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这是谁家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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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宥临的伤口着实可怖,右肩关节处早已血糊糊的一片,不见一块完好的皮肉,仅剩的少许皮肤只稍稍牵连着,随时可能断裂。

    右上臂一块肉被直接咬下,露出一个大血洞,深可见骨!

    为了救他,大夫们把止血膏药当泥巴似的地往上面糊,但也只是暂时止住血,过不了多久,伤口又开始往外渗血。

    一根藤蔓翠绿的椭圆形叶子全部都用上,也没能把这个伤口完整地覆盖。它对这个结果似乎十分懊恼,在空中转了个圈,仿佛是在思考,随后快速往下爬去,自来出来,往窗外勾了勾茎叶,不一会儿招来了七八根伙伴。

    这次它们一起扑到伤口处,把身上所有的叶子悉数抖落,眨眼功夫,全都浸入到杨宥临的血肉之中!

    一道淡淡的暗绿色光芒闪过,方才还很恐怖的伤口渐渐开始有了变化

    屋外,装扮成斗兽场打杂厮的旻儿身子猛然晃了晃,靠着墙根滑坐下去。

    她低低地喘着气,释放藤蔓出去寻找“食物”,努力地补充体力。

    之前在斗兽场内发生的一切,她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但老虎震天的怒吼和武士们惊恐的喊叫,她全都听见了。

    当时她便心惊胆战,脑袋里一根弦绷的死紧,随时有可能崩断。

    司徒俊彦信誓旦旦,什么守卫里头安插了他的人,可那只一头吊睛猛虎啊!有策应有什么用,要不是靠着他哥不要命地以身为饵,还不知会缠斗到几时?

    结果到头来,伤的最重的是她哥,得着好处的是其他武士,那些没用的大夫却束无策!

    要不是她不放心也混进来了,岂不是旻儿深吸了几口气,慌忙站起来来往屋里看了两眼。

    杨宥临此刻好像已经苏醒了过来,眉头紧皱,死死咬着牙根,想必是疼狠了,却连一声呻吟也不愿发出来。

    倔强如斯,又坚若磐石!

    旻儿一颗心揪到半空,犹豫片刻,走进屋内。

    恍恍惚惚中,杨宥临瞧见一个纤瘦的人影,不停地在自己四周忙碌。这会儿他已经疼得神志不清、视线模糊,朦胧中瞥见一只细细的皓腕,温柔地放在他额头上轻轻一触,又赶紧收了回去。

    一张清秀怡人的脸溢满了焦急,几乎泫然欲泣。

    杨宥临心尖微微颤了两下,这是谁家的姑娘,怎会纡尊降贵待在此地?难道她认出了自己是谁?不,这不可能。

    旻儿被他滚烫的额头吓到了!

    偏生那群大夫这时候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连一个药童都没留下,着实令人恼火。

    她转身出去,幸运地在不远处的草丛里发现了一片车前草,大喜过望。当即薅下一大把,捣成泥后挤出汁水,用勺子一点点地喂进杨宥临的嘴里。

    杨宥临浑身无力,虚弱的厉害,只觉得一双纤细的轻抚上他的面庞,极有耐心地将药汁喂到他唇边。

    他深知自己伤重,能不能活下来尚未可知,却也不忍拒绝此人的好意。

    他努力地咽了下去,艰难地掀开眼皮,刚想看看自己的救命恩人长得什么模样,突然眼前一黑,一块巾帕盖在了他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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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斗兽场百步之遥的六角亭外,一辆油布马车内传来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韩徵眉头紧皱,看向丁隐:“你的人就是他?”

    丁隐点点头,重重地叹了口气,压低了嗓音道:“公子不日前刚生了一场大病,身子亏虚的厉害,久治不愈到处求医。属下就是在一处医馆里遇见他的。他右耳后有一道深红色胎记,宛如火焰!而且今年刚满十九,从怕狗,极爱面食,五官清雅,脚底有颗的黑痣!”听了他这番话,韩徵眸色愈加黑沉,却荡起了阵阵涟漪。

    他从不是优柔寡断之人,此时却颤抖着双,不敢掀开马车的门帘。

    丁隐忙道:“王爷!现在还不是和公子相见的时候,他大病初愈,身上还残留着病气。更何况,属下还没有把告诉他。只是他养父养母均不在了,如今穷困潦倒,只能靠作些书画养活自己,还坚持不肯受人接济,实在很不容易。”

    韩徵绷着脸,因为竭力的隐忍,脸色有些难看,“那我何时才能与他相认?即便不相认,也总该”

    坐在一起,话,互相了解一二。

    而且,目前这只是丁隐一面之词,他没见到人,无法亲自问询查验,又怎么可能相信,他就是自己失踪多年的儿子?

    丁隐故作为难,想了想道:“那您看这样如何,晚上我约公子在醉香楼吃饭,您假扮成前来买画的商人,不就能顺理成章地坐在一起了吗?到时您想知道什么,有我帮您旁敲侧击,一定能问个明白。”

    韩徵一想,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便果断答应下来。随即留恋地往马车里看了几眼,方才离去。

    丁隐恭敬地送他离开,待再也看不到他背影了,走到马车前:“他已经走了。”

    里面的人立即掀开帘子,伸长脖子往外望了望。

    他面色暗黄,眼下青黑,眼神阴鸷而冷漠,透着一股行将就木的死气。

    “你,他会信吗?”

    丁隐冷冷地一笑,“别看他现在勇武,其实身子骨早就不行了,太医若不好生休养,恐怕活不过今年。要不怎么这么着急想要找到儿子?不过这件事现在朝廷上下没有几人知道,你也记住了,管住自己的嘴。”

    男人坐在阴暗中,勾起一抹讥讽:“老不死的东西,只要他认了我,往后幽王府的一切就都是我的了!自然也少不了丁大人的好处,所以还请您多多费心,确保万无一失。”

    着,他掏出一锭金子塞进丁隐里。

    丁隐无所谓地撇撇嘴:“你也真够心狠的,就不怕你姑母知道了,怒急攻心,和你鱼死破?”他嗤笑着摇头:“她不会的。就算再怎么宠我,我终究也不姓杨。在她心里,只有杨家的名声和利益。”

    “走吧,我们现在就去醉香楼,做好万全的准备。”

    车轱辘声咿呀作响,一朵七星海棠蓦然从空中飘然旋落。

    随即一阵风吹来,它又迎风而起,向斗兽场的方向飞了过去。

    棠七花期已过,如今看起来和寻常人无异,但因为做杀太久,早已不知道该如何做个普通人,想了想,决定回到杨府,追随杨闵柔左右。

    不想他在杨府里遍寻不着五姑娘,暗地里打听之后才知道杨宥临遇到了麻烦,便又返回古岭村,顺着他们离去时留下的蛛丝马迹,找到了得月茶社。

    今早,又追随旻儿身上植物的气味,来到了斗兽场。

    他也是最近才发现,寄生者是可以捕捉到同类的气味的,只要不是距离过远,对方又在近日释放过寄生物,便能追寻的到。

    之所以没有进入斗兽场,不是他不想,而是他来的晚了,没能找到办法混进去。只好守在外面,以防五姑娘出了什么事,以便及时帮衬。

    结果,竟让他看到了这样一出好戏!

    棠七对幽王韩徵颇有几分敬重,佩服他是条汉子,不想他被如此蒙蔽。当下留下几朵七星海棠作为标记,跟随油布马车回到天福城,想看看他们打算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