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闻尧那儿离开, 温柠正准备去沈屹的办公室等他。

    刚拐过弯，正好看到他迎面走来。

    沈屹低头在聊天框字，把消息发出去, 却听到前方传来熟悉的手机提示音。

    他疑惑地抬起头, 就看到温柠笑意盈盈地朝自己走来。

    “今天怎么来这么早？”沈屹眼瞳微亮, 将手机揣进兜里。

    温柠亲昵地挽住他的胳膊，“今天任务少, 忙完就过来陪你了。”

    听她这么，沈屹翘了翘唇角, 心情颇好。

    两人一齐走进他的办公室，沈屹坐在沙发上, 温柠侧坐在他腿上，像前些日子那样圈住他的脖子，仰着下巴深深地吻他。

    办公室的门被人轻轻敲了两下。

    那人没想进来，只是站在门口了句：“沈屹，我走了。”

    沈屹嘴巴被人堵住，想回应也没办法。

    等温柠笑吟吟地松开他, 闻尧已经走了。

    “闻尧要去哪儿？”温柠跨`坐在沈屹腿上, 眨了眨水亮的眸，好奇地问道。

    沈屹稍有些迟疑地回答：“他最近想休息一段时间, 去南城旅游散心。”

    “去多久？”温柠又问。

    沈屹沉静专注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低声道：“两个月。”

    “噢。”

    温柠没再继续问关于闻尧的事，沈屹暗自松了口气。

    他没有注意到温柠眼中一闪而过的兴味。

    原本温柠今天过来是算，把自己下个月去南城参加颁奖典礼的事告诉沈屹, 最好能跟他一起去。

    可听闻尧接下来会去南城那边待两个月, 温柠忽然改了主意。

    她不想带沈屹过去了。

    或许……有更好玩的事情在等着她。

    温柠唇角微勾, 亲了亲沈屹右耳的耳钉。

    -

    过了几天, 温柠又接到一笔单子，显而易见地忙碌起来，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

    沈屹每天都会提前两三个时回家，先去一个地方，然后再回家给温柠做饭。

    温柠忙于工作，一时间也没发现他的异样。

    过了两周她才稍微能放松一下，跟陆舒扬约在周末见面。

    周六下午，温柠拿上包准备出门。

    “要去哪儿？”正在客厅看文件的沈屹望过来。

    温柠站在玄关处，抓着手包的银链，“去……见个朋友。”

    沈屹放下手里的东西，从沙发上起身，“约在哪儿？我送你。”

    “不用了。”

    温柠的话成功让沈屹止住了脚步。

    沈屹先是疑惑不解，望见温柠欲言又止的神情，搭在沙发靠背上的手指蜷了蜷，隐约有了猜测。

    选在周末见面，还不想让他跟着去，她要见的朋友……是陆舒扬吗？

    起来，温柠和他是有一段时间没见面了。

    沈屹站在原地，喉咙紧了又紧，心也不断往下沉。

    温柠安静着不话，沈屹浓黑的睫扇动，嘴角扯出勉强的笑意，率先选择了退让，“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事，没办法送你了。”

    温柠顺着他给的台阶下来，“嗯，我自己去就可以。”

    她弯下腰换鞋，能感觉到前方沈屹灼热的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仿佛要将她整个人烧穿。

    可等她换完鞋抬起头，却见沈屹并没有看她，而是逃避似的看向别处。

    “我先走了。”温柠推开家门，正准备离开。

    身后忽然传来沈屹气息不稳的一声：“晚上还回来吗？”

    “回。”完，温柠迈步走了出去。

    关门之际，她的视线快速从沈屹身上扫过，隐约看到他眼尾勾起的一抹红痕。

    温柠走后半分钟，沈屹都还僵硬地站在原地盯着她离去的方向，垂在身侧的拳头死死地攥紧，胸膛剧烈上下起伏着。

    他气息忍耐，眼底暗潮翻涌。

    -

    温柠和陆舒扬约在了一个开放的艺术展门口，一看到她，少年就兴奋地高高挥舞双臂，“姐姐，这里。”

    清隽阳光，朝气蓬勃的少年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力，他的全部目光却都凝聚在一个人身上。

    两个人牵着手，有有笑地走进展馆。

    “姐姐，你最近是不是很忙？我们都好久没见面了，聊天都比以前少了好多。”

    温柠捏了捏他的耳朵，“这不是一有空就来陪你了吗？还不高兴啊？”

    “高兴，能跟姐姐在一起我当然高兴。”

