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太宰治在彼岸花的香气中,沉沉地睡着。
血腥味和沉郁的情绪将她包裹吞噬,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和衰弱。
她似乎坐在很高的地方,四处都是风声和不知道是谁的挽留声,背后是晴朗的夜空,远处是比银河还要璀璨的人间灯火,而她的眼前只有一片黑暗。
她应该坠下去。——她想。
但她久久没有这么做,大概是在有所留恋。
“好歹有点长进啊。”
“自己”突然这么道。
“检查结果是什么?”
“细胞活性降低,脏器一定程度衰竭,心血管疾病加剧,疑似过度疲劳引起的提前衰老。身高由170增长到172。”家入硝子抬起头,出了最终结果,“身体年龄因不明原因由十八岁增长到了二十二岁,但是就健康状况看,乐岩寺嘉伸(京都校校长)比他的好一百倍。”
“初步判断是毒改变了她的灵魂状态,反馈到身体上了。在不使用特殊能力的情况下,我愿称之为医学奇迹。啊,她还活着也挺奇迹的。”
五条悟沉沉地望着躺在检查台上的太宰治:“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硝子你还有开玩笑的天赋呢……”
“谢谢您的夸奖,硝子姐。”上一秒还在不省人事的某人骤然坐起,笑着和他们两个了招呼。
然而并没有起到她预想中活跃气氛的作用,反而直接把气氛拉入了尴尬的境地。因为她什么也没穿,绷带都被拆了个干净。
太宰治甚至可以从仪器冰冷的金属外壳上看见自己的倒影,白色的被子堆在她的腰际,使得她完全没有了任何遮挡。皮肤病态一样的苍白,因绷带缠的过紧而留下的红痕尚未消退,色气得要命。
在另外的人看来,更是如此。无论是纤长优雅的颈部,精致漂亮的锁骨,胸前的丰盈,还是细窄流畅的腰线,都和“还是个孩子”这句话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立刻把滑下去的白色薄被拉到胸口往上的地方,微笑:“老师蒙着眼睛,应该什么也没有看见吧?”
家入硝子:“对,他是个瞎子。”
五条悟:“的没错。”
在强行装傻的情况下,这件事就被揭过去了。
太宰治穿完衣服,花比平时双倍的时间往身上缠好了绷带,神色自若地和五条悟起话,愣是不见一点尴尬:“我先去洗个澡,等会儿应该有客人来,麻烦老师接待一下,让他在我房间等我。”
突然之间就意识到男女之别的五条老师:“这不好吧。”
她挑起眉:“是很要好的朋友,而且平时您也没觉得进我房间不好啊。”
五条悟:“……”师德作痛。
洗完澡的太宰治一出来没有看见坂口安吾,但在拉门外看见了他的影子。
拉开落地窗帘一看,他正坐在外面树底下的一个板凳上喂蚊子,满脸写着憔悴。
“好久不见,你这是连续上了几个时的班啊?”她拉开门让他进来,给人到了杯水。
“九十一个时,如果浮世绘町一番街没有出事的话,三时前,我本来应该下班了。”坂口安吾表情麻木,喝了口水却立刻变了表情,立刻跑进洗漱间吐了出来。
“对不起啊,我忘了我一个来星期没回来,这是一周前的水。”她没有什么诚意地道着歉,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醒过来后,她似乎就对安吾产生了一些些恶意。
坂口安吾:“……你身体情况还好吗?”
“好极了,感觉自己随时都可能死。”
“……”
心情舒畅了些许的太宰治手指敲着书桌的桌面:“我想知道决策组到底发生了什么,让鬼舞辻无惨敢于跑到东京来。”
坂口安吾沉默了一会儿:“其中一位大人回去了,由另外一位接替她的位置。因为对方有着更加出色的结界术,所以我们在开始的时候并没有意识到这其中的问题。”
决策组不干涉任何战斗,不参与任何纠纷。
因为神明垂望人间时,眼里已经倒映了过去、现在和将来。
“我要见决策组的人,你给我安排一下呗。”
坂口安吾没忍住,愤怒地锤了锤桌子:“你以为我是谁啊,我是能喊得动那种存在的人吗?!”
太离谱太离谱了,这家伙是毒下到脑子里去了吗?
