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可怜巴巴的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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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子疑惑地看向他,她的双眸清澈,如琉璃。

    季归褚的微微一紧,在她娇嫩肌肤上留下泛红。

    “夫君?”苏娇虞又唤了季归褚一声,看到季归褚眸色变暗,她攥紧指尖。

    季归褚的眼神,是一种渴望。

    苏娇虞想,他对自己的欲望是出于药引么?

    苏娇虞动了下。

    娘子雪白的脚丫挣开,轻轻踢了下男人的胳膊,带着水花四散,扑湿他的袖袍。

    季归褚应当不喜欢被如此狼狈对待,但苏娇虞依然这么做了。

    一方面,她想打断季归褚出神的心绪,另一方面,也许是不想让季归褚此刻这般亲近她。

    想到季归褚对她的亲近是因为药引,苏娇虞心里就十分不虞。

    水扑湿袖袍,滴滴哒哒,洇湿滑落,顺着季归褚漂亮的腕骨,瘦白指尖滑落。

    他抬睫,好似回了神,没有脾气地对苏娇虞温温一笑,“娘子,不满意水温么?”

    “没有。”苏娇虞紧绷下颌,“夫君,我觉得已经洗好了,你可以放开我了。”

    季归褚用乌色的眸子盯着她,在屋舍微暗的光影下,他的眼瞳似乎更加漆黑。

    “嗯,我听娘子的。”半晌后,他极慢出声。

    水盆木桶搬走,苏娇虞的脚踝却再次被季归褚攥住,男人拿了帕子,轻柔地擦干水珠,他冰凉的指尖隔着温热的帕子,似乎也晕染了些许温度。

    季归褚低着眼皮,神情认真沉默,就像是她的仆从般。

    苏娇虞双撑在身体两侧,见他如此卑微,心绪古怪。

    终于,季归褚放下帕子,苏娇虞赶紧收回脚丫,抱膝坐在软榻上。

    “好了,已经洗完了。”她。

    接着,苏娇虞睫毛颤了颤,带着点犹豫,视线望向季归褚,“夫君,你接下来”

    也许,她应该挽留季归褚。

    因为季归褚的神情看着与寻常温和不同,他可能是耐心告罄,若是再推开他,他也许会生气。

    但苏娇虞心底并不是特别想让季归褚留下,所以她语气缓慢,眼神犹豫。

    “接下来要歇息了。”季归褚自然而然顺着苏娇虞的话讲。

    苏娇虞心里想了想,季归褚这样回答她,模棱两可,她若是让季归褚赶紧离开,像是自作多情,也许他并没有打算留下来呢。

    于是,苏娇虞只能季归褚他露出温软的笑,乖乖的,有点敷衍。

    她用这般柔和的神情看着季归褚,季归褚应当感到喜悦的,但是他察觉细致,发现娘子眸底藏着的躲闪。

    季归褚耸拉薄白的眼皮,睫毛如羽,低低笑了一声。

    他的笑音突然,苏娇虞一愣,歪头,茫然。

    “娘子,我陪你睡。”季归褚。

    他抬,指尖抚过自己的喉结,顺着滑到胸腔,感受到自己笑起来时的颤动。

    他并不是什么温顺和雅的人呀。

    察觉到苏娇虞想让他离开,季归褚才不想走。

    而且,季归褚隐约看出苏娇虞不是害怕他,而是对他有些不满。

    既然如此,那还有回旋的余地。

    苏娇虞对药引的事心怀芥蒂,那他就想办法与她清,让她信任自己。

    听到季归褚的话,苏娇虞脸上的神情僵硬一瞬,接着,她心不在焉点头,带着敷衍,“嗯。”

    苏娇虞不想惹急了季归褚,那样对两方都不太好。

    季归褚忽然扯住苏娇虞的袖角,轻轻摇了摇,察觉到袖摆的细微动静,苏娇虞看向季归褚,季归褚对她露出体贴温柔的笑,“我守在外面。”

    苏娇虞一怔。

    季归褚并没有直接与她一起睡,而是待在屏风外面,躺在了美人榻上,安安分分地为她守夜。

    夜色降临,明月扯着灿烂尾巴挂在空中,苏娇虞的侍女巧莺回到府中,听其他下人厮四皇子与四皇子妃在一起,于是悄悄避开,换了其余房间睡,没有进去打扰二人。

    屋舍内,隔着屏风,苏娇虞双放在身前,平躺在床榻上。

    半晌后,没有听到什么动静,苏娇虞侧头,纤细胳膊放在脑袋下,眸子望向屏风。

    季归褚在外面美人榻上睡着了么?

