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旻儿别怕,出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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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遭死一般的寂静。

    面对这位阴阳怪气的不速之客,杨宥临满心躁郁,隐隐有些愠怒。

    “曾夫人不必见外,还请陪同家母,一同到园内赏花吧。”

    段沁茹冷哼一声,挪步到南宫夫人身边,到底还算顾忌脸面,没有继续发作。

    大家伙儿纷纷松了口气,心照不宣地互相交换眼色,刚往前走了几步,身后又传来一阵嘈杂。

    杨雪罗紧攥着帕,眉心高高凸起。

    心道,这次又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

    只见细长的鹅卵石路上,旻儿拎着裙子踉跄着跑来。身后跟着好几个奴婢,一个个神情慌张地追赶:“五姑娘您慢些!”

    杨宥临定睛一看,立即迎了过去。

    “这是怎么了?”

    旻儿看到杨宥临,眼睛蓦然变亮!

    可转眼看到四周有这么多人在,脸顿时一片煞白。

    杨宥临瞬间揪起心来,浑身寒气四射,眸色却是柔和的:“旻儿别怕,出什么事了?”

    “是不是又有哪个不长眼的刁奴欺负你了?”

    旻儿哽咽不语,不断摇着头,整个人扑到她怀里,两牢牢地抱住了他的腰。

    她倔强地咬着牙,并不敢哭出声,牙关紧紧绷着,眼睛瞪得极大,仿佛是在跟谁较着劲儿一般。

    杨宥临轻叹一声,将她的脸按在自己肩头,掌在她的背上轻抚:“别怕,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有哥在。”

    “是,是旻儿不心摔了一跤,把裙子刮破了。”

    “南院侧面的角门外,突然出现了好多好多的荆棘,我急着赶路,便没有看到”

    杨宥临拧起眉毛,拉起她的臂,上上下下仔细地看了个遍。

    “可有哪里受了伤?”

    旻儿揉了揉殷红的眼睛,“没有,但这裙子是夫人亲自吩咐裁缝给我做的,昨晚才刚送来”

    “母亲,对不起。”她哽咽一声,差点就要给南宫夫人跪下。

    害怕得像是个常年受主母虐待的可怜。

    南宫夫人顿时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对身边的方月蓉解释:“这孩子一贯胆,经不得事情。”

    杨宥临一把将旻儿拽起来,看了眼她的藕色长裙。

    “不就是一条裙子,重做便是,母亲断不会因为这点事就责怪你。要怪,也得怪那丛荆棘。”

    南宫夫人和蔼地看向旻儿,缓缓地:“裙子破了,换了便是,跑到这里来叫嚷成何体统?这次就算了,下次可千万莫要如此了。”

    旻儿用力点了头,仍在低声道歉,双脚却不停地往后缩,最后躲去了杨宥临身后。

    紧攥住他的衣袂,埋下头。

    “旻儿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还请母亲开恩,不要把我送回栖霞苑去”

    瞧她这副畏缩胆怯,又极其惧怕南宫夫人的的模样,娇客和少爷们都禁不住心中讶异。

    谁能想到以乐善好施著称的南宫夫人,在家中竟然苛待庶女呢?

    南宫恕沉着脸,尖利的指甲瞬间逐渐掐进掌心。

    片刻,她皱起眉头,神情十分自责。

    “真是可怜了我们旻儿,自打出生起就遭受非人的磨难,都怪母亲没有保护好你。”

    南宫恕哀叹一声,做足了怜惜的架势,轻柔地抚上她的额头,“你放心,若真受了委屈,母亲定然为你主持公道。”

    “宥临,你现在就把那个不识好歹的奴才找出来,严加惩处!”

