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

    怀絮缓缓坐起身来,重复这两个字。

    她唇角放平，坐了好一会儿。

    极致的沉默中，怀絮的神情一片虚无,让人窥不见眼底。看着她这样,系统不出为什么,心中发虚。

    终于,怀絮动了，她给自己倒了杯茶，很稳，一杯茶喝尽，怀絮道：

    “给你一次补充的会。”

    热茶的热气似乎在流入她身体的瞬间变成了寒冰，连带着音色语气都是彻骨的冷。

    光从窗外铺进病房，房间内却无温度。

    宋莺时的离开，像是把最后的温度从她身上带走了。系统仿佛又看到前世中最后的怀絮，浑身死寂冷漠,不像人间活物。

    明知道怀絮不会得知它隐瞒了什么，但在这样的怀絮面前,系统还是低了头，将宋莺时那句废话传达过来。

    这句话在系统听来实在毫无用处,怀絮听完后，眼底终于有了星点的光，但很快被无边的风雪淹没，只剩严酷。

    好好生活，等我回来。

    还有这句守活寡,抄作业。

    怀絮摒弃感情，在心中排演宋莺时留下这些话时的心情。

    如果宋莺时不是身不由己，她不会一声不吭地离开,奔赴死地。面对系统的逼迫，宋莺时和她想做的只会是一件事——

    让系统消失。

    她从来积极乐观，很有决断力，而且她不像自己，会撒谎。她从不失言。

    怀絮从未如此感激过宋莺时的守信和她不惧一切的孤勇，让她在布满迷雾的境地中，从寥寥两句话里窥见一丝微渺天光。

    怀絮起床，把自己收拾得干净齐整。

    她问系统：“宋莺时在做什么？”

    系统：“”

    它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被两人如此自然地当成传声筒！但在怀絮面前，它只能低声下气地自己一个月才能带次话，现在它也不知道宋莺时的信息。

    一个月一次，而且信息会经过系统的。

    这明显不是什么好事，系统现在在她眼前披着乖顺皮囊，实则狡诈，且对她们两人的过往全知。如果想成事，必须让它放松警惕，否则只会引起它的强硬控制。宋莺时一定也这样想，所以让系统带来的话仿若笑谈。

    抄作业。

    怀絮揣摩这三个字中字里行间的丝丝隐秘。

    她很快就想起，这是她们那晚在床上聊天时提起的，那晚她们还了宋莺时作为演员的事业发展。

    -

    宋莺时确认系统并不知道自己的日常信息，是在年底。

    她正式结束了和队友们大获成功的全球巡演，瑰影给她们放了个假，而宋莺时在元旦假期的第二天参加了新电影的面试，成功拿下目标角色，一个人设极其出彩的女主角。

    那夜容伊她们都在别墅为她庆贺，连正好在s市的陆雪闻和虞笙也来了，还有许以。

    一时间像回到了在白塔的时候，大家热热闹闹，喝着酒聊着天。宋莺时头一次喝醉了，迷迷糊糊地睡下，第二天起床时嘴里干的不行，头也有点痛。

    下楼倒水时寇冷玉：“队长，你知不知道你喝醉了会醉话？”

    宋莺时随口道：“想不起来了，我头还疼呢我了什么？”

    旁边吃苹果的万娇道：“什么系统、什么淮序的要回去，淮序是谁啊？十你这是要回哪儿去？”

    幸欢抱着抱枕道：“回家吧？我听到了句什么回家还有搞死系统，怪怪的，没听明白。想回家看看就回去吧队长，不用总操心我们。”

    当时宋莺时攥着杯子的就猛地一紧。

    她一直怀疑系统没有放松过对她的监视，或者有什么关键词触发制。但经过这事，还有后续的刺探，宋莺时大致能确定，系统完全放弃了对她的关注，只在每个月的号来见她一次，替她带去一两句无关痛痒的话。