“可是不联系上,我们就得玩完了。”太宰柔弱地窝在椅子里,给他讲着大家可能马上就要一起去死的恐怖故事。
“费奥多尔这个人是非常出色的执棋者,而对执棋者而言,棋盘之上皆棋子,无论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他在占据了完全上风的情况下,还下了很重的筹码,显然是算一举击溃维持第三世界平衡的人和体系。”
“我们这边连个棋手都没有,要取得胜利,就要拉到棋盘之外的助力。”
太宰治完咬了一下自己的指甲,了句缓和气氛的话:“当然我也是有一定把握拉着他和我一起死的啦,但希望世界崩溃重组且具有强大破坏力的人并不止他一个人。”
气氛直接被她缓和死了。他要是心脏稍微脆弱一点,直接在这儿猝死了。
某社畜按了按自己的眼镜,低声:“决策组其实就两个人,一个目前和同学去合宿旅行了,一个就在咒术高专。”
太宰治:?
“不是,等等,你什么?和同学合宿旅行?”
这和她想象中的牛逼大佬不一样啊。
她不能接受传的神原来是个需要上课需要做作业还要参加的团建的学生!
“……给我们的留言就是这样的。”所以不能接受也必须接受。
行吧那就。
“咒术高专里有一位?”太宰治想起那位以自己的术加持整个咒术界的天元上人,据已经进化得和树一样了,不能够离开,也不能够做出干涉。
倒是有点符合决策组的设定。
“多的我也不知道,如果你想见她的话,可以去薨星宫看看。”
那不就是天元上人的地方吗?
但——“她?”
“确实是位女性。关于两位大人的事,你不要告诉别人。”虽然别人知道了也会马上被清除记忆,但惹得人家不高兴就大发了。
“好的,我要问的问完了,安吾你就回去继续加班吧。”
坂口安吾:“……”我是造了什么孽,摊上你这么个朋友?
太宰治开门送他走的时候,正巧遇见了过来的五条悟。
“你的校服做好了。”
太宰治接过丢过来的外套,随意地披在白色衬衫的外面,也没有问他为什么大半夜过来送衣服:“麻烦老师带我去一趟薨星宫。”
外套是纯黑的长款风衣,有两排金色的漩涡状纽扣,衬得她非常瘦非常苍白,有种精致的冷酷感。
合适归合适,就是看着不大像学生,像什么凶恶的黑道人士一样。高专的人员虽然大多数有这个问题,但她的问题格外突出。
八成是横滨的某Mafia把人带坏了。
量完了之后,五条悟也没有多问地点头:“没问题。”
人还没走但完全被忽视了的坂口安吾:“……”总觉得哪里有问题但又不上来。
薨星宫,高耸入云的巨木上,坐着一位少女,她宽大的白袍如同云彩一样在空中飘浮,长及脚踝的黑发被扎成麻花辫垂在左边,带着棉花一样的柔软既视感。
她的手上缠着很多红色的线,线上挂着符箓,她自己则以一种极为玄妙的规律和节奏操纵着这些线。
因为线实在是太多了,他们并不能看清她的容貌,只能看到她的胸前挂着金色的日轮挂饰。
原本只是陪着太宰治过来的五条悟陷入了失神。
“太宰治。”树上的“人”开了口,是清脆的少女音,却仿佛自带威严,直接传进了太宰治的脑子里。
“我知道你来的目的,服我,我就帮你。”
聚集在东京的特级咒灵正在召开研讨会。
研讨会的发起者漏瑚先生首先愤怒地击穿面前的桌子:“五条悟和他的学生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他现在已经知道了那天遇上的那个缠着绷带的家伙根本不是什么咒物成精,而特么是五条悟新收的学生。
他要是再弱一点,下次和伙伴们见面的时候,对方还在不在就是个大问题了。
真人带头鼓掌:“所以我们是要讨论该怎么弄死他们吗?这两天有好几个人来找过我们,他们话还挺有意思的。”
“不。”漏瑚摇了摇头,“我是要告诉你们,这件事我们最好不要掺和。特别是真人你,不要往那两人面前凑知道吗?”
五条悟的武力值就是天大的bug!!!太宰治的能力那是bug中的bug!!!
虽然恨不得这俩人死,但上赶着去送倒不至于。
真人对此感到费解:“我们为什么不参与?我们可是诅咒诶?”
漏瑚:“那你想一下是我们怕他们,还是他们怕我们?”
真人笑了笑没有话。
正因如此,才要费尽心思地除掉他们啊。
第二天京都姐妹交流会总算是开了起来,就是除了学生之外没什么人把心思放在这上面。
他们都在等,等来捣乱的人。
却等了个寂寞。
“硝子,今天你无论看见了谁,都第一时间按下我的电话。”——五条悟对家入硝子的叮嘱。
而现实是——
家入硝子看着面前的故人,听对方“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拜托你”,沉默了一下,丢掉了手机。
信任也好,私情也罢,就当是唯一一次的任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