶是倪乔这种嗜甜人群，吃到第二块嗓子眼儿都开始发腻。

    她完全是看戏心态，听着免费八卦，在新品建议卡上写下意见，一抬头却发现赵重舟用一种看戏又同情的眼神瞥着自己。

    倪乔愣了几秒，这才反应过来——

    哦，那个猪鼻子妞是故意来刺激自己这个“真命天女”的是吗？

    她虽然泡到堂妹喜欢的男人，但是她也不是最后的赢家，因为还有个猪鼻子妞是顾罕的心底朱砂。

    所以气愤吧，难过吧，无能为力又气急败坏吧。

    倪乔跟赵重舟对上眼神，先是无声交流了一个回合。

    人啊，就不能有这种该死的胜负欲。

    脊背暗暗挺直，显露出绝妙的臀腰比，倪乔一旦做作起来，那硬凹的线条没得。

    她就是又纯又欲的仙女代言人！

    精致巧的银叉搁置在一旁，她开战了。

    兔子般的眼神单纯又懵懂，桃花软面转向身边的顾罕，装无知问：“谁是猪鼻子妞啊？”

    顾罕沉默，捏紧了餐叉。

    赵重舟目光收下顾罕的微动作，他就知道那个猪鼻子妞的影响力不可能这么快消失。

    他积极为顾罕代劳回答：“他前女友，几年前分手的，人家甩的顾总，留学四年读到MBA，电脑都用人家猪鼻子的照片当屏保，啧，顾总真是深情啊。”

    顾罕没生气，赵重舟很意外。

    毕竟留学那会儿他多八卦一句，顾罕都能当场表演四川变脸。

    倪乔也没生气，赵重舟就更意外了。

    倪乔戏瘾来了，这他妈不就是练腹黑绿茶女二的好机会！

    于是当场就情真意切地操练起了角色。

    “什么女人竟然这么狠心！舍得抛下这么深情优秀的你，她一定会为她的草率付出代价！阿罕，我不会介意你心里过去的阴霾，是你的过去，成就了你的现在，无论好的坏的，我都喜欢，未来我一定会好好爱你，让你重新感受到爱情的温暖。”

    台词和演技都夸张肤浅，赵重舟连零分都不愿意。

    一转头却发现顾罕微愣着，眼里仿佛只能容下倪乔一个人，无比正经地问：“你认真的？”

    倪乔也被他正经到了，恍然间跳了戏，眨了眨长睫毛，干干笑两下。

    “嗯……比珍珠还真呢。”

    顾罕晃了晃杯中剩酒，一口喝尽，目光恢复了之前的矜贵寡冷。

    之后赵重舟接了电话先走一步。

    倪乔也吃得差不多了，拿出镜子和口红补妆，不心把夹袋99Z.L里灰色的瓶子掏了出来，掉在地上，滚啊滚，滚到了顾罕脚边才停下。

    顾罕捡起来，看了眼。

    倪乔看着他手里的防狼喷雾便携装，怕他误会这是特意为来见他准备的，连忙解释：“嗯……单身女性的一种自我保护，我一直都带着的。”

    顾罕没话，东西递给她，去结账。

    倪乔在水吧门口，无意中听到了来时的八卦续篇。

    “就总套一号那位是双的吧！正宫和新宠正面掰头，三个人一起吃饭，修罗场太刺激了吧，这就是有钱人的快乐吗？”

    倪乔很快找到自己的定位：新宠。

    所以之前的白脸和现在的正宫是指……赵重舟？

    顾罕知道好兄弟给他乱点鸳鸯谱的同时，他和他的好兄弟还在被人嗑cp吗？

    长廊餐厅视野开阔，巨幅玻璃外，艳阳肆意挥洒在男人的宽阔肩头，白衬衫被映出薄薄暖色。

    禁欲的端矜和禁不住欲的野性，在这个男人身上完美共存，气质因矛盾而极富张力，冷峻莫测。

    可谁能想到，有些人表面上光鲜亮丽，背地里却被怀疑和兄弟搅基呢。

    倪乔对赵重舟的烦，促生她对顾罕的一丝怜爱。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倪乔甜笑：“您好看。”