    苏娇虞心思辗转。

    另一边,画着山水墨画的屏风外侧,季归褚倦倦躺在美人榻上,男人乌发如墨,脸庞隽美,精致的样貌不显女气,眼睫静静上下翕动,透出清凌凌的冷恹,心思缓缓。

    季归褚在静静聆听娘子的呼吸声,他听她的呼吸起初有些紊乱,接着变得平缓,应当是睡着了。

    她能睡着就好。

    看来,还没有对他太过戒备,季归褚松了一口气。

    紧绷的心弦微微松开,季归褚突然抬,背挡住唇,压制住疼痛闷哼。

    他皱紧眉头,脸色变得苍白,剜心疼痛在胸腔泛起,身体有些发寒,在温热的夜色中,他牙关抖了抖。

    全身心的注意力都放在苏娇虞身上,季归褚竟差点忘了自己的身体多么差。

    他病恹恹的身体已经越来越撑不下去,这些日子他像寻常郎君一样追着娘子、讨好她,而不是卧榻休息,这对季归褚的身体是一种损耗。

    倘若有什么值得庆幸的事,那就是他喜爱的娘子是他的药引罢,这能让他在认识到自己对苏娇虞的真心后,他不会早早遗憾死去。

    身体太过疼痛,季归褚紧闭双睫,默默忍受着疾病发作的痛苦。

    即使他的药引苏娇虞就在屏风另一侧安睡,他也没有前去打扰她。

    季归褚幽幽想,这是他应当承受的病痛。

    *

    次日清晨,苏娇虞悠悠转醒,两睫轻轻眨开,帘帐被人拉开,苏娇虞眯了一下眼睛,在她的视野中,那人身影模糊,苏娇虞习惯性地以为是巧莺。

    清晨的微光落在娘子脸上,薄薄的光金沙似地溶溶,她的肌肤如雪,眸子带着迷蒙雾气,娇柔懒起。

    苏娇虞思绪还有点朦胧,意识模糊。

    她娇娇伸出,嘟囔撒娇着:“巧莺,扶我起来。”

    苏娇虞与巧莺熟稔,情同姐妹,在巧莺面前,苏娇虞有许多娇俏的性子。

    一只瘦白的轻柔抓住苏娇虞的胳膊,檀香扑面,男人另一只胳膊搂住苏娇虞的腰肢,苏娇虞晃了晃脑袋,乌色的发丝凌乱地蹭到他怀里,她一下子清醒了。

    对了,昨日季归褚睡在这里为她守夜了。

    季归褚在屋室内,巧莺应当不敢进来。苏娇虞抿了下唇,心底想待会儿见了巧莺一定要补偿巧莺,毕竟她与季归褚占了巧莺睡觉的地方。

    见苏娇虞沉默,季归褚忐忑,“娘子,我在这里,你不开心么?”