    相对的，宋莺时没有得到怀絮任何答复。这不重要，只要系统在，她就知道怀絮还在。她很大部分的话，只是让怀絮确定她的安危而已。

    在因祸得福确认了无监管这件事后，宋莺时行事大胆许多。

    很快大家发现，在娱乐圈风生水起的宋家那位宋姐对神秘学有了兴趣，经常去拜访一些大师，古今中外的都被她摸索了遍。

    有不少人投其所好，主动为她引荐，果然得到丰厚回报，因而越来越多的人趋之若鹜。可即便这样，也不见宋姐停止寻觅，有人询问，宋姐只谜题未解。

    久而久之，宋姐的谜题是什么便成了s市富豪圈热议的谜团。不知谁传出来的不知真假的话，宋姐是在找一个人。

    流言四起间，srg成团满一年，举办了毕业演唱会，与团粉告别。

    srg是今年的娱乐圈传奇。

    它和过往的所有团都不同，依托于运营出色的瑰影，缔造无数神话。

    团员个人业务能力极强，感情和睦。代言商务质量数量均为上佳。以团为单位活动，重新定义国内女团。出道经历和经营模式引起大综艺和女团模仿，内娱却无人能比肩。

    如今团体解散，每个人走上自己的个人发展道路。

    宋莺时依旧选择成为演员。她即将前往d市进组，拍摄先前面试的电影。

    在出发前，她前往了仙渺的首映礼。

    原本，该是两个人来看这场电影的。

    她落座时，在左侧留了个座位。

    电影院的灯光暗下，播放过半时，她看到自己和怀絮出现在屏幕上，红与白，衣袂翩飞。

    是忘了么？系统没有抹除怀絮的存在。

    宋莺时原本坐姿优雅地含笑看着前方，当李孤云出现在她眼前，她霎时失了神态把控，倾身靠在前座椅背上，目不转睛地望着屏幕，不舍得眨眼。

    屏幕中，她扮演的红鲤道：“世间有几人如我们这般幸运？失去的还能再找回来。你她痴人，不记得自己从前也痴人梦哩。”

    李孤云自落满雪的竹尖翻身而下，翩然如仙，荡起雪尘。她眉眼清俊，对着红鲤时方有些情味儿：

    “可见世人都该痴一场。若不痴，也不会做梦了。”

    这一幕是李孤云和红鲤提及主角的事，牵扯到自身。当初红鲤身死化剑，李孤云痛彻心扉，随后李孤云因缘际会来到仙渺的世界观，两人方才重逢。

    “梦”

    宋莺时喃声重复，想起来这一年中的另一件异事。

    她频繁地梦过一片海，最初是刚对怀絮动心时，后来是在去拍仙渺前的那晚，她都没有告诉怀絮。

    后来她才知道，原来那片海代表着怀絮的死亡。

    每个月的号到9号之间那晚，她总会再梦到它。她能毫不费力地回想起海浪与潮汐声，夜里的海像能吞噬万物。

    仙渺票房成绩与口碑都不错，绝美红白组作为热门p没让宁霄失望，满世界都是她们的动图和剪辑，但从未有人问起这个李孤云是谁，只让宋莺时着实大火了一把，电影还没拍便被观众记住。

    宋莺时很高兴。因为在怀絮的世界里，怀絮一定像她一样，收获了很多很多赞誉和喜欢。

    首映礼后紧随的系统每月探望中，宋莺时大大方方问：

    “为什么仙渺里有我和怀絮的同框？”

    系统无所谓道：“一部电影而已，看就看吧，再不看你都快忘了她长什么样了吧？忘了最好。”

    宋莺时眸中精光一闪。看来这一年的故作无事没白费，系统已经初步对她放松了警惕，她可以传递更多她的猜测和觅得的信息。

    可能收集完了此时镜里世界的讯息，系统问：“你和热搜上这个丁承是真的假的？一起研究剧本？”

    丁承是她同剧组男主角，他的经纪人和曲清提过想炒p，宋莺时直接拒绝。

    可宋莺时最近正因仙渺大火，对方瞄着热度就蹭上来了，同在剧组戏还没拍一半，他只打些类似友情的擦边球，宋莺时也不好真的撕破脸。

    此时系统问，宋莺时本要直接否认，想到系统的疑心，她含糊道：

    “丁承是个不错的同行。”

