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先帝的鬼魂
许是前一夜里的争执过于尴尬,成之逸天色未亮就离开了客栈,只在内厅那张见证太多的桌子上留下张纸条。
“我去找入宫的门路,吃饭不必等我。”盛景顶着青黑色的眼圈,着哈欠念给另外两个同样睡眠不足一脸迷茫的人听。
盛景放下纸条,叫来店二,点了大馄饨当早餐,让其做好后送到房间来吃,天字号房真好,好就好在服务上佳,还能挂账,敞开了肚皮吃也不肉疼。
“哈哈,阿逸真是勤勉,是个靠得住的朋友!”瞧见若水红肿的眼睛,定是又在被窝里哭了,盛景只得着哈哈夸道。
“我们等下要回蜃楼那边一趟,昨夜未归,不知遥娘如何了,若水你待在我神识之中,与我们一同去吧,一个人待在客栈也没什么意思。”
“不必了,我就在此休息吧,待天色晚了,我还得出去再寻些噩梦来食。”若水歉意地摆摆手,就回了房间。
“太虐了,老天爷估计有点什么癖好,见不得人好,孤寐孤寐,名字就透着凄凉。”盛景盯着那扇刚刚关上的房门感叹道。
“许是若水有什么难言之隐吧,她本来能凭借宝主之位化身成人,却放弃了,其中隐情恐怕难以言明,就不要逼她了。”温卓一手持扇在另一手心轻轻敲,想到那日在启明秘境他也问过神女这个问题,神女却天意早定,全看当事人如何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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蜃楼那边依旧围着昏迷不醒的遥娘团团转,盛景与温卓着探望的名义前去,正巧遇到守在遥娘床旁的水楼主,见二人前来,他忙背过身去,似是在抹眼泪。
盛景见楼主甚是悲戚,不由得想起院中下人私下议论之事,是遥娘乃楼主私生女,其母是魔族中人,人魔岂可相恋,故而没了结果,人言可畏才道遥娘是他捡来的孩子,认为义女,楼主终身未娶不可谓不深情。
凡人的想象力确实丰富,盛景初听到时就有些感叹,什么事儿都能往情爱上扯,一顿脑补,感动了自己,话本子兴许就是这么写出来的。
二人与水楼主寒暄了几句,趁着话的功夫再查探了一下遥娘情况,脉搏弱得几乎难以察觉,这半个魔魂倒是坚韧,宁吊着肉·身不死,也不愿赴冥界。
“吴惑之事,办得妥当,这些日子忙着遥娘,对二位有些照顾不周,还请谅解。”水楼主送二人到院门前道。
盛景、温卓回了一礼,异口同声道:“楼主客气了,属下分内之事。”
“奖赏已送至千重院,还望二位笑纳,莫嫌少礼。”
一听到奖赏,盛景眼睛一亮,拉着温卓快步回房,她上次在凡间赚钱还得追溯到莱阳城卖画给王生,五十两银子,对于她来数目相当可观,多少人几年都赚不了这么多银钱。
眼前桌上这一匣子黄金,着实令她有些愣神。
“阿卓,我没看错吧……我们发财啦!”盛景好不容易合上惊讶的嘴巴,缓步走到桌前,凑上前细瞧,得有五十两黄金。
温卓“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从袖中掏出扇子,轻轻敲在盛景头上,似是让她莫要顽皮。
“今晚我请客!不对,是我们请客,大家吃顿好的!”盛景一把抱起宝匣,一双鹿眼笑得弯弯的,甚是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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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日就是中秋,届时皇宫内要摆宴席庆贺,司空荥也想求长生,请了不少术士来,我以仙湖庄的名义,拟了咱们四人的名字上去,还将盛景的化瘀膏附上,证明我们非等闲之辈。”成之逸坐得端端正正,板着脸道。
“愣着做什么,鼓掌啊!”盛景带头拍起手,温卓不得不敷衍几下,若水也只得跟上,她继续夸道:“我们成少庄主就是厉害,短短一日就将此事办妥,前途不可限量,不愧是仙湖派未来的庄主。”
温卓侧过脸不忍直视,手支着额头,心道这戏也演得忒过了,眼见氛围又冷了下来,向来少言寡语的他开口道:“这几日都累坏了吧,今晚这顿饭我们请客,阿逸、若水不要客气,多吃点。”
盛景忙附和地点点头,给若水夹菜,还不停示意成之逸多吃点。
这顿饭不知道旁人吃得如何,反正盛景是累坏了,花了这些钱,还不如自己路边吃顿大馄饨来得香,这别扭不知何时才是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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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月圆,固北城内热闹非凡,人们似乎可借着节庆暂时忘却许多痛苦一般,纷纷上街,摩肩接踵,嬉笑不断,夜空中五彩缤纷的烟花令人目不暇接,就连塔上燃灯的活动都比往年还要盛大。
