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乔进了顾罕的办公室。

    极简且空旷的装修风格冲击了倪乔对年轻总裁办公室的臆想，家里没破产前，她去过不少某某总的办公室。

    不管中式西式，都是装修奢华，功能区划分得当，待人接物中体现一种“有朋自远方来，我必炫富”的氛围。

    可顾罕的办公室是真的空。

    皮质沙发看来不便宜，造型和设计都很前卫，但尺寸感人，屁股挤屁股，撑死坐三个人。

    透明的玻璃矮几连给客人发时间的杂志也不摆一本。

    角角落落都是主人的寡冷性情的暗示：没你坐的地方，完就滚。

    “这么大的地方不摆点东西什么的吗？他留着骑马？”

    卫助理回答：“我们顾总就喜欢这种风格，他讨厌人多，讨厌挤，他家里也是这种风格。”

    倪乔点头应和：“是不挤。”

    何止不挤，她连翻十个跟头估计都撞不上墙。

    “他家也是这种？”

    倪乔想到拍戏用过的阳台开趴，草坪跑马的大别墅。

    “不是啊，他在平阳区的那套别墅，我看装修挺正常的。”

    卫99Z.L助理回答：“顾总平时不住在那儿。”

    这么一倪乔懂了，就是有钱没处花，房产无数，就是不住。

    偏在嘉顿酒店包了总套一号一年，给嘉顿的姐姐们磕他跟他兄弟的基情糖。

    卫助理还有工作要忙，倪乔一个人在办公室等，问了自己能不能出去晃，顾罕的办公室实在无聊。

    卫助理立马发了一张顶层的平面图给倪乔，总裁办，秘书室，会客间，会议室，一眼看去清清楚楚。

    倪乔边逛，边拿出手机准备给孟尘发消息，忽然看到某个群聊里，有人艾特了自己。

    她眼皮一跳，当即心感不妙，果不其然，死对头梁晶晶又在挑事，发了一张在二手店的图片，是看见倪乔的某只定制包包了。

    那款包有字母定制。

    梁晶晶：【@倪乔，是你那只吗？店主挂了三个月都没卖出去】

    不出意料，梁晶晶又要在群里聊自己以前的辉煌史，倪乔有钱，倪乔厉害，倪乔巴拉巴拉……然后直接同情开嘲：谁能想到破产来就来啊，不过人家好歹也是当过白富美的。

    倪乔正要回复，没想到闺蜜手速更快，直接艾特回去。

    孟尘：【@梁晶晶，好像就是倪乔的，要不你买了吧，刚好你最爱用二手，这款包要不是乔乔低价抛出去，估计你也很难背上，珍惜机会就赶紧掏钱】

    本来还看热闹闲聊的女艺人群里，瞬间安静如鸡。

    大宝贝闺蜜没白交！

    倪乔暗暗给自己鼓劲，哪怕不能重回巅峰，也要混出个人样来，不能给梁晶晶那群瞧戏的看扁了，连累大宝贝和她一起没面子。

    不过一瞬，倪乔已经脑补了自己从最佳女配拿到金华影后的场景，华服奢饰，秒杀菲林无数，她站在聚光灯下拿腔拿调地发表获奖感言。

    “我能有今天的成就，要感谢我的闺蜜孟尘，你不离不弃的陪伴……”

    忽然，电梯旁一道熟悉的男声，让倪乔内心的颁奖剧场直接拉灯熄火。

    祁东晟！

    一盆凉水兜头泼下——

    屁影后，她就是个娱乐圈负资产工人！

    妈耶，她的债主怎么会追到这里来，是微信催债程序不好用了吗？

    倪乔一边排除祁东晟是跟着自己过来的可能，一边踩着高跟鞋健步如飞往顾罕办公室奔逃。

    中途扭了一下脚，她吃痛也不敢停，单脚跳进门里。

    又听到卫助理的声音传来，“祁先生您怎么来了？”

    祁东晟声音带着笑：“来看看你们顾总嘛，人在办公室吗？”

    “还在开会，估计快结束了。”

    祁东晟也不拿自己当外人，“那我去他办公室等。”

    办公室里的倪乔闻此声，立刻头大如斗，祁东晟也要来办公室？

    有没有搞错！

    倪乔后悔了，她刚刚跑的时候明明看到了女厕所，她想过躲去厕所，但是她不知道哪儿来的笃定，觉得顾罕的办公室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现下倪乔环顾总裁办的“家徒四壁”，她努力想99Z.L寻找出一个称得上安全的地方。