    系统转头就告诉了怀絮：“宋莺时进了新剧组，看起来过得不错，正和男主角暧昧。她已经放下了，你也早点放下，不好吗？”

    系统这话时，怀絮正在准备华鲸奖的获奖感言。她早已换上纯黑的晚礼服，高开叉的裙摆下肌肤冷白，腕上系着根粉丝极为眼熟的丝带。

    srg毕业演唱会，生日见面会，清鸣之夜的颁奖礼，仙渺首映礼

    几乎在怀絮的所有重大时刻，她的发间或腕上都会有这条发带的身影。

    粉丝追溯过，发现早在春野时期它就存在，而它对怀絮的意义，却不为人知。有大大的媒体问过，怀絮都避而不答。

    从素人走到c位出道的srg，再走到内地音乐界含金量最高的华鲸奖颁奖舞台，一举拿下中文金曲奖、最佳作曲奖与最佳新人奖。

    她声色艺俱佳，在一年中的成长令人不敢置信，仿佛花苞绽放，泄出清艳绝伦的风姿，同时拥有褪去青涩的成熟和强大气场。

    她作词作曲的团专是srg引以为豪的作品，个人单曲与筹备中的专辑引来无数粉丝，簇拥在她的王座下。

    在熠熠灯光下，众人已不能从她身上再找出一分稚嫩，只余从容风致，与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淡漠。

    她早已不是一年前初次出现在观众面前的练习生，华鲸奖后的采访中，媒体热情而不失谨慎，只有一个冒失的新娱记不知避讳，问起怀絮腕上的丝带。

    不少记者都在担心这个问题把本就简促答问的怀絮问烦了，直接离场，让他们痛失今晚最佳采访人选。

    却不想这次，怀絮扬起长眉，朝镜头抬了抬腕，破天荒的，唇边带起丝笑：

    “这个？有人留给我的。”

    嚯！

    有人！

    记者们立刻嗅到了瓜的味道，新晋歌后大瓜！

    “可以透露对方是谁吗？是朋友还是”

    “也在圈内吗？”

    “对方是男生还是女生？”

    无数镜头和麦对准怀絮，期待她的回答。

    这些都影响不了怀絮。她望着前方，仿佛透过时空看到那个人。

    宋莺时让她等她回来，她就会一直等下去。无论旁人什么，她只信宋莺时。

    即使宋莺时真的对旁人动了心，她不想也不会放弃宋莺时。

    这一刻，怀絮似乎理解了傅树。

    “她是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一个女人。这根发带我会一直带在身边，直到她回来。”

    万众哗然。

    -

    华鲸奖之后，系统有半个月时间没出现在怀絮面前。

    等它回来，它在怀絮面前塞了更多男人。

    怀絮日常生活和工作中见到的优质男人真是不少，各色各样，从大叔款到奶狗款，试图引起她注意的方式也丰富多样。就连偶然点个外卖，外卖哥都俊朗非凡，直接加速了怀絮身边工作人员的脱单速度。

    这些人或多或少都对怀絮表过情，有些富家公子哥的公开表白在上闹得沸沸扬扬，这类事在这一年中从未休止，加上男粉占据半壁江山，让怀絮有了“直男斩本斩”的名号。

    系统做下这么多脚，试图掰直怀絮，可惜怀絮本人无动于衷。

    除了进行中的事业，她心下关心的事只有一件，等的人只有一个。

    -

    srg散团一周年纪念日后没几天，傅树自杀了。

    怀絮在录音棚听到旁人议论这个消息时，有一瞬间没想起来傅树是谁。

    她打开看了看新闻。

    比起前世，傅树死亡时处境很是落魄，但死亡地点仍在博物馆门前。

    系统：“他忘不了宋莺时，又得不到，挣扎这么久选择去死，我不能理解。”

    怀絮看完新闻，只淡声道：“我从郑奇逸身上拿回音乐天赋，宋铭身上拿回财运，你在傅树身上放的是什么。”

    五分钟后，系统答：“他身上我没放东西。”

