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众所周知,东京是一个人妖混居,群魔乱舞的地界。
浮世绘町是介于现实世界和第三世界的镇,虽然有着浓度极高的妖怪人口,但在奴良组的统治之下,和人类保持着良好的和平,普通人大多并不知道有妖怪的存在。
第三世界的运行准则一定程度上参考了浮世绘町,而奴良组也是第一个登记在案的妖怪组织,得到了不少便利。不像羽衣狐,非法停留在东京,还把京都的妖怪召过来,还大开杀戒。
管理组的那几个负责善后工作的工人差点儿把东京用泪海淹了。
如果今天羽衣狐和奴良组起来了的话,大概真的能淹了东京吧。
站在京都妖怪的队伍里,听着两边的骂战,太宰治苦中作乐地想着。
有一一,奴良家虽然不像羽衣狐那样钱权两手抓,但这房子是真的大,容纳个几百妖怪没有问题。某种意义上,他们这边几十人的队伍能和对面吵个旗鼓相当也是厉害。
在场唯三没有吵架的,除了她之外,还有奴良滑瓢和羽衣狐。
奴良滑瓢也是个狠人,对着掏了自己生肝杀了自己儿子的仇人,还能若无其事地夸对方漂亮。
“住在这副身躯里的你年轻可爱许多,看样子脑子也清醒了。”
羽衣狐想起自己的黑历史,本就很阴郁的脸,更黑了两分,漠然:“我来看看陆生。”
太宰治没忍住闭了一下眼睛。
果不其然听见羽衣狐以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开始发表自己“山吹丈夫的儿子就是山吹的儿子,山吹的儿子就是她的儿子”的理论。
“我现在的名字,是棣棠,奴良棣棠。”
在场的妖怪都惊呆了。
倒不是觉得离谱,只是觉得这狐狸脑子应该坏掉了。
名字是最短的咒,冠以“奴良棣棠”之名的羽衣狐,不光会继承山吹乙女和奴良家的羁绊,也绝对不能伤害奴良家的人。
“很惊讶吗?果然,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理解我的心情的。”
羽衣狐转身把太宰治抱进怀里,如同揽着稀世的珍宝。
她本是弱的妖怪,愚蠢天真,被贪图她美色的阴阳师所骗生下了安倍晴明,从那之后就走上了完全不同的妖生。
千百年来,她不停地重生,不停地变强,懂得了肮脏的人心,可以任意地将他们玩弄在股掌之中,统治他们。
但珍视之物不断被夺去,回首见不到春花秋月,往前看不见日曜月光,连不顾一切都要复生的孩子也无情地将她下地狱,只有无尽的黑暗陪伴着她。
她是白狐啊。
本应该是象征祥瑞,为人妖对立的世界带来转机的,善良仁爱的白狐。
但现在却是披着人皮,为世间带来恐惧的羽衣狐。
不过这些已经不重要了,她已经不会再被任何人摆布,也将会有足够的力量保护自己的珍视之物。
被她抱住的太宰治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对奴良滑瓢:“麻烦您带她去见一见陆生。”
反正她是要遭不住了。
奴良滑瓢意外地好话,揣着手就带着他们进去了。至于羽衣狐带来的其他妖怪,被带进了会客厅。
在路上,他的一句话把太宰治整蒙了。
“你是和山吹的灵魂融合了而不是吞噬了她的灵魂吗?”
羽衣狐没有否认。
不知道是不是晴明术式的原因,山吹乙女是唯一一个在她完全占据身体之后,还能存活下来的灵魂。事实上在地狱的时候,她和对方的灵魂就开始融合了。
山吹乙女并没有生育过,但羽衣狐从她对奴良陆生的执念中感受到了和自己同样的部分。被关在地狱的日子里,她和对方的灵魂相互融合,记忆情感互通,就像是残缺的灵魂被补充完全了一样。
“那你确实算得上陆生的母亲。”
两人无言地往里走,只有太宰治在懵逼。
好的一体双魂,原来是人格分裂吗?
那她之前……
到了门口,太宰治死活抱着门口的樱花树不进去,连池子里的河童都惊呆了。羽衣狐沉默了一会儿,没再管她。
奴良滑瓢拉开门,开始大喊奴良陆生的名字让他醒醒。
“都暑假了,干什么这么早喊我……你是?!”
看见黑发黑瞳一身漆黑仿佛要将白天变为黑夜的羽衣狐,他几乎下意识地就进入了妖化的状态。
不可能会记错,即使是时刻多年,两人都长大了,他也不会忘记杀了父亲的人。
奴良滑瓢笑眯眯地:“来,陆生,叫母亲。”
陆生:啥玩意儿?!
听见里面“她杀了父亲”(陆生)“这不重要”(羽衣狐)“这很重要”(陆生)“这不算很重要”(奴良滑瓢)的情感大戏,太宰治非常庆幸自己没有进去掺和。
真令人害怕。
太宰治无聊地蹲在水边,望着河童悠闲惬意地飘来飘去,心想不应该为了以防万一戴两层遮脸的,怪闷的。
而且都被羽衣狐吸引了目光,根本没人注意她。
“那个,你是来做客的孩子吗?”