盛景一行凭借邀请函畅通无阻进入了大章皇宫,宫殿修得倒是庄严肃穆,不知是年久失修还是故意而为,前殿不少楼宇黑灯瞎火,甚是清冷。
她与温卓能看到许多旁人看不到的东西。
这不,刚刚入席,她就看到司空泽的鬼魂一脸愁苦地坐在皇帝宝座上。
也是,呕心沥血下的江山交给儿子,短短五年就作践成这副样子,能不心疼嘛。
等了许久才见司空荥踉跄着走上宝座,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话都不利索,应是才从哪位宠妃的床上下来,只见他端起面前酒杯,了个响嗝,道 :“中秋佳节,各位爱卿莫要拘束。朕……朕与客人们聊上几句……几句……”语毕,他对身后的太监招招手,在其耳边了几句。
太监躬身退到一旁,从侧面的道路下来,走到盛景所在宴席区域,对其中一位闭眼坐的老道士了句请。
“怎么又以貌取人?”盛景自从一战封神——成为蜃楼一等杀手后,萌生出一种要强心理,凡事都想争第一。
“那是冯道长,今年已是耄耋之年,司空荥请他先去话,实在常理之中。”成之逸将面前桌上的葡萄盘挪至若水面前,他刚尝过,甚甜。
盛景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温卓也拿起一叠葡萄放到她面前,耳语道:“个人有个人的缘法。”此话深意是告诉她,不要操心太多,船到桥头自然直,无论是舍弃做人也好,还是舍弃师门也罢,都是他们二人的选择罢了。
没多久,盛景就被台上舞姬妖娆妩媚的动作所吸引,便也不苦恼了。
“成少庄主,陛下请您过去话。”太监特有的尖细嗓音传来,几人对视微微点点头,便随太监行至御前。
“你父亲好吗?”司空荥浑浊的眼睛不断量着盛景和若水,话却是对成之逸的。
成之逸与温卓不动声色地挡住昏君的量,成之逸行了一礼,恭敬道:“多谢陛下惦念,家父身体很好,这次命我前来给陛下送上一瓶延年益寿的丹药。”语毕,他从袖中取出一蓝色瓷瓶,交给太监检查,这药是盛景塞给他的,是孟婆新研制的忘忧丹,忘忧忘忧,忧愁都忘了可不得多活几年。
“这几位是你的朋友?有何本事?”司空荥听了成之逸的话,满意的点点头,只有活得久才能品得更多美人,天下是他的,天下的美人也是他的。
“草民有一事,想告诉陛下。”不待成之逸介绍引荐,盛景出声问道。
司空荥瞧见是娇可爱的美人在问,脸上堆满笑容,脑中却已开始想这样的人儿若是压在身下不知是何滋味,他点点头示意她问吧。
“先帝他老人家请我转告陛下,夜里不要沉迷于后宫嫔妃的床,多去议事殿坐坐,他夜夜都在那里等陛下。”盛景话音未落,就见司空荥脸色煞白,要不是太监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他就从椅子上跌落了。
他颤颤巍巍地指着盛景,嘴唇哆嗦了半天也没出一个字。
成之逸不得不插话道:“这二位是我的朋友,他们夫妻二人有通灵的本事。”
司空荥四下张望,似是在寻找什么,咽了口唾沫问道:“父皇他在哪里?”
盛景指着他身下奢华宽大的座椅:“与陛下坐在一起。”
只听“嗷”的一声,司空荥吓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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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司空荥没醒,他们还在偏殿等候召见的功夫,盛景走向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太监,太监十三四的样子,与盛景一般身量,她拍了拍他的肩问道:“这位大人,如何称呼?”
太监往另一边挪动几步,躬身对盛景行礼,颤巍巍地回答:“贵客折煞奴才了,奴才不是什么大人,您唤我喜子就行。”
“喜子,你们这里闹鬼吗?”盛景短短一句话,惊得喜子一抖,他连忙摆手,头低得更低了。
“你别怕,我的本事嘛,不只通灵,还能护人不被恶鬼侵扰,你若是对我实话,我可赠你一物,定护你周全。”为证实自己所言非虚,盛景从腰间乾坤袋中掏出个叠成三角的符咒,摆在掌心,递到喜子面前。
这诱惑忒大了,喜子没怎么犹豫就取下符咒放进袖中,凑到盛景身前,低声:“夜深人静之时,宫中巡逻的侍卫还有议事殿值守的太监宫女,不少人都瞧见议事殿总会有星星点点的绿色火光发出,胆儿大的循着绿光去查找,竟看到先帝穿着明黄袍子坐在案几前啜泣,那绿光就是先帝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