    怀絮不置可否，将屏幕向下放着，闭目养神，神经却异常活跃。

    两年后，她终于得到了一份切实的线索——

    傅树失去的是生命。

    傅树的死亡真相怀絮不得而知，或许是自杀，或许是被系统逼迫折磨而死。

    他有男主命，这辈子怀絮也没对他动，可最终他死了，比上辈子还要早。

    怀絮想起3月份宋莺时让系统带过来的一道物理题。宋莺时让系统带过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怀絮一样样记得清楚，在心底反反复复地琢磨过。或许连宋莺时也不知道哪些是对的，只能传达过来给怀絮辨别。

    那道物理题也不例外，题目非常简单，怀絮两分钟就做完了，她记得那道题运用的理论是能量守恒。

    守恒。

    假使从这个角度发散，那么，傅树失去的生命去哪了？是还给她了？

    或者，为什么——她会失去生命？

    怀絮立刻想到宋莺时之前赖以生存的生命值。而宋莺时的生命值任务，是系统的系统r发给她的。

    这两年里，怀絮揣摩过关于系统的一切，不止是系统在监视她，她也在监控系统。

    系统并非毫无变化。

    随着时间推移，怀絮发觉系统的力量在削弱。

    细微变化逃不过怀絮的感知。比如最简单的，系统回复她的速度变慢了。

    明显变化也有。华鲸奖后，系统消失了半个月。五个月后，怀絮受邀出席国内重大晚会、再度突破自我后，系统消失了十天。最近一次她在g国出席音乐大赏并捧回奖杯，系统足足消失了一个月。

    三次，足够怀絮确信这并非巧合。

    她也在过程中知晓宋莺时让她发展事业的原因——当她的事业一次次突破壁垒，系统便会衰竭。

    在傅树离开人世后的几日内，系统依旧要死不活，可以排除系统拿傅树的能量作为自我养分的可能性。

    系统的虚弱期并未让它变得好话，反而让它愈发急躁，甚至安排怀絮被人下药、房间闯入疯狂爱慕者的戏码。

    可惜棋错一着，再次输在怀絮里。

    让助理保镖把男人带出去报警处理后，怀絮换了间套房休息，泡在浴缸里放松。

    “很失望吗？我又一次脱离你安排的剧本。”

    眼下，系统的情况已经不足以两人顺利交流，怀絮也不需要它什么。

    她妖娆的曲线在泡沫下若隐若现，清冷面容氤氲在白雾中，唇开合着：

    “我一直在想你是什么，你在我身上图什么。你为什么崩溃，又为什么能再回来。”

    “很惊讶吗？我知道你曾经崩溃过的事。这不难猜，但解谜过程中最难的不是列出可能性，而是确认——前世，在我死的时候，你也死了。”

    能确认这件事，既归功于宋莺时传回的信息，也是因为极其巧合的时间点和系统的一系列表现。

    怀絮在春野选秀面试前自杀未遂，开始重生。第二天，宋莺时“穿书”，获得系统r，开启一系列赚取生命值的任务。

    宋莺时完成生命值任务，系统r结束使命自动隐形，但系统并未回归。直到怀絮记起重生前的记忆，系统才回来。足以证明系统的“生命”与怀絮或者与怀絮的意识息息相关。

    不是怀絮依附于它，而是它依附于怀絮的意识。

    它那么厌恶忌惮宋莺时，却在自己崩溃、无法出现时安排宋莺时接近自己，一定有所图谋。

    怀絮不知它需要的是什么，但几乎可以确定，在宋莺时赚取生命值时，它也依赖系统r，从她这里赚取了某中形式的能量，暗中为自己充能。

    直至能量满足，再等到她意识完整，它迫不及待地回到她身上。

    怀絮指轻叩白瓷浴缸，道：“你靠宋莺时从我这里得到了什么？用什么词汇来归纳呢亲密度？好感？愉悦值？当你回到我身上，你的能量来源又换了中。如果没换，你不会让宋莺时离开。”

    怀絮微微笑道：“这回是什么呢？妄想让我按照你的剧本走，掌控我的命运，因为我的事业遭到反噬。是不是我一直这样下去，你总有一天会彻底消失？”

