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现在就是你们报答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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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离神光城三百里远的一处兵营,押送来了一批新鲜的“奴隶”。

    他们大多是南越人,还有来历不明的乞丐或者流离失所的难民。

    按照惯例,看守会要求这些奴隶按照性别分成两队,各自走入一间房。每个人都要脱光衣服,检查是否被寄生,或者是否感染了妖兽病。

    如果房中的廷尉表示没有,看守就给过关的奴隶脸上烙上一个字“良”,转而送到营地后面专门供奴隶居住的木屋去。

    如果房中的廷尉表示有,看守会毫不犹豫举起中大刀,砍下此人的头颅,随即将尸首全部运走,扔入营地附近的一处石灰池中。

    在这个地方,奴隶就如同牲畜那般,没有话的权利,只能任由宰割。

    一旦有被认定为感染的人想要反抗,得到的都是无情的杀戮。久而久之,在这里待的时间久了的奴隶,连自己都视为草芥,更不用联合旁人站起来反抗。

    而这里决定他们生死的,就是穿着玄色长袍,且终日里戴着玄色面具的廷尉大人。

    廷尉冷心冷性,似乎从无人的感情,不管村夏秋冬,他们都会重复着同样的工作。而那些被留下来的奴隶,一部分会套上沉重的枷锁,成为苦力,白天有干不完的活,夜晚还要沦为看守兵卒的玩物。另外一部分则是刺头和老弱病残,被集中关在一个巨大的木笼子里,发出臭烘烘的气味,连猎犬都不愿意。

    “怎么这次的奴隶少了许多?”某个廷尉询问驱赶奴隶的汉子。

    这汉子面色黝黑枯槁,与杨宥临遇见的张阔长得惊人的相似。只见他嘿嘿一笑,露出黑黄的牙齿,解释道:“南边现在已经几乎全被夔族占领了,我们只能捡漏,才得着这么些。毕竟这也是刀尖上舔血的营生,今年又降低了价钱,实在是没有办法呀。”

    廷尉冷笑着掏出一袋银子抛给他,“上头有命,需要更多的奴隶。你只管再多物色些青壮过来,快要病死的妇孺也行,银子少不了你的!”

    “好,好!大人若是早这么,我就让那个不成器的弟弟一起来了。不过不要紧,等半个月后,还有一批货,定然准时送到!”汉子掂量着银子,笑得眉不见眼,满脸的横肉簌簌地抖动着。

    这时,一辆华丽的马车停靠在营地面前,走下来一位长相儒雅,但气质却格外矜贵倨傲的中年男子。他虽穿着便服,但看那通身的气派就知道,一定是有官职在身。

    廷尉朝汉子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即笑嘻嘻地退下,没有再次出现。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左丞相杨佩!

    他回到神光城后没多久,就被当今皇帝一纸密令派来了这里,一路上心里都惴惴难安,直到脚落了地,依然神思不属。

    听今上的意思,此处过去是由丁隐暗中负责的,因为丁隐陡然变成寄生者,被幽王斩杀,才将他派了过来。但这件事于他而言究竟是福是祸,尚未可知,他只得步步心,谨慎行事。

    那廷尉立刻迎了上来,从杨佩中接过皇帝密旨后,才轻点下巴,算是行了礼,继而把他领进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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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赶往神光城的途中,杨宥临突然抬起,命令队伍停止前进。

    “霍帧,你看此处,是我们曾经走过的那条官道吗?”

    他从方才起就觉得有些不对,照道理,他们不可能走错。但眼看着沿途的植被越来越茂盛,道路却越来越窄,杨宥临心中的怀疑不断地扩大。

    霍帧也眉头紧蹙,心里拿不定主意。

    “确实不像,在我印象中,官道比这宽阔许多,从未这样狭窄过。”

    杨宥临立即翻身下马,带着几个人在四周查看,发觉这周遭的树木都很陌生后,更加确定心中所想——他们在不知不觉中,迷路了。

    “怎么不走了?”张阔高声喊道。

    “这路不对!”杨宥临往来时的方向看了一眼,“所有车马掉头,我们必须回到一个时辰前的那个岔路口去。”

    张阔却拉长了脸道:“杨兄弟,你没开玩笑吧?现在往回走,岂不是白瞎了这半日的时间,我看这路对着呢,继续走就是了。”