    展馆占地面积很大，来往游客也多，他们在里面转了很久。

    温柠感觉自己手机震动了下，就从包里拿出来，解锁屏幕。

    沈屹：【晚上还回来吃饭吗？】

    温柠看了眼一脸兴奋的陆舒扬，回了句：【不了，我晚点回去。】

    沈屹：【好。】

    “姐姐，你来看这个。”陆舒扬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展品，招呼温柠过去看。

    温柠关上手机，笑着跟了过去。

    从展馆出来，温柠开车带陆舒扬去附近的餐厅。

    路上手机响了，温柠转动方向盘，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舒扬帮我接一下，开免提。”

    “好。”陆舒扬听话地照做。

    车内很快传来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温柠。”

    温柠握着方向盘的手略微收紧。

    她没想到会是沈屹，以为是哪个朋友来的，所以才敢当着陆舒扬的面接。

    沈屹明知道她跟陆舒扬在一起，怎么会突然电话过来？

    稳了稳心神，温柠回复：“我现在在开车，待会儿再跟你。”

    “嗯。”沈屹听出她开着免提，没有多什么，听话地挂断了电话。

    温柠缓缓呼出一口气。

    坐在副驾驶的陆舒扬随口问道：“姐姐，他是谁啊？”

    “一个老同学，平时不怎么联系，找我可能有事吧。”

    “噢。”陆舒扬看上去并未起疑，很快就转移了话题，“姐姐，天气越来越冷了，你多穿点衣服。”不能总穿裙子。

    “知道了，唠叨鬼。”温柠好笑地他。

    到餐厅坐下，温柠随便点了几道，就把菜单递给陆舒扬，然后掏出手机点开微信问沈屹：【刚才怎么突然给我电话？有什么事吗？】

    沈屹：【你订的衣服到了，我想问用不用帮你洗。】

    温柠：【你要有空的话就帮我洗了吧，没空就等我回去洗。】

    沈屹：【好。】

    温柠心想，还好沈屹谨慎，刚才电话的时候只喊了她的名字，没有直接明用意。

    不然他们两个同居的事情就要曝光了。

    只是，沈屹明明可以发消息问她的，而且也不是什么急事，根本不需要电话。

    “姐姐，我选好了，你看看有什么不喜欢的吗？”

    温柠大致看了眼，看到最后一页勾选的红酒蓝莓鹅肝。

    她撩了撩发丝，几乎未经思考地脱口而出：“你不是不能吃蓝莓吗？怎么还点这个？”

    话出口，温柠就愣住了。

    陆舒扬的表情也僵在脸上，唇边笑容逐渐隐去。

    服务生察觉气氛不对，想尽快离开，声跟他们确认菜单。

    陆舒扬脸色难看地点了点头，服务生立刻拿着菜单退下。

    于是临窗的这方天地，只剩他和温柠两个人。

    温柠手心微微发汗，抬手盖住他放在白色桌布上的手，“抱歉，舒扬，刚刚我不是故意的。”

    陆舒扬委屈地看向她，“姐姐，你的不能吃蓝莓的人……是谁？”

    “前男友。”温柠往里抿了抿唇，“跟他一起吃饭习惯了，真的很抱歉。”

    陆舒扬知道温柠在他之前谈过很多恋爱，但他从来没问起过，温柠自然也不会提。

    这是陆舒扬第一次从温柠口中听到“前男友”三个字。

    明知道她跟别人已经是过去式，胸中还是不受控制地涌上酸意和嫉妒，眼眶发热。

    沉默了会儿，陆舒扬逼退眼中的湿润，再抬起头时已经恢复了惯常的笑容，“没事，我知道姐姐早就已经忘了他，只是习惯没改过来而已。”

    温柠握住他的手掌，“舒扬。”

    陆舒扬咬紧腮帮子，强撑着扯出笑，不断在心里告诉自己，绝对不能因为这么一件事就跟姐姐闹别扭。

    温柠适时地转移话题，总算把刚才的口误给揭了过去。

    只是温柠原本算吃过饭就送陆舒扬回学校，经过刚才的事，心里总觉得亏欠。

    再加上有一阵没跟陆舒扬一起过夜，犹豫再三，温柠在楼上酒店订了间房，吃完饭跟陆舒扬一起走向电梯间。

    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陆舒扬半搂着她，不解地问道：“姐姐，我们为什么不去你家里啊？”