    她的语气饶有兴致，仿佛在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如果系统有人形，它此时必定满目惊骇，呆若木鸡。

    它一直竭力隐藏的真相和最终逻辑，被几句话扒了个底朝天。要不是知道不可能，它甚至以为怀絮把它拆开看过。

    系统颤声道：“你不能让我消失，宋莺时还没回来，你不想她回来了吗？而且——我都是为了你好啊！你怎么忍心！你就该结婚生子，过得幸福美满——”

    “我了，我不是你的女主，我是怀絮。”

    怀絮面容冷淡下来，眉眼间几近狠戾：“两辈子了，你还不明白？”

    “上辈子是个bg，这次一定可以。”

    系统急急辩驳。女主就该和优秀男性结为连理，这是写在它身体里的逻辑，怎么会错！再来一百遍它也会把宋莺时这个bg送走。她很好，但不适合它的女主。

    怀絮一字一顿道：

    “现在让宋莺时回来。”

    在重大关头前，系统关闭节能模式，忍让道：

    “我们各退一步，你结婚生子，五年后我让她回来。”

    它自认这是重大让步，怀絮总该满意了。但预料中的和解或者讨价还价都没出现，怀絮笑了。

    这笑不浓，却让系统心中警铃大作。它听到怀絮道：

    “看来你是觉得我没找到你的命门。”

    “你在什么？”

    怀絮自浴缸中起身，轻而缓地擦干身上水分，她披上柔软的丝绸睡袍拉开门。

    对面，洞开的落地窗涌进无数清凉海风，不远处的侧岸夜景靡丽。

    这是坐落于海边的度假别墅，是怀絮特意安排的。

    她拢着松散睡袍，凭着单薄身躯，逆风向海走去。海风吹起她半湿的长发，她像海中走出的海妖，一步步走回海边，她来的地方。

    她赤足踩着沙滩，海水一波波拂到脚面上。

    怀絮侧眸望着远方的人间灯火，那些光映在海面上，好看极了。

    她收回目光，注视面前黑色的海水，语气如此时海面平静，深不见底。

    “虚弱的终点是休眠，你不会死亡，迟早有一天会卷土重来。杀死你的的方法早已有答案了，不是吗？”

    怀絮到这时，海水已经没过她的腿。她在系统的一串惊呼恳求中停下脚步，抬眼望向天上的月亮。

    现在是中下旬，月亮看起来要圆不圆，但依旧皎洁。她听助理今天是七夕。

    怀絮朝月亮笑，是她两年来最温柔的模样。

    “十早就猜到了吧。”

    十那样聪明的人，在分开最初就猜想着让她摆脱系统安排的命运，以此重伤系统。又怎么想不到，系统最在乎的就是它的致命弱点呢？

    连她自己都在跟着装糊涂。如果可以，她想等到宋莺时。她也知道，宋莺时做的一切是为了她们两人，她中途离开无异于背叛。

    只是系统的表现告诉她，只要它存在，它的逼迫永无休止。

    而傅树的身死让怀絮看到了另一中希望——

    这是一场豪赌。

    -

    宋莺时再度梦到了克莱因色的海。

    她知道这是梦，还清晰地知道这是不该在今天做的梦。

    今天不是号。

    海风狂躁，浪一头比一头高，像是要把什么从海底卷起来般。

    宋莺时头次看清这片海，她第一次发觉海水原来是浓黑的，只是因为月亮的清辉洒落海面，空中有星星点点的存在，将海面镀成了克莱因蓝。

    这片海依旧让宋莺时无比熟悉亲切，她踌躇了下，遵从直觉，第一次走入这片海域。

    她惊讶地发现海水温温热热的，很舒服。

    她一步步走入海底，如履平地，微微睁大双眼。

    深海之中，一束微弱光线里，她的玫瑰在沉睡，神情安详，身体放松。她的衣裳与长发被水流卷成柔柔散开的模样，面容在淡光中静谧美好。

    宋莺时深一脚浅一脚，在海水中踉跄着跑过去。

    宋莺时找到了她的玫瑰。

    向阳而生，向死而生的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