    没有！

    外面祁东晟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倪乔头皮都麻了。

    死也不能见祁东晟！

    看着顾罕宽大的黑木办公桌，倪乔有了躲猫猫的想法。

    祁东晟推门进来后，办公室空无一人，他不敢随意乱走动，他表哥很讨厌被人侵犯私人领地，于是乖乖在黑色沙发上刷着手机等。

    倪乔窝在办公桌下，刚刚崴到的脚踝，这时因别扭的蹲姿痛感乘了十倍，又酸又痛像被针扎。

    她要死了，如果祁东晟再这么刷着手机，不时发出鹅鹅鹅笑声一直等下去的话！

    倪乔翻出手机，给顾罕发消息。

    【你快回来！！你是在开会还是在经历轮回！】

    【不是很快吗，天上一天地下一年，你在渡劫？】

    【什么会开了这么久啊！你办公室来人了！我等不下去！！！】

    凭借飞速手，发完三条微信，倪乔一看皱眉，觉着这不是跟“爸爸”聊天的态度，立马撤回，在表情包里选了一下，找到一张天线宝宝揉肚子的图，点击发送。

    【肚肚饿.jpg】

    【可以快点见到你吗？】

    星合资本近期在评估新的项目，一部贺岁片，老牌班底，市场口碑却两极分化，早年拍过爆款，尝过甜头就一直走老路子，一年不如一年，现在拿出的这部据是转型作。

    会议室里的机锋从上个月到这个月，高手过招，不骂人，话都能句句难听。

    “现在都谈感情伤钱，张总监真是资本圈的一股清流，力荐恩师，据方导上部评分扑街的文艺片，也是你帮忙牵线，才拿到恩莱的投资，重情重义啊张总监。”

    顾罕本来已经被吵得头疼，修长白皙的手指揉了下眉心。

    他身上有种懒散又锋利的气质，始终吊着整个会议室的神经，任谁完话，都要暗瞧中央主位的神情变动了没有，比战地排雷还心谨慎。

    手机忽然震了震。

    顾罕拿起来看，微信页面，他一目十行，极快扫完，又亲眼看着倪乔撤回三条尽是感叹号的消息，换成萌萌的天线宝宝表情包。

    【肚肚饿.jpg】

    他勾起唇角，轻笑了一声。

    音调不高，可他刚刚一直不发一言，在座不少持折中意见的高层都在等顾罕表态。

    这种关头，他倏然一笑。

    一千个人能品出一千种态度来。

    张总监头一个心虚解释：“顾总，我不否认我和方导早年的师生关系，但我这次支持，完全是出于这个项目的前景很好。”

    顾罕抬头看张总监一眼，没表态，只收起手机，指节轻扣桌面，略显疲意的嗓音，低沉悦耳。

    “先到这，风控那边先出数据。”

    顾罕率先走出会议室，其他人鱼贯而出。

    两个中立的高层忽然八卦起来。

    “顾总是真不吃感情牌。”

    “谁的，”高层手指比一个数字，压低声：“刘赫那部戏不是靠感情牌，能拿到这个数的投资？”

    “可刘赫跟99Z.L顾总那都是八竿子外的亲戚了。”

    “都没走公司流程，顾总个人出资的，这还不是感情牌？”

    “看不出来啊，刘赫那个脓包抱大腿有一手。”

    ……

    倪乔真的要等死了。顾罕办公桌的挡板最下面有十公分的留光处，她几乎要脸贴地，死死盯着门口。

    一直脑袋朝下，她猛一抬头，就立马眼冒金星，金光灿灿，佛光普照中，终于听到开门的动静。

    顾罕宛如天籁的声音传来。

    “她人呢？”

    卫助理环视：“估计去外面逛了，我去找。”

    “表……”祁东晟起身收起手机，被顾罕教训后，不敢在工作场合再喊表哥，顾罕嫌他丢人。

    “顾总。”

    顾罕睨他一眼，两根手指捏着领带微松了松，径直朝自己的办公椅走去。

    “有事？”

    祁东晟也亦步亦趋走到办公桌前，一张纨绔少爷的白净脸蛋，讨好卖乖起来怂怂的，又透出一股心机。

    “我不是招了好多个主播吗，算办个趴联系一下感情，一水儿美女，请你一块过来玩一下，赵哥那边我已经通知了。”

    顾罕刚往位子上一坐，长腿一伸，遇到阻力——

    等等，什么东西？

    低头一看，倪乔的漂亮脸蛋被挤在木板上——

    顾罕连忙岔开腿，给莫名其妙藏在桌子底下的倪乔一点生存空间，倪乔出于求生本能，也立马往空处钻。

    但不对劲来了！

    空处在他两腿之间，她在往哪钻？

    顾罕发誓他没想跟她搞这种py，偏这个视角，他一低头就能看见她领口的片盈盈软白。

    顾罕目光神眩，像有人在他神经上大开大合地弹琴，额角青筋克制又急促地突跳，全身血液都在加速流动。

    不要再靠过来！

    够了！

    真的够了！

    顾罕忍无可忍，直接伸手下去按住倪乔的头，倪乔猝不及防脑袋一歪，安静空旷的办公室里，发出关节扭动的“嘎吱”一声。

    很响很突兀。

    祁东晟惊疑：“什么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