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一点。

    禾城的深夜，繁华地段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因为堵车，保姆车在马路上开开停停，连鲜少晕车的路桐都有些不太舒服。

    坐在一边的林安还在絮絮叨叨嘱咐着之后的行程，路桐有些心不在焉地探头望向窗外，大片绽放的霓虹灯连成一片，照射得整个城市繁华又喧嚣。

    “这次子城行程算是达到公司目的了，热搜上去以后，《朝朝暮暮》那部电竞剧的女二拿下了。”林安颇满意地拍了拍路桐的肩膀，“做的不错。”

    《朝朝暮暮》这本路桐在试镜之前通读过，作为去年爆火的电竞，不仅主角之间甜饼式轻松的爱情受到观众喜欢，女二李蕴和这个角色作为飒气又厉害的女职业选手同样有大波关注。

    受到的关注越多，演员的压力自然越大。

    虽然路桐游戏得还不错，但是李蕴和这个职业选手的生活距离她还是太遥远。因此她一时间也没太大自信，能不能完全把握住角色。

    路桐想了想又敲敲放在膝盖上的剧本和，问林安，“方便联系个俱乐部让我观察或者体验一下电竞选手生活吗？不影响他们正常训练。”

    林安欣慰地摸了摸路桐脑袋上的呆毛，“有长进。我去谈一谈这个事。”

    电视剧进组筹备的事情到此为止，还有一些零碎的通告，林安进一步交代，“明晚AU语音要在牛奶直播搞一个平台推广，我帮你接了，个大乱斗就行。”

    路桐点头，经过子城那场表演赛那场，心态早已经百毒不清，普通平台推广的大乱斗自然是接就接。

    交代完行程，车子才行驶到一半，路桐疲惫地半眯着眼睛躺倒在座位上憩。林安却没闲着，拽了拽她胳膊，“这次子城比赛，你和季哲林的热搜效果还不错。”

    “嗯。”

    “所以，公司想，要不要炒一下你们cp。”

    路桐脑袋嗡得一下，猛然睁开眼睛，脸都皱成了苦瓜，“怎么你也在动歪脑筋，这话之前先做个背调吧？。”

    她难得用不太爽快的语气和经纪人话，“电子竞技成绩话，人家根本不稀罕为了热度炒cp。”

    “而且，我也不愿意”

    早就猜到路桐会是这个态度，林安神色不变，“陆西，你俩在子城相处地还不错……所以有没有机会……”

    “没有机会。”路桐想起那张极具有欺骗性的脸和子城出糗的种种，转头望向坐在最后瑟瑟发抖的助理，“哪儿看出来相处不错的？我饭碗都因为那场比赛快丢了。”

    “最后帮你捡起饭碗不也是他么？没他哪里来的热搜。”林安食指轻轻点了点路桐的太阳穴，又顺顺她的炸毛，“不用你刻意营业，顺其自然现在看起来效果也不错。”

    路桐嘟囔着还想反驳。

    林安适时止住她话头，“拒绝没用。明天那场直播季哲林也在。好好把握。”

    把握个锤子。

    刹那间路桐有一种被自己经纪人和助理同时出卖的背叛感，她握了握，又缓缓松开。深吸一口气后长长叹出。

    车辆继续停停走走，路过紫梅区的时候，林安眼睛一亮，想起什么似的，戳了戳还在生闷气的路桐，“你都到禾城，不回家看看吗？你妈不在家？”

    路桐瞟了眼窗外，紫梅区崭新大气又冰冷的大门，神色晦暗不明。

    “我订了酒店。”

    下意识拒绝。

    不过林安的话倒是提醒了她，她掏出手机在联系列表里反复下滑寻找，终于找到了备注“刘燕”的名字，很爽快地转了一笔钱过去，算是完成每月赡养的任务。

    手机那头，除去秒收款以外，没有任何的回应。

    路桐盯着那个确认收款好一会儿，才锁了手机丢进包里继续眯上眼睛假寐。

    回家？她哪里还有家。

    -

    是太久没有回禾城了，很多快被遗忘的记忆争先恐后地窜进路桐的梦里。

    路桐今晚又梦到了季哲林。

    是她某一次翻下学校的围墙准备往外面跑的时候，却发现早已经倚靠在围墙边等她的少年。季哲林那天没有带帽子，利落的短发配上柔和的眉眼，穿着白衬衫，单肩背着书包，正看着她。