    用上“您”了，马屁前兆。

    顾罕朝电梯位置走去，倪乔亦步亦趋，途中有人跟顾罕招呼，对方西装革履，年纪不大，看着像什么公司的精英高层。

    顾罕的反应就像糊了倪乔一脸尾气那晚一样冷淡平平。

    倪乔发现这人骨子里就有种冷淡不耐烦，不喜旁人殷勤，这样的“爸爸”是很难讨好的吧？

    可这人对自己好像又……

    离谱的想法还未落定就被倪乔甩出脑袋，她自嘲，怕是刚才甜点吃多了，这会开始往肥皂泡转化了。

    刚好电梯里就他们两个，四下无人的空间给了人大胆提问的勇气。

    电梯数字在往下跳格。

    “顾总，你为什么要把这部戏的女二给我？”

    话一出口，倪乔就觉得自己问得太多余，虽然她之前只是在娱乐圈玩票，但又不是没见过猪跑。

    有钱公子捧漂亮艺人，不是见色起意还能是什么？助人为乐，行善积德么？

    倪乔偏过头，透过金属镜面欣赏着自己沉鱼落雁的脸蛋，自顾自叹着，果然，没有钱的时候，女人的美貌是一种烦恼。

    她的烦恼好多哦……

    她已经在想了，自己如今要朝钱看，不能把顾罕这个爸爸拒绝得太死，些什么好呢？

    【顾总，强扭的瓜不甜，用钱能得到身体，却得不到真心】

    不好不好，如今一贫如洗的自己哪儿还有这份底气。

    【顾总，我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女人，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从朋友做起】

    嗯，不错，端庄大方，留有余地也照顾了体面。

    电梯里诡异的安静，让倪乔猛然走出内心剧场。

    他没听到自己的话吗？

    “顾总？”

    顾罕侧目看着她，微有不解：“我什么99Z.L时候把女二给你了？”

    倪乔噎了片刻，“可是刘导忽然就让我演女二啊？”

    刘赫死也要抱你的大腿，难道这不是你的意思？

    顾罕淡淡道：“那你该回去问刘赫。”

    倪乔：“……”

    这一刻，自作多情这四个字，就像四个凶神恶煞的土匪，闯进她刚刚构建的玛丽苏剧场里，一通砸·抢，最后恶狠狠撂下一句话：

    你他妈的再自作多情试试！

    倪乔闭眼，努力呼出一口郁气。

    活着好累，为什么二十四时都有想死的冲动？

    好半天倪乔才平复了心情，跟着顾罕出了酒店，卫助理提前去车库，开来一辆黑色迈巴赫，利落下车为顾罕开车门。

    倪乔不得不问一下酒的事。

    “顾总，我刚刚表现还可以吧？那刘导的那两瓶酒？”

    顾罕看着倪乔眼巴巴的眼神，似笑非笑，“你不是送了两瓶替补的来。”

    倪乔：“……”

    倪乔疯了，抱着要尴尬一起尴尬，要死一起死的心态，这次她没有选择沉默。

    她眉眼含笑，温和贴心道：“那您好好补补吧。”

    “……”

    补？

    车窗里那张俊容降下层层阴云，话音里危险性十足。

    “你在质疑我的能力么？”

    倪乔麻了，后悔了，果然尴尬永远都是她的。

    她憋了好半天，挺委屈地实话实，嘟囔着：“那，那我也不知道您的能力啊，还不能关心一下吗？”

    顾罕更犀利地抓住重点，“你很想知道，还很关心？”

    “……”

    行了，倪乔知道自己可以把这张嘴捐了。

    卫助理一直作聋哑人状态，悄默声从车镜里看着他们，倪姐看起来委屈，但在旁观者看来，这完全是大灰狼欺负白兔的甜宠戏码。

    毕竟他们家顾总高岭之花，跟女人连半分亲近都没有，别是斗嘴了。

    卫助理声提议：“顾总，不请倪姐上车吗？”

    顾罕好整以暇，桃花眼角挑一抹兴味十足的弧，明明倪乔就在他车窗边，他不看她，偏去答助理的话。

    “那你请她上车试试。”

    卫助理甘当传话工具人，驾驶位里转身，还挺热情：“倪姐，上车吗？你去哪儿，送你一程。”

    倪乔硬声硬气：“谢谢，但没必要！”

    卫助理看着人走远，收回纳闷的目光，又在后视镜里跟顾罕对上。

    顾罕的神情与往常完全不同。

    卫助理猜着：“顾总，倪姐这是跟您赌气了吗？”

    顾罕没回答，卫助理讪讪收回目光，就当自己没问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