    方才,季归褚发现苏娇虞误以为他是巧莺,他本想直接出声,让苏娇虞知道他是谁,他不喜欢被娘子当作是其他人。

    但苏娇虞对“巧莺”流露的温软娇憨,让季归褚暗了眸子,他没有出声。

    季归褚既是嫉妒那个名为巧莺的侍女能够得苏娇虞信任还有撒娇,也不敢打断苏娇虞对他片刻的撒娇依赖之态,即使知道她是因为认错人才对他如此。

    苏娇虞揉了揉有点昏涨的太阳穴,睡得过久,她的脑袋反而有些疼。

    “你是我的夫君,我见了你,怎会不开心呢。”苏娇虞下意识对季归褚用温软的语气。

    季归褚听她如此,他眸色泛起星光,娘子此次没有冷声让他离开。

    虽然她对他带着虚情假意的“夫妻”敷衍,但至少她对他和颜悦色了,这已经让季归褚感到心软。

    季归褚抬,殷勤地为娘子揉了揉太阳穴。

    他的指腹冰冰凉凉,按在太阳穴,苏娇虞昏昏涨涨的脑袋变得舒服起来。

    季归褚低睫,见苏娇虞窝在他的怀里,娘子穿着中衣,发丝倦懒,一缕缕青丝搭在他的衣服上,轻轻勾着他的心绪。

    她刚刚睡醒的模样实在可爱娇俏。

    男人指尖勾住苏娇虞的发丝,绕了绕,等苏娇虞回神,他已经低头,虔诚吻了她的发。

    “夫君,莫要趁接近我。”苏娇虞回神,她轻轻地抓住季归褚的,动作柔柔软软,眸中却泛起了戒备。

    季归褚松开苏娇虞,他抖了抖纤长眼睫,眼波潋滟,绯色晕上他的眼尾,看着可怜无辜。

    季归褚不喜欢苏娇虞对他流露戒备或是不信任。

    他只想把她牢牢地锁在怀里。

    但若是直接抓住娘子,把她关起来,那她会更讨厌他。

    季归褚想了许多,他像陷入爱恋的郎君,日日夜夜,都在思索着苏娇虞。昨夜熬过病发,他听着苏娇虞的呼吸,在隐隐的疼痛折磨中陷入沉睡,朦朦胧胧之间,他在梦里看到了娇俏的娘子,娘子肌肤如玉,竟让他梦遗了。

    想到此,季归褚眸色更是幽深,他指尖绕了绕娘子的乌色发丝,在梦中,她的青丝如瀑,散在他的身上,那么凉,那么美。

    他最初是为了药引接近娘子。

    他无法否认。

    但是此时此刻,他已明确自己的真心,他确实是喜爱她的。

    季归褚没有太过勉强苏娇虞,在娘子流露些许戒备后,他立马克制住自己,与她拉开了些许距离。

    巧莺不在,季归褚充当了服侍苏娇虞的角色。

    虽然苏娇虞表示他可以离开直接让巧莺进来,但是季归褚固执地留下来,为她梳发穿衣。

    他克制着距离,没有太过得寸进尺,矜持认真,把自己当作苏娇虞的仆从,苏娇虞想了想,就随他服侍了。

    对季归褚而言。

    这亦是一种惩罚罢。

    对于药引这一事情,苏娇虞需要些法子消散内心的不满与怒意。

    *

    在季归褚心温柔的对待中,苏娇虞用过膳食,她见了巧莺,本想表示自己对巧莺的歉意,“巧莺,我昨晚占了你的房间”

    苏娇虞话还未完,巧莺兴奋地扑过来,抓住她的,像是听闻了什么天大的喜事。

    “公主,婢子昨晚与府里其他下人住在一起,有一位是宫里李御医的侄女,婢子与她闲谈,她昭国太子侧妃参加完祭祀仪式,热到中暑,发病昏倒了。”

    中暑其实是御医对外的辞,实际上,苏慧明是因为硬撑,身上的伤口裂开,感染发热,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但已经足以让苏慧明体会一番痛苦了。

    “幸灾乐祸。”苏娇虞指尖点了下巧莺的额头。

    “恶人有恶报,老天有眼。”巧莺吐了吐舌头。

    苏娇虞拿出一袋糕点,放在巧莺中,“巧莺,这是你最想吃的,我让厨房做了一大袋。”

    “你还有什么想要的,告诉我,我之后送给你。”

    “公主,您为何突然对婢子这般好,难道二公主对您做了什么吗?”巧莺大惊。

    “你都了,苏慧明她发热昏倒,无暇顾及我,当然不会对我做什么。”

    苏娇虞与巧莺,她只是愧疚于季归褚与她占了巧莺的房间。

    目前,她还不想回到主室与季归褚一起躺在榻上歇息。

    但她不确定季归褚今夜会如何做,万一今夜季归褚又留下来,那巧莺只能继续睡在外面了。

    苏娇虞觉得不好意思,所以想补偿巧莺。

    “公主,您干嘛如此客气,四皇子殿下能与公主在一起,对婢子来讲是件好事。”巧莺听了苏娇虞的一番解释,苦笑不得。

    公主就是容易思虑太多,有时,太过精明算计,反而太累。

    见苏娇虞依然有些犹豫,巧莺推了推她,笑嘻嘻:“公主,您请放心罢,婢子与其他关系好的下人住在一起,闲谈夜聊,舒适快乐,又不是什么折磨。”

    “”