    刺眼的阳光下，少年的影子斜斜落在地上，踩在路桐脚下。

    “等你很久了。”他拍拍手上的灰尘，然后冲路桐伸出手。

    少年的温暖的笑混杂着阳光中微微扬起的尘埃，把那个时候路桐心中所有的阴霾统统扫开。

    一片明亮。

    闹铃响起。

    路桐扶着发沉的脑袋缓慢地坐起来，愣愣发了许久的呆，看了眼手机上林安催促的消息，才慢吞吞走进洗漱间洗漱。

    做梦太多也会累。

    路桐就这么顶着发昏的脑袋和疲惫的黑眼圈进了直播间筹备室。

    这次直播嘉宾KOL职业各异，有像路桐这样的演员，季哲林这样的职业选手，以及一些网红和主播。

    所幸大家不用在现场只需要用AU语音连线，倒是省去了线下见面沟通的麻烦。欣曜公司也专门开了一间直播筹备间给路桐。

    两台大屏电脑，一台正在被工作人员调试进入游戏接入连麦语音，另一台则是登录了即将开始的直播间，观察弹幕情况。

    “哟呵，你昨晚没睡觉啊？”林安看到她一片倦态，也是一惊。

    路桐揉着太阳穴摇头否认，一边等到化妆师上妆，一边接过工作人员的耳麦试音。

    直播开始。等待主持人介绍的功夫，路桐对着摄像头略略调了一下角度，深吸一口气将情绪调整能到最佳的状态，向上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好看又灿烂的微笑。

    “喂，可以听到吗？”

    主持人的介绍还没完，就被熟悉又低沉的声音给断。弹幕听到这个声音也激动了起来，开始疯狂刷屏。

    【林神来了！】

    【啊！我老公终于来了！老公你露个脸吧。】

    【林神我爱你！！！】

    “不好意思大家，队伍里面处理了一点事情，迟到了三分钟。”季哲林的声音干净又带着几分懒洋洋。

    路桐撑着脑袋一条一条看着弹幕，本来还算平和的弹幕，就在季哲林声音接入的瞬间开始翻倍。

    【啊啊啊啊！林神声音好好听】

    【林神夏季赛辛苦了】

    【老公老公老公老公！！！】

    娱乐赛就是淹没在这一片弹幕下开始的。

    大乱斗游戏开始，路桐的神经便略略放轻松了些，这回她和季哲林在一队，至少不用担心再次被逮住狂杀这样的剧情发生。

    手底下的妮蔻变色龙一跳一跳被操纵着。

    等到正式投入战斗时候，彻底放松的路桐话也逐渐多了起来。

    只是似乎毒奶的功效，丝毫没有减弱的意思——

    “别急别急，这波我有闪，可以R闪团。”

    下一秒，手动作比脑子快，闪现没按出去，先把R的大给交了。

    于是妮蔻突如其来在己方塔下空了一个大。并收到峡谷里队友pin的无数问号。

    “再补一下，对面寒冰就死了。”

    下一秒，血包重置，寒冰丝血逃窜。

    “诶诶诶，完了我被控了要挂了。”

    下一秒，妮蔻的倒刺控制对面三人，己方五人一波控制完美衔接，一波团灭对面。

    最后推掉对面水晶的时候，路桐听到耳麦里季哲林轻轻笑了一下，“路姐毒奶功力还是不减啊。”

    路桐红着脸咬了咬手指缓解尴尬，看向另一侧屏幕的弹幕，被季哲林这句话稍稍点拨，弹幕也立刻会意起来——

    【我草，路桐这毒奶绝了啊】

    【哈哈哈哈，路桐奶死婊活这buff要出圈了】

    【桐桐，能不能祝我今年一贫如洗。】

    面对弹幕疯狂嘲讽，路桐轻咳了两下，再回应弹幕，“大家，功利奶不灵的。我就随口一”

    第二把大乱斗，路桐不用参与，只需要跟着主持人一起OB并且解就可以。这回解路桐尽管尽量避免预测，可不经意的话语总是能达到奇效。

    “诶，这酒桶喝了多少酒啊，玩得这么上头。”