    杨宥临冷厉地扫了他一眼,“这路分明不对,不往回走,只怕凶吉难料。”

    “我是对的,它必然就是对的!杨兄弟,你好像有好几年都没离开过天福城了吧,判断错了也是有可能的。还是听我的,我可是每年都会走这么一趟,绝不会认错的。”

    张阔信誓旦旦,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倒有几分取信于人。

    但杨宥临敏锐地看到他眸子里一闪而过的狡黠,更加笃定,这条路凶多吉少。

    “张兄弟想继续往前,我不反对,你只管带着我的人全须全尾地远离灾祸。”

    罢,他挥起马鞭,“走!”

    三辆马车立即跟随他开始掉头,霍帧带着护卫在一旁策应,杨宥临依旧负责殿后。

    张阔握着中的用特殊毒蛇皮制成的鞭子,眯起右眼,迸溅出杀气腾腾的寒光。

    就在这时,变故突现!

    咚咚,咚咚,咚咚——狭长的道上,渐渐烟尘四起,在沉重又密集的脚步声中,百余个高矮不一、胖瘦有别的人影映入他们的眼帘。

    他们五官怪异,大多颧骨暴突,眼眶深陷,眼底黑青,肌肉鼓鼓囊囊地撑破了衣衫,大腿壮若虎豹,臂粗比山魈,并且表情凶恶,神色暴戾。有的眼睛墨绿,有的眼睛猩红,还有的双眼白茫茫的一片,堪比从地狱里爬出的各种各样地恶鬼,却不约而同地盯着一个方向,如同盯上了猎物的蛮兽!

    杨宥临一眼注意到了他们身上的尸斑,倒吸了一口寒气,禁不住双发颤。

    “夔,全都是夔!”

    “霍帧,我们还有多少火药?”

    霍帧急忙摸了摸自己的背篼,心口骤然一凉,“完了,火药没了!”

    杨宥临惊愕瞠目,“火药不是一直由你看管吗?怎么会没了?!”

    霍帧满脸惶然,眼看着夔族离他们越来越近,急得满头大汗,几欲窒息。

    “哈哈哈哈,你们要找的是这个东西吗?”张阔忽然发出一阵大笑,从身后的奴隶中接过一个麻布兜,里头装了满满一堆的黑色粉末。

    但这些粉末却已经全都浸了水。

    “是你!”霍帧睚眦欲裂,望着他的眼中充满了刻骨的仇恨!

    张阔冷笑一声,面露得意,“你当我为什么把那三个奴隶卖给你们,呵,真以为我贪慕那点银子?”

    杨宥临脑子顿时火光一闪,后悔不迭!

    火药定然是那三个奴隶中的一个,遵照张阔先前的吩咐,趁着昨夜有夔族来袭,偷走了霍帧的火药。

    他拽住霍帧的胳膊,紧咬住后槽牙,“现在不是算账的时候。”

    霍帧双目通红,如果今日他们无法逃脱这场灾难,他万死难辞其咎!

    杨宥临调动起所有护卫,让他们排列出防御阵型,但没有火药,他们发射不了火铳,仅凭中的刀剑,根本不可能挡住数量如此之多的夔。

    他屏住呼吸,一颗心早已跳到了喉咙眼。

    就在他们抱着必死之心打算与这些夔族拼死一搏时,原本紧闭的三辆马车突然发生了躁动。

    几个奴婢和厮,惊恐地被踢下马车,痛哭流涕,连滚带爬来到杨宥临脚下,脸上都布满了绝望。

    “跑!”

    “快跑!”

    “你们都快跑呀!”

    “平日不是的好好的,要报答主子。现在就是你们报答的时候了!”

    “把那些夔族都引走,我发誓厚待你们的家人!”

    杨宥临震惊至极,没想到这些世家子弟遭遇此番磨难,其他有用的东西没有学会,倒是无师自通了张阔的那一套生存法则。

    “都给老子回去!”情急之下,一向温文尔雅的重光君爆出粗口。

    “有种的,就拿起武器与我一起并肩杀敌!”

    此言一出,马车之内非但无人响应,还出现了一只,把不肯将葛兰献出来的旻儿,用力地推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