    到了夜晚,苏娇虞猜得不错,季归褚果然没有离开。

    娘子与他共处一室,但他却无法接触娘子,这让季归褚心里不自在,他勉强克制住心思,让谋士羊承送来了卷册,处理政务。

    烛光昏昏,灯下看美人,美人更美,男人乌发如墨,眉眼、鼻弓、唇瓣,皆像精心雕刻般。苏娇虞撑着下巴,坐在另一侧桌案,悄悄打量季归褚。

    二人气氛古怪,苏娇虞既不能与季归褚闲谈,也不能与他做其他事,只能干坐在一个屋室,苏娇虞也很无聊,所以季归褚处理着政务,苏娇虞不紧不慢翻着话本。

    然而这一册话本她其实早已看过,巧莺还没来得及为她买新的话本,苏娇虞看着已经看过许多遍的话本,翻来翻去,更觉得无聊。

    苏娇虞垂睫,注意力从话本上分散,有点出神。

    她想了苏慧明的事情。

    苏慧明发热昏倒,苏娇虞隐约猜到是因为季归褚打在苏慧明身上的鞭伤。

    苏娇虞心情复杂。

    照理,苏慧明作为她同父异母的姐姐,在血缘关系的牵连下,二人之间不应如此敌对。

    苏娇虞也不想做一个太过恶毒的人。

    但苏慧明对她不仁,多次想置她于死地,她也渐渐变得心冷。

    在苏娇虞没有出生前,苏慧明享受着殷王与殷国先王后的宠爱。

    嫡长公主早夭,殷国先王后心情悲伤,不愿再生育。殷王作为一个王,有着后宫妾,若是王后不愿孕育子嗣,殷王虽然也是心痛,但是他并不能像王后那样沉浸在悲痛之中。

    恰巧,不久之后芙蓉妃子有孕,生下苏慧明。

    殷国先王后见生下来的是公主,孩可怜惹人爱,于是殷国先王后干脆将苏慧明认到自己名下,转移自己的丧子之痛,对苏慧明温柔宠爱,一切和乐融融。

    殷国先王后的丧子之痛渐渐缓解,于是,她与殷王孕育了女儿苏娇虞。

    苏娇虞是殷王后的亲生女儿,嫡公主,所以苏娇虞出生后殷王与殷国先王后的注意力自然从苏慧明身上转移到了苏娇虞身上。

    苏慧明年纪,且生母芙蓉妃子出身低贱,常常对她灌输争夺的想法,所以苏慧明从开始羡慕妹妹的可爱娇贵,到最后怨恨妹妹夺了她原本的宠爱。

    苏娇虞金枝玉叶,性子倔强,受不得委屈,苏慧明陷害她,她就想办法讨要回去。

    就这样,梁子一次次结下,苏娇虞与苏慧明的关系变得越来越差,直到如今模样。

    二姐姐与她。

    倒是一番孽缘。

    苏娇虞心中叹息。

    殷国先王后其实对苏慧明有所愧疚,所以殷国先王后嘱托过苏娇虞,若是可以,希望虞儿能与慧明打好关系,做一对好姐妹。

    打好关系,已是不可能了。

    所以,苏娇虞想,苏慧明最后如何,那是苏慧明自己的事情,她不会理会,也不会插,任由苏慧明自生自灭罢。

    不知不觉,思绪悠悠,苏娇虞趴在桌案上睡着。

    当娘子中的话本落地,发出嘭的一声时,季归褚立马看向她。

    娘子趴在桌案,睡颜恬静,她的脸颊枕着胳膊,袖袍布料在她的脸蛋上印下浅浅的红痕,脚边躺着翻开的话本,就像是沉迷看话本看到困倦睡着,季归褚眼中柔和,他走过去,抱起苏娇虞。