    杨宥临立即应下,先神色冷戾地把旻儿身后的几个婢女挨个审视了一遍。

    青芝顿觉芒刺在背,赶紧把头埋地更低了些。

    杨宥临带着旻儿来到发现荆棘的地方。

    “就是这里了。”她拽着杨宥临的,微微地晃了晃。

    不清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可能是因为她从未有过哥哥,所以才会觉得——这种只有在幼时才能体会到的,被年长的哥哥无条件庇佑的温暖,格外新鲜。

    杨宥临弯腰,把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荆棘看了个仔细。

    “这是什么?”他吩咐厮把荆棘一点点挪开之后,发现地上洒落着一些花粉。

    这些花粉不多,大约也就只有女子一只捧着的分量。但若不移开荆棘,根本发现不了。

    杨宥临伸摸了摸这些花粉,眉头越皱越紧。

    “去把花匠叫来。”他吩咐身边的霍帧。

    霍帧瞬间领会了他的意思,匆忙离开梧桐苑,直往主院而去。他监视南宫灿多日,今日终于要见真章了!

    众人只得静候,杨宥临见旻儿鬓发散落,便顺为她理了理。

    青芝却脸色一变,突然向低眉沉思的旻儿扑了过来。

    “杨闵柔,你去死吧!”

    她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根金钗,照着旻儿的脸便划了下去!

    千钧一发之际,杨宥临用胳膊护住旻儿,紧紧握住了那根金钗!

    他冷厉地凝视着青芝,锐利的眼神如同一把刀,直接劈进她的眼里。

    青芝打了个哆嗦,却死死不愿意撒,五官狰狞地拧为一团。

    她怨毒地盯着被他护在身后的旻儿,嘴唇哆嗦着咒骂:“贱人,你为什么还不死!?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此刻的杨宥临,眸色深不见底。

    青芝的力气终究抵不过杨宥临,在被彻底掀翻出去的那一刻,一串泪珠从她的眼角飞洒了出去。

    杨宥临用力将金钗扔在地上,厉声质问:“为什么?”

    “为什么?”

    青芝颓唐地趴在地上,声音颤抖这,脸上一片绝望。

    汹涌的眼泪从她眼角不断喷出,她就像一颗被盐腌渍过的果子那样,迅速地憔悴干瘪。

    她正哭着伤心,突然又桀桀地笑了起来,凝视他们的眼睛里全是堆积成山的怨恨。

    “要不是因为杨闵柔,杨滕怎么会死?杨滕要是还在,我又怎么会因为拿不出银子,被父兄毒打?他们从来不管我的死活,抢走了钱,把我打了一顿不算,还将我绑了送到隔壁的老屠夫家里任他糟践了一晚。”

    “一晚上,半吊钱,就只有半吊钱哈哈哈!”

    “老不死的狗东西,没钱还睡什么女人?!要知道我伺候杨滕,一次就能得着半钱银子!若是伺候表公子,得着的赏赐还会更多!”

    青芝嗓音嘶哑,神情癫狂,即便骂的如此凶狠,也丝毫不能消减身体里撕心裂肺的疼。她眼睛里蕴藏着的犹如从腐朽深井里散发出的死气,一颗心俨然早就腐烂了。

    “他们骂我没用,用铁钳烙我,用针扎我,讥笑我为什么没有你这种好命?”

    “同样是被男人糟践过,为什么你就能过上锦衣玉食的好日子?”

    “而我呢,就只配伺候那些下作又恶心的糟老头子!”

    “杨闵柔,你告诉我——这是凭什么?”

    “就凭你有个长得像妖精似的的姨娘吗?!”

    “呸!我要是能爬上大公子或是表公子的床,不也能捞个通房,甚至姨娘做做吗?”

    “都是你,都是你,害的我没有了活路!”

    青芝目光冷鸷地瞪着她,仿佛瞪着自己不共戴天的仇人。她的脖子青筋暴突,整个人扭曲成犹如干枯老树那样奇特的姿态。

    旻儿沉默着,幽幽地叹了口气。

    旻儿:庶女的生活,真是时时刻刻充满了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