    下一秒，酒桶闪现大炸回了对面关键射手。

    “哇，沙皇玩得每个沙兵都要造反了一样。”

    下一秒，沙皇一推三，把对面进攻的英雄推到己方塔下和队友的控制当中。

    当她再一次吐槽铁男，而铁男正把对面脆皮拉入轮回绝境单挑成功。

    放弃治疗的路桐果断噤声，然后道歉，“对不起大家。当我没。”

    此时弹幕已经笑疯了。

    【沙兵造反，笑死了。】

    【好的随口一呢】

    【神tmd当我没。】

    一场直播接近尾声，谁赢谁输倒是没怎么让人关注了。所有人注意力都放在路桐的吐槽和毒奶是不是奏效上了。话题 #路桐毒奶# 已经冲上了微博热搜，某扑某瓣还有微博上也流传着路桐的视频和截图，引来大量热度。

    女生目瞪口呆，缩了缩脖子声“当我没”也已经做着了经典表情包在各大论坛流传。

    一场原本再正常不过的商业直播却带来了不一样的关注度和巨大的效益。到了直播尾声，由于论坛引流，直播间观众奔着百万热度去了。

    当然此刻还在直播中的路桐是浑然不知外面情况的，偶尔转头看向林安稍有些激动的神情还默默疑惑。

    此时涨得满脸通红的她在直播间观众【哈哈哈哈哈】的笑声中自我反省，“对不起大家，是我游戏理解不够，不乱开麦了。”

    【别甩锅游戏理解，玄学yyds】

    【你可拉倒吧，你就是毒奶。】

    【中华毒奶名不虚传。】

    主持人看大家笑够了，才在末尾开始念起了广告商AU语音的口播，正算念完口播下播的时候，突然耳麦里冷不丁又传来季哲林的声音。

    “不好意思，再耽搁大家几分钟。”

    众人疑惑。

    主持人还想问什么，此时直播间屏幕下方突然亮起了一个摄像头，季哲林穿着白色T恤，好看的脸凑近镜头擦了擦，又对着镜头随意撸了下自己的头发。

    镜头拉得很近，将他五官的优点又一次放大。微微上扬的桃花眼，挺拔的鼻子还有白皙的皮肤，近看都毫无缺陷。

    【啊啊啊啊啊啊！林神好好看！】

    【林神有头了。】

    【老公凑近点给我亲亲。】

    镜头里的季哲林稍稍调整了一下位置，“大家稍等一下。”

    之后便撂下直播间疑惑的百万观众，急急往训练室外跑去。没过多久，手里拎着一只黄鸭再次出现在直播间。

    【？？？】

    【老公要干嘛？】

    他气喘吁吁坐下，单手拎起弱无助的黄鸭凑到镜头前晃了晃，让大家仔细瞧了瞧。才微笑着开口，“之前我的技术遭到了些质疑。”

    “有人我技术不如鸭子。”

    话音刚落，直播间所有人都明白他要干嘛了。

    【哈哈哈哈哈哈】

    【@路桐@路桐@路桐】

    【你和鸭子过不去了是吧】

    路桐也傻了眼，她僵硬地转过头望向同样傻眼的林安用口型问，“之前直播流程有这个环节吗？”

    林安耸耸肩膀，又摊了摊手。

    最后摇头否认。

    于是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季哲林开了一把自定义，然后选了刀妹这个英雄。

    再然后，轻轻拎起了黄鸭的后脖颈放在了键盘上。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的黄鸭在键盘上软绵绵地踩着，偶尔好奇地啄一啄季哲林的机械键盘，当然力气到根本按不下一个E按钮。

    直播间上百万观众就这么看着一只不点黄鸭在键盘上来回走了走。

    路桐难以置信地盯着屏幕里的鸭子，以及鸭子背后看起来貌似很得意的男人。

    这人好幼稚啊。

    做完实验以后，季哲林站起身重新把鸭子丢出训练室，他淡定地掸了掸手里的鸭毛，重新调整了一下摄像头的位置，再一次露出好看的眼睛。

    看到满屏弹幕的【6666】，他望向镜头，一双眼睛带着些蛊惑的味道，唇角弯起一个弧度，声音放得又低沉了一些，似乎很有指向性地对某一个人喊话，“我好像还是比鸭子强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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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

    季哲林：我得在直播时候证明一下，我还是比鸭子强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