    季归褚把苏娇虞放在床榻上,他拉了被角,准备转身到屏风外侧为苏娇虞守夜。

    苏娇虞忽然伸出,抓住他的袖角。

    季归褚肩膀一僵,他回头,却见苏娇虞紧闭双睫,只是无意识地攥着他的袖角。

    不知道她在梦中思索着什么,她紧紧蹙着好看的细眉,脸微白。

    苏娇虞思虑不安的样子让季归褚眸色微暗。

    “虞儿”他喃喃叹息一声。

    袖袍遮掩下,季归褚指尖颤了颤,他转身,抬起苏娇虞的下巴,唇吻在她的额头、眉心,口中低低哼了哼哄睡的童谣。

    季归褚带兵打仗,路过许多地方,儿稚童的童谣听了许许多多,耳濡目染,他也会了。

    此前的他从未想过,某日昏暗烛光下,他将妻子抱在怀里,温声用童谣哄着被梦魇的娘子罢。

    *

    因为季归褚眼巴巴地黏着苏娇虞,过了一段时间后,苏娇虞与季归褚之间的气氛没有那么僵硬,冰冷稍微缓解。

    避免巧莺担心她与季归褚的关系,苏娇虞还是搬回了原来的主室,她与季归褚一同躺在床榻上入睡,抱紧他窄细的腰。

    此时的苏娇虞,比起喜欢季归褚所以抱紧他,更多在于是担心季归褚的身体所以抱紧他。

    他的身体看上去是越发病弱了。

    所以苏娇虞会定期完成任务似地抱一抱他。

    季归褚对苏娇虞温柔,压制着越来越浓烈的占有。

    这些日子,他变着花样告诉娘子,他喜爱她。

    但娘子对他的话并不是十分相信。

    所以季归褚只能再接再厉,继续讨好娘子。

    另一边,昭国使者与苍国天子谈好事宜,离开了苍国。

    昭国太子侧妃苏慧明身上伤口不时裂开,散着血腥恶臭,她情绪变得歇斯底里,无法配合御医好好治疗。

    昭国太子开始并不嫌弃她,毕竟苏慧明是救了浑身血腥的他的救命恩人,然而苏慧明却觉得自己容颜有损,不肯见昭国太子,以泪洗面,充满怨怼。

    苏慧明如此,让昭国太子的耐心渐渐消耗,昭国太子对苏慧明变得越发厌烦,离开苍国的时候,直接把她打发到别的马车上了。

    昭国使者一行人离开后,苍国天子立马召见了季归褚。

    苍国天子在金銮殿与四皇子商谈了许久,吩咐了王命,接着,圣旨下来,苍国四皇子将在三日后带兵出征,离开苍都。

    此时正值盛夏炙热,日轮如血。

    季归褚离开金銮殿,没有立即回到四皇子府,他一人去了母亲华真妃子曾待过的宫殿,面无表情,独自待到夜晚深深。

    他满身阴冷,幽戾。

    眸子有着夜色的漆黑,肤色是病态白的血色,昳丽危险。

    属下羊承见季归褚如此神情,心里一咯噔。

    看来,天子此次要让殿下去做的事情,并不是什么好事。至少对于殿下而言,应当是异常令殿下厌恶的事情。

    苍国天子要让季归褚与昭国太子里应外合,借一场战事弄死昭国皇后罗华真。

    想到苍国天子与他的对话,对他的威胁还有对他血缘的怀疑,季归褚的攥紧九节白骨软鞭,背泛起青筋,杀意缭绕。

    他没有直接回到屋舍。

    他怕吓到苏娇虞。

    夜色已晚,娘子不会等他,她应该在安心睡觉,或是在悠闲地翻看他为她买的新话本。

    季归褚一人前往兽院。

    他神情冰冷,眸中泛着寒意,兽院大门打开,厮见他前来,脸上露出诧异,神情有些古怪,季归褚心思阴沉,没有注意到厮异常的模样,他走入兽院。

    忽然听到娘子娇糯的嗓音,“阿雪,你喜欢吃羊肉还是牛肉?”

    季归褚漆黑的眸子划过怔愣。

    见夜色月光轻轻落下,面容如仙娥的娘子半蹲在雪狼身旁,她的指尖轻轻抚过雪狼的皮毛,嘴角带笑,柔柔皎丽。

    “夫君?你怎么会来这里?”苏娇虞见到季归褚,她惊讶问。

    她怎会在此处。

    难道他在做梦么?

    季归褚的心狂跳,耳膜鼓动,病弱的身体有些疼痛。

    耳畔的嗡鸣让他感到些许恍惚,他走到苏娇虞身旁,怔怔地看她。

    “娘子?”

    “嗯。”苏娇虞见季归褚的神情很是可怜,心底猜到也许是发生了什么。

    她柔声回应,若无其事,“夫君也是睡不着来散心么?”

    季归褚在苏娇虞身侧坐下,他拉着娘子的,让她靠在自己身旁。

    二人身后的阿雪乖巧趴下,充当柔软的靠枕,白色的毛发如雪,堆积在苏娇虞与季归褚背后。

    季归褚抬,捧着苏娇虞的脸,让她将脑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

    分明是让苏娇虞依偎他的动作,苏娇虞却听他哑声:“虞儿,我想依赖你。”