从身后传来温柔女声让太宰治回神,侧身看向她。
奴良鲤伴的第二任妻子,奴良若菜,看起来只是一个很普通的人类母亲,温柔明媚和仿佛永远带着淡淡哀伤的山吹是很不同的类型。
资料里显示的三十一岁女性,在失去了丈夫多年之后,看起来仍有少女的烂漫和开朗。
太宰治突然就理解了为什么奴良鲤伴会娶对方为妻并且剩下奴良陆生。
并不是为了继承人,而是为了从无尽的悲伤中走出,抓住手里的光。
“孩子?”她疑惑地问。
“唔,虽然扮看起来有些成熟,但感觉是是需要宠爱的孩子哦。”奴良若菜端着早餐明媚地笑着,她还不知道羽衣狐的到来,也不知道对方是来让她儿子叫母亲的。
“我也这么觉得!”十八岁大龄问题儿童肯定地点头,“另外的客人来找陆生了,您要回避一下吗?”
奴良若菜:“但是,早饭再放都凉了诶,而且我进去送了早餐之后,还可以给客人奉茶。”
“那么就请让我陪您进去吧。”太宰治感觉对方手上的托盘有种随时可能摔在地上的感觉,于是走过去帮她拿了。
在把脚迈进去的一瞬间,她就想收回来。
因为充满怀念和哀伤的山吹正伸出手算摸奴良陆生的脸,而夜陆生身体极度抗拒心理上有些动容,奴良滑瓢在一旁带笑吃瓜。
山吹最终还是失落地收回了手,努力微笑着:“你和鲤伴大人长得很像。”
自从山吹出来以后,他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讲了。
感觉稍微过分一点,都能伤害到对方。
若菜也是一愣:“那个,你是……”
山吹愣在原地,没有讲话。
太宰治悄悄地走到了奴良滑瓢的旁边,占据吃瓜位。
“鲤伴先生对我起过你。”在短暂的失态之后,若菜扬起笑容,“没有想到还有见到您的时候,可惜他已经不在了。”
夜陆生:……
“起来,陆生也可以算是您的孩子。”奴良若菜突然主动提起这个致命的问题,“来,陆生,叫她一声母亲吧。”
比起身为情敌的嫉妒,她对山吹乙女更多的印象,是“山吹花开七八重,堪怜竟无子一粒”。
在结婚之前,奴良鲤伴就告诉过她自己有过一任亡妻,对方是因为无法生育孩子而离开并且郁郁而终的。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活过来,但她希望鲤伴先生的血脉能够给对方一些安慰。
“妈妈!”夜陆生震惊极了,没想到自己亲妈会捅自己一刀。
若菜眼神暗示:“你乖一点。”
夜陆生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切换成了昼陆生。昼陆生望着这样的场景,也并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办。(而且到底是一个人,只是自欺欺人而已)
火上浇油的是,羽衣狐此时主导的是棣棠。
她看了看奴良若菜,发表了惊人的言语:“如果是她的话,我可以一起养。”
其他人:???
太宰:不至于在杀了别人之后,连别人的老婆孩子都抢吧?
还不等她把瓜吃完,羽衣狐突然把目光放到她的身上,招招手让她过去。
“……”
站在陆生和羽衣狐中间的太宰治,只希望自己是个死人。
羽衣狐:“这是你的姐姐。”
陆生:“我独生子。”
太宰治:“巧了,我们家只有女孩子,我还是幺女。”
无声的杀气弥漫开,羽衣狐沉默地看着他们两个。
太宰治立刻牵起陆生的手,啪的一下把几颗糖放在上面:“来,弟弟吃糖。”
陆生震惊于她的没有节操,但羽衣狐那么危险,疯起来指不定干出什么事,他妈妈也在这里,不能激怒对方。
妈喊不出口,姐姐还是很容易的。
“姐姐好。”奴良陆生收了糖,两眼一闭又变成了夜陆生。
这种事情,只要有一方更加尴尬,另外一方就反而不会那么尴尬了。下限不太高的太宰治顿时就对“姐姐”这个角色了有了代入感,笑盈盈地:“没想到弟弟你年纪轻轻就有两副面孔。”
夜陆生:“……”
“那么陆生你负责招待姐姐,若菜你招待棣棠。”
奴良滑瓢若无其事地完魔鬼的安排,然后从原地消失了。
若菜妈妈把早饭放下,带着羽衣狐去自己的房间聊育儿的一百条细节去了。太宰治和奴良陆生面面相觑了一阵,就地坐下开始联机游戏。
并发展成了长期队友。
晚上陆生还非常热情地带着她去逛了奴良组的一些坊市店面,太宰·其实是常客·治配合地发出各种好奇惊叹的声音。
奴良家后院,奴良滑瓢抽着烟问羽衣狐:“你算回京都毁掉封印?”
羽衣狐:“新月的时候,东京会发生一件事情,无论结果如何,对妖来都是一件好事。那孩子虽然看着冷漠,但绝对不会置身事外,帮我照看一下。不死就行。”
她完又皱了皱眉:“如果有人欺负她了,帮我记一下名字。”
奴良滑瓢笑出声:“真的是在很努力地学习如何当好一个监护人呢,棣棠。”
太宰治在和奴良陆生作别之后,选择一个阴间时间悄悄回了横滨。
然后撬开中原中也宿舍隔壁的门,进门后开始解除伪装。
“谁给你的胆子,撬那家伙的门的。”
中原中也一脚把门踹开,带了一段月色进来,使得他可以看见正在揭面纱之人脸上殷红如血的妖纹,凶恶狰狞的伤疤,以及缠在身上纹着镇鬼符的绷带。
吓得他顿时后退了半步。
见鬼,为什么横滨还会有妖精鬼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