    “懒得回去了。”温柠挑起眉梢轻笑。

    陆舒扬丝毫没有怀疑，心下一片安宁喜悦。

    -

    沈屹在家里等到十一点多，还是没等到温柠回来。

    他心下有了不好的预感，还是忍不住给她发去消息：【你什么时候回来？】

    温柠久久没有回复。

    沈屹独自坐在寂静的客厅，长睫垂下，顶灯在眼睑下方投射出浅浅的睫影，苍白的唇因为缺乏水分而变得干燥。

    他的心跳得很快，心慌的感觉越来越明显。

    过去大概四十分钟，手机终于响了一下。

    沈屹赶紧拿起手机，可看到屏幕上的一行字，脸上顿时失了血色，如遭雷击般钉在原地。

    【你先睡吧，今天别等我了。】

    沈屹睫羽轻颤，很快染上濡湿。

    他艰难地吞咽了两下，颤抖着手指字：【你不回来了吗？】

    温柠又很久没有回应。

    沈屹按捺不住给她拨了个电话，嘟嘟的声音响了几下，电话便被挂断。

    他孤零零地等在客厅，视线紧盯着大门，生怕错过一点声响。

    视野因为弥漫开的水雾而变得朦胧，看什么都像是蒙了一层毛玻璃，不断有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流下。

    沈屹枯等了一夜，都没等到温柠回来。

    -

    温柠回来的时候已经临近第二天中午。

    陆舒扬开车送她到楼下，温柠没让他上去，自己坐电梯上了楼。

    站在家门口，犹豫了下，她抬手敲门。

    屋里几乎立刻就响起了踉跄的脚步声，然后门被匆忙推开，高大清瘦的男人出现在她眼前。

    沈屹眼皮有些红肿，明显哭过，可脸上却没有泪痕。

    他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所以每次哭完都赶紧去洗脸，不想让她看到自己憔悴的一面。

    “你回来了。”沈屹眼眸亮起，嗓音低低地哑，强颜欢笑道：“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温柠没想到他会是这个反应，愣了愣神，然后缓缓点头，“有点饿。”

    “那我去给你做饭。”沈屹转过身，指背快速在眼角擦了一下，迈步走向厨房。

    他早就已经做好了饭，只需要重新给温柠热一热就好。

    沈屹去做饭的时间，温柠取下包，枕靠在沙发上休息。

    本来只是想眯一会儿，但是昨晚没休息好，身体疲累，不知不觉中就睡着了。

    等沈屹端着饭菜从厨房出来，就看到温柠安静地睡在沙发上。

    他将盘子放到餐桌上，放轻脚步，来到她身边。

    女人今天妆容很淡，肌肤瓷白细腻，琼鼻巧，水红娇艳的唇，呼出的气息清浅均匀。

    痴怔地望着她的睡颜看了一会儿，沈屹难免想到她会这么疲惫的原因，喉咙好似被什么东西堵住，胸臆间再次涨满了苦涩。

    温柠昨天明明过会回来的，可最后还是没有做到。

    那个人怎么能让她这么累？真是不知道分寸节制。

    沈屹正准备把饭菜放进冰箱，转身的时候忽然冒出一个念头。

    虽然知道这么做可能太过冒险，但回想起温柠回来时的疲倦，还有自己昨夜的折磨煎熬，最终还是在妒意的驱使下做出了决定。

    沈屹放轻脚步绕过沙发，来到温柠放手包的桌子前。

    他的心快速跳了跳，往温柠那边看了眼，然后就屏住呼吸，心翼翼地轻轻拉开了手包的拉链。

    温柠许是累极了，平时睡眠很浅的她，今天居然没有被拉链声吵醒。

    她的手机就放在包里。

    沈屹又偷看了眼温柠，然后伸出手，很心地将它夹了出来。

    在脑海中过了一遍要怎么做之后，沈屹鼓起勇气，按下了手机侧面的开机键。

    手机亮起，并没有上锁。

    点进去之后，沈屹没有看其他界面，直接开通讯录，快速看了眼陆舒扬的电话号码。

    “唔。”身后传来温柠婉转的嘤咛。

    沈屹后颈发凉，赶紧把手机放回原处，重新拉上了手包拉链。

    他紧张地走回沙发，这才发觉温柠并没有醒，刚才只是无意识发出的声音。

    松了口气，沈屹悄无声息地回到卧室。

    从身后关上门，他沉重地深呼吸两下，从床头拿起自己的手机，输入刚才记下的电话号码。

    斟酌半晌，他用从没用过的新号给那串号码发去一条警告短信。

    ——“我是温柠的男朋友，我们已经同居了，请